"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相公十四》 作者:孟琴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Www.bookben.cn)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第一章 该死的穿越 我瞠圆双目紧盯着自己高隆的腹部,大脑雪白一片,血液骤然停顿,全身的汗毛孔均为之窄竖!前一秒我的身材还匀称标准,为何现下腹部却“嘭”然涨大的可怕?! 难以置信,我下意识抚摸上隆腹,因惊愕、从而发不出声音,甚至连呼吸都大大的秉住! “女人,你愣在床上做何?还不快过来为我擦背!”正惊愕难当,一道不耐烦的嗓音蓦然响起,稍显轻嫩。 闻言,我抬起僵硬的颈子朝声源看去……只见一名十三、四岁的英俊少年立在不远处的木桶旁,桶四周弥漫雾白水气。 脑中电光一闪,好似闪电划破夜空!是何状况?!大脑于第一时发出惊心之问。 “你究竟想坐至几时?唤你来为我擦背,听不到吗?”少年的不耐烦增而无减,一手叉腰、一手扒动松散的黑亮长丝。 喉间滚动,一口唾液机械咽下。我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打量四周……身处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不论摆设与构局均古朴,房内漫散着湿润的水味。 右眼睑自行跳动,目光扫过门扉、木窗、花瓶、盆栽、圆桌、座椅、梳妆台、衣柜…… 当扫至雕花双人大床时眼睑抖动不停,连咽唾液,身子禁不住颤抖,此地是何处?! “女人,不要一次次考验我的耐性,我叫你过来!”怒吼如雷轰响,震得我回神朝少年望去……他面色漆黑,眼神凶狠,宛若凶神恶煞! “你……是谁?”我抬手指着他的鼻子,颤抖嗓音询问,不懂为何来至此地,莫名其妙。 音落,他面色难看一分,半眯起双目冷冷的盯着我,两片薄唇碰动、吐出冰字:“装什么傻?” 闻言,我双眉即蹙,他如此言语太失礼貌! “你没大没小!”舌随心动,我扳起面孔训斥,不晓得他父母平日如何管教!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我的话令他登时铁青俊容,咬牙迸字。 “与长辈讲话称‘您’,你父母难道没有教你做人最起码的礼仪?”我一时忘记大肚,似辛勤园丁谆谆教诲。 听完我的话,他铁青的面容即赴乌黑!怒火中烧,一声大吼,“凌筱落,你胆子太大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看你的《女德》全读进了狗腹!” 吼罢,他“嗖”地一下飙至跟前,我来不及反应,已被他扣住手腕。 “唔……”吃痛,我痛哼,他力气好大!十三、四岁便如此,若成年还了得?! 下意识朝手腕看去,当目光触及时即刻措愣当场。脑袋“轰”地一阵晕眩,我的手为何变得这样小?! 二次受惊,顾不得许多,我用力推开少年,伸出双手在面前仔细检查……越看心越凉,这不是真!我的手分明不这样小,更没这么糙! 这哪里是女性应有的水嫩柔荑,分明就是操劳辛苦的农妇之手!手背粗糙不说,手心里也长满了厚厚的茧子! “我的手……”不敢相信,喃喃自语。我猛然站起,起身时才晓得身子多重,腹部上这块“肉”真沉! 用力挺腰,单手撑在腰后,挺着隆腹以最快的速度朝铜镜走去,当看见镜中的自己时险些晕撅! “啊——”一声尖叫,我惊恐抚摸自己的脸。我漂亮的脸蛋儿去了哪里?为何变得如此清秀?!我明明已26岁,为何这般年轻?镜中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 隆腹、糙手、清秀脸孔,连番惊刺似连珠炮弹般将我无情轰炸,无法接受一个接着一个的惊吓,我扯开喉咙放声尖叫:“啊——” “女人,你够了没?!发什么神经!”少年抓住我的手臂,将我狠狠的扳向他。 离近,我惊讶的发现他竟与我同高!我26岁、165CM,他不过13、4岁便长得这样高,发育太快! 未答他问,我反抓住他惊恐问道,“我是谁?!为何怀孕?!” 闻言,他拧起双眉匪夷所思的看着我,一句山崩之语随之而出,“你是我的童养媳,你怀了我的孩子。” “轰——”一道巨雷劈入脑,刺白!我喉中似卡毒蝎张大嘴不敢闭阂,骇然的将他从头打量到脚。良久,我看回自己的隆腹。他未发育完全也可令少女受孕?太荒唐了! 不,其实不算,有这个可能……互联网上常有惊人新闻,记得半年前便看见国外有位13岁的小爸爸与15岁的小妈妈,二人提早品尝禁果,并产下一名健康的男婴。 我重新扫视房间,重新打量镜中不再是自己的自己……我穿越了!现下情况说明一切!我这个26岁早已没有少女情怀的都市女性竟然真的穿越了! 身子不稳、一阵摇晃,忙扶住梳妆台才未坐地。 从26岁变成16岁、从一名靓丽的都市女性变成清秀少女、从未婚未孕变成大肚少妇,一连串的惊奇令我无法接受! 突地,下腹一阵刺痛,腹部急剧收缩,撒裂般的痛楚刹那间窜遍全身! 我急抽一口冰凉之气,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自身重量朝地坐去。 少年手疾眼快将我搂进怀里,惊道,“要生了?!” 我启唇欲言,不想一开口却是痛苦呻吟,“啊……”我抓住他的手臂点头、摇头,腹痛!痛极了! 照现下情况来看八成是要生了,如此高隆的肚子,怕是已近临盆之期! 少年二话不说,弯腰将我打横抱起直奔床榻。放我在床,他打开房门露出一道缝隙朝外大喝,“来人——” 我闻见有人急忙跑来,又急忙下去,“产婆”二字唯一可听清,其余十分模糊。 无心理会少年说了什么,下体痛楚快将我撕碎!“啊——”我凄惨的叫着,双腿不受控制倒动蹬踹。这临盆,真痛—— 第二章 身份太低贱 我的惨叫一声比一声凄厉,腹部真的很痛!痛到不行! 难怪人人均说生产之痛远盛于“大姨妈”来临,以前不信,现下亲身体验,果真不虚! “用力!看见头了!快用力!”产婆尖锐着嗓音喊叫,不知叫给外头的少年听、还是叫给我听。只知她喊得我心烦意乱,与痛楚一并折磨! “啊——我不要生了——啊——痛——”迫于一波波痛袭放声尖叫,声音嘶哑颤抖,双手紧抓床褥,下体痛胀万分! “住口!你没资格说不!给我生——”话音才落,房外便传来少年怒吼,随即房门“砰”启。 “哎呀,少爷不能进,血光见不得,快出去!”丫环惊呼,门阂,想必少年被轰出。 臭小子,受痛的是我非他,他凭什么不许我不生? 他真好,令少女受怀孕万事大吉,他是不必受十月怀胎之苦,更不必受分娩之罪! “啊——”走了下神,腹不依,以一记猛痛令我劈了嗓音、泪流满面。好痛!生不如死! 穿越何好之有?不仅穿失漂亮脸蛋,更要在此受生产之痛!我恨穿越!! “头出来了!再用力!再用力!”产婆尖锐嗓音升级,媲美鸣笛,怕是方圆十里均可闻她催生的口号。 我在心里将她与少年咒骂,混帐东西,我受痛,他二人却在催促! “啊——”大声尖叫,痛苦的在床榻上扭动,下体撕胀烈而不弱,硬生生被撑大的滋味令人毛骨悚然! 不知奋战多久,身上的力气几乎耗尽,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噙满泪水的眸子朦胧不清。 一阵剧烈难以忍受的痛楚钻袭,下体突然变轻,轻得恐怖、轻得让人疯狂! “啊——”口随心动,我嘶哑惨叫,用尽全力的黑暗汹涌侵袭,晕死过去。 晕前闻一声嘹亮啼哭,心中倾刻间落下巨石,生了……终于生了…… ◇ 身体好轻,飘飘的似乎没有重量,一片白茫将我笼罩,非光。 四周极静,我仿佛死物般听不见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只有偶尔的风声从耳边拂过,淡淡的、轻轻的。 飘感令人恐慌,莫非我已亡?莫非难产? 此念头冒出水面登时吓坏了我,心脏急剧抽缩“砰砰”乱跳。才穿越,千万别令我克死在几百年前的古代异乡! 想到此,受心与大脑双重驱使,我猛地睁开双目,一片淡粉色床帐映入眼帘。 张目过猛,引发眼痛。迅速阂目,无力的呻吟自喉间溢出,“嗯……” 闭目多时,待眼痛消去才慢慢地睁开眼睛。淡粉重新入目,身旁弥漫着挥之不散的腥味。 晕睡多久全无概念,房内静悄悄,我转动僵硬酸麻的脖子朝床外看去……空无一人,难怪如此安静! “该死!”粗嘎咒骂,以肘撑床起身,才起来一点便摔回床榻。无力,起着费劲。 房内无人,我又躺在床上无法起来,此景只可用“凄凉”二字形容! 古人怎能这样?我是孕妇,才生完产,竟无人理会! 生产最伤身体,产后需坐月子。我虽为童养媳,但至少也应派名丫环看着我,否则若有需要如何处理? 想到此,奋力爬起,当看见自己的下体时一把怒火急窜上升。 该死,生产时的血与羊水竟无人清理,就让我躺在湿糊的上面晕了又醒! 童养媳无地位,我再次亲身体会!特别是在古代这种男尊女卑至极的野蛮社会! 咬磨后槽牙“咯咯”作响,我移动两条僵腿下床,踩鞋欲起,房门却先一步打开。 闻声,我望去……只见一名五官端正、容貌标志的丫环端着只青花瓷碗走进。 见我醒来微顿,顿后走至桌前将碗放下,冷着面孔鄙夷说道,“你的鸡汤,赶紧喝,喝完我将碗收走。” “鸡汤”二字令我心中稍显好过,穿鞋下床,踉跄朝桌而去。产后需喝鸡汤,坐月子更需要! 欣慰的端起热呼呼的鸡汤喝一口,咽下时嘎然而止,双目即刻瞠圆,盯着丫环难以置信的问道,“这是鸡汤?!” “快喝,我很忙,没工夫伺候你!”她变脸快速,不耐烦尽露,鄙夷加深。 “这不是快与不快的问题,这是鸡汤吗?这根本没有一点鸡味!”我端碗之手微抖,胸口起伏的频率也在增加。 碗中汤似白水,喝了怎能补身?说是鸡汤,实质上不知熬过多少次才端来给我的下料! “你想要何鸡味?你不过是低贱的童养媳,给你残汤喝已不错!你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吗?还挑三捡四!快喝,听见没有?!”她横眉怒目,标志脸蛋儿有了扭曲,实有恶妇潜质!说话损毒,白瞎一张好面容! 穿至古代并非我愿,现下又遭非人待遇,再好脾气的人也会恼怒!况且我享受过21世纪男女平等的待遇,岂可任她欺辱! “砰”我将汤碗砸上桌,震得无味之汤飞溅。“把汤收走,我不喝!士可杀,不可辱!” 她已承认是残汤,我还怎么喝?况且这种没营养的东西喝了对身体也无好处,不喝也罢! 我音落,她即刻大笑,仿佛听见天底下最爆笑的新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士可杀,不可辱?你真有骨气呀,那就别喝!”前多半句有说有笑,最后四字蓦地阴沉脸孔冷言冷语。 说罢,她抄起碗将无味鸡汤毫不犹豫的朝地泼去,水晕漫开,一片湿润。 见状,我惊愕,瞪着湿润的地面一时间无法言语,她竟将汤泼掉! 目光由地面调转向她,缓慢抬起颤抖的手指。她不过一名小小丫环,太猖狂了! “哼!”她扬高下巴,傲慢的像只久居深山的鸡。一面看着我、一面端着汤碗缓慢转身,举步离去。 “你——”我全身颤抖不已,指着她“开屏”的背影险些背气。 这具身体主人的地位低微至极,竟连一名丫环都敢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非人日子她究竟如何走过?! 我气得抚拍胸口顺气,想我26岁的新世纪女性,方才却受了15、6岁少女的窝囊气,令人发指! 气愤难当,抬足踢椅,“砰”椅飞、倒地转滚…… 第三章 胀奶的痛苦 椅子成功翻滚,我也因用尽力气摔地不起。 全身似绵花虚软,生产后的弱势与方才的用力令我呈趴姿无法动弹。 冷颤连打,地凉,透过衣裳冰沁肌肤。 脸颊贴抵地面,我望着外头渐渐有些暗下的天。 明明还有艳阳,房内却冷嗖嗖,仿佛腊月天里无棉衣可穿。一字,冷! 趴地半晌,咬牙缓慢爬起。趴得过久,呼吸不畅。 颤抖双臂撑住自身重量,调整呼吸,待呼吸通顺方才起身。 房内凄凉令人想笑,我牵动嘴瓣扯出一抹无力之弧。 无人理没关系,自己理自己;无人整理床褥没关系,自己整理。我就不信活人让尿憋死! 扶桌稳住身形,我气喘吁吁的扫视房间……木桶仍在,只是里头的水已无热气。 走去以指轻试,凉的。罢,凉就凉吧,总比没有强,若要求给我送热水怕是不会有人搭理。 缓步移至门口将门阂上、插闩,再以同速移至墙角,从洗脸架上抽下布巾走向木桶。 将布巾搭在桶边,脱去染血裙子露出血污下体。 瞅着腹部以下惨不忍睹的模样我恨的牙痒,这便是女卑的下场! 狠咬牙,浸湿布巾,一手扶桶、一手颤巍清洗。 净时只觉全身冷,冷颤一个接着一个,产后的女人果真不能碰凉水! 放下裙子,拧干布巾搭回洗脸架,倚墙喘息休整。 身上力气少得可怜,我真怕自己会再次躺在冰凉的地上晕迷不醒。 怕成真,故尔强打起十二分精神以最快速度调整。 在衣柜内翻找,抽出新床褥替换脏污,换下的搁在一旁。 无力倒在床上不想再动一根手指,好累,真的好累…… “咕噜噜”肚子唱起空城计,响得适时。我连抚摸一下胃部的力气都没有,像死尸直挺。 不知会不会有人记得给我送膳,产后鸡汤喝不上,好歹也要给口饭吃,否则日子怎么过? “咕噜噜”肚子叫得厉害,因饿而涌起的晕眩随之加厉。 我望着床帐的眼睛慢慢阂起,在肚饿的晕眩下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一夜无梦,睡来已是翌日清晨。 “砰、砰、砰”巨大的砸门声惊得我猛张双目,意识由混沌快速清晰。 是何情况?! “凌筱落,给你送早膳,快把门打开!”房外响起恼怒之吼,从声音可辨别出是昨日送汤的丫环。 一听出她的声音我心里便有气,她太目中无人,做下人如此早晚出事! “来了,催什么催!”我拧眉应着,掀开薄被起身。睡了一夜,力气恢复不少,起床也有劲儿了。 去闩开门,她那张眼睛长在头顶的脸孔即入眼帘。 我看她不顺眼,她看我同样不顺,将早饭往桌上一搁,阴阳怪气的瞅着我。 无心思理会她怪里怪气的眼神,我问道:“现下是何朝代?” 从昨日穿至此尚不知年份,不过看少年满头黑丝的模样绝非清朝。 音落,她立即用怪异的眼光看我,半是鄙夷、半是莫名其妙的回道,“什么是何朝代,现下乃‘天运龙朝’!” 闻言,我登时怔傻,双目瞠圆,难以置信的“啊”了声,脑中刺白一片。 惨,我竟穿至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那么我在念书时所学的历史便派不上任何用场! 感觉冷风就在身旁吹拂,好似北风呼啸般冻得人哆嗦…… “少装疯卖傻,往后的半个月里我会顿顿给你送膳,半月后重新回到你的住处干活。”说完,她冷笑着上下打量我,打量完转身离去。 我瞪着她远去的背影只觉有股气血上涌,只休息半月便干活,这无疑是催残身体! 产后的一月必需坐月子调养,否则极易生病! 世上怎会有如此野蛮虐待产妇的古人?哦,不,不是世界,只因“天运龙朝”根本不存在! 收回目光看向桌上的早膳,呵……清一色的绿,一丁点肉腥也没有。看来这具身体的主人过得相当凄惨! 不能与身子过不去,况且我现下是这具身体的新主人,甭管吃得好与不好,先填饱肚子才是真,否则饿死太不划算! 想到此,管它是什么,先吃再说! ◇ 如丫环所说,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按时给我送一日三膳,外加每日两碗尝不出味道的鸡汤。 膳后我在房外溜弯儿,出房才知身处一座雅致小院。青青幽翠的竹、缤纷多姿的花朵、清新香甜的空气。 想必是因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即将生产的缘故才移至此,原住处必定好不到哪里去! 吃喝不愁,溜园子也能锻炼身体,但唯独有一样令我痛苦!那便是——胀奶! 女人一旦生产后乳汁自然形成,若无法给婴儿喂奶便自行肿胀、得不到舒解。我现下便是此况,柔软难受,又疼又胀! 莫说喂奶,就连从身上掉下去的那块“肉”长何模样都不知晓。生产晕死醒来后未见,至今仍未,不知是男是女……是圆是扁…… 柔软胀疼的受不了,我用双手揉搓,在房内快速转圈。 多日过去,现下才开始胀奶,与营养跟不上有关。 下意识看向房外,多希望那块“肉”出现。但,不可能,小院空荡。 “嗯……”弓身低吟,胀奶的滋味非得亲身体险才知欲发却阻的滋味! “该死的胀奶!”我独自哼骂,正较劲,“吱嘎”门启。 闻声,我抬首朝声源看去……只见少年立在门口定住脚步,一脸惊讶的看着我。惊讶中夹杂一点懵,显然不解我为何弓身较劲。 我二人对望,谁也不动,均无语。 片刻后,我垂首看向自己的胸部,再抬头看向他。心花怒放,立即直身朝他奔去,边奔边喊,“你来的正好,快帮我!”有救了! 第四章 快帮我吸奶 我扣住他手腕,将他拉向床榻。 他似泥湫般灵活的将我甩开,微沉嗓音问道,“你做何?” 无睱细说,我二次扣住他手腕将他拉向床,按住他的双肩使其坐下。 “帮我吸奶,我胀奶胀得厉害!” 未曾想我会有此要求,他着实怔住。怔后面色即变,铁青着俊颜盯着我,不发一言。 见状,我在他肩头拍打,催促,“快点,真的很难受!”用无辜恳求的眼神看着他,若自己办得到也不会求他。 他不语不动,直勾勾的盯着我。见他不愿帮忙,我心急,启唇欲言。 他先我一步有所行动,抿动嘴唇吸吮。 感受到他口内的湿热与吸吮时的蠕动,我禁不住低吟,“嗯……”乳汁流入他口中,通喉入腹。 我望着他吸动的嘴,他则掀着眼皮定定的瞅着我。 有他帮忙逐渐缓解了胀痛,松一口气,我全身由紧绷渐渐放松,望着为我缓解胀痛的他轻轻一笑。幸好他来了,否则不知我还要与胀奶较劲多久。 我的轻笑令他吸吮顿停,只见他蹙起双眉,眼底掠过惊讶与不可思议。 见状,我怔住,他为何流露出这样的两种情感?下意识抚摸自己的脸颊,莫非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从不曾笑? 想一想确有可能,心缩,不是滋味。作为童养媳怎可有欢乐?童养媳不仅要服侍丈夫,更要伺候公、婆。况且原主人连下人都敢欺负,何乐之有? 想到此,我唇边笑意渐褪,无奈同情的叹了口气,“唉……” 可怜的少女,不晓得她的灵魂去了哪里,是否与我同样穿越了时空? 吸吮停止,少年伸出湿润之舌舔拭唇瓣上乳白色的奶汁,一双炯炯有神的黑瞳幽深暗沉。 “呼……”我松了口气,胀疼不在,胸部由硬梆梆恢复柔软。“啊……”禁不住自喉间发出舒服的呻吟,还是柔软的感觉好,舒服极了…… 我正陶醉在恢复柔软的喜悦中,忽然左手腕被抓,来不及反应,下一瞬我的身子天旋地转摔上床。 惊呼,摔得头有点晕,身上蓦地有了重量,忙张目看去…… “你要做何?!”冲口而出,少年正压在我身上,我二人之间的距离好近,近得只差一拳! 他未立即回答,而是冰冷饥讽的说道,“凌筱落,你几时变得如此银荡?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再爬上我的床?” 闻言,我似吞了只带壳鸡蛋般张大嘴,双目瞠圆,被他的话惊的可以! 脑中走过短暂空白,我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不再是未来世纪的26岁女性,而是架空历史中一名低贱的童养媳! 依古代女子而言,绝不会做出我先前要求吸奶的举动。就算自己疼死、胀死也绝不会要求半字! 想到此我额头冒出一层冷汗,脑中思索该如何向他解释,我并不希望因吸一次奶而将自己推入更水深火热的地步! 办法未想出,他却捏住了我的柔软。 这举动充满晴色味道,引得我身体一阵颤栗,酥麻也紧随其后窜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闷吟了声,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目,这具身体对于他亲昵的反应太敏感了! 他冷笑,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扳向他,眼中嘲讽很是明显。 我的脸又涨又红,面上温度时烧时凉,不敢相信他一名13、4岁的未成年小鬼能有的表情! 酥麻之感不是我要的,既然我是这具身体的新主人,那么有无反应就该我说了算! 用力拍开他的手、用力将他推开,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滚向床内,双臂环起护在胸前。 少年身后仰,我以为他会落地,却没想他似猛虎般倾身向我扑来,在我的惊叫声中将我结实压在身下。 “凌筱落,你装什么羞,方才是谁求我吸奶?哼,我看方才的银荡才是你的真本性!”他满面、满眼鄙夷,仿佛我天性就是浪荡种子般令人不耻。 他说话太难听,不仅侮辱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再侮辱现下的我! 我当即怒火暴涨,气急败坏的在他身上捶打,破口大骂,“混帐!我没有银荡,一切都是你自己的猜想!” “啪”清脆的巴掌声封禁我的大骂,我还未明白何事、头便狠狠的偏向一边,左脸上的火辣疼意倾刻间侵袭大脑。 “唔……”痛哼比脸上的痛意慢半拍,头晕、眼眩,仿佛世界都在颠倒! 第五章 烈性的少年 “你这混蛋!”他怒吼,揪住我的衣领将我从床上提起,近距离与他面对面。 “别以为为我生了男丁使可翻身!别以为我睡了你,你便可成为我的妻子!别以为用胀奶此种低级招数便能让我把心放在你身上!我告诉你,绝不可能!” 他嘴唇快速碰动,一字一音似鞭炮迸出,速度快,却也令人听得清楚。 我捂着脸听完恶言指控,除去震惊外更多的还是屈辱。 我未想到自己的行为会令他此般误解,更未想到原主人做过为自己争取的事! 他眼中怒火清晰明显,面色铁青、肌肉抽动,一副恨不能让我生吞活剥状! 我的心在颤抖,屈辱上升迅速,猛地放下手,反抓住他的衣领大声反驳:“混蛋的是你!我从未想因孩子翻身!从未想因与你有染而做你的妻子!从未想因胀奶让你把心交出来!你这自大的小鬼,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无资格咆哮!” 吼完,不由分说用力打掉他的手,“你既然看我不顺眼,那便写道休书休了我!你、我从此两不相欠,眼不见为净!” 他竟如此猖狂!若换作21世纪定要将他送进“少管所”好好管教! 太可恶,小小年纪便这样无口德,将来死后也要下地狱! 他英俊的面容因我一长串言语而扭曲变形,面色黑区甚是恐怖。 面部肌肉抽搐,双拳握得“咯、咯”作响,瞧他的样子很想一拳头打死我。 我将脖一梗,脑袋往他面前伸去,气急怒吼,“要么你就打死我!要么就休了我!我若皱一皱眉头就不是凌筱落!” 他原本一张盛怒面容,谁知却在我话音落下时蓦然冰森阴冷,令人浑身冷颤连打的骇人笑声随之而出,“我看你真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想疯了,你只是低贱的童养媳,我怎可娶你?休书,根本不用写!你想死?没那么容易!我明确告诉你,你这辈子都是我烈明野的童养媳,除非我死,否则你别想解脱!” 他说话残忍无情,神情矣如此,所说的仿佛并非活人,而早已是死物,一件任他宰割、不会反抗的死物! 脑中大面积变白,我似看见水中鱼上岸行走般惊愕无比的瞪着他。 他真的只有13、4吗?为何说出的话如此令人心寒、心痛、心碎! 心碎?! 我被该词吓着了,似乎是真,只因听见玻璃破碎之声。玻璃渣子散落,扎痛了我的心、扎痛了我的身! 哦,不,应该说原主人的身、心。我想她对他的感情应该很深,否则又岂会心碎? 古代女子一旦被一个男人占有,那么她的身、心便属于他,不论对方多无情、多伤人,她也会飞蛾扑火奋不顾身的迎火而去! 我静下,唇边泛开苦涩笑意。笑话自己又忘记童养媳的身份,之前所说不过是个大笑话,我无法为原主人争取人权与自由,做不到…… 也许是我的苦笑令少年缓下面色,但饥讽仍存。 “做好你的本份,不该得到的永远不要妄想!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他绝情言语,言罢愤然离床,甩袖而去。 他一走,我立即全身无力摔倒在床,身子又冰又冷,还很僵硬。 他怎会拥有这样一幅刚烈残暴的性情?这与秦始皇有何区别? 好在他非帝王,否则不知要虐杀掉多少子民! 我倒在床望着拍来拍去的门扉,片刻后猛然坐起,伸手抓过枕头气愤难当的在床上抽打,边抽边骂,“该死的臭小子,我让你猖狂!我让你猖狂!” 我为何这么傻?我为何没有反抽他一记耳光?我一个26岁的女人竟被13、4岁的黄毛小子抽了巴掌! “啊——”我疯了似的喊叫,手下越来越用力抽打,仿佛枕头便是少年的头。 这口气真窝囊!窝囊极了! ★ 烈明野仿佛为惩罚我的痴心妄想,竟一连三膳不给我送。我饿的前胸贴后背,头晕眼花,双腿打颤。 臭小子,我诅咒他下一世投胎做女人,也让他尝尝身为女子的可悲!让他尝尝生产之痛! 饿得不行,我扶墙拉开房门,一步三晃朝小院拱门走去。得为自己找些吃的,否则非饿晕不可! 离开精致小院我登时傻眼,我知古人建房讲究风水与对称,但对称不该此般,不论看何处均相同,这让我如何寻找膳房! “可恶……”我有气无力的咒骂,压住心头火气,四下张望,究竟该走哪一边? 想来想去无结果,再想下去怕是会被人发现。 想到此,我用了最笨的方法,那便是闭上眼睛原地转圈,张目后看到哪个方向便走哪边。 转一圈,晕头转向险坐地,费力稳住身形,张目看去……嘴角抽动,该死,我竟转回了来时方向! 忍无可忍,咬一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随便选了右边扶墙前进…… 一路小心未遇人,走至一座清静小院。回首望,此院似乎与我暂住之地不远。 吃食心切,无睱细究,吞咽一口唾液,探头探脑张望院中。 院内悄然无声,安静无比。不多耽搁,我轻手轻脚摸进院,弓腰朝主屋之门而去…… 摸进门兴奋的险些尖叫,空无一人,好极! 桌上的点心令我双目放光,不管它是何味道、叫何名字通通塞进嘴,边吃边伸长脖子朝院子看去,以防有人回来。 上天待我不薄,吃饱时未见半人! 填饱肚子、放下茶杯,我长长的松口气。终于吃到食物,只是饿得太久胃已缩,盘中糕点还剩一块。 瞅着孤伶伶躺在糕点盘子里的那块糕,我下意识探舌舔唇,与其让它孤独不如将它带走,以便饿时食用。 想到此,将糕点揣入怀中。 一声“啊”音此时响起,我将手从怀里抽出,歪头辨听。 “啊、啊”单音,听上去很是稚嫩。刚吃饱脑子不转,双腿代替大脑顺声源寻去…… 掀开耳室帘子,一间素雅房间映入眼帘,以及那床榻上挥舞着手臂的小“东西”。 我呆了一下,随即瞠大双目,快步朝床走去。 只见一名婴儿正张着干净黑亮的大眼睛眨动,粉嘟嘟的小嘴咧开,粉色牙床外露。 我呆望着床上的他,心儿在这一刻变得柔软。他……应该就是我拼尽全力产下的胎儿吧? 小家伙看见我不害怕,反而挥动拳头与我打招呼,口中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见状,我“噗哧”一乐,蹲身近距离瞅着他。 他长得真好看,白净胖呼,模样七分像少年、三分像我,特别是那双眼睛,好似会说话般令人不舍得移开视线。 “小宝贝,你真漂亮!”我禁不住赞叹,虽然他是少年与原主人的骨肉,但我却喜欢他,或许因生产时由我卖力的原因吧。 瞧他乐呵的模样,我情不自禁伸手想摸摸他的小脸蛋儿,相信那触感定是又柔又滑! 心里想着,手也伸出,当指尖差一点点便碰上他粉嫩的肌肤时,一道拔尖女音骤然于身后响起。 响得突然、响得过分,吓得我立即缩手,腾地一下站起。 “贱人,谁准你入此院?!你还想摸小少爷,呸!小贱人!”随音到来,我的身子也被扳离床,紧接着一只带风的巴掌迅猛袭来。 太快,无法躲闪,左脸结实受下,“啪”地一声清脆响亮。 第二次!这是我穿至古代后第二次被人甩耳光! 第六章 反抽一巴掌 顺抽势,我脚步急促踉跄。身斜,“哐”地一声撞上床榻旁侧的矮柜。不偏不倚,双乳挤压在矮柜边缘,痛意似针扎登时窜溢!“唔……”闷哼,下意识抬起些身子,用双手握住乳/房。一字,痛! “贱人!”女子狠毒的揪住我的青丝向后拽,我顿时离开矮柜朝后退步。她用力过大,我只觉头皮刺麻。现下的弱势令我怒火中烧,我二人年纪相仿,凭什么穿至古代便要被煽来煽去?! 猛回身,我以左手扣住她手腕,右臂扬起、风驰电掣的抽上她嚣张的脸孔。“啪”地一声脆响,比她甩我的耳光更加响亮! 她的嚣张刹那间烟消云散,松开揪发之手,顺着我的抽势急速向床倒去,“砰”摔在地,人仰马翻。 我诧异的望着自己的右手,愕于它惊人的爆发力。手掌因用力过猛而痛麻,莫非这便是原主人积压已久的怒火?莫非这便是我的灵魂与她的怒火相融结果?一时间理不清头绪,我收起诧异朝女子看去…… 只见她由仰躺转为侧卧,捂着左颊震惊的看着我。双目大大张启,瞳孔时缩、时扩,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与恐惧。 见状,我唇边泛起一抹冷笑。欺软怕硬,古人也将此四字发挥得很好!若对象换作烈明野,我想她绝不会嚣张,反而乖如小猫,唯命是从。真可笑、真可耻,可悲的古人! 我静望着她,手掌虽痛麻,但心中怒火已因耳光消散。我并非崇尚暴力,只是若不煽她太对不起活了的26年!更对不起原主人遭的罪! 房内奇静,落针即闻。过于安静令人不安,我下意识看向床榻,不晓得方才的互煽巴掌有没有吓着孩子。 当目光触及到小东西时当即怔住,怔后“噗哧”一笑。他哪里害怕,分明张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瞅着我与女了。见我看向了他,即刻露出粉色牙床朝我挥舞起小拳头,嘴巴里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 不可忽略他的热情,我做出“V”字手势朝他轻晃,甜甜地问道:“宝贝,为娘方才是不是很帅?”连我自己都认为爆发的好,好极了!做人最基本的脸面不能丢! “呀呀、伊呀、伊呀”他拳头挥得稍显快速,稚嫩嘹亮的呼喊是给我的回答,为我鼓劲儿。 “哈哈,你真是为娘的好宝贝~~~”我喜笑颜开,心花怒放,有儿如此,还有何求?在此地我受人排挤,但儿子不会,他是我身上掉下的肉,绝不会! 我二人之间的俏皮对话唤回女子心神,只见她似弓射般从地上一跃而起。欲向我扑来却有所忌讳,盯着我的右手,惟恐再挨一记耳光。 “被煽巴掌的滋味不错吧?”我邪恶的翘起嘴角,她那幅欲怒又有所顾及的模样令人想放声大笑!她绝计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会被“凌筱落”抽巴掌。 “你——你——”她面上一阵涨红、一阵转白,隐约还有发青迹象。“你竟敢打我!”现下才忆起抚一抚印上鲜红五指印的脸颊。 “若你积些口德便不会换来方才的巴掌,做人不可太嚣张,否则必定自食恶果!”我半眯起双目盯着她,以妨她有过激举动。 “你——你——”她颤抖着手、指着我鼻子,面上色泽似开染坊般五花八门。指着我半晌迸出一句,“我要将你的恶行告知少爷!” 以为她会说什么,没想到却是令人发笑之语。我当即笑出声,下巴扬高,回敬她一句,“请便,若你不嫌被我煽巴掌是件丢人的事。” “你——”她瞪着我的眼睛媲美乒乓球,脸涨成猪肝色,气急败坏的跺脚大骂,“贱人!贱人!” 闻言,我当即沉下面色、迸出惊人之语,“我若贱,那么喝我乳汁的烈明野便是贱上加贱!”不能怪我嘴毒,此二字最厌恶。想用“贱”字辱我,那我便连她主子一起捎上! 音落,她登时噤声,似吞掉整鸡蛋般张大嘴巴,一声惊愕之呼自喉间滚出,“呃!”这下她的面容变为七彩,令人眼花缭乱,面色难看至极!全身颤抖,吓得不轻。 以余光扫了眼床榻上的儿子,我决定立即离开。出来已久,现下又与女子发生争执、暴出惊闻,难免不会引来其他人。人多对我极为不利,脚底抹油,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想到此,收回望着儿子的目光,不再理会化作石像的女子,抬足以最快速度离开此处。 当我即将返回精致小院时,听闻身后传来一道饱受惊吓的尖叫,“啊——”划破长空! 第七章 嚣张的下场 坐在床上,我心脏“砰砰砰”跳动快速,一阵阵刺激冲击身心。原来煽人耳光可如此兴奋!更可令人全身舒畅! 望着自己的右手,我不后悔抽了女子,就算接下来会带来灾祸也绝不后悔!若脸面丢了,活着还有何意? 深呼吸,吐出一口悠长之气,我渐渐平息了自己激动的情绪。 晚膳无人送,我从怀中摸出剩下的糕一小口、一小口嚼食。吃得细了才尝出味道,香香甜甜、不腻人,似由某种花类提炼而成。 熄灯就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双目时而阂闭、时而张启,因肚饿无法入睡。若午后未食糕点或许不会如此,但食过,胃抗议无食可进、无物消化,“咕噜噜”叫不停。 有些烦燥,我掀开薄被将身子暴露在空气中。轻压胃部按揉,饿感似有所消。正按揉着,房门毫无预警“砰”地一声大开,响得极其突兀! 我的心因此响险些停跳,受惊尖叫,“啊——”惶恐,出了何事?! 来不及反应,只觉一阵夹杂怒火的强风朝床榻袭来,紧接着衣领被人揪起,灼热的火气喷洒在我的脸上!“谁?!”我慌了神,冲口而问。夜深人静,莫非歹人?! “你竟敢踏入‘菊苑’,还动手打了我儿子的奶娘?!”包含火粒的咬牙之字从一张微微散发出酒香的口中吐出,猛、烈、急。 听了声音我才晓得来者乃烈明野,险些停跳的心脏快速的跳动着。“若有人煽了你一耳光,你是否不回手?”我稳稳心神,不答反问。 我想女子应不会自行告状,而他该是去探望小东西时见了女子颊上的抽痕方知。 我音落,房内一片安静。静极短,随后便闻烈明野道,“她打了你?”嗓音有点怪异,似惊讶非惊讶,火气依存。 “若不信,你大可掌灯自看。”我在黑暗中扬首,迎视他那双黑瞳。他瞳似野兽,在黑夜里散发着莹莹森光,危险十足! 只见暗中影闪,桌上的烛芯即刻点亮,迅雷不及掩耳。烈明野缓垂臂,转首朝我看来。 头微侧,我将印有煽痕的左颊完全呈现在他眼前,双手暗自握拳。 他捏住我下巴、将我的脸向他拉近一分,半眯双目端详。眸光以不急不缓之速变得暗沉,面容平静,令人无法判断出他现下是喜是怒。 不敢妄自猜测,我静静与他对视。他喜怒无常,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知! “你也会动手打人?看来,我该对你另眼相看了。”对视半晌,他抿开唇瓣露出一抹魔鬼般的邪肆笑容,透着阴狠、透着灼人炽气。 接收此笑,我手脚顷刻冰凉,面上血色尽褪。心脏跳动异常快速,一口唾液艰难吞下,因不明他的狠炽指向我?矣或奶娘? 觉得我时,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对象是奶娘。觉得奶娘时,又有声音说明是我。从他现下反应来看,不懂,真的不懂! 我二人僵持着,均再未言语。良久,他用力甩开我的下巴,令我的头狠狠偏向一边,摔趴在床。 他面部的狠炽荡然无存,懒散晃着颈子,炯炯有神的黑瞳蒙上一层睡意。转身,打着哈欠朝敞开的房门走去。 见状,我忙反身扑至床沿,急唤,“烈明野——” 此三字令他骤然停足,豁然回首,阴厉与残忍凛冽迸射,冰森如寒的音调随即而出,“我的名讳岂是你唤的!” 多种威摄令我全身汗毛孔大张,冷汗淋淋,心脏停跳两秒后重新活蹦!“少、少爷……”当即改口,嗓音颤抖沙哑。 已穿至此地多日,我无时无刻不在猜想他的身份,江湖门派、杀手组织,这些似乎均无法表达出他所拥有的气质。 他虽13、4岁,但却由内而外散发着霸气、凛冽、强势、粗暴、阴戾、甚至……杀气!如此多的因素云集在一个未成年身上实在令人骇然费解,究竟是怎样的生活背景才可造就出现下的他? “其实不需奶娘,我可以给儿子……”我小心翼翼的说着,一面言语、一面抓住床褥。 “你这低贱的童养媳岂可喂奶!”话未讲完,他厉声打断我下面的期盼!“儿子是我的,与你无关,你最好记清楚!” 闻言,我全血身液为之停滞,失声大喊,“儿子是我生的!” “没我你生得出来吗?!”他横眉怒目,褪去的暴怒赫然回升,幽沉黑瞳中燃烧着两簇火苗,迸裂烫人! “话虽如此,但、但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有奶水,他若不喝我还会……”我试图与他沟通,喂奶是一方面,因为我喜欢那小东西。另一方面也因胀奶,不喂小东西、下次胀痛时怎办?再求助烈明野吗?不,若再求助不晓得还会被他骂成什么! “够了!”他烦燥的扒了扒松散的黑丝,眸光犀利不容再语。“我说不行就不行!”说罢,转身便走。 见状,我二次急言阻止,“等等——” “你又想做何?!”他猛回身,已相当不耐烦,咬牙切齿。 “他……叫什么名字?”我咬咬唇,有气无力的问道。不可喂奶,名字总可以告诉我吧? “烈苍炽。”他丢下带着火光的三字,拂袖而去。 他一走,我立即瘫软的倒在床上,干巴巴望着房外漆黑的夜。心好疼、鼻发酸、眼眶刺痛,一行泪水滚下。 疼、酸、刺,此三种反应一小半是我、一多半是原主人。不被认可已令人痛心,现下烈明野又不许喂奶,我虽与孩子相隔远近适中,但却不可前去,这样硬生生将母子二人分开太过份了……下意识按住心口,母子连心,我现下心痛,不晓得小东西会不会也…… 才想至此,黑夜中蓦然响起一道嘹亮的啼哭。我受惊,坐起,无声泪流,那是小东西在哭! 这一刻我的心又酸又痛,母子果然联心,我的悲伤传给了他…… 奶娘惊慌的叫声割开夜空,接下来外头乱作一团!我哭,小东西也哭;我哭得凶,小东西也哭得凶;当我意识到再哭下去或许会毁掉小东西的声带时,忙将眼泪嘎然收起。 奇特,我止住眼泪,嘹亮的哭声也跟着渐渐停下,直至外头由乱复静。 本已肚饿,另加放声大哭,力气全无,我阂起双目疲惫睡去。房门就那样开着,无力闭阂…… ★ 翌日,还在睡梦中的我因一阵剧痛醒来。刺痛,头皮每一次被拉扯均引发全身蜷缩! 未等我看清何人拉扯,“啪、啪、啪”几记耳光无情抽下,头昏目眩,许多闪亮的星星将我包围。 “啊——”我惨叫了声,口中腥甜,血丝淌下嘴角。 “贱人!”一道恨怒之喝响于头顶,我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奶娘! “昨日你煽我一巴掌,今日姑奶奶让你加倍奉还!姐妹们,给我煽,煽花了她这张碍眼的脸!” “啪、啪、啪”许多只巴掌狠辣的抽在我脸上,我眼前金星一片,人影缭乱,晕眩中细数,煽我者至少五人! 我咧开嘴唇无声惨笑,这便是我的生活,这便是原主人的生活,惨不忍睹!! 她们不止打我的脸,更将我拽下床扔在地上踩踏,每一拳、每一脚均落实。好痛!真的好痛!我得不到营养的虚弱身躯岂经得起此般虐待?不需多时,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任由施暴。 大脑混沌白茫,已不会思考。除去奶娘的笑声,还听到另一道,是那名标志的丫环!参与殴打的还有她! “砰——”一声巨响,随音落,雨点般的拳脚嘎然而止。响亮的抽气声回荡在这间充满暴力的房间,“扑嗵、扑嗵”几声沉音此起彼伏。 殴打为何停止?出了何事?那几声“扑嗵”听上去很像…… 一面想着、我一面费力张开眼眸,努力令视野由模糊转渐清晰。殴打我的确为五人,她们一一全身颤抖的跪在地上,面色惨白殆尽。 一道人影挡往门外阳光,我看去,只见烈明野铁青着面容立在那里,其中一扇门扉支璃破碎……那是,他砸的? “少、少、少爷……”奶娘的声音极度颤抖,恐惧,无措。“您、您不是、不是出、出出、出府了吗?” 她言语,另四人均垂首,不气不敢出,颤抖加厉,冷汗滴在地上泛开一只只晕圈。 “出不出府用得着你管吗?!”烈明野似旋风般快移上前,“啪”一记响亮的巴掌抽上奶娘的脸。 “哇啊——”奶娘的叫声当即音劈,一口鲜血吐出,染红地面,与汗水的晕圈融合在一起刺目醒脑! 我下意识秉息,双目紧盯奶娘。烈明野一巴掌抽下,她的半边脸肿比天高! 见烈明野暴怒,其余四名丫环忙磕头,“砰、砰、砰”的闷声在房内快速漾开。 烈明野犀利的目光射至我的脸上,我全身一抽,颤抖着睫毛与他对视。他双目中燃起的火焰比昨夜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是身为主子的威严受到挑衅的愤怒! 他将我从头打量至脚,从脚打量回头。看罢将目光调回奶娘,面部肌肉狠狠一抽,目露凶光,大喝一声:“来人呐——” “少、少爷……”一名男丁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抖动双腿提心吊胆应声。 “把她给我拖出去仗毙!!”烈明野一脚踢上奶娘的腹部,引得她又吐出一口鲜血。 “仗毙”二字令我眼前一黑,脑中即刻浮现出勾心斗角的血腥宫廷! “不——”奶娘一面吐血、一面抱住烈明野的腿,惨烈哭求,“少爷,奴婢知错了!不要将奴婢仗毙,奴婢是小少爷的奶娘!” 此言一出我立即闭起双目,心在抖、为她送终。她错了,不该以烈苍炽作为条件,那样只会坚定烈明野仗毙的决心! 果不其然,烈明野在怒吼,整间房子都在颤动!奶娘被拖了出去,惨烈的叫声穿刺耳膜。待声音远去时我才心惊胆颤的睁开眼睛,房内死寂。 “奶娘与环儿是主谋!”为脱责,三名丫环尖叫,同指跪在我脚旁的标志环儿。 “来人,仗刑三十!狠狠的打,生死由命!”烈明野下达处罚命令,环儿闻后当即晕死,晕着被人拖出去接受仗刑。 “把她们三个也给我拖出去,仗刑十五!堵住她们的嘴,若让我听见叫声我要你们一并受罚!”烈明野面部肌肉连续抽动,瞪着瘫倒在地不会动弹的丫环,与上前拖行的男丁。 人全被拖出去了,房内顿时空下,只剩我与他。 亲眼看见他的残忍暴行,我只觉身子好冷,如坠冰窟!他不是人!不是人!不是人! 他伸臂将我从地上抱起、放上床,放罢从鼻孔里哼出一股气,怒火仍存的说道,“我外出三日,你去后山采些熏衣草,归来时我要沐浴!”说完,带着火气大迈步离去。 我呆呆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好半晌才将目光调向破烂的门板,盯着那块门板再无调转。 现下我明白了,他本以出府,奶娘等人借此机会来给我教训,以报昨日耳光之仇。但,却不想烈明野去而折返,只为交待我采集熏衣草,而她几人也因报仇心切遭受了灭顶之灾! 奶娘必死无疑!环儿凶多吉少,已算半只脚迈入鬼门关!而另三人怕是受完仗刑也得十天、半月下不了床! 烈明野走后不久,一名年约半百的老大夫前来为我治伤,想来他是被烈明野叫来的……我的心有些疼、有些揪,是该谢他?还是该恨他? 第八章 明野的过去 古语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何人养何狗,何鸡产何蛋,麻雀永远别奢望能变成凤凰! 年轻时或许存有少女梦想,但成年后随阅历加深逐渐淡忘,只因那不切实际,现实总比想象残酷! 奶娘死亡,尸体拖出府外,如何处理不晓得。环儿受下三十仗刑后未亡,尚有一息气存。另三名丫环命虽保住,却也皮开肉绽、惨不堪言。 仗刑后,丫环给我送了膳,这些消息均从她口中得知。 一面吃着午膳、我一面想笑,人真是复杂的动物。烈明野对我好,下人则对我好;烈明野对我坏,下人则对我坏;我是否遭受排挤与白眼均要看烈明野的脸色。 这不,午膳不再青一色只有蔬菜,竟奢侈的多了几片猪肉。多令人发笑,古代尊卑意识极强,得宠与失宠只在一念间,命运永远掌握在别人手中,而非自己! 吃过令人匪夷所思的午膳,我躺在床上休养身体。身子酸麻刺痛,老大夫为我留了跌打损伤药膏。幸得烈明野及时回返,否则我还会落下内伤。 直挺仰躺,不敢碰触身体,不论身体的哪一处都是疼的。饿了许久才吃上饱饭,困意席卷,不多时便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很好,无梦,自然醒来时精神好了许多。撑身坐起,靠着床头,才靠稳身子便闻敲门之声。“叩、叩、叩” “进来。”我略带鼻音的应了声,来人掐算的时机刚好,我已醒。 “吱嘎”门启,一道颀长之影映入眼帘。 那是一位年约25、6岁的年轻男子,黑丝整齐绾束;健康的麦色肌肤;浓眉大眼;高鼻梁;嘴唇薄厚适中、唇形好看;一身墨衫;腰扎巴掌宽腰带,腰带正中镶嵌一颗光泽幽深的墨色宝石;足蹬黑皮软靴。 我将他从头打量至脚,虽隔衣料,却无法掩盖住精健壮实的体格。看得出,是位练家了! 男子将房门推至大敞,面带微笑踏进房内,于桌旁落坐。 起初我不解他为何敞门,当他落坐时才明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敞门以免落人口实。 下意识将目光调向房外,从我的角度可见拱门。换句话说,若有人拐进拱门矣可见我靠在床头,而男子坐在桌旁,我二人之间的距离相差较远。 在府上人人均视我下贱,他竟替我着想,因此举,我禁不住多打量他几眼,对他也有了好感。 “弟妹。”他开口,出乎意料吐出惊人之语。 闻言,我着实一愣,越发将他打量……可,不论如何打量也不觉得他与烈明野有相似之处。“见过兄长。”虽不像,但出于礼貌,仍坐在床上轻颔首,问好。 换他愣住,愣后面露困惑与不可思议。 见状,我不解问道,“有何不对?” “哦,不,没有不对……你怕生,从不与外人交谈,方才唤我‘兄长’,令我吃惊。”他轻轻一笑,腮边泛起两只酒窝,有点像古天乐,很阳刚、又很可爱。 听完他的话我立即拍额,“外人”二字已表明他的身份,难怪他与烈明野无相像之处,原来并非血亲! 才拍完额头,丫环拐进拱门,入房后见男子也在,忙将手里捧着的碗搁在桌上,规规矩矩朝他福身行礼,并道,“奴婢参见将军。” 男子点点头,道了声“免礼。” 我惊讶的望着男子,他竟是将军!将军与烈府有往来,这么说……未等我想完,丫环端着碗走至我面前,低声说道,“今日的鸡汤。” 我的目光在她与鸡汤间来回调转,一时未伸手去接,不为别的,只因鸡汤颜色浓重,鸡香扑鼻,一看一闻间便知以整鸡下炖。“你确定这是给我的?”受宠若惊,觉得这碗汤相当烫手。 “确定。”她点点头,偷偷掀起眼皮瞅了我一眼,而后快速垂眸,眸中一闪而逝的恐惧被我看见,就连端碗之手也在微微发抖。显然,仗刑对下人们来说是次严厉警告!血的教训! 拧了下眉,我微顿,接过汤碗啜饮。浓香的鸡味令我的眼睛有些刺痛,若一开始便给我喝正经八百的鸡汤,我也不会因一碗的不同而内心翻涌! 唇齿流香,我将空碗还给丫环,她后退一步,转身朝男子行礼,退下。 抬眸,发现男子正打量着我。很明显,他看的是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恨他吗?”半晌,他似有无奈的问道。 闻言,我几乎没有思考,坚定的迸出一字,“恨!”原主人从何时起成为烈明野的童养媳我并不知,但就我个人而言是恨的,若不恨怎能对得起所受的苦?所遭的罪? “唉……”他长长幽幽的叹了口气,睫毛轻垂,若有所思。 “他为何养成刚烈残暴的性情?”我开门见山直言相问,这是我一直想知晓的。 他抬眸,定定的望着我,眼神颇为复杂。唇瓣轻抿,似有挣扎。半晌后挣扎渐退,语气沉重的说道,“明野自小便失去娘亲,他父亲是我的恩师。恩师长年征战在外,无睱照顾他。他从懂事起便习武,九岁时随恩师出战沙场研习兵术、战术、御术。他十二岁那年恩师战死沙场,万箭穿身,几十万铁骑踩踏过恩师的身体。战争取得胜利,但恩师的尸体却再也无法找见,踩碎了、血肉没入泥土融为一体。明野从小便未享受过亲人的温暖,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惨死,你无法想象他那时所受的打击有多大、你无法想象他多么渴望温情,你无法想象……” 他的话只到此,无法再继续,悲痛的阂起双目,嘴唇颤抖不已,声音有了哽咽。 听完一长串讲述,我急喘气,一手撑床、一手紧按在心口上,心绞痛!泪水似断线珠子纷纷滚落,不晓得为何情绪激动,控制不住自己。 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两军交战的血腥拼杀场面,千军万马……尸骨无存……老天,多么残忍!烈明野当时只有12岁,亲眼看着父亲被踩踏的支璃破碎,他怎么受得了?! 男子未继续讲述,而是另道,“明日是恩师的祭日,两年来明野独自前往当年的战场祭拜。他可令自己冷血无情,却不会放任自己放度悲伤。” 我一面听着、一面摇头,我收回清晨骂烈明野不是人的话,现下总算懂得他为何刚烈残暴,原来全因尸骨无存所致! 对于一个失去亲人又目睹过太多血腥的孩子来说极易走向偏激与暴虐,怨不得他会以仗刑惩罚下人,那是军营中最常见的刑罚! 原先的将军是烈明野的父亲,现下的将军是男子。那么烈明野呢?他会不会长大后也成为将军?会不会步当年老将军的后尘?揪紧衣襟,明明前方路还很遥远,我却禁不住想了这些问题。 “明野不在的三日我会暂住府上。”他道了这样一句,道罢起身走向房门。抬足欲迈过门槛,却又放下,侧回首复杂的看着我,幽幽的说道,“弟妹,你变了。”说完,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在拱门处消失,我倒在床上哭了出来。是啊,“我”变了,灵魂不再相同,岂能不变? 第九章 仍然是孩子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血腥的沙场,震耳欲聋的擂鼓、残肢断骸,耳畔不断回响聂光(当今将军)所说的话,一夜无眠…… 翌日夜深,我立在窗前仰望夜空中那高悬的明月,月以它柔和之光洒照万物。月、如此皎洁,我的心、却无比惆怅。 今日是老将军的忌日,现下的烈明野应独自望着明月舔拭失去亲人的巨大伤口…… 脑中自行浮现一副悲凉情景,那画面中有一块广阔、充满硝烟的战场,他立在广阔中央望月、满面悲创。那凄凉无人可真正体会、那心痛无人可切身感受,他的刚烈中掩藏太多悲痛! 画面被风吹散了,消失殆尽。我想起了远在21世纪的父母,不晓得我突然倒下会不会吓坏了他们?不晓得现下的我是何模样? 忽然间我觉得自己与烈明野同病相怜,我穿至古代失去所有亲朋,他矣在本时空丧失双亲,算起来我二人均是没有爹娘的娃儿。 一滴辛酸泪滑下脸庞,我吸了下鼻子,不想再望月伤情,遂阂了窗,吹熄烛火入寝。不该再想的不要想,努力过好日后的生活才是真! ★ 5月16,烈明野归来之日。 白日里我以忘记后山之路为借口请聂光带我前去,与其问路自寻,不如让知道的他来领路。 下午,我在房内碾碎所有熏衣草花,将紫色液体聚在一起搅拌均匀。 傍晚,丫环给我送来一碗白饭、一碟荤菜、一碟素菜,从她口中得知烈明野已归,正与聂光用膳。 晚膳后,我将熏衣草花液倒入备好的木桶中,紫液快速与浴水融合、化为一体,袅袅白雾热气将融合后的浴水半遮半掩,朦胧不清。 我放下装盛熏衣草花液的瓷瓶时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是颤抖的,眼前情景与穿来时太相似!只是那时的烈明野赤裸身体,而我则大着肚子。现下他未来到,我也早已分娩完毕从一位少女变成真正的女人,一位母亲! 双手交握在一起,不晓得为何,一想到稍后需服侍烈明野沐浴便很紧张,心儿“砰砰砰”快速跳动,脸颊也不由自主有些发热。 吞咽唾液,我取下洗脸架上的布巾搭在桶边。才搭好,身后的房门便“吱嘎”一声开启。身颤,下意识回身望,只见烈明野阂了门、朝我走来。酒香扑鼻,他脸颊上荡漾着两抹淡淡的红晕。 他停至我面前,双目半阂,伸展开双臂不发一言,满面疲惫。见状,不需他言,我颤抖双手为他宽衣解带。只是……感觉很别扭,服侍人,从未有过的事情。 穿来时过于惊愕,故尔未看清,现下借着烛光才将他光裸的模样收入眼底。“啧……”倒抽一口气,以手掩唇,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竟有许多伤痕,不论身前、身后,好多!那些深浅、大小各不相一的伤疤攀附在他精健的身躯上狰狞着、狂笑着,这便是他自小习武的结果? 禁不住,我伸手抚上他的疤痕,很轻、很柔,指尖与疤凸处相触的感觉令人心酸、心痛。若换作21世纪,怕是从生至死也难在身上留下疤痕,就算有,也会通过手术将其抹去。手指用力压住嘴唇,摇首,而他却…… 指间沿着他的肩胛缓缓下移,当移至腰侧时猛地被他扣住手腕。“唔……”我痛哼,双眉即拧。 “我只叫服侍沐浴,没让你摸我的身体!”他将我甩开,怒吼中搀杂沙哑与疲惫。 身后仰,脚步踉跄,我“砰”地一声撞上门扉。撞痛了身,撞眩了大脑,眼前急速一黑,随即复原。微微喘息,我靠门望着他自行坐入木桶。 “服侍我沐浴,别让我再说一次!”他用布满血丝的通红双目瞪着我,面上虽泛着酒精红晕,却仍依稀可见掩藏其下的苍白。 站直身体,我吸了口气,一面卷起袖子、一面走上前,浸湿布巾为他沐浴。不晓得该如何形容自己现下的心情,任何一个词语均无法准确将其表达。 他阂起双目任由我擦洗,任由我将混有熏衣草花液的浴水撩拨在他的肌肤上。起初他醒着,之后便靠着木桶睡了起来,均匀的呼吸提醒我放轻擦洗力度,以免将他吵醒。 我一面擦洗、一面望着入睡的他,目光落放在他英俊的面部没有移开。他拥有一张阳刚深刻的五官,剑眉入鬓、鼻梁高挺、薄唇性感。且不论他的模样,随意单拎出任何一样都令人惊叹! 惊叹之余我不懂,他既是将门之后,为何会圈养童养媳?在我的观念里,显赫者的婚配需门当户对,而对象绝非是身份低下的童养媳!看来,凌筱落因何成为烈明野生儿育女的对象有待发掘…… 净身完毕,我犯了愁,他已睡,我该如何将他弄出木桶?我二人虽身高相同,但力量却相差悬殊。正愁着,房门轻轻敲响。闻声,我轻脚移至门前打开房门,只见聂光立在门外。“将军?”惊讶。 “明野是不是睡着了?”他一面询问、一面朝房内看去。 “将军来得适好,我正愁不知该如何将少爷移上床就寝。”惊讶退去,我侧身让他进来,猜想烈明野祭拜归来在沐浴时睡去已非首次,否则聂光为何时候掐算得这样准确? 我将大布巾展开铺在床上,聂光把烈明野从木桶内轻轻抱起放上床,以大布巾将他包裹、再重新抱起,并对我说道,“弟妹,我带明野回房,你也早点歇息。” “嗯,有劳将军。”我点点头,送他出房,目送他与烈时野消失于拱门,融入夜色。 阂门、插闩,我拧干布巾搭回洗脸架。“呼……”舒出口气,沐浴比想象中容易,因为烈明野睡着,故尔令我的紧张消去。 后半夜无法入睡,不为别的,只因又开始胀奶! 坐起,眉拧、唇抿,我该怎么办?自行挤奶无计于事。求助烈明野吗?不,他现下疲惫入眠。 就算他未睡我也无法去求,只因连他住在府内何处都不晓得,从何找起? “唔……”我闷哼着倒回床,胀感加厉。情愿丫环一直给我送粗茶淡饭,三日来吃得好,奶水也被催下。 胀涨不知如何是好,我在床上翻转打滚,一愁莫展!翻着翻着,“砰”一声大响,房门大开,属于夜的味道随即涌入房内、沁入鼻腔。 “啊——”我吓得惊叫,反射性缩进墙角,双目紧盯着立在门口的那抹黑影。从体形上判断,似乎是……烈明野! 他反手将门阂上,摇摇晃晃朝床靠来。 见状,我呼吸为之一秉,双目瞪圆,心脏的跳动也蓦地加快。三更半夜,他突然闯进我房里想做何?!莫不是要…… 念头冒出水面立即戳破,我如避蛇蝎般径自爬动,他来至床头,我则爬去床尾。 他停在床头未动,微垂首,不发一言。 等了许久,他仍不言不动,此状令我百思不得其解,问号也于脑中接二连三冒出。他……在搞什么? 受好奇心驱使,我以缓慢之速爬回床头,才停下,他便以泰山压顶之势倾倒,将我牢牢压在身下! “啊!”一声惊呼,我下意识想要拍打,当手掌只差一点便碰触到他的身体时嘎然而止,只因感觉到颈窝处平稳均匀的呼吸! 着实愣住,大脑有些停滞,房内极静,只可闻我过于快速的心跳,“砰砰砰、砰砰砰”。面上温度一阵凉、一阵烧,我恍然大悟。烈明野,在梦游! 意识到此,我大大地松了口气,快跳的心慢慢恢复正常跳动。“噗哧”乐了,这臭小子居然有梦游的毛病,且还梦游到我房里!呵呵,不晓得他若醒来见自己趴在我身上会是什么表情,想来一定十分有趣! 搂着他轻移身躺好,拉过薄被将我二人盖住。他动了一下,不偏不倚撞到我胀痛的柔软。 我哼了声,哼后一道白光划过脑海,双眸随即骤亮。目光在他与柔软间调转,几次后停下。向后蹭身,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扯开衣襟,向前倾身,将胀涨的柔软送至他唇边。现下是个好机会,或许他可在梦游中帮我缓解胀奶的痛苦。 果不其然,我的想法是对的!只见他蠕动唇瓣张开嘴,含住,自行吸吮。 不可思议瞅着配合的他,我惊讶的张了嘴。他,意真的做了!他现下的模样与新生婴儿因肚饿而本能吸吮母亲的乳汁没有两样! 老天,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愣的望着他英俊的脸庞,大脑雪白,无法思考。 半晌,他停止吸吮,自喉间溢出一道满足愉悦的呻吟,“嗯……”吟罢,似猫儿般钻进我怀里甜甜睡去。 “这……这怎么可能……”我瞪着怀中的他喃喃惊语,双耳有些鸣,头脑有些懵,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老天,刚烈残暴的他竟化身成为可爱宝宝,太令人出乎意料! 虽不信,然而事实胜于雄辨,它发生了,真实存在! 我从震惊中回神,接受这非虚的事实。一口轻幽之气缓缓叹出,我似一位母亲般抚摸上他的额头,温柔轻抚。 现下的他无一丁点残暴,模样似婴儿般干净、纯真。“呵呵……”我摇首轻笑,他虽早熟,但根本上仍是孩子,孩子就是孩子…… 第十章 不管不顾 翌日,我在疼痛与凉意中醒来。“唔……”张目,原本睡在柔软的床上,现下却侧趴在地,那凉意便是从地面直传入身。“唔……”我一面闷哼、一面揉抚鼻子,鼻头好痛,鼻骨似有错位迹像!幸未流血…… 原本在床,现下在地,这相当不对!下意识侧回首看向床榻,一双赤裸双足进入视野。微愣,愣后顺双足调高视线看去……只见烈明野双足叉开、双臂环胸、正半眯双目盯着我。面温冰冷,不晓得几时醒来。 “你——你竟将我扔下床?!你太过分了!”我似吞掉炸药般跳起,气急败坏指着他鼻子怒骂。现下情形说明一切,除他之外还会有谁将我扔到地上?! 音落,只觉眼前影闪,紧接着下巴被三根有力手指牢牢捏住。“痛!”我皱拧双眉大声呼痛,他速度太快,未不及眨眼! “‘过分’二字我原封不动还给你!你不为我准备洗漱,反而睡得香,你的放肆足矣当即仗毙!”他瞪圆双目,瞳孔微缩,手劲加厉,我甚至听到手指压损骨头的“咯、咯”声。 下腭的痛楚引发颤抖,不止因痛,更因他所说的话!自从奶娘死后,“仗毙”二字便在我心中留下残酷死亡的阴影。电视剧中所表演的只是假象,而奶娘却真!真正的仗毙无情可言,绝对冷血! “唔……放手!放手!”我痛得红了眼眶,抡起拳头朝他身上捶打。打得用力、打得快速,只是未起效,他的肌肉似铁一般,拳头落在上面不痛不痒。 捶打无效,却换来他的暴行。他捏着我的下巴、将我甩上床,令我的额头“砰”一声重重磕上床褥。登时,头昏目眩!好在不是磕地,否则必血流! 昏眩未过,领口被揪,身子也顺倾力朝他扑去。亲密相贴,脸颊微红,用力推搡着他。 他不在意,缩短我二人之间的距离,鼻尖贴抵鼻尖怒道,“你有必要重新读一遍《女德》,最好将书上所讲通通记住!”吼罢,抿开狰狞之笑,续言,“去,打水给我擦脸!”说完,推了我一下,将我推倒在床,他则直起身将双手背向身后。 他那张不容拒绝的霸道面庞令我依言行事,极力克制内心颤抖,哆嗦着穿好衣物,端起脸盆出房打水。现古代,非21世纪,女子均需相夫!睡着与清醒相差甚远,他,还是睡着时惹人疼爱! 从院内井中打上半盆清水,浸湿布巾为他擦脸。他闭着眼睛端坐在桌旁,布巾时尔掩盖他的面容,时尔显露,几次后,洁面完毕。 擦过脸后我将他微乱的黑丝梳理整齐,他望着镜中的自己左右端详,片刻后看着镜中立在身后的我嘲讽说道,“你只有这点用途。”说罢,看也不看我一眼,离去。 我瞪着他傲气狂放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手高举,将梳子摔上淑妆台。梳落,摔成两半。 “烈明野,你混蛋——”怒吼,何为‘用途’?他竟不将我当人看!他不是一般的过分!混蛋!混蛋! 我全身血液因气而沸腾,又烫又烧!极力压抑怒窜高涨的火气,深呼吸,吐气;深呼吸,吐气;重复多次后才勉强令自己恢复些理智。 抿紧嘴唇,将布巾从脸盆中取出,拧干,搭回洗脸架。把盆中水泼向院子,放回原处。伺候完烈明野那残暴的小男人方才为自己整理仪容。 ◇ 用过午膳,我在院中溜了会儿弯,回房歇息。分娩后养成了午歇习惯,睡一小觉不论对精神或身体来说都是好的。 午后阳光温暖充足,我阂了门,支开棱窗,躺上床。侧身以背对示门扉,似睡非醒间被巨响吓醒。心跳登时漏跳,反射性扭身朝门口看去……只见烈明野焦黑着一张俊容疾速向我移动! 想尖叫,但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唯有一面揪紧薄被、一面火速向墙角缩去。他进我的房大多数都用脚,难道长的一双手全是摆设? 才缩至墙角,他长臂一伸将我抓回原位。“你要干什么?!”我惊慌质问,他现下这幅与我有深仇大恨的尊容实在令人心慌! 他不回答,将我用力按在床上。后背与床相撞,岂是一个“痛”字可表达!“唔……”闷哼着,哼后便闻一声衣服破裂的“嘶啦”声,胸前登时一凉。 “你要……啊——”我只吐出二字,之后的咽回腹,取而代之是惨叫。他不止撒裂我的衣裳,更像只发疯野兽般咬在我胸前! “啊……唔……不……要……”我痛得全身抖动,不晓得他为何突然发疯。痛楚一下一下穿刺大脑,泪水凝聚在眼眶,直至盈满无法盛载时才纷纷滚落。 直至在空气中闻见血腥味时我才恍然惊觉,蓦地张大泪眸失声尖叫,“不——” 拔高的尖音令他嘎止疯狂,缓慢将头从我胸前抬起,那一双黑瞳中燃烧旺盛火苗,咬牙切齿迸字,“你骂我‘贱上加贱’时可曾想过不要?!” 音落,我大脑猛地一白,这才晓得他为何气煞。可恶的奶娘!大嘴巴奶娘!她竟未将吸奶之事带入阴曹地府! “该死的你!”他火气正盛,俯首又开始新一轮撕咬。 得知原由的我惶恐万分,顾不得许多,忍痛,双手抓住他头发用力拉扯,身子也在床褥上扭来扭去。 “松开我的头发!”他停止撕咬,气急败坏攥住我的手,双目因头皮之痛眯去三分之一。 “不!”斩钉截铁拒绝,我不傻,若松了他的头发,那么我的双乳便很难保住! “该死的你!放手!放手!”他怒吼,我抵死不从,我二人在床上展开拉锯战。 揪头发是女性最拿手的掐架方法之一,我将其发挥的淋漓尽致。他因痛矮斜了身子,我趁机跨坐在他的腰上、将他压在身下。 他推搡着我,我压扯着他,扭打间我的臀部一次又一次磨蹭过他的。起初未在意,直至他的抵住我时才渐停拉拽,惊愕的将他盯住。 缓抬首看向一动不动的烈明野,他的白眼球不知何时染上些许红色,眼神除去愤怒还有些饥渴。此讯息令我全身汗毛窄竖,慌忙松了他头发、滑下他的身体,下来时火上浇油的又蹭了一下! “我、我不是故……故……故……”最后的字怎么也吐不出来,吞咽口水,这才发觉架打过了,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只希望他不再咬,仅此而已! 慌忙拉拢破碎衣料遮掩胸部,无耐怎么也遮不起,撕扯过碎,最后变成欲盖弥彰!无法全掩,无耐之下我只得将双臂环在胸前。 有些变质的呼吸传入耳,我下意识抬首看去……竟然发现烈明野的白眼球比先前更红,甚至有些晴色味道弥散在内! 见状,我吓坏了,顾不得掩乳,慌张朝床沿爬去。老天,不要,千万不要! 上苍永远是邪恶的一方,他未听见的我心中的呐喊!脚腕被抓,我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烈明野拽回原位。 “啊,不要!”我抡起拳头胡乱往他身上砸,他压下来的身子好沉、好烫,与他热烫的身体接触,就连我的体温也不受控制的升了高! 他不发一言,单手扣固我的双手腕压在头顶。 “我分娩至今不足半月,别这样对我……我宁愿你咬我、打我!”我拼命摇头,身扭,产后不宜! 另外,我26岁,他14岁,我二人间相差一轮,若结合与犯罪有何区别?我并非老牛,不喜欢吃嫩草! 我动得厉害,他一巴掌煽上我的脸,将我的头打偏向一边。“唔……”头脑晕眩,眼前金星顿冒。昏眩令我停止挣扎,沦为肉殂! 我的心在颤抖,大大的颤抖!罪恶蔓延…… 第十一章 受伤是真的 翻云覆雨,激动过后我呆望床帐,大脑雪白、空无一物,泪水已干,全身虚软,抬一根手指都费力。 我躺在床,烈明野趴在我身上,我们谁也不动,均调整呼吸与体力…… 半晌,我轻抬食指测试,确定力气恢复大半才将双拳握起。握拳短暂,舒开,用尽全力将压在身上的他推离。 他未料我有突举,措不及防摔倒在床,黑丝在空气中仰划着张狂动弧。 推开他,我扯过薄被包裹住自己赤裸的身子,双目直勾勾、怨恨的瞪着他。天下有哪位做丈夫的强按自己分娩不久的妻子欢爱?答案是没有!至少我未见、未闻!但,今日却开了眼,烈明野便是不折不扣的为所欲为者!他全然不懂如何心疼一个为他产子的女人! 他坐在尾床,双腿交盘,欢爱后的慵懒未退。见我遮挡裸身,当即以不大不小的音量冷笑道:“挡什么,你从头至脚哪一处我没看过。”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我天生便要被他左右。 他的话令我脸红,下意识揪紧薄被,颤抖双唇一字一音说道:“我已为你产下一子,请你日后别再碰我,我不想再与你发生关系。”一次已够,切莫再有第二次! 音落,他仿佛未闻般没有反应。整整五秒过去,他面上才尽数褪去慵懒,眸温冰的可怕、面色青的吓人!“呼”地一下朝我扑来,扣抓住我双肩咬牙切齿低吼,“使用胀奶伎俩的是你,勾引磨蹭的也是你,现下你将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装什么清纯!” “我没推卸责任,更没勾引你!我拒绝,只是你自己一味孤行、不管不顾!”被迫发生关系我心里已不舒服,罪恶感一直存在,在我看来唯有真心相爱的男女才可上床!而非我这个伪“凌筱落”与他! “你——”听完我的话,他铁青的面容奔向漆黑,抓住我双肩的铁手越发用力,恶狠狠吼道,“你再说一遍?!” 双肩痛极,仿佛要被捏碎,我挣扎几下挣不脱,当即急怒交加、照他的意思将之前所说大声重复。语罢,倒抽一口凉气,不止因肩痛,更因在他盛怒的眸中看见一抹受伤与难以置信! 我怔了一下,随即快速揉目,怕眼花看错。在我揉目的同时,他松开我双肩。抬首,我朝他看去……那抹受伤与难以置信不复存在!诧异,莫非真是错觉?! 他由怒转静,漆黑面容缓慢地恢复原有色泽,那双黑亮之瞳深不见底,不给旁人任何机会捕捉他的内心动态! 我张启着唇瓣发不出声音,双手紧揪薄被,心脏“砰砰砰”剧烈跳动。他接下来会做何?莫非这便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心中百般不安,额上冒出一层冷汗。我以为他会如山崩海啸般骇人,却不曾想他翘起嘴角露出一抹不带有任何情感的笑意。 “是吗。”笑容之后,他碰动性感的薄唇吐出同样不代表任何情感的两字,平淡无奇。说罢,翻身下床,捡起散落在地的衣物径自穿戴。静无波澜,好似先前的不愉快从未发生! 我懵了,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说实话,真不懂他在想什么,越是接触越令人陷入深深的迷雾之中找不到出口。他喜怒无常,性情多变,就好像方才,我以为他会废了我,却不想什么也没做、更没多说什么。我完完全全的糊涂了,云里雾里…… 他穿戴好衣物,理了理乱发,迈开脚步离开了精致小院。当他傲然的身影消失在拱门处时一道白光划开我脑中的浓雾,将清晰还来。猛地一头磕在凌乱的床褥上,我现下才迟钝的意识到自己的话伤害了烈明野! 我的确不想再与他发生关系,但那只代表我,而非“凌筱落”!在烈明野看来我就是凌筱落,凌筱落便是我!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受伤与难以置信全是真的!他受伤于凌筱落的拒绝,我想凌筱落一定都顺着他从不违抗,所以他才难以置信! 烈明野已失去双亲,诺大的烈府只住着他自己,其余均为下人。凌筱落虽是低贱童养媳,但毕竟与他有过肌肤之亲,更为他产下一子。或许他不接受凌筱落是自己的妻子,但真论起来他身边也只剩下凌筱落这一个“亲人”!我的拒绝不仅否定了凌筱落,更否定了他!否定了凌筱落与他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揪着薄被蒙住自己的头,我追悔莫及,因一时的愤怒而将事情推向另一个让人猜测摸捕不到的地步!烈明野不带有任何感情的笑容在脑中高悬不去,他那时是怎样心情我不知晓,但在我看来却有一种被亲近之人背叛的感觉!这感觉令人心痛,令人绝望,令人全身不适! 我掀开薄被望着自己布满激情印迹的身体,双目深深的眯成一条细线。烈明野是以怎样的心情占有这具身体的?他喜欢过凌筱落吗?他对凌筱落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不懂,我完全不懂!为何古人的性情这样复杂?为何没有现代人的洒脱与明朗?终日生活在猜忌中,这样的生活令人无法承受! 凌筱落……她的内心又是怎样?忽然间我想到这个问题。或许当我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已经改变了她与烈明野之间生活的轨迹! 第十二章 愤怒的爆发 翌日…… 用过早膳,除去定时来收膳具的丫环外还有另一位,她立在桌前趾高气昂的对我说道:“随我回你原先的住所,坐月子即刻结束!” 闻言,我饮水顿停,茶盅贴抵下唇无法继续。缓缓地,我移开茶盅,一面半举、一面抬首朝她看去,眼中写满难以置信。 坐月子本应一月,只给半月已够折磨身体,现下又从半月缩短为10日!这算什么?!嫌我命长帮我缩减不成?! “瞪什么瞪,少爷的吩咐,你必须照作!”她轻蔑的撇了下唇,趾高气昂只增不减。 音落,我心即凉,半举茶盅的手慢慢放下,将手与茶盅双双无力的砸在桌面上。“砰”一声响,激颤着我的心落入深谷…… 嘴角翘起,一抹苦涩之笑蔓延开来。烈明野到底还是气了、恼了,否则何必这样折磨于我? “哼,少在此惺惺作态,过来!”丢下恶言恶语,她将眼球翻至头顶,扬起下巴似只骄傲的孔雀般移足出房。 目视她狗仗人势的背影,我只想放声大笑,毫无泣意,烈明野的脸色再次令我陷入下人们的鄙夷之中。她那么神气活现,怕是又看见了可欺侮我的“曙光”。 罢,既然做不成月子,那便继续走完今后的路,不论是好是坏,别让我的灵魂白穿越一场!想到此,松开茶盅,起身随她去。 “兰苑”是我的住所,与精致小院对建。原以为此处好不到哪里去,却不想竟是这般干净!虽不能与精致小院相比,但至少是间独院,且院中植有少量花草。 这一刻,我的心情很难容易,原来烈明野未将我与下人安排在一起,而是单开一座独院…… 我与丫鬟甲前脚入院,后有两名丫鬟(乙、丙)抬着木盆抵至。她二人将盆置于院中水井旁,直起身均以瞧好戏的目光看着我,并闻丫鬟乙饥刺道,“你只配洗我们的衣裳。” 一句虽短,却令我指尖冰凉。我紧盯着盆内堆高的衣物,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屈辱感! 烈明野呀烈明野,我是你的童养媳,不是别人的,你竟让我为下人洗衣?!你是想告诉我,我在你心中连下人都不如吗?! 此认知令我禁不住颤抖,他究竟有多恼、有多怨?如此折磨一名为他产子的女人是否便可消除心头之恨?!他太无情!真的太无情! 无预警,颤抖的身体被猛地一推。我恍然回神,却无法稳住身形,急急向后退去,顺势摔坐在地。颤抖刹时荡然无存,我愤怒抬眸瞪向那三名丫鬟。该死,是谁推了我?! “日落前必须将衣裳全部洗好、搭晾,否则别想用膳!”丫鬟甲唇边肆虐的笑意越来越浓。 何人养何狗,我再次亲眼证实此话不虚!烈明野残暴,他养的下人也这般凶残! 看向那盆衣物,看罢撑地站起,掸掉沾在裙上的土屑。一盆而已,现下早膳方过,洗得完。 “若洗不净,同样别想用膳!”丫鬟丙尖细着嗓音阴阳怪气恐吓,吓罢,与丫鬟甲、乙前后离去。 “呵……”我望着她三人离去的背影牵动嘴角嗤笑,猛一转首将脸别向旁侧的花草。片刻后将目光调回,狠瞪着早已无人影的拱门。“呸!”用力啐,想借此要挟我,作梦!人为一口气,鸟为一口食,我绝不会让她们将笑话看了去!绝不!! 怒火与斗气令我全身充满力气,取出大半衣裳叠放在井口上,将打出的水倒入盆中。以指拭水温,一字,凉! 不晓得是不是产毕后遗症,以前我从不惧凉水,哪怕是寒冷的冬季也照样在水龙头下洗衣、洗菜。而现下却觉得碰一碰凉水宛如针刺骨,手指极不舒服,好似过早落下风湿一般。 我下意识将浸了水的双手交握在一起搓动,搓了几下后咬一咬牙开始洗衣。越惧怕越觉得冷,越觉得难以下手,我不要做那样废物女人! 只是洗丫鬟们的衣物而已,就算有亵裤也可接受,毕竟同为女性。幸好未将男丁衣物搬来,否则……正想着,三道人影拐入拱门。我抬首看去,正是那去而复返的丫鬟甲、乙、丙。 丫鬟甲怀抱一只小盆,盆内堆积如山衣物。丫鬟乙、丙抬着一只大盆,盆内同样放着如山之衣。 见状,我停下搓洗,揪着手里的衣裳坐在矮凳上一动不动,眉拧,只因闻到一股属于粪便的臭味! 丫鬟甲将怀抱之盆搁在地,直身冷笑的望着我。丫鬟乙、丙抬木盆后至,她二人一靠近,臭味更加呛鼻! 丫鬟乙用两根手指的指尖捏起放在衣山最上方的一件亵裤在我面前摇晃,边晃边道,“这上头的屎你要用双手洗干净,要将臭味去除,否则……”话到此不再继续,那张阴险冷笑的脸孔令人从心底生厌! 我憋住一口气,垂下目光扫视新至的两盆衣物,那里面堆放的皆为男丁之衣!方才还在庆幸无男衣洗,现下好了,最后一点颜面也被践踏! 洗男丁之衣是烈明野的意思还是丫鬟们自己的意思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胸腔内的怒火飙窜猛烈汹涌,头脑与身体在一波又一波的侮辱下失去控制! “啊——”我突然嘶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夺过丫鬟乙捏在指间的亵裤,将沾有半干又湿的屎的一面对准她的脸按了上去,掌下屎与她面部擦滑的感觉十分清晰!我腥红了双目,似厉鬼嘶吼,暴发的力气将丫鬟乙按倒在地,攥着亵裤在她脸上狠命擦滑,将那些侮辱我的尿尽数抹在她脸上! 丫鬟乙尖叫着拳打脚踢,一面惊恐反抗、一面求助于一旁的丫鬟甲、丙。 岂可令她求救成功,我凶狠的瞪向丫鬟甲、丙,硬是用难得暴发一次的魄力将欲上前的二人吓得不敢再动! 我无言想说,火苗嘭涨凶厉,只将屎抹在丫鬟乙脸上怎能够?一伸臂,我抄起放在井边的水桶朝她头上砸去,边砸边厉声嘶叫。 我骇人的叫声引发丫鬟甲、丙尖叫,起初凶神恶煞的她们现下均双手抱头逃命似的奔离“兰院”,一面奔跑、一面恐惧尖喊,“凌筱落疯啦——凌筱落疯啦——” 听着院外拔高的尖音,我停止嘶叫开始大笑。在心底将凌筱落从头骂至脚,她若早一点暴发愤怒何必受下人欺辱?! 丫鬟乙的尖叫变成痛呼、变成呜咽,已被我砸得头破血流。 见她满脸是血再也找不出别色,我停止桶砸,拎着水桶站起身向后退去一步,拉开与她之间的距离。 “唔……呜……”她倒在地上捂着脸,不知面上的是泪水还是血水,混为一体。 “我告诉你,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反抗不代表我没有脾气,更不代表你们可一直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今日以血来给你教训,看你日后还敢不敢用下三滥的招数侮辱我!”我愤吼,激动的将水桶挥舞,桶与空气划磨,制造出呼呼风声。 “你——你——呜呜……我的脸……我的脸……”她从地上爬起,一面指着我鼻子、一面捂住自己的血面,放声尖叫,“我要去告诉少爷——” 闻言,我怒火中烧,举起水桶朝她身上砸去,“砰”一声肉响,砸中她左肩,将她砸倒在地。 我紧缩瞳孔,伸直手臂指着拱门怒吼:“去!你现下就给我说去!将我所作的事通通告诉他!他若惩罚,我认命,从今以后任由你们欺侮!他若不罚,你们就等着被拖出去仗毙!!!”最后“仗毙”二字我咬音极重,恨不能咬碎口中牙齿! 我在赌,赌烈明野会不会为了猖狂的丫鬟治罪于我。丫鬟平日的所做所为他应比任何人都清楚,我这样做只是自卫!仅此而已! 音落,丫鬟乙即刻停止一切声音,左手捂面、右手掩唇。瞳孔缩晃极为快速,恐惧窄现。“啊——不要——不要——”半晌,她歇斯底里的尖叫着,从地上爬起,疯了般跑出“兰苑”。 看着她离开了属于我自己的独院,我在院中将头高仰,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出了气,心中无比畅快!发了火,全身舒畅!只是,我虽笑,但却有一滴又一滴的泪水滚出眼眶,滑下脸庞。我过的,这叫什么日子?! 第十三章 终于病倒了 笑过、哭过、发泄过,体内力气没有了,双腿无法再支撑身体重量,颓然跪坐在地。面上有着残存泪痕,我抬起颤抖的手将其缓慢抹去。 爆发过于激烈,得不到营养与爱护的身体现下才迟钝的有了吃不消的感觉。身沉,重如山!扫视地面,血与亵裤,还有那翻倒在较远处的木桶,此三样见证了我先前愤怒的爆发。 三名丫鬟的尖叫已停,想必是被谁制止了,毕竟在府内大呼小叫是件危险的事,哪怕有一丁点触怒烈明野的行径出现,都会为自己带来死亡危机。 我在地上跪坐许久才慢慢站起,继而拉过矮凳坐在上面。未再洗衣,现下要做的便是等待,等待烈明野的判决。我制造出的动静过大,不信他听不见! 若,他为了丫鬟惩罚我,那么不止是我会心死,就连“凌筱落”的心也会跟着死去。若,他未惩罚,那就表示他对“凌筱落”是在乎的,对先前的暴力行为默许。 我不晓得自己这样说对不对,他在乎“凌筱落”吗?似真矣幻,无从定论。 等待,烈府很静,静得可怕,令人心高悬! 日头径自移动,高高地挂在头顶上方。我感受着正午阳光,视线低垂,继续等待…… 午膳时辰已过,无人送膳,我心凉了,登时摔入深谷,疼极!整整一个上午过去,既无人送膳,那么便代表烈明野站在了丫鬟一边,接下来我只有等待惩罚降临! 下意识用双臂环拢身子,明明艳阳当空,我却心如死灰,全身冰冷。我已对自己作下判决,只是这判决似乎并不正确! 脚步声传入耳,我颤了一下,木然抬首朝拱门处看去……只见丫鬟甲端着托盘拐入,离近才发现她的双臂与双手颤抖不已,甚至盘内摆放的碗碟都受到影响,发出抖动之音。 我不敢相信所见是真,忙揉目,揉罢再看……不虚,是真的!丫鬟甲真的给我送膳来了! 她行至井前,将托盘轻搁在井口上。直身,垂首说道:“少爷交待,这些衣裳你今日必须洗净、搭晾,否则,无晚膳可食。”一面说着、一面掀起眼皮瞅着我,只一下便垂回眼睑。 速度很快,但我还是从她眼中看见了潜隐的恐惧与慌乱。“头破血流的人呢?”舌随心动,莫不是丫鬟乙…… 闻言,她豁然抬首,面色惨白无血,瞠大双目瞪着我。那眸中急掠多重情感,惧、慌、怨、恨,此四样混杂在一起令人倒抽一口凉气! 我下意识以手压住胸口,颤抖着声音小声问道,“她怎么了?” 丫鬟甲未答,垂回首不发一言,立在原地片刻后转身快步离开了“兰苑”。 望着她复杂的背影,我双眼有些无神,脑中“嗡嗡”作响。心,缩拧在一起令人喘不过气。烈明野莫非将丫鬟乙仗毙了?从丫鬟甲的反应来看,此可能性极大! 我有些后悔,我只想发泄一下内心积压的屈辱,并无取丫鬟乙性命的意思。不论贫富贵贱,她终究是条人命! 我将脸埋入臂弯,这场架打赢了,取得决定性胜利。但,我却一点也不高兴……是我害死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用过全素午膳与无味鸡汤,丫鬟甲收走膳具。 我坐在矮凳上洗脚旁的三盆衣物,与其说烈明野未罚,不如说罚了。三座衣山,只给我一个下午时间,这无疑是繁重的! 无精力去想其它,我拖着饱受摧残的身体与精神刺激的大脑机械性舀水、浸泡、搓洗、搭晾,院内空间很大,足够晾下三盆衣物。 手浸泡在凉水中已失去知觉,麻木冰冷。太阳慢慢地滑下最高点向地平线进发,当太阳落山、余光消去时,我洗净了最后一件衣裳。木然的望着满院衣物,我笑不出,也哭不出。 送晚膳来的是丫鬟丙,我想烈明野是想借此给她与丫鬟甲一些教训。 丫鬟丙将托盘搁在井口上便走了,来匆匆,去匆匆。 我移动酸麻双腿朝井走去,腿抬不起,鞋底擦蹭地面,当我离晚膳还有几步之遥时黑暗与昏眩毫无预警将我侵袭!腿似无骨般软下,在倒下的途中我便失去了所有知觉…… 我终于病倒了,分娩与虐待的后遗症令我一病不起!我虽晕迷,但潜意识里却很清楚自己发了烧,很烫,很烫! 头脑极其混沌,耳边总可闻有人讲话,甚至怒吼咆哮。那声音似远、似近,似慌张、似绝望,许多情感交织在一起令人心痛! “啪”一滴“水”滴入我心田,将平静的水面激起层层涟漪,赶走平静,带来波涛汹涌。 那“水”是何?眼泪吗?我的?还是怒吼者?分不清,“水”,掩藏的很好…… 意识时有时无,有时可闻怒吼咆哮,无时漆黑一片。有时可感觉到凉物覆盖着我的额头,催我退烧;有时又有苦苦的药汁送入口中逼我咽下。 周而复始,我身上的烫人高温退了下去。黑暗再次侵袭,我在冰冷的包围下又沉沉睡去…… 不晓得晕睡多久,只知意识撕碎黑暗重新回到我身边时头昏脑胀,四肢无力。我茫然的望着浅黄色床帐,感觉自己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大脑雪白、空无一物。 耳边有人讲话,声音不大不小,但是我却听不清。有人摇晃我的身体,有感觉,却无法回应。 呆望床帐半晌,我连续眨动眼睑,慢慢地将目光从床帐移开,调向右侧床外……一张喜忧参半的阳刚容颜映入眼帘。 “弟妹!”聂光一面惊喜的笑着、一面着急呼唤,嗓音微微颤抖。 我望着他,蠕动嘴唇欲言,但喉咙里似卡住石头般无法发出声音。喉咙干涩,想喝水。 似乎从我的眼神中晓得何意,他起身离床,快步走至桌前倒水。回到床前,单手抄至我颈后喂我饮水。 我似干裂的大地久逢甘霖般饥渴,大口大口将水饮尽,用眼神告诉他,还要。 他共喂我饮了三杯,喝罢,我满足的牵起嘴角。他轻轻的将我放躺在床,将茶盅放回原位。 “弟妹,你现下感觉如何?”他回到床前,半蹲身询问。 我露出一抹浅笑,张启嘴唇用嘶哑的声音回道,“全身无力,仅此而已。”是的,没有别的不舒服。醒来久了,头脑自然而然慢慢地由浊转清。 “呼……这就好,这就好……”他着实松下口气,急切不见,换上欣慰。“不枉费明野从宫中请来御医为你诊治!” 我转清的头脑因他的后半句着实懵住,愕然瞠大双眸,张着嘴好半晌才难以置信的失声道,“御医?!”老天,我可有听错?! “我晓得这听起来令人不能相信,但这是真的!御医现仍在府内!”我的质疑令他拧起双眉,嗓音也有了些许低沉。 “啊……啊……他……我……”我像傻子似的只可发出一个个单音,根本无法将想表达的话串连成句!身子禁不住颤抖,心儿禁不住“砰砰”快跳,眼睛越瞠越大,直至瞠至极限方止。受惊过大,确实不敢相信! “我去告知明野你已醒,让他自己来对你说!”说罢,聂光毅然决然的起身离去。 我瞪着闭阂起来的房门急急的喘了口气,受宠若惊的一面摇首、一面用手压住活蹦乱跳的心。这么说,他来看过我!那么,那滴“水”就是他的喽!想到此,克制不住自己越跳越快的心,嘴唇时尔咧开,嘴角时尔下垂,不晓得自己想笑还是想哭。 紧张等待,半晌后聂光回归。我望着他身后,空无一人。这一刻,面上笑容退去,蹦跳的心恢复平静,受宠若惊荡然无存。 “弟妹,明野他……”聂光神色尴尬,一面缓步上前、一面迟疑着该如何向我开口。 “将军,不必说了,我懂。”我摇了下头,长长舒出口气。呵……我真傻,他怎可会屈尊移驾我这简仆“兰苑”?那滴“水”应该只是我烧糊涂时的错觉,不能当真! 聂光立在床前拧锁眉头,望着我一言不发。 我正回视线与他对视,心平气和的问道,“将军,我晕睡了几日?” “十日。” “好久……”我喃喃自语,将近半月,真是段漫长的光阴。 “弟妹,切莫多想,好生休养身体,再过几日便是苍炽的满月庆,你若想见他,便要将身子调理好。”他看出我内心的惆怅,道出一句令我充满希望的话。 闻言,我当即欣喜若狂,双眸大放光彩,冲口而出,“真的?!” “不错,恩师乃三朝元老,生前结交甚广,不论官场或生意中人均有相识,苍炽的满月庆会相当热闹。”他点头,续有补充。 “哈哈,太好了!太好了!”我高兴极了,将苍白纤细的十根手指交握在一起放在唇前,因烈明野而受到打击的心再次快速的跳跃起来。儿子,我的儿子,他就要满月了!“将军,谢谢你!谢谢你!”我喜极而泣,连忙道谢。 他笑着点头,眼神柔和,眼波温柔,并非男女所有。 “为何对我这样好?”我禁不住问出心中疑惑,从首次见到他时便知晓他与旁人不同。虽身为将军,却无官架,且平易近人,特别对我。 他在桌旁落坐,说道:“我有一个不足五岁便夭折的妹妹,她若能活下来与你同岁。” 闻言,我愣了愣,既惊讶,又惋惜,一时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他将我看作自己的妹妹,或许这样也不错,穿至古代人生地不熟,没人珍惜我,若能有个哥哥何偿不是件好事?想到此,我有些不确定的试探性问道,“若无人时,我可唤你……聂大哥吗?” 他未曾想我会有此问,着实一怔,怔后爽朗欢愉的笑声自喉间而出,“哈哈哈哈,有何不可?” 换我怔住,没想他就这样爽快的答应了!“真的……可以?” “当然!”他郑重而缓慢的点头,诚恳真切,无虚假应合。 喜出望外,想不到随意的试探便为自己认下一位兄长!“谢谢你,聂大哥,我真的很高兴!” “若无人时,我可否唤你‘小妹’?”他单肘撑在桌缘,半握拳支住额头,笑意盈盈的望着我,那份对亲人的眷护闪闪盈露。 “嗯!”我用力点头,泪水滚出眼眶,心底暖流滋淌。我有哥哥了,终于找到一位将我当人看的人! 儿子,哥哥,这将是我活下去的新一轮动力! 至于烈明野……顺其自然吧…… 第十四章 意外的宾客 聂光所言不虚,烈明野真的从宫中为我请来御医! 我清醒后烈明野未露一次面,御医却每日来“兰苑”为我搭脉号诊,直至五日后我的身体有了较大起色才告辞回宫。 对此,我一直沉默,因为不懂,故尔不言。烈明野既有心为何不来看我?莫不是还在为欢爱后我所说的耿耿于怀?莫不是他拉不下脸来?莫不是……想来想去,所想均有可能。 七日调养,我的气色在宫中御药的调理、滋补下愈来愈好,下地行走、溜弯儿有力而从心。 聂光几乎每日都来看我,陪我聊天、与我解闷,时尔讲些有趣之事给我听、逗我开心。说真的,他是个好男人、好兄长,懂得如何疼人,不似烈明野为所欲为。 今乃6月5日,小苍炽满月之时,府内自几日前便忙活开来,仿佛仗毙未曾发生,就连每日为我送膳的丫鬟脸上都有了喜色。 我千盼万盼、千等万等的便是今日,终可再见儿子!掩饰不住内心喜悦,笑得合不拢嘴。我儿子,呵呵,惹人疼爱的紧! 一面笑着、脑中一面浮现出小苍炽粉嫩可爱的模样,他那双眼睛随了烈明野,令人移不开视线!还有那不怕事的虎气,他挥舞小拳头为我鼓劲儿的样子浮现眼前。想着他,我的心变得好软、好软,好暖、好暖…… 径自想着,人影止于面前,随即闻头顶上方传来声音,“少爷吩咐,命你换上浅衫。” 闻声,思绪被打断,我下意识抬首望……只见丫鬟捧着一只托盘,盘内置一套浅黄色衣裳与两只紫檀小盒,那衣裳只需一眼便知选材精细、质地上乘! 我身上所着之物均普通的紧,现下忽有件上等衣裳受惊不小,我指着自己的鼻头匪夷所思反问,“给我?” “少爷吩咐,命你换上浅衫。”她半垂首,将之前所言重复。 确定了,真是给我的!我盯着浅衫与紫檀小盒好半晌才扫去惊愕,露出明了。 怨不得,今日乃小苍炽的满月庆,我身为娘亲需出席。既出席,那便要穿着得当,不可丢了烈明野的脸面。 想到此,从躺椅上站起,朝丫环点了下头,移足回房。 镜中的我换上新衣,明亮的色泽将我的肤色衬托得白里透红。下意识抚摸现下所拥有的这张清秀容颜,虽经常做粗活,但由于只有16岁的青春年纪,故尔不使用护肤品皮肤一样娇嫩,这是26岁的我身在21世纪所不能拥有的。 女人一旦过了25岁,体内的胶原蛋白便会渐渐减少,想再恢复少女之肤必要借助昂贵护肤品。我则是追求年轻的其中一员,为护肤花去半月工资,剩下的一半用来节衣缩食,以及交付房租。好在我有一份月收入不错的工作,否则,难以想像26岁的脸孔会是哪般模样! 我端坐在淑妆台前由丫鬟梳着简约大方的少妇头,浏海不见,光洁额头大半显露。这是古代女子的一种标志,婚前均留有浏海,婚后浏海拨至额两侧,用此区分是否嫁做人妇。 丫鬟打开两只紫檀小盒,两盒均为胭脂,其一涂面、其二抹唇。 我望着镜中着装、打扮完毕的自己,嘴角不由自主翘起。原以为这张清秀面容不过如此,未曾想施过脂粉竟如此美丽,令人眼前顿亮! ‘世界上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我想起此话,说得一点也不错! 已近傍晚,我随丫鬟离开“兰苑”前去“竹苑”,“竹苑”乃烈明野住所。 丫鬟退下,我推门而入,一间男性味十足的寝房即入眼帘!房内摆投;案架古董;墙上挂画、弓箭;以及床榻、幔帐,无不透露着阳刚霸气! 我环顾房内一圈,看罢轻轻叹息,这便是烈明野的房间,与他的人一模一样,不羁、狂放! 垂首转身,欲阂门等待烈明野的到来,哪知转身面对敞开的房门时一具身躯直入目! 未闻脚步,却见来人,我吓了一跳,反射性抬首、向后退去。退去两步,当看清是谁时止步,微微张启了唇瓣。 烈明野无声而立,今日的他着一身降紫长袍,神秘迷幻的紫色掩藏了他与生俱来的霸气与张狂,添附高贵、沉静。 这是自欢爱后我二人的首次见面,一时间我无法移开视线,定定的望着他…… 他面无表情,瘦了,比八日前瘦了一圈!心,有些疼,他为何会瘦?因我说的伤人之语? 对视暂短,他举步前行,落坐于铜镜前。 见状,我阂了房门朝他走去,执梳为他梳理黑亮发丝,他闭目任由我打理。 将他松散的发丝梳理整齐,我用一根同为降紫色的缎带绑束。绑罢望着铜镜,现下的他好似一下子变成成熟男人,一家之主,尊贵、沉敛! 他张开双目,幽深之眸沉似海。 我二人的目光于铜镜中交汇,这一刻,我的心跳快一拍,下意识移开目光。 他起身,越过我走向房门。拉开门扉,立于门口,双手背向身后。 不晓得他何意,我静立在镜前不言不动。 他立门口,我立镜前,他望着院子,我则望着他的背影。此过程时候极短,又似乎很长,时间仿佛静止令人恍惚。 “日后我的房间由你打扫,我的衣物由你搓洗。”说罢,他迈步出房。 忽然间的言语将我从恍惚拉回现实,大脑慢半拍消化掉他方才的话。 猛地,我瞠大双目,将梳子随意丢下追了出去。“少爷——”一面小跑、一面呼唤,臂伸,拉住即将离开“竹苑”的他。 他止步,侧回首没有表情的瞅着我。 “我不用再洗别人的衣裳了,对吗?!”声音颤抖,我又惊又喜,双眸闪闪发亮。 闻言,他冷哼道,“怎么,你想洗?” “不!”我用力摇首,一面摇着、一面笑出了声音,垂首以指掩唇,太令人意外了! 抽回手臂,他不再多言,离去。 “啊……”我望着他的背影舒出一口悠长之气,他不生气了…… 傍晚降临,府内高悬大红灯笼,烛火相互辉映,将喜气升华。 前厅内摆满酒宴,厅与府门之间的诺大空间桌椅相隔相凑,俨然一幅盛大场景!若说今日只为庆祝小苍炽满月,谁会信? 府内宾客落绎不绝,均着便服,故尔瞧不出谁人为官、谁人为商。 开席,烈明野端坐于厅内主座,左手旁乃聂光,右手旁是我,小苍炽待酒膳用毕时才会出现。 我心期待,迫切,恨不能可用放映机倒带,将这场耗时的酒宴转至尾声,从而尽早见到儿子。想归想,但我还是乖乖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等待。 烈明野接受众人祝贺,五花八门的贺词听在耳中令我哭笑不得。 小苍炽只是满月而已,日后的路还很长,他们有必要先将日后所走之路过早的提前道贺吗? 当然,我晓得这是客套,但,仍觉好笑。 老将军已亡,这些道贺者中有多少出自真心?又有多少念在旧情?又有多少装模作样?嘴脸很多,我无法判断,只因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真诚无害”。虽如此,但我知晓他们的内心绝不相同! 下意识看向笑容满面的烈明野,他接受众人道贺,似位久经商场的商人般圆滑。他在笑,却又非出自真心。他本性无常,现下的笑并不代表亲和,而是一种隐诲的假象。 眸光流转间与聂光相视,他朝我举起酒杯,笑意盈盈。 见状,我“噗哧”一乐,举杯隔着距离相碰,浅抿一口。我受不了古代白酒,烈、呛,无红酒的甘甜醇香。 酒席方始不久,一名男丁慌张入厅,躬腰在烈明野耳边低语。语罢,只见烈明野面上笑容即刻所敛,半是严肃、半是吃惊。起身,大迈步朝府门走去。 此举引得在场宾客不解,一时间言谈笑语停止。 不晓得发生何事,我的目光追随着烈明野。 府门大开,他笔直出府,立于府外遥望右方。约五六秒,他忽然将垂在膝前的衣摆撩甩至体侧,继而矮身、双膝跪地。那撩甩衣摆之姿洒脱帅气,刚劲逼人! 见状,宾客席中引发一阵抽气,交头接耳顿起。 “早民烈明野恭迎皇上!”烈明野清朗苍劲的嗓音封杀了交头接耳,府内登时寂静一片。 “皇上”二字令我瞠大双眸,惊愕万分。不过是一场满月庆,一国之君竟亲临?! 我看着烈明野双手撑地,垂首磕下了头。随即,在场所有宾客均离位跪地恭迎。 “弟妹,愣着做何?快跪迎圣驾!”我脑袋发懵,直至聂光低压嗓音喝令我时才如梦初醒,忙跪下。 第十五章 潜伏的杀机 一道明黄耀目,高挑纤瘦之影进入视野。 “草民烈明野恭迎皇上!”烈明野微直起些身,继而二次叩头。此次正式,先前为迎驾,同时矣提醒府内宾客所来何人。 粉红影随明黄入目,那是位身着华服的年轻女子,二十出头。虽只露半边面容,却很美、很美……宛若月宫仙子…… “草民烈明野参见庄妃娘娘。”烈明野将上半身直起些许,颔首而言。 庄妃含笑点头。 藏蓝影收尾入目,此乃一位年过半百的男人,个头中等,身材有些发福。面容刚正,下腭胡须以目估测长约三寸(9CM至10CM之间)。 此三人均着非正装,稍显随意。 “明野见过穆伯伯。”烈明野的上半身较参见庄妃时又直起些许,现下的他只是头部略有低垂。 穆九山一面笑点头、一面轻捋胡须。 “呵呵,明野免礼,平身。”皇上拥有一张清俊容颜,嗓音温和轻哑,富有磁性。表面看似亲和,但那天生的王者之气却令人身处远位矣可清晰而觉! 我将府门口发生的一切收尽眼底,皇上、庄妃、烈明野的伯伯长辈,大、中、小三等重量均至,另加府内朝廷官员与生意场上的商人……老天,小苍炽好大的面子,只不过庆祝满月便引来此诛多人物齐聚! 我内心无比感叹事情的发展出乎想象,感叹中烈明野起身,随皇上等人入府朝正厅而来。官员、商人均伏首叩头,口中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烈明野让出主位,皇上坐下,庄妃落坐于他左手旁。 “平身,都坐吧,切莫因朕的到来而令大家感到拘谨。”皇上轻抬手示意众人坐下,众人岂敢,你看我、我看你,无人敢应。 见状,皇上低声笑着,笑望向立在一旁的穆九山。 “父亲,坐。”庄妃伸出莹白柔胰,指尖轻点自己左方空位。 “父亲”二字令我掀起眼皮将他与庄妃打量……他二人间有几分相像!原来是皇上携爱妃与爱卿一同出席!他三人若换作21世纪便是女婿、女儿与老丈人。 “谢皇上、谢娘娘。”穆九山躬身行礼,古代礼数讲究森严,他虽为父,却仍需对妃子女儿恭敬。 见他落坐,其余宾客方才在对视中先后坐下。 烈明野坐于皇上右手旁,依顺下来分别是我与聂光。 我感觉到一双含笑无害的视线定在面上,下意识抬眸看去,只见庄妃正笑盈盈的望着我。见状,我忙回以轻轻浅笑,算是回过。 “皇上,她便是筱落,苍炽的娘亲。”庄妃含笑的目光从我面上移开、调向皇上,之后再行调回。 我注意了她的用词,她只称我为小苍炽的娘亲,并未提及烈明野之童养媳,看来这事……有些复杂。 “哦?”皇上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惊讶,又饶有趣味,目光落放在我面上。 首次成为打量对象,且对方还是这架空世界的君王!我当即站起,规规矩矩福身行礼,轻声道,“民女凌筱落参见皇上。”庆幸看过许多古装宫廷剧知晓如何行礼,否则难免将一场喜宴弄得紧张无措。 “勿需多礼,坐。” “谢皇上。”我颔首道谢,坐回原位。对话简短,我却已有疲意。古人活得好累,特别是这些礼节,令人不喜! “朕为苍炽备了满月之礼,待膳后亲自为他配戴。”皇上一面说着、一面半弯了眼睛,目光扫过我等,继而调向厅外酒席。 我下意识追随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厅外宾客无不露出羡慕之色。皇上亲赐礼物、亲手配戴,那是至高的荣耀!岂可不羡? 闻言,烈明野当即起身,撩甩开衣摆跪地叩首,“谢皇上恩典!” “呵呵,起来。”皇上收回目光,看着烈明野的眸子温和了几分,单手将他扶起。 看着烈明野落坐,看着皇上对他的特殊待遇,我想一切都归功于已故的老将军。老将军乃三朝元老,不晓得为朝廷立下多少赫赫战功,否则皇上又为何如此善待烈家后人? 皇上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模样,虽年轻,但那份睿智不容忽视,总觉得他温和的眸下掩藏着无比的精明与强干! 下人奉上洁净膳具,一名年约四十岁左右的太监以银针一一测试。瞧他的穿着与普通太监相差甚远,倒是像极了“雍正王朝”中伺候康熙的太监总管李德全。想必是个人物! 测试过膳具与酒菜,确定无异时这位不一般的太监才细声细气的对皇上说道,“皇上,可用膳了。” 皇上浅笑着点头,执筷。见他进膳,众人方敢食用。 皇上来了,带来荣耀,却也赶走畅所欲言。他虽称不必因他而拘谨,但,谁能做到?就连张狂的烈明野都收敛静坐,谁又敢造次? 以眼角余光偷瞥烈明野,他面带微笑与皇上交谈。我在想,他现下的笑容是真?是假?他是那种拘泥于礼数的人吗?矣或者说不想辱了老将军忠君爱国的名声? 一面用膳、我一面开始了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净然发现自己的思维也可如此活跃!呵呵,无声笑,轻摇首,皆是皇上惹得祸。 抬首间我愣住了,只因为庄妃斟茶的丫鬟甲。她右手执壶,左手轻压壶盖,此举再寻常不过,只是她的左手小指指尖自壶嘴处擦过。愣住的同时我脑中白了一下,下意识看向皇上,他正与聂光交谈,烈明野附和。 脑中白色褪去,一道刺红之光将脑海划染开来,心脏漏跳一拍,跳速加快。 丫鬟甲垂首将茶壶轻放回桌,收手时我敏锐的检测到她的手……竟微微发抖!我执筷之手顿时握紧,有问题,绝对有问题!就凭那指尖擦过壶口!就凭她发抖! 我未言语,进食之心全无,不敢表现太露,只得以余光盯着那杯盅与茶壶,若有人触碰定要阻止!今日乃小苍炽的满月庆,千万不要引来血光之灾! 庄妃时尔用膳,时尔与皇上、烈明野、聂光搭讪。穆九山只有被皇上问话时才回答,君臣、主次之礼可畏分得极清。 庄妃落筷,端起茶盅欲饮。见状,我急忙于第一时间阻止,“娘娘饮不得!”我压低嗓音,尽可能只令所在的此桌人听到。 音落,即见丫鬟甲猛抬首惊愕的望着我,我与她投来的目光碰而即离,将她那一闪而逝的慌乱收入眼底。 经我一阻,庄妃半举茶盅未饮,前一秒困惑,后一秒绝色容颜沾染上一抹白,目光由我快速调向手中茶盅。 皇上、烈明野、聂光之间的交谈嘎然而止,聂光面色微变,皇上、烈明野静下面容令人瞧不出喜怒。 烈明野看着我,那眸色有着些许暗沉与警醒意味。 我轻抿唇瓣,起身,于皇上面前福礼,说道:“民女斗胆,请庄妃娘娘勿饮茶水。” “粱德庸。”皇上不动声色,轻哑着嗓音平静而唤。 那名一直立于他身后服侍的太监即刻会意,对府中下人吩咐道:“去,逮一只家禽来。” 此阵势令下人不敢怠慢,他一面躬腰应着、一面看向烈明野,烈明野不着痕迹的点了下头,他方退去办理。 皇上未道“平身”,故尔我不能擅自归位,维持福身之姿不动。 此厢变故令厅外静下,鸦雀无声,我可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均聚集在我与茶盅的上面。 不多时,下人提着一只母鸡返回大厅。 “灌下去。”粱德庸将庄妃搁回桌面的茶盅端起,递到下人面前。 下人接过,另一名下人此时上前,一人掰开母鸡的嘴,另一人将茶水灌下。灌后,前者提着母鸡后退几步离酒席远去,后者手捧茶盅随退。 我大气不敢出,若有毒母鸡必亡!若无毒……那我惊扰皇上用膳岂不是……现下后悔已来不及! 我以余光扫向烈明野,他未看我,而是面无表情的望着母鸡。见状,我二次抿唇,将目光调回。 母鸡饮茶后无异常,鸡首时不时的歪动一下。我心凉入谷,完了,莫不是判断有误?! 正当我心里七上八下、手心冒汗之际,忽闻母鸡自喉中溢出一声揪心撕腑的哀鸣,随即鸡爪一蹬,鸡首无力垂下,气绝身亡!血水顺着张开的鸡嘴一滴一滴染红地面! 此景登时引发响亮抽气,我全身打个机灵,手心里一下子冒出许多汗水,一颗心也紧跟着跳乱节奏!好厉的毒! “砰”一声大响,皇上“腾然”站起,修长五指强而有力的拍上桌面,震得桌上膳具“哐哐”作响! 龙怒! 第十六章 女人的嫉妒 这怒火令我全身颤震,皇上清俊的面容笼罩阴云,嘴角下垂出阴冷弧度。 庄妃花容失色,惊愕尽露,反射性用双手捂住腹部,气息有些急促。 见状,我当即明了,怕是她今夜驾临烈府之事早已泄露,而毒茶便要毒死她的腹中胎儿! “龙种”二字令人荣耀,却同样令人全身冰冷。后宫中多少女人为怀上龙种明争暗斗,又有多少胎儿因暗中魔爪胎死腹中! 眼前的庄妃便是活生生的例子,怕是后宫芸芸中皇上最宠她,故尔才招来杀身之祸!若那毒茶无人发觉,那么现下死亡的便不是那只不懂人话,只会产蛋的鸡了! 才想到此,对面人影晃动,我忙停止暗思,迅速抬首望去……只见丫鬟甲事情败露,仓皇而逃! 她如此一逃无非为自己敲响丧钟!不过,若不逃,在庄妃身旁服侍的人是她,现鸡亡,首先被怀疑的也是她。所以,逃与不逃皆无法避免噩运! 未给她机会,烈明野纵身跃,足尖轻点桌面、身腾空,继而在空气中连续翻了两个跟头,轻盈落地。身形晃,长臂伸,精准无误的扣抓住她后颈。一连串动作只在眨眼间,可畏神速! “封锁前、后府门,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他一面扣抓丫鬟甲的后颈,一面低沉嗓音朝厅外低喝。音落,府内登时忙作一团。 厅外的朝廷官员与商人失颜变色,均离位“扑嗵”跪地,先前母鸡中毒而亡众人看得清楚明白,实为惊人! 聂光迈出正厅,在外镇守。 梁德庸挥手示意,即有太监将正厅敞开的几扇门闭阂。外头跪地的众人在视野中消失,厅内气氛低沉,压抑得令人窒息! 烈明野将丫鬟甲按跪在地,他面部肌肉隐隐抽动,眼神阴厉骇人。 也难怪,施毒者乃府中下人,就算与他无关、他也逃脱不了管教无方的责任。 丫鬟甲趴伏在地颤抖不已,那娇小的身子看上去极为可怜。放在地面的双手时尔伸直、时尔蜷缩,变变化化无法甩脱颤抖。 庄妃已被穆九山扶去旁侧椅子落坐,她双手始终未离腹部,神情既后怕、又放松。 皇上双手缓背身后,居高临下,沉冷的俯望着丫鬟甲。 我与其余人分立两旁,大气不敢出。毒害宠妃与龙子,这罪名要诛连九族! “说,你受何人指使。”皇上轻哑的嗓音沉而森冷,胸口起伏稍显加快。无疑,他动了怒,大怒! “奴、奴婢、不、不能说……不能说……”丫鬟甲的头已垂至地面,嗓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一句话多处断续,想来她现下内心一定十分恐惧! “放肆,皇上面前岂容你知而不答!”烈明野厉喝,面部肌肉明显抽动,那阴厉的眼神仿佛能将人残忍刺穿,血流成河! “少爷!”丫鬟甲突抬首,面容显露,原来她已满面泪痕!“少爷,奴婢一家老小的命全在‘他’手里,奴婢说不得!” 闻言,我心凉透,又是一起挟制案件!为何有仅有势者总找些无名小卒为他们达成内心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何争宠之心如此丑陋! 许多女人争抢一个男人,有意思吗?无非是为了那微薄短暂的宠爱。时间久了又如何?当更为年轻貌美的女子入宫后那至高无上的男人可还记得哪年哪月哪时曾经宠幸过你?产下龙子又如何?龙子便一定可成为下一任的君王吗?产下公主又如何?公主难道不可为生活带来欢乐温情? 我极端不喜男尊天下的制度,将女人的地位打压至最底层。还是21世纪好,男女平等,男人再也不敢欺负女人! “若你道出受何人指使,朕对你的家人可既往不咎。”皇上原本含笑的眼睛透尽寒冰,双目眯去三分之一。 “可”字令我心底暗笑,皇上啊皇上,一国之君,用词却这般含糊。我绝不信他会既往不咎,丫鬟甲是施毒者,不管谁人在背后指使都难逃一死! “皇上,奴婢求您,您杀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不能说!奴婢宁愿千刀万剐也不可置一家老少的性命于不顾!”丫鬟甲声泪俱下,眼泪、鼻涕均流。 她的无助与身不由已揪痛我的心,她虽对我不好,但却孝顺,若非受到要挟,谁会愿做这诛连九族之事? “你认为不说便可保住家人的性命吗?!你认为你做了这毒杀之事‘他’还会留你的家人存活在世?!‘杀人灭口’四个字你没听过吗?!”烈明野双拳紧握“咯、咯”作响,咬牙切齿,全身都散发出了压抑的暴戾。 他的话令丫鬟甲止住哭声,呆傻怔愣,泪水无声流淌,双唇颤抖如枯叶,面色惨白得透明。 厅内极静,针落即闻,她呆呆的跪在地上不言不动,好似已绝望化成永久僵硬的人像。 半响,她动了,转正身子朝向皇上,伏身叩首,额头与地面紧贴。 我以为她决定告发指使者,却不想闻见一声闷哼,她身子震动了一下,随即一切静止。 见状,烈明野一伸手将她跪伏的身子提起…… 当见到丫鬟甲的面容时我倒抽一口凉气,左手下意识掩住嘴唇,她咬舌自尽了!那无血唇瓣上的鲜血腥红刺目!她好傻,竟为了不可能而赌命一博!她死了,她的家人同样会赔丧,皇上绝不会饶过! 果不其然,皇上盛怒,正厅内充满森冷杀机。丫鬟甲自尽,这是对他身为皇帝威严的蔑视!一位帝王竟不能找出谋害妻、子的罪魁祸首,这口恶气岂可消散! 烈明野松开丫鬟甲,将她摔回地面,他则撩甩开衣摆双膝跪地,绷着嗓音严肃说道,“草民管教无方,险令庄妃娘娘与龙子丧命,请皇上治罪!”说罢,伏身叩首。 丫鬟甲已亡,主谋是谁便无从查起,他现下唯有自行请罪方为上策! 我心揪紧、悬高,呼吸为之一秉,紧张的盯着面色难看的皇上,他会如何处置?! 正厅内再次陷入死寂,烈明野伏身一动不动,黑亮发丝垂至在地,彰显了他此刻的被动与身受牵连。 皇上望着他,面色以缓慢之速恢复,面容沉静无波,好似方才的毒杀从不存在! 我心嘀咕,他何意?是冶罪还是不治?正想着,只见庄妃抬起右手轻抚额头,无力娇软的嗓音随之而出,“皇上……” 闻言,皇上将双手抽离背后,自然下垂至身体两侧,转身朝她走去。 “皇上,臣妾身子乏了,想小歇片刻。” “梁德庸。”皇上平淡开口,言罢将庄妃从椅子上扶起。 梁德庸朝太监们使眼色,正厅门扉闭而重启。 皇上扶着庄妃绕离烈明野离开正厅,未对他治罪,矣未不治。 厅外宾客始终跪地不言不动,聂光回身朝厅中望来,目光落放在烈明野身上。 我有些茫然的望着庄妃,难道她称身子疲乏是假,有意为烈明野脱罪才真? 见皇上与庄妃没入夜色,宾客才敢慢慢站起,以袖拭汗。 皇上未许烈明野起身,故尔他一直跪着,只是上半身直起些许。 聂光返回正厅,瞅着已亡的丫鬟甲叹了口气,唤来下人,将她的尸体拖下去暂且安放。吩咐完毕,转首看向我,问道,“弟妹,你为何知晓那茶中有毒?” 吸了口气,我当下将所见告知。 闻罢,他心有余悸的轻声说道,“幸好你发现了,否则明野的处境……”话至此未再继续,但我却明白他的意思。 烈明野跪地不语,头微垂,从面上看不出任何情感表露。 我双手交握置于胸前,望着厅外的夜色与拭汗的宾客怅然失所。小苍炽的满月庆泡汤了,终血染! 第十七章 皇上的奖赐 皇上那厢没有动静,烈明野便一直跪着。就“跪”而言我很佩服,两柱香过去了,他竟丝毫未动,哪怕是挺一挺腰杆也没有。难道,他的脊背不酸吗? 厅外宾客慌神,时尔有人上前寻问聂光。对此,聂光闭口不答,令那些前来祝贺的人心惶惶。 我的腿站酸了,想坐又觉不妥。烈明野跪着,聂光立着,我若坐下像什么样子?故尔,忍耐。 约摸又过了一柱香,梁德庸手持拂尘缓步走来。他的到来引得众人纷纷投至目光,均希望从他口中得到关于现下情况的最新进展。 梁德庸环视在场所有宾客,似笑非笑的模样像极了一只精明的老狐狸。他入厅后立足,双手执尘柄置于身前,尖细着嗓音慢条斯里说道,“烈明野、凌筱落,皇上宣见。” 闻言,我心漏跳一拍。未等有所念想,烈明野起身,站起的他身轻晃,双膝弯了一下。 见状,我忙伸手扶他。跪了45分钟,再如何自小习武也经不起地寒,况且膝骨与地面如此贴近! 他未看我,将我推开,双腿轻轻晃动,晃后随梁德庸出厅。 我身形不稳向后退去,幸有聂光相扶。我瞪着烈明野的背影咬牙,方才真是多余扶他,他这是撒气给谁看呢? “弟妹,快去,别令皇上久等。”聂光轻推一下我的肩膀,示意我先将心中不快放下。 我点点头,跟在烈明野与梁德庸身后。 绕至分娩暂居的精致小院,院内护卫驻守,太监们立于主屋门外左右两侧。皇上与庄妃坐在房内桌旁饮茶,二人一左一右,皇上身后立着穆九山。 梁德庸将我与烈明野领入房,走至皇上旁侧立足,我二人在桌前跪下。 皇上将茶盅搁放,眉眼含笑的说道,“你救了庄妃与她腹中的胎儿,朕要赏你。” 当我意识到言语对象是自己时受宠若惊,在我看来未受牵连已是大幸,为何还有赏? 见我一脸惊愕,他当即“噗哧”一笑,续言,“君无戏言,想要何只管开口。” 闻言,我心脏跳动加快,他是认真的!“民女想要……”激动而言,四字后干张着嘴不再发音。 我想说“要儿子”,但转念一想不妥。他虽说赏,但我的要求却是私事。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我若要求,或许可见儿子,但却不能长久。若想长久,非要烈明野同意才可!想到此,“民女想要”之后的话便没有了。 “要何?说出来。”皇上见我欲言又止,当即来了兴致,放在桌上的食指轻轻敲打。 “皇上当真要赏?”我用余光扫了眼烈明野,发现他正侧首望着我,双眉拧蹙,面色微沉,似乎怕我不知分寸提出过分要求。 “当真。”皇上笑眯眯点头,端起茶盅啜饮。 “民女衣食无忧,请皇上将赏赐给少爷!”我口气肯定,与其求赏,不如将赏转赐烈明野,如此一来既可满足皇上,又可为日后与儿子相处奠定基础! 我此言一出房内顿时静下,皇上搁放茶盅的动作顿住,未曾想我会有此求,怔住。不只他,就连庄妃、梁德庸也是一怔,身旁的烈明野更是投来诧异目光。 约三秒,皇上将茶盅搁在桌上,继而开怀大笑,“哈哈哈哈,烈明野,你有一位好女人!”目光从烈明野调至我,眼底流露一丝赞许。 我本意为见儿子,却在听见“好女人”三字时不由自主红了脸。下意识捂住发烫的脸颊,垂首,一时间有些羞窘。可感到烈明野的目光定在我的侧脸上没有移开,他那赤裸直接的视线令我面上温度再攀新高! “难得你有这份心,依你!”说着,皇上侧首对身后的梁德庸吩咐,“宣聂光。” “是”梁德庸应,退出房。不多时,聂光随他而来,入房后单膝跪地。 “聂光听旨,朕即刻起将烈明野编入你旗下,你要负责为朕调教出一位能争善战的骁勇将军!”皇上坐直上半身,嘴角勾翘,眉眼间笑意加深。 “臣,遵旨!”聂光眸露喜色,双手抱拳应下金口玉言。 “谢主龙恩!”烈明野声音响亮,当即叩头,身子微微发抖,不晓得是高兴还是始料未及。 “谢你的女人吧,朕不过是应了她的请求。”皇上心情大好,完全没有先前阴沉。 烈明野全身一震,缓慢直身看向我,神情别别扭扭,未语,低下了头。 见他这般拉不下脸,皇上二次开怀。 我掩唇低笑,看来这人情是落下了,落得实实在在! “筱落,过来。”庄妃抬起白嫩柔胰朝我招摆,见状,我忙收敛笑意起身上前。 她自华美端庄的发髻上取下一只白玉簪,将它递至我面前。 见状,我忙拒绝,“娘娘,民女不能要!”能戴在妃子头上的饰品定价值不菲,我一个身份低下的童养媳岂可受之? 她只笑不语,不容我再拒,径自起身,将白玉簪插入我发髻。 我有点傻,怔怔的望着她的绝色容颜,觉得头上的簪子好重、好烫,令我有种取下还给她的冲动!只是,取不得,若那样做便是太不知天高地厚!庄妃亲赏,这是何等殊荣! 皇上站起,说道,“朕要见苍炽,带路。” 闻言,烈明野起身,臂伸,“皇上请。” 终可见小苍炽,我心喜若狂,跟在身后前往“菊苑”。 提前有人通报,行至时只见主屋房门大开,一位年轻女子跪在门内迎驾。“臣女穆柳絮参见皇上!”说着,伏身叩首。 “免礼。” “谢皇上。”女子站起,对身后随之而来的庄妃福身行礼,唤道,“参见庄妃娘娘。” “姐姐不必多礼。”庄妃扶起她。 “女儿参见爹爹。”女子浅笑,再次向穆九山行礼。 穆九山笑眯眯拍拍她的肩头,轻捋胡须。 现下我才明白,原来是穆家父女三人! 我打量女子,她与庄妃长得几分相像,只是不比庄妃绝色,却也不俗! 原来她便是小苍炽的新奶娘,看样子没有前一任那样嚣张,毕竟是千金小姐,有修养。 皇上走至床前,半弯下身子瞅着躺在床上挥臂踢腿的小苍炽,一面端详、一面说道,“虎头虎脑,甚是讨喜!”语毕,将他抱起。 落入陌生人怀抱,小苍炽不哭,张着黑亮的眼睛打量他。 “皇上,他好可爱。”庄妃轻抚小苍炽粉嫩的脸颊,绝美的笑容中蕴涵着对新生命的向往。 皇上笑着看向她平坦的腹部,附唇在她耳边低语。 语罢,庄妃羞红美颜,握起粉拳在他肩上轻捶。 “哈哈哈哈!”皇上喜笑颜开,弯成月牙儿的双眸中流露出对她的宠爱。 梁德庸手捧一只紫檀木盒走入房,将木盒递至皇上面前。 皇上将小苍炽轻轻放在床上,接过木盒打开,内物立即呈现。那是一把金光闪闪的长命锁!一只莹润通透的平安玉佩! 看着皇上将长命锁与平安玉佩先后为小苍炽戴上,我心里不是滋味,忽然间很想哭,我是他的娘亲,但却与他相隔甚远!双目刺痛,背身以指拭目,不让泪水落下。 转回首时与烈明野幽沉的目光碰触在一起,只是短暂擦碰,他别开视线看向小苍炽,唇瓣轻轻抿动。 皇上抱着小苍炽与庄妃一起坐在床上逗着他玩耍,他二人眉目中均流露出对新生命的喜爱。我想,皇上或许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吧…… 他二人逗小苍炽,我等立在一旁观看。我的目光锁定小苍炽可爱的笑脸,心中羡慕越来越烈。泪水滚落,心中酸楚,多希望现下抱着他的人是自己!多希望我可与自己的儿子多亲近,而非两两相隔! 第十八章 你非凌筱落 小苍炽体内流淌着凌筱落与烈明野的血液,虽非我亲生,但我却克制不住想亲近他的心!或许早在穿越至此拼力产下他时我与他之间便钮在了一起。那一刻,我已真正成为“凌筱落”! 有哪位母亲像我一样不能拥抱自己的孩子?有哪位母亲想见自己的孩子比登天还难?看着皇上、庄妃与他玩得兴高采烈,那笑声与笑脸令我心伤! 我猛地闭起双目背过身去,快步来到房外,以背抵墙,单手掩唇滚滚落泪。不敢哭出声音,压抑得好难受! 母子连心,我哭了,房内的小苍炽也跟着哭了起来。哭得突然,哭得伤悲!“哇——哇——”嘹亮的啼哭扎刺我心,我一惊,忙返回房朝床榻看去……只见他张着小嘴,闭起双目放声大哭,小脑袋左摇右晃。 皇上、庄妃满面惊愕,不懂为何上一刻阳光明媚,这一刻却宛如暴雨来袭! 事出突然,众人皆懵。 小苍炽的哭泣令我忘记一切,一月来的想念化作勇气直扑上前!我从庄妃怀里抢过他搂抱在怀,沙哑着嗓音柔声安慰,“宝贝乖,娘亲在这里……” 他的额头蹭着我的衣襟,小手胡乱挥舞,抓住我衣裳不撒手,小嘴一扁一扁的好不可怜。 “娘亲在这里,不哭……不哭……”我垂首以下巴贴着他滑嫩的额头,手掌轻轻拍抚他小小的脊背。我没有做过母亲,但母性本能却催使着我尽力安抚啼哭的他。 我的泪水在切身实际感受到他温暖的体温时一度泛滥,我哭得凶、他也凶,意识到这一点的我压抑心中悲喜,硬是将涌上的泪水悉通逼退! 我想身为母亲便是这样,不舍得自己的孩子受一丁点伤,更不希望他们不快乐! 经过一段时间的哄抚,我止住泪水,小苍炽也渐渐停止哭泣,窝在我怀里安静睡去…… 松一口气,我抱着他缓步走向床榻,弯腰将他小心放下,拉过床内侧的婴儿薄被为他盖上。指尖轻抚他柔滑的脸蛋儿,拭泪。 房内很静,静得令我恍然忆起先前不顾一切从庄妃手中夺走他的事实!头脑于这一刻“嗡”然胀大,迅速回首朝身后望去…… 惊愕浮面,房内哪里还有皇上与庄妃,其余人也不在了,唯有穆柳絮立在不远处微笑的望着我。“皇、皇上呢?”我扶床站起,嗓音禁不住颤抖。 “皇上在你哄苍炽时已离去,明野去送了。”她一面说着、一面轻步上前,与我相差两步之遥停下。 她直呼烈明野的名讳,可见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少爷与奶娘这样简单!况且,穆氏三人均与烈明野熟识。 穆柳絮为何会成为小苍炽的奶娘?瞧她的年纪不过二十三四,既有奶便证明已婚产子,她为何丢下自己的孩子转而哺育小苍炽? 看来,这里头怕是有段我所不知的过往…… “皇上有没有生气?”我试探性问道,皇上原本龙颜大悦,却因我扫兴。 她摇首,没有回答。 见状,我心一紧。何意?皇上是生气了还是没有? 她抬手轻抚我脸颊,泪水被一一拭去。 我惊讶的目光追随她为我拭泪的手,她的手垂落体内,我顺着她洁白的柔胰将视线上调,调至她蕴涵母性光辉的美丽面庞。 忽然间,我在她温柔的眼底捕获一抹伤痛,这伤痛令我反射性抓住她手臂。伤痛来得快,去得快,似真非梦,我茫然的望着自己的手,我这是怎么了? “夜深,你该回去歇着了。”她温柔言语,唇边泛起温和浅笑。 回神,我望向小苍炽……他已睡,众人皆离,我的确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与资格。即将离去,这一转身不晓得几时可再相见! 悲由心升,垂首,眸色黯下,我迈动两条无力之腿一步一步离开了“菊苑”。 “菊苑”与我居住的“兰苑”呈斜对角建立,由于垂首失神,故尔未看路,当我行至半途时结结实实撞上一赌“墙”!“唔……”痛哼,身子受撞力向后仰去,仰去的同时以手捂额。 没有预期的疼痛,一条手臂揽住我腰,将我整个人搂入怀中。 我一面抚额、一面抬首,烈明野那张分辨不出喜怒的俊容直入眼帘。 “为何那样做?”我听见他这样问道,似平静、似翻涌。 “哪样?”我从失落中回神,一时间不晓得所指是何。 “赏赐。”他简练吐出两字,目光将我锁定。 闻言,我眨动一下眼睑,打起精神回道,“贿赂你。” “你认为这样做我便会准你见苍炽了吗?” “世上无铁石心肠,只有惧怕。心诚所致,金石为开。”我轻轻一笑,滴水穿石,只是早晚问题。 “哼,你对自己真有信心。”他冷笑,性感唇瓣牵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我打了个冷颤,此笑使得周围气温“唰”地降落几度。已是六月晚间,却这样清冷! 我告诉自己不要退缩,若退缩便永远无法享受到子呈膝下的快乐!于是,迎视他冰冷的目光,不畏惧! 我们就这样看着对方的眼睛,每多迎视一分冰冷,我的身子便会冷却一分。 半晌,他幽深的双瞳缓慢眯去三分之一,一句惊人之语沉冷迸出,“你不是凌筱落。” 闻言,我大惊,身体代替大脑做出直接反应。用力推搡他胸膛,我向后退去两步拉开与他之间过于紧密的距离。双眸张大,心脏“砰砰砰”快速跳动。他所用肯定句,无一丁点疑惑!一时间我有点慌,眼神也有几次闪躲。 他晓得了又怎样?我与凌筱落原本就不同!凌筱落不敢的、我敢,凌筱落没有的、日后我要代替她拥有!本质的不同决定将来的命运分道扬镖! 想到此,我稳住心神,视线不再闪躲,重新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音清晰说道,“从前的‘凌筱落’已死,日后只有全新的‘凌筱落’!” 他没有言语,沉默。我想看清他的表情,但随风摇曳的树影却将他面容遮盖,什么也看不见,漆黑一团。 树影离开他面部这一刻他也转了身,望着他融入夜色的背影,我终究什么也没有看到,甚至连他的情绪起伏也感觉不出。 我与凌筱落是截然不同的个体,迟早会被捅破窗户纸,只是没想到这一刻来得如此之快,短短一月而已! 第十九章 别使小性子 有时与权贵沾上干系可改变周遭人对你的看法,我便是典例! 自从拆穿毒酒保住庄妃与她腹中的龙种,烈府下人对我不再蔑视,而是笑脸相迎。不仅吃得好了,就连补饮也从无味鸡汤升级为鱼汤、海鲜汤。汤味浓郁、营养丰富,算是将过去一月中所丢失的补回。吃得好,身子也调养不错,力气有了,面色也红润许多。 咬舌自尽的丫鬟甲被皇上带走,她一家人的下场已不是我所能关心的。 烈明野于满月庆翌日便去聂光军营报到,早出晚归已有半月,每日归府总是一身脏污黏汗。皮肤晒黑,身子骨却比原先强壮几分。 我现下已成为他专属的“小时工”,平均每日工作两个时辰(四小时),打扫干净房间,洗净衣服便无事可做。 午后阳光明媚,我在树下支好躺椅,躺在上头闭目养神。暖烘烘的阳光下时尔拂过轻风,吹打在脸上很是舒服、惬意。 似睡非醒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兰苑”而来,急促中夹杂沉重,令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朝拱门望去…… 丫鬟丙慌张拐入,见到我时立即说道,“少爷重伤,将军唤你过去!” 闻言,我呆了一下,呆后睡意一扫而空,惊愕的从椅上坐起,脱口而出,“重伤?!” 她用力点头,未等我有所反应已然慌张离去。 坐在椅上顿了两三秒,我忙起身朝“竹苑”快步而去。 抵达烈明野睡房时只见人头攒动,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大夫正在为他做医治处理,丫鬟们端着水盆进进出出,盆中血红一片,wωw奇Qìsuu書còm网刺人眼目! 床榻前围着多人,我只能从人与人之间的缝隙看见烈明野腰部以上全是血,呈趴姿倒在床,面部被凌乱发丝覆盖,瞧不见脸,只见血! “弟妹!”聂光见我赶至,快步向我走来,拉住我的手臂将我带离房间。 立于院中,我一面张望房内乱景、一面问道,“他为何伤得这样重?今日安排了危险演习?”半月来烈明野身上只有脏污与黏汗,根本未曾受这么重的伤! 聂光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叹罢定定的望着我。 从他眼神中我察觉出了什么,半是纳闷、半是催促的问道,“聂大哥有话直说!” “军营中的弟兄们说明野是靠女人才进入到我旗下……”他的话只到此,后面是否还有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说的话犹如当头一棒打在脑袋上,令人懵眩! “他因此而与弟兄们打架?”我几乎可以肯定,此猜测十有八九是正确的! 他拧着双眉点了下头,低声说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明野滋事,我不得不对他做出惩罚,40军棍下去……” 我抬手阻断他下面的话,双手支抚额头,不需再言,我懂。军规严谨,打架闹事者自古以来都会受到惩罚,因情节轻重而定。 烈明野上半身全是血,怕是滋事不轻!他心高气傲,怎受得了别人的误解与嘲讽?军营中的兄弟们定是说了难听的话,否则他也不会动手! 40军棍……这恐怖的数字令我全身发冷,粗长杖棍浮现脑海,每一棍都结结实实的落在烈明野光裸的背上,那将是怎样的痛?!莫说40军棍,哪怕是一棍打下也够受了! “小妹,你没事吧?”见我垂首半晌无语,聂光轻推我肩头,语气担忧。 “没事。”我放下抚额之手,甩一甩头,将脑中暴力景向抹去,转首看向房内……老大夫与丫鬟们为烈明野忙碌着。 约摸两柱香的时候,老大夫以袖擦拭额头汗水,缓直腰。 见状,我与聂光双双入房来至床前。 “大夫,他怎么样?”聂光急切相问,心中无底,40军棍打在身上是个恐怖的未知数,谁也不晓得打完后会留下怎样的伤病。 老大夫一面拭汗、一面舒气,微哑着嗓音缓慢说道:“内伤、外伤均有,若非他练就一幅健朗身板,怕是棍伤会将他致残。”口气不轻不重,却说得使人后怕! 聂光面露喜、悲、愧三种情感,深深的闭阂双眼。片刻后张目,双手抱拳,“多谢大夫!” “将军客气,医病救人乃老夫本职。我已为烈少爷处理好伤口,请将军派人随我回医馆抓药。” “好,大夫请。” 他二人一前一后离开“竹苑”,丫鬟们各忙各的,一时间房内只剩我一人。 我望着床上的烈明野,他上半身已清洗干净,厚纱布将他包裹,纱布渗血,白与红形成鲜明对比!凌乱发丝拨至额侧,英俊面容淤痕斑斑,双眉拧蹙,不甘与委屈半浮半掩。 这样的他令人心疼,他只有14岁,正值“半生不熟”的年纪,青春期的燥动与冲动令他伤痕累累。靠女人进入军营,莫说他,换做是我听了都觉得心里不舒服。我未曾想那日的请求会让他背上“吃软饭”的臭名! 老大夫将内服、外敷之药一并开齐,聂光回军营处理收尾,烈府上下因烈明野重伤而紧张。 我与丫鬟合力将药汁喂烈明野喝下,丫鬟退去,我则留在房中看守。 夜深人静,明月高挂,月芒透过窗棱打射入房,满地光华。我在光华中趴在桌上,头枕臂,一声叹息,“唉……” 望着侧躺晕迷的他心里不是滋味,有些后悔请求皇上转移赏赐,我考虑不周,未曾想会对他造成怎样的影响。他那时是高兴的,只是我们都没想到会被人说做“吃软饭”。 猜想他受罚一事很快便会传入宫中,只因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皇上会对他如何看?会不会觉得他年轻气盛,浮燥不稳?会不会收回准他入营的承诺?我脑子里乱糟糟的,胡思乱想了起来…… ★ 烈明野这一晕迷便是两日三夜! 午后,我端着煎好的汤药轻轻推开他的房门,一抬首便看见晕迷许久的他正撑着身子想起来。见状,我怔了一下,怔后忙快走几步将药碗搁在桌上,继而朝他走去。 “你别乱动,我……”我伸出双臂欲扶,他却毫不领情的将我粗鲁推开,以置于我咽下了未讲完的话,身子也踉跄着朝左侧倾斜。 “滚!滚出我的房间!我一时一刻都不想见到你!滚——滚——滚——”他像只野兽般嘶吼,嘶哑的嗓音满覆羞辱。 我急急的稳住身形,险些摔倒在地,一面直身、一面朝他看去,他那双幽深的眼眸转瞬间布上腥红,怨恨与委屈并露。 “滚——”他狰狞了面容,单手指着敞开的房间,本以伤重的身子现下颤抖不已,血水快速渗透纱布。 见状,我上前两步对他说道,“你才刚醒,别这样激动,当心伤口!” “滚滚滚,我不需你惺惺作态!若不是你什么事情都没有!你这贱人!贱人!贱人!”他疯了般挥舞着手臂,每多挥一下血水便多渗透一分。他将受到侮辱的火气撒到我头上,也将那厚厚的纱布浸得血糊一片! 他面色苍白,身上的痛楚令他咬住嘴唇。因情绪激动,继而引发剧烈咳嗽。“咳咳咳……咳咳咳……你滚……咳咳……滚……”一面咳、一面不忘记赶我出房。 瞅着他难过的趴回床,蜷缩起身体,我非旦没有离开,反而似火山爆发般跺脚大骂,“你别甩小性子了行不行?我晓得你被人说作靠女人进入聂将军旗下心中有气、委屈,但那些人不知实情!你因此而找人打架泄火有用吗?你这样莫说军营中的弟兄瞧不起,就连我也瞧不起你!若想让人瞧得起便要拿出真本事,而不是使小性打架斗殴!你自幼习武、研习军术,你学有一身本领为何不展露出来让那些瞧不起你的人看看?为何不让他们知道你烈明野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大汉,大丈夫!是龙,不是虫!!”一口气吼完这许多,吼罢双手叉腰瞪着他,恨铁不成钢!我终于懂得身为父母的心!现下的他便是这幅臭德性,一味的埋怨屁用不顶! 情绪激动的他因我的一席重话刹那间变得安静无比,面色忽尔涨红、忽尔铁青,面部肌肉抽动的厉害。腥红的双目中攀爬上一根根血丝,瞳中“嘭”然爆涨两簇炽烈狂肆的火花! 他死死的瞪着我,我也瞪着他,我二人谁也不再言语。对瞪半晌,我觉得眼睛有些痛,阂起双目闭了会儿,张开时不再与他对瞪,转身……与房门面对这一刻抽了口气,只因瞧见聂光瞪目结舌的立在门口瞪着我,一只脚迈入门槛,另一只仍在槛外。 他面上的震惊足矣说明先前我与烈明野所发生的事他全看了去、听了去,不想解释什么,也不想呆在房内,朝他点了下头,端起冷下的药碗离开“竹苑”。未成年就是未成年,心性根本不成熟! 重新熬热汤药,我在膳房内拖了很久,直至心中火气消去时才端起药碗重回“竹苑”。聂光刚刚为烈明野换了药,扶着他侧靠床头。 见我进来,聂光冲我轻轻一笑,烈明野则别开脸不看我,面部表神既似尴尬、又似窘迫,看上去怪怪的。 “喝不喝?若不喝我现下便将它泼了。”我将碗递至烈明野面前,不冷不热的问着。 他没吭声,伸手接过药碗送至唇边大口大口饮下,饮罢将碗递回给我。 我朝天翻个白眼,早这样不好吗?非得闹一通脾气,再被骂上一顿才罢休!一抬眸,发现聂光正用赞许惊叹的目光看着我,看得我一阵迷糊。 他那眼神似乎在对我表露着什么,又似乎对我有所期待,较复杂。我看不懂,遂不去想,端着碗离开“竹苑”。 第二十章 迷样的心思 傍晚,下人们为烈明野准备了清淡膳食。活血补气的枣粥;与葱花、蒜泥素炒的青菜;清汤,膳食虽简单普通,但色香俱全。 我捧着托盘推开烈明野的房门,他侧躺在床、面朝外。将托盘搁在桌上,我轻步上前用手指戳戳他裸露在外的肩头,唤道,“少爷,该用膳了。” 经我一唤,他无声无息的睁开了幽深双眸,目光定定的打在我的脸上。 “我扶你起来。”向前稍移,我倾着身子将他从床上扶起,塞个软蒲在他与床头之间让他靠上。 舀动枣粥,枣香扑鼻,香气慢慢地在床榻周围漫散开来,香气中夹含丝丝甜味,只是闻上一闻已令人食欲大增! 我舀一勺粥,他便吃一口。我夹一筷子青菜,他矣如此。我喂他,他的目光则始终落定在我的脸上没有移开,仿已扎根。 “你老看着我做何?”我禁不住开口询问,舀粥动作顿下。 他瞅着我不语,眸色似乎深沉了,又似是一瞬间迷幻的错觉。 他不回答,我矣不懂他的心思,故尔摇摇头继续喂他用膳。 吃过粥与青菜,我掀开汤盅的盖子盛上一碗清汤,一勺一勺的喂他喝。 他或许坐累了,身子向下移动,由靠着床头转为侧躺、手肘撑床。如此一来我喂汤便有了不便,遂随他矮下身子蹲在床头。 喂至最后一勺时一滴清汤顺着他的嘴角淌下,见状,我将汤碗搁在一旁的矮几上,从怀中抽出绢帕。汤珠顺着他的下腭滑落,一路滑至锁骨下方,我执帕追至,一路为他擦试。 不经意间,手指碰着了他裸露在外的肌肤,温热的、富有弹性,他胸前的肌肉因此而轻轻抽动。 我未觉有何,他却蓦然捉住我的手。此举突然,令我心儿漏跳一拍。望着他捉住的手,不解的抬头看向他。 他直勾勾望进我的眼里,与先一样,不言不语。 “想要什么便说话,我不懂你的意思。”我蹙了下眉,我读的专业不是心理学,更不是魔法师。人与人之间贵在交流,若人人均与他这般只看不语,那世界还不乱套了? 他捉住我不动,目光将我锁定。我往回抽手,他却攥紧不给机会。“你说话句行吗?到底想要什么?”他这样不是存心刁难人吗? 他垂下了长密的睫毛,片刻后重新抬眸,一如既往的看着我。 我有种被打败的感觉,他不言不语又不放手,我只得蹲在床头陪着他大眼瞪小眼。我从他漆黑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我现下的模样颇为无奈。 他始终都是一个表情,只是眸色在不断转变,时尔深沉、时尔闪动,变来变去令我头晕,如此一来我更不懂他的意思。 房内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我二人周围弥漫着残余枣香。我们就这样望着彼此,渐渐地,我在他眼中找不到自己了,只觉跌入一池深潭。 他的眼睛好似磁铁一般引人深入,由不得拒绝,一点一点的带你走向深渊与旋涡! 当我意识到自己即将沦陷时反射性大叫了声,随即如避蛇蝎般用力甩开他,腾然站起。起得猛,一阵晕眩,忙扶住床柱稳住身形。 “砰砰砰、砰砰砰”心脏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动,感觉很怪,我的心跳明明在沦陷前还十分正常!身上莫名其妙起了燥热,不敢再看他,收拾了膳具逃离“竹苑”。 回到“兰苑”浸泡井水,不论如何浸泡都觉得被他促住的右手是烫的,特别是与他掌心贴触已久的手背肌肤!下意识捂住脸颊,心跳的频率仍然很快。为何会这样?!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我将被烈明野捉过的右手藏在身下,脑海中浮现的全是他令人揣摩不透的眼神与表情。 这一夜,我失眠了…… ★ 翌日,我顶着两只熊猫眼伺候烈明野洗漱。偷看他,他既无熊猫眼也没有睡不好的迹像,整个人看上去与平常无异。我心里有气,他真邪恶,搅了我的酣梦,自己却不受影响! 心怀无处释放的闷气从清晨至午膳后,我端着煎好的汤药返回“竹苑”,行至院中央时止住脚步,只因有声音从房内传出。竖耳,很快便听出一男一女的声音分别是烈明野与穆柳絮。 既然穆柳絮来看他,那我现下还是不进去的好,手中汤药还烫,不如待凉些再端去给他服用。 想到此,我转身欲离,左脚迈出时离心嘎止,只因听见穆柳絮念了我的名字! 身子自行转回,既然听见自己的名字便没有离开的道理。轻落足缓移,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朝闭阂房门靠去……以背贴抵门柱,我生凭首次做了偷听者! “让筱落见苍炽吧,你不晓得那日她失落的模样。我做过母亲,了解她的感受。”穆柳絮嗓音温和,但温和中却透出几许无奈。 闻言,我全部的注意力均被聚集,心中感动的同时又暗忖,何为做过母亲?为何用的是过去式? 将耳朵贴紧门板,想听听接下来烈明野的回答。只是,听到的并非对此话的答复,而是一声悲沉叹息,闻烈明野另道,“我对不起你。”简短的五字蕴涵着难以言语的悲创与沧凉! 房内静下,好半晌才听见穆柳絮略含苦涩的声音,“事已过去,别再想了。” “我无法不想,那日的情景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心里,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话到此未继续,不晓得是烈明野自行掐断还是穆柳絮捂住了他的嘴。 捂住他的嘴?我为何会这样想?此念头不可思议! “过去的别再提了,你好好想想,我不希望筱落步我的后尘,孩子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很重要。”穆柳絮的声音有些轻哑,幽幽的,好似缥缈。 听至此,我心一紧,她的孩子怎么了?! 等待……烈明野回答她的只有静默! 房内静得出奇,我在房外都能感觉到里面的悲凉。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猜想该是痛苦的吧,否则又怎会有先前的对话? 对话不清不楚,引人遐想连连…… 手中汤药已不再烫口,温度适中,我瞅了眼黑乎乎的汤药,犹豫了一下,终还是曲起手指敲响房门。“叩、叩、叩” 房内传来脚步声,穆柳絮拉开门扉。她对我轻轻一笑,回首望了眼床上的烈明野,没有说什么,离去。 阂了门,我端着药碗走向床榻,将汤药递给烈明野。 他抬起头时满面平静,哪里还有悲凉的影子,就连这房内的悲气都随着穆柳絮的离去一扫而空! 我望着喝药的他无声叹息,何必呢?为何要将自己的真实情感掩藏起来?为何一定要这样苦着自己?我不懂他小小年纪怎么就选择封闭了自己的心! 接过他递回的药碗,欲离之际听闻房外传来脚步声,人数众多!当下,我反射性看向他,他面色微沉,双目盯着阂起的门扉。 “吱嘎”门启,一抹丽影映入眼帘,来者出乎意料! “庄妃娘娘?!”我与烈明野异口同声,均惊讶,为何她来此无人通报!目光外调,随她而来的太监、宫女不少,甚至还有护卫队,看来上次的毒茶事件令皇上对她的安危起了高度重视! “你有伤在身,躺着。”庄妃入房,快移莲足行至床前,制止了想要行礼的烈明野。 我从惊讶中回神,忙福身给她行礼,行罢退出房准备茶点。 不晓得庄妃与烈明野谈了什么,只知我捧着茶点回来时他二人的面上均有笑意,只是烈明野略浅一些。 我双手捧着茶盅递至庄妃面前,轻声说道,“娘娘请用茶。” 她含笑接过,未急饮,而是将目光上调至我的发髻。端详片刻,问道:“为何不戴本宫给你的那只玉簪?” 闻言,我心里“咯噔”一下,反射性用手捂住没有任何饰品的发髻,半是尴尬、半是紧张的回道,“回娘娘,玉簪太贵重,民女怕遗失。”这是个很烂的借口,我自己都觉得。 她“噗哧”一乐,并没有怪罪的意思,而是说道,“日后戴着它,你看你,头上光光的没有一件首饰,下次本宫选一些适合的送予你。” 此言一出我立即惶恐,摇首想要拒绝,却看见烈明野的笑容僵在唇边,面色随即变了几变。 “呵呵……”庄妃笑吟吟的看着我二人,我心道她说话好直接,虽口气不重,却也摆明了责怪烈明野没有好好待我。 “谢娘娘恩赏,只是民女贫贱,佩戴不起名贵首饰,望娘娘……”我的话到此为止,只因庄妃掀起茶盅的盖子对我轻摇,眼中笑意温柔而坚定,不容拒绝。 见状,我咽下了后半句话,福礼谢恩,“民女谢娘娘赏赐。”罢了,罢了,她既要送便随了她,我接受就是。 庄妃与烈明野交谈了约摸半个时辰,离开时我代烈明野送她出府。她坐上凤轿,掀开帘子对我说道,“若府中无事入宫陪陪我,教我做些小孩子的衣裳。” 闻言,我傻眼,半晌没有回答。 “瞧你那呆头呆脑的模样,该不会忘记自己拥有一双巧手?”她以绢帕掩唇轻笑,朝我调皮的眨着长而卷翘的浓黑睫毛。 “哦,不,没有忘记。”我回神,忙应。 她笑着点头,放下轿帘。小太监们平稳起轿,一行人簇拥着她缓缓地离开了“烈府”。 立在府门口我哭笑不得,经她一提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对于“凌筱落”的喜好竟一无所知! 做衣裳难不倒我,只因我是一位专业的服装设计师。但这皇宫……啧!禁不住打个冷颤,那间金牢笼令人不敢恭维!我,排斥那里! 第二十一章 转变与庆生 经半月调养,烈明野的内伤、外伤已痊愈。经我上次训斥,他未再对“吃软饭”一事发牢骚、谩骂,而是钻研军法、勤习武功。他忽然间的转变令人不适,但,未尝不是件好事。心性慢慢成熟,唯有这样才能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皇上才会对他更加看重! 我与聂光立在“操练场”一角凝望着手执缨枪独自挥扫的他,他着一身黑色劲装,黑服将他的身形轮廓勾勒的恰到好处,他每一次运动都会牵动肌肉,精健身躯的线条也愈发狂野性感。 我只晓得他自小习武,却不知他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他对每一件兵器的构造与功能均了如执掌!看那红缨洒摆,看那缨矛划破空气产生刚劲风声,看那招招根实如风的他,他是这万静中的唯一之动,他的劲猛之势令枝头鸟儿激烈鸣叫!感受着这无与伦比的真实,我觉得自己的心都跳快了,跟随缨枪抖动越来越快! 身旁的聂光走向兵器架,从上头抄起一只与烈明野相同的缨枪。枪尖一抖,红缨翻飞,只见他身形迅近,随即便与烈明野打将开来。 在眼前真实上演的武斗远比影片中过瘾刺激的多,害得我一颗心儿“砰砰砰”兴奋跳动,紧盯他二人不舍得眨一眨眼睛,唯恐错过难得一见的双雄对决! 聂光不亏为皇上最器重的武将,他不止武功了得、基底深厚,更懂得循序善诱!好几次我都以为烈明野会得手,到最后却被聂光巧妙化解,从而攻守兼备对他回击。 烈明野可畏出生牛犊不怕虎,双目迸发狂彩尽情,未见防守,只见凛冽进攻,一招一式快、准、狠!看到这样的他,我忽然想起一句老掉牙的俗话:‘进攻便是最好的防守!’此话说得确实在理,不可说防守不重要,但有些时候需勇往直前为自已争取更多赢的机会!我想这个道理烈明野比我更加懂得。 畅快淋漓的武斗在惊心动魄中落下帷幕,烈明野的身子飞了出去,在空气中急翻两个跟头仓促落地。呈半蹲之姿,身子受惯性向后退去,鞋底与地面相互摩擦的声音尤为醒神! 聂光抖枪,收势,将缨枪潇洒背于身后,一场武斗打将下来,脸不红、气不喘。 我心下暗叹他功力深厚,转首看向已直起身的烈明野,他额头冒着一层薄汗,气息有些不稳。由此可见,姜,还是老得辣! “呵呵,能与我对阵一柱香,可见你功夫长劲不少!”聂光笑弯眼睛,将缨枪插回兵器架。 烈明野哼了声,未多言语,提气抛掷,将缨枪准确无误送回原位。 他二人结伴向我走来,与我差及几步时定足,双双看向我身后。 见状,我回首望……只见一名丫头领着一位年轻的小太监走来。 丫头朝烈明野、聂光行礼后退下。 小太监双手捧着一只紫檀木匣,对烈明野、聂光颔首,“奴才来喜见过聂将军、烈少爷。” 他二人点点头,以示免礼。 来喜笑眯眯的将目光转向我,捧着木匣上前一步至我跟前,说道,“五日后乃庄妃娘娘诞辰,主子差奴才给姑娘送礼。”说着,单手托着木匣,另一只手将匣盖打开。 当我看见匣内之物时当即掩住嘴唇,一声惊呼随之而出。匣内分双隔断,左隔断内置一双镯子、一对耳环、一条项链,此三样均为玉质。右隔断内是两盒胭脂水粉,散发着清新怡人的芬香。 我将四样物品扫视一圈后目光回放到首饰上,仔细打量,打量后惊愕的冲口而出,“和田白玉?!”老天,多名贵的玉种!竟送予我?! “姑娘好眼力!娘娘说白玉之色尤为适合姑娘,娘娘希望姑娘与烈少爷五日后入宫、同她一起庆生。”来喜唇边笑容扩大,一面说着、一面扣阂匣盖,将木匣递至我手旁。 见状,我忙福身对木匣行礼,“民女谢娘娘恩赏!”双手接过。此事由不得我,小太监传话虽平和含笑,但庄妃的意思却不能违抗。我并不讨厌庄妃,但古代的尊卑令我不喜,身份低下者对身份高贵者永远没有拒绝的权利! “聂将军、烈少爷,奴才告退。”来喜躬身行礼,礼罢转身离去。 他走了,我却瞅着怀中木匣一声叹息:“唉……”看来这入宫,是免不了了! 我现下只是不想入宫,却未深刻意识到一入金宫将会为自己带来怎样的噩运! ★ 我望着镜中的自己半晌回不过神,原来清秀人儿打扮起来也是如此美丽! 镜中的我涂着浓淡适中的胭脂,绾起简约大方的发髻、斜插白玉簪;双耳戴着白玉耳环,耳坠是两只精巧的小圆珠;脖戴白玉项链,链坠是一朵饱满怒放的白莲;左右手腕各戴一只白玉镯。 所有首饰均为庄妃所赐!她说得没错,白玉之色适合我!莹白的润泽不仅衬托出我白里透红的肤色,更令我显得端庄可人,与大家闺秀无异!下意识摆弄身上的浅衫,这是小苍炽满月庆时烈明野送来的,也是我唯一可穿出去的衣裳。 才将自己打理完毕,正欲转身,房门却抢先一步“砰”然开启。“凌筱落,你准备好了……没有……”烈时野踹门而入,面上的不耐烦在看见我时嘎然定格,眼底掠过一抹惊艳,后面的话也显得没什么威震力。 面对他的惊艳,我先是一愣,随后了然的“噗哧”一笑,一面走上前、一面明知故问:“少爷,我这样打扮是否得体?” 经问,他快速收起惊艳换上厌恶面孔,嘲讽鄙夷:“贱人就是贱人,打扮得再花哨也是丑八怪!”说完,愤然拂袖,转身便走。 “你——”我瞠圆双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颤抖着手指着他自大的背影,明明我这样打扮很得体、很好看,他偏要用难听之语讽刺我!惊艳的是他,鄙夷的也是他,有他这样气人的吗?! 胸口起伏有些失去节奏,但转念一想我又将怒火压下,他愤然离去莫不是在气恼自己对我的惊艳?莫不是他在以恼火掩饰失态?有可能!极有可能! 想到此,我嘴角高翘,怒火被好心情所取代。笑出声音,一面笑着、一面出房阂门,追在烈明野身后。呵呵,他真是个装腔作势的臭小子。他好像……有些变了! 乘坐马车抵至皇宫,这雄伟的建筑与想像中差池不大,有别于清、明两代时的紫禁城。此架空时代的皇宫是真真正正的金壁辉煌! 从马车上下来,宫门口早已有人等候,正是几日前代庄妃送礼给我的小太监来喜。他见我与烈明野下车,忙笑咪咪地迎上来,拂尘轻甩,为我二人引路。 走入皇城我差点笑出声音,原来这城内的布局与北京故宫如此相象!想想也是,皇城皇城,就算有区别也是大同小异,无需过多惊讶。 身旁的烈明野投来费解目光,我以余光扫视,只见他蹙着眉、抿着唇,显然不懂我为何进入皇城非旦不紧张惊叹,反而气定自如。 呵呵,他哪里知晓我是未来世界的人,又哪里知晓我曾多次游览过北京故宫!不理会他的疑惑,我垂首浅笑,随来喜一道前往庄妃所居住的“明喜宫”。 踏入“明喜宫”正宫,只见太监位列左右两旁,正宫内侧则为宫女。正宫榻上空着,来喜将我二人领向左侧耳室。珠帘卷掀,步入,只见庄妃斜倚在榻上闭目养神,两名宫女分别为她捏肩、捶腿。 来喜示意我二人定足,他轻手轻脚走至庄妃身旁躬身轻唤,“娘娘,烈少爷与凌姑娘到了。” 音落,庄妃轻缓地张开一双美眸,看见我二人时露出柔美笑容,宫女扶她坐起。 见状,我与烈明野同上前行礼。 她摆摆手示意免了,由宫女扶着站起,将烈明野打量,一面打量、一面点头笑道,“不错,恢复得很好。”说罢眸光调转向我,将我从头打量至脚,笑容加深扩大,“嗯,漂亮,很适合你!” “谢娘娘赏赐、谢娘娘夸奖!”我抿开唇瓣露出笑容,莫说好看,就算不好看也要称其美,除非我不想活了。 我三人分宾主落坐,我与庄妃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所聊内容无非是些刺绣、女红,我虽是未来世界的人,但拜专业所赐,对答如流。 只是苦了烈明野,他不懂这些,干巴巴陪坐插不上话,而庄妃也没有问他。他垂着头,丝许发丝挡住了脸面,虽看不见表情,猜想他现下的心情好不到哪里去。 聊着聊着,闻一声“皇上驾到”,我与庄妃即停声音,庄妃面露喜色,烈明野将头抬起。我扶着庄妃步出耳室,烈明野随后。 “臣妾参见皇上!” “民女参见皇上!” “草民参见皇上!” 我三人异口同声,行礼。 “呵呵,免了免了。”皇上扶起庄妃,我退至一旁。 皇上扶着庄妃落坐于正宫软榻上,我二人识趣退下。 不多时,庄妃送皇上出来,闻皇上疼惜说道,“宴席可先开,不必等朕,别饿坏了身子。” 庄妃露出温柔甜美的笑容,轻摇首,握住他的手情意绵绵的说道,“皇上当以国家大事为重,臣妾会照顾好自己。”说完,顿了一下,续,“傍晚时皇上记得传膳,切莫因操劳国事怠慢了自个儿的身子,臣妾多晚都等皇上回来。”说到最后,她羞红了脸颊。 见状,我双眸大张,此害羞太美,令人秉息! 她一席话惹得皇上情动,握紧她的手,想俯首亲吻她又碍着我等在场,故尔作罢。 看着庄妃的羞涩与皇上的情动,我禁不住于心惊叹:好一个庄妃!不仅温柔善解人意,更将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说进了皇上的心坎,难怪皇上这般宠她! 第二十二章 惊现丑闻 傍晚已至,后宫嫔妃纷纷来向庄妃贺祝诞辰。一来维护好彼此关系,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人;二来也为见皇上一面;这后宫中的女人均围着九五至尊打转。 这样的应酬晚宴我不喜欢,也不讨厌,静坐下位吃着小桌上的菜肴,宫中玉食确比烈府精致许多。烈明野与我相同,静坐。 我一面用膳、一面时尔打量在座嫔妃,她们的脸上均有甜美笑容,但又有几人出自真心?而且那位先前想毒害庄妃的正主怕是也在当中! 庄妃不露声色,笑得柔美动人,对待每一位嫔妃均温和易近。这也难怪,后宫是只大染缸,若想生存便要学会笑脸迎人,谁也不可罪,更要防着有人对已暗下毒手。可以这样说,后宫中的女人并非在享受荣华富贵,而是赌命! 想至此,我半是无奈、半是同情的摇了下头,收回视线望着面前的浓汤。执勺欲饮,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凛冽惊得险些打翻汤盅。好强的杀气! 猛然抬首,杀气在这一瞬荡然无存!快速扫视在场每一位,不论嫔妃、宫女、太监,无一放过。但,却找不到释放杀气者!额头倾刻间惊出冷汗,莫非是那位想毒死庄妃的正主?! 左膝盖突然被一只手握住,继而用力一捏。痛感令我立却朝左侧看去,烈明野那张蹙眉的俊容即刻入目。 读懂他的眼神,但我却蠕动嘴唇无法发出声音。方才的杀气太骇人,狠毒残忍至极,仿佛我是犯下滔天大罪、不可赦免的死犯! 我颤抖着手放下汤盅,将唇瓣抿成一条直线。方才的杀气他一定感觉到了,他是那样的敏感,他一定感觉到了!怕是我无奈、同情的笑意已落入正主眼中,惨,她该不会错认为我笑的是她? 杀气只强烈迸发一次,之后再无异常。晚宴气氛和谐,却又透出明争暗斗! 晚宴结束时仍不见皇上,嫔妃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有些嫔妃耐不住等待提前告辞。 庄妃不亏深得圣宠,处理人际关系很是圆滑。她将自己的精贵首饰给每一位前来道贺的嫔妃均赠送一件,以示回礼。嫔妃未见到皇上却得精饰,个个喜笑颜开离去,就连先前见不皇上的失望也显得淡化许多。 此情此景令我无声叹息,女人就是这样容易满足,一只小小簪子、一副小小耳环便可令其心花怒放! 嫔妃走得差不多,只剩下三位仍陪庄妃说笑,一位紫衫、一位黄衫、一位彩衫,此三位妃子均美得令人心惊,但与庄妃相比竟是如此暗然失色! 受电视剧与影片故事情节的影响,我觉得三位留下的妃子中有一位便是正主!这太可怕了,一想到毒手在身边禁不住全身不舒服。膳已用罢,不想再坐,故尔轻拽烈明野衣角,小声说道,“我想解手。” 他抬首看向我,继而以眼角余光斜扫庄妃与另三位妃子,眸光稍后调回落放在我脸上。 我朝他紧绷一笑,二次拽他衣角。他此次即刻站起,领着我无声无息离开了正宫。 “明喜宫”与“御花园”相离很近,我二人慢步至此。没有了正宫内的剑拔孥张,呼吸着满园芬芳,我长长地舒出口气,还是外面的世界令人身心舒畅! 在花园溜哒,夜色下的“御花园”别有一番另味,烛火摇曳、相互辉映,为一朵朵花披上朦胧橘纱、为一株株绿草剪出暗影。 享受宁静氛围,我伸开双臂拥抱夜空,呼吸一口芬芳,好舒服……正当我无限享受之际,腰枝忽地被一条手臂紧紧搂住,继而口鼻被捂。 此举令我登时惊慌,欲挣扎却闻耳边传来烈明野低沉干练的嗓音,“别出声!”说着,勒住我的腰将我整个人夹起,继而旋转两圈贴于一人多高的假山后方。 我再傻也晓得现下情况非同一般,故尔安静地呆在他怀里不言不动。见我老实下来,他松开些捂住我口鼻的手,让我可以呼吸。 不得不佩服他的敏感,原来这安静的“御花园”中不止我二人! 两道人影闪入视野,离我们较近,人影在距离假山五六米处停下,从身材来看是一男一女。女子立位刚好在月下,月光照在她的脸上,看清她容貌时我大吃一惊,若不是烈明野感受到我的情绪波动及时捂住我的嘴,怕是我会因此而叫出声音!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首位告辞庄妃离去的妃子!记得应是……容妃!虽然看不见与她在一起的男子是谁,但我可断定并非皇上! 此信息令我脑袋“嗡”地一下胀大,“偷情”二字即刻劈入脑海。为了不被发现,我尽可能的调整呼吸,片刻后轻拍烈明野的手背,示意他可以松开些让我呼吸。 我二人紧贴假山一动不动,均竖起耳朵听着一男一女的动静。只闻那容妃抓住男子手臂急语,“本宫怀孕已有一月之余,你快想个法子!” 本以调整好的呼吸因“怀孕”二字再起波澜,这次不等烈明野,我自己按住他的手捂住自己的口鼻。老天,原来不止偷情这样简单,竟是通奸!容妃此句一出即刻表明了她腹中的胎儿并非龙种,而是眼前这位男子的! 不止我惊愕,就连烈明野也吃了一惊,因为我感觉到他的身子僵了一下。 “怀子是件好事,为何急成这样?”男子抚摸着容妃急切的面容,语气轻挑,丝毫没有慌乱之意。 闻言,容妃恼火的抡起拳头在他胸前捶了一下,捶罢担惊受怕的低声斥道:“本宫当然着急!孩子是你的!” “这又有何?当作龙种不就行了。”男子说得轻松,放肆的揽住容妃细腰,甚至大胆的在她唇上偷了个香! 容妃娇呼,又羞又气,在他胸前连捶三下,略有哭腔的说道,“如何当得?皇上已有两月未翻本宫的牌子,按时辰算根本对不上!” “呵呵……你真是个小笨蛋,对不上又有何难,宫中御医是做何用的?”男子的双手在容妃的娇躯上慢慢游走,一面抚摸、一面沙哑言语。 此音一出容妃登时停止一切言语,先茫然,后惊愕,从她的表情中我晓得她懂了男子的意思。 莫说她懂,我也懂,无非是买通御医制造假象,将一月之余说成两月,只因女人怀孕的害喜反应不同,有早,有晚。 “莫非你不想做皇后了?”男子俯首咬住容妃的耳垂,惹得她一阵娇吟,身子也自动贴进他怀里。 此时我才知晓,皇上尚未封后! “这法子行得通吗?万一败露……”容妃的话只至此,只因男子吻住了她的唇。 “放心,此事交由我办理,你只管安心产下‘龙种’。”男子低哑的笑声听在耳中麻麻的、酥酥的,却又同时令人毛骨悚然! 男子从始至终给我与烈明野的只有背影,不晓得他相貌如何,更不知身份。不过,可深夜在宫中走动的绝非普通官员,怕是皇亲国戚! “这……真的能行吗……”容妃的声音在男子亲吻的攻击下变得软弱无力,男子一面吻着她的唇、一面搂着她朝假山而来。 见状,我心大惊,当即抓紧烈明野捂住我口鼻的手。他比我镇定,搂着我一动不动依旧靠着假山。 当容妃与男子消失在假山前时我才恍然意识到山是空的,内有山洞! “别这样……会被人发现的……本宫已有身孕……嗯……唔……”容妃拒绝的娇言失了踪影,继而听见假山内传来口舌缠绕的声音。 此音太近,就在耳旁!换句话说,我和烈明野与亲热的二人只隔一面山墙,近得不能再近! 男子太大胆,竟在“御花园”中与皇上的妃子做出苟/且之事!此状令我登时想起《雍正王朝》中的太子与妃子,妃子最终还是死了,不论老十三怎样袒护仍无计于事!而太子的下场更是凄惨! 假山内“战况”激烈,压抑的呻吟与粗喘令人脸红心跳。我闭着眼睛努力不去听苟/且之声,但很难,离得太近! 苟/合就在身旁,随着“战况”推向巅峰,我的臀部也被硬物顶住!在心底倒抽一口气,我飞快的拿开了抓住烈明野的手,那硬物是何再清楚不过!他竟然!他竟然!! 烈明野有些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后脑,导致我一颗心“砰砰砰”跳动快速,我尴尬、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觉脸颊好烫! 假山内的苟/合有多久,我们便听了多久,以置于烈明野的紧抵我臀部。 当男子搂着全身软绵的容妃走出假山、离去后,我也似针扎般挣脱开烈明野的怀抱向旁侧迈上两大步。捂住快跳的心脏不敢回身,脸颊烫得吓人!老天,真想不到散步散出了皇家丑闻!更想不到烈明野竟然听着别人的苟/合燃起了生理反应! 男人,均为下半身动物! 立在原地好半晌,身后的烈明野始终没有动静,我一面吞咽口水、一面缓慢侧回身看去……啧!倒抽口气,他正定在原地直勾勾的瞅着我,黑瞳深不见底,情欲之色丝丝弥漫。 我秉住呼吸,吓得不轻,什么也顾不得,似被追赶的逃兵般落慌而逃! 第二十三章 我要掐死你 小跑着返回“明喜宫”,活了26年,我从不知人类的脸颊可如此烫烧! 走出高大树影,一抬首便见三位妃子与庄妃立在宫门口含笑道别。见状,我立即退回树影,不希望三位妃子中任何一人看见我。 后退受阻,一具稍显灼热的身躯挡在后方。感受到此,我反射性向前迈出半步与灼热拉开距离,我晓得烈明野就在身后! 脑子有点懵、有点乱,待三位妃子离去后立即快步走出树影,朝庄妃而去。 闻声,庄妃转首朝我方看来,见到我时露出轻柔浅笑。 “娘娘。”我垂着头,定在她面前福了福身。烈明野随后而至,朝她也行了一礼。 我瞥向他,他已恢复如常。身心慢慢放松,还好他安静了,否则真怕他会兽性大发在皇宫中强要了我! “会不会觉得晚宴无聊?”庄妃一面问着、一面转身走入正宫,纱衣轻拂,仪态万千。 我无声舒气,跟在她身后回道,“娘娘之间的交谈金贵神圣,民女不敢妄自听去,遂离席到外面走走。”一面回答、一面侧首看着身旁的烈明野,他面容平静,对“御花园”之事闭口不提。他既不言语,我也未对庄妃开口。 语毕,庄妃立即回身笑望着我,漾水美眸中盈闪皎洁,口气不轻不重、不喜不怒的说道:“筱落,你几时起变得这般会讲话了?” 此问一出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面色微变。话已出口无法收回,我一直在以自己的意念行事,竟又忘记了在这架空古代的真正身份!在庄妃看来我只是凌筱落,而凌筱落绝计不会讲出先前的话! 见我呆愣,庄妃“噗哧”一笑,抬起青葱玉指轻戳我变了颜色的脸颊,“瞧你,呆呆傻傻的。”她美眸中掠过别有意味的光泽,似在对我诉说,又似某种讯息的透露。说完,放下手、轻拂衣纱朝软榻而去。 我定在原地茫然地望着她阿娜的倩影,下意识轻抚被她戳过的肌肤,她所说的两句话是何意?我虽已26岁高龄,本应有些经历才对,却没想到在这架代的古代尤为渺小!特别是明争暗斗,风起云涌的皇宫! 就在我不懂庄妃别意眸光所代表的含义时,一声“皇上驾到”将我一棒打醒,先前的暗忖倾刻间烟消云散。 庄妃止步,当即旋身面朝宫门口,我与烈明野也飞快转身。当皇上穿过那高大的树影,当明黄入目时我三人同时行礼,“臣妾(草民、民女)参见皇上!”聂光随在后。 “哈哈哈哈,免礼,都起来。”皇上清朗有力的笑声正在向我们透露出他的好心情,他的笑容从唇角蔓延至目,笑意全部浸入眼中。“明野没走,正好,随朕进来。”他一面扶起庄妃、一面拍拍烈明野的肩膀。 烈明野颔首应,跟随。 皇上与庄妃分别落坐于左右两侧软塌,烈明野立于软榻正下方,我与聂光同立榻下方右侧。 “明野,你可懂阵法?”皇上端起宫女奉上的茶盅抿了口茶,玩把着盅盖笑眯眯问道。 “回皇上,草民懂得。”烈明野面部表情严肃,一字一音铿锵有力。 “说来听听。”皇上唇边笑容扩大,将盅盖扣回茶盅,单手而托。 “阵法有十,分别为:‘一字长蛇阵’、‘二龙出水阵’、‘天地三才阵’、‘四门兜底阵’、‘五虎群羊阵’、‘六丁六甲阵’、‘七星北斗阵’、‘八门金锁阵’、‘九子连环阵’、‘十面埋伏阵’。”烈明野抬起些头,将军事上的十大阵法一一道说。 我掀起眼皮偷扫一眼含笑点头的皇上,他这是纯粹考验烈明野?还是有仗要打? 烈明野语毕,皇上掀起盅盖喝了口茶,随后放下茶盅另道,“摆得出吗?” “摆得出。”烈明野回答的干脆利落,眼神与神情双重肯定。 “嗯”皇上点头,眼底笑容于这一秒蓦然加深,之后的话令人措愣当场!只闻他话锋一转,道,“朕给你五日,你要给朕摆出一个‘龙门阵’,五日后朕要在聂光的操练场上验收!” 此言一出我头脑登时白了一下,随即看向烈明野,只见他面上肯定褪去,茫然掠过。完了,他不懂何为“龙门阵”!我从他的反应上已可判断。 正宫内静下,烈明野唇瓣蠕动,望着笑容满面的皇上半晌未语。看得出,他欲言又止。皇上金口玉言,令已下,他就算拒绝也要想想后果! 我将目光调向身旁的聂光,他牵动唇瓣对我露出一丝无奈苦笑,摇了摇头。 “夜已深,聂光,送他二人出宫。”皇上不由分说,不理会欲言又止的烈明野,径自牵起庄妃朝耳室走去。 见状,我三人不敢多呆,纷纷礼退,离开“明喜宫”。 聂光送我二人出宫,在宫门外话别,临上马车时烈明野问道,“聂大哥,你可知晓‘龙门阵’?” 聂光点头表示知晓,随后又爱莫能助的叹息道,“这是皇上对你的考验,我帮不了你。” 烈明野拧了下眉,不再多言,转身上了马车。 “聂大哥,告辞。”我朝聂光摆摆手,钻入马车放下车帘。 夜深人静,下人驱赶马车载我二人回归烈府。一路无语,烈明野阂目沉思。 服侍烈明野宽衣就寝,忍来忍去终没有忍住,一面解开他的发带、一面不解问道,“为何不将容妃与男子通奸之事告知庄妃娘娘?” 闻言,他即刻回身望我,双眉蹙,低沉着嗓音不答反问,“你有证据证明他二人通奸吗?” 一句话问得我哑口无言,干张着嘴半晌才迸出一句反驳,“这顶绿帽子皇上戴得岂不冤枉!” “冤又怎样?与其现下戳破不如待腹中胎儿产下后再揭发,到那时滴血验亲岂不更直接?”他双目眯细一分,眸露鄙夷。 “啧!”我抽了口气,面色为之一变。不得不承认他的想法大胆,更具有实际效益!我的想法与他的比起来太天真了!毕竟这是皇家丑闻,话一旦出口不晓得会引发怎样的后果。切莫不说容妃与男子,我二人又会受到怎样的牵连实难想象! 此一方面,另一面我从他的话中听出了语病,当下追问,“莫非你已知晓那男子是谁?!”若不知又何以如此肯定滴血认亲有效? 我此问他没有回答,从椅上站起,一面扯松中衣、一面朝床榻走去,边走边嘲讽道,“女人,没有见识的东西。” 闻言,我嘴角即刻抽动,将手中发带用力往淑妆台上一摔,脱口说道:“对,我见识短浅。你见识深,慢慢想‘龙门阵’吧!”说完,扭头便走。心里有气,我确实不够聪明,但那又怎样?有必要隔三差五便嘲讽我一次吗?一而再、再而三,不腻吗! 我本是赌气之言,却不想听在烈明野耳中变了味!我伸手欲拉开门扉,他抢先一步横身于前,双手扣抓住我的双肩,怒吼随之而出:“告诉你,你虽不是凌筱落,但仍是我的童养媳!我是少爷,你是贱人,收起你的傲慢不羁!” 我呆了一下,随即用力挣扎,边挣边恼火骂道,“别再骂我贱人,我不是!你既然清楚我并非凌筱落便不该再用对她的方式对待我!” “该死的你!你简直胆大包天!!”他瞬间紧缩了双瞳,双手似铁钳般扣捏着我的肩骨。一字,痛! “放开我!”我失声痛呼,眼泪顷刻间盈满眼眶。他喜怒太无常! “收回你的话,否则我捏碎你的骨头!”他双目充血,狰狞的面容足矣美修罗死神! 我痛怒交加的瞪着他,肩痛欲裂,但却不肯服软,非旦不收声,反而将所说的话重音重复,“别再骂我贱人,我不是!你既然清楚我并非凌筱落便不该再用对她的方式对待我!” 我以为自己呈了一时的英雄,却不想换来窒息! 他双瞳紧促收缩,铁手闪电般由双肩转移至颈,双手用力掐住我的脖子,好似疯了一般的嘶吼,“贱人!我掐死你!掐死你!掐死你——” 我多日来对他的不敬全部爆发,他将怒火化作催命紧紧攥住我的脖子。那英俊的面容扭曲可怖,那幽深之眸腥红刺目! 窒息是何滋味我终尝到,白眼即刻上翻,口张,舌头长长吐出,双手死掰他的铁手,双脚快速搓动地面,一面搓、一面胡乱的在他腿上踢踹。曾大言不惭说不怕死,现下死亡逼近时却作出求生本能。 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卖,所以不论我是否后悔激怒烈明野都已无济于事!我只觉身子越来越沉,窒息越来越重,掰他铁手的手指也失了力气,瞠圆的眼睛无力阂起。生命,正在一点一点的散去…… 第二十四章 无法再受孕 光明离去,凉意侵袭,我陷入了一片黑暗!或许过了很久、或许只是一瞬,白光划破漆黑带来一线光明。我只觉股股湿热强风吹入双耳,通达耳鼓室与鼻咽,此风令我在不适的同时看见生机,那一线光明竟“嘭”然胀大! 出于求生本能,我抓住生机找回呼吸,伴随着流窜于耳鼓室、鼻咽的强热之气,胸口一涨,登时恢复知觉,随即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咳咳……”无力的身子在剧咳之下显得更为虚软。 一双纤细的手臂搂着我凉意蔓延的身子,耳旁响有愤怒的女性怒吼。我紧闭双目,咳得心痛、咳得心惊,我晓得自己死里逃生了! 双耳由刺痛渐渐好转,所吼是何也逐渐听清,那是属于穆柳絮的声音。“明野,你太残忍了!她是苍炽的娘——”此句刹那间催出我的泪水,奋力张开双目,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揪心的美丽面容。 我咳嗽渐停,大口大口喘息,颈子好痛! 穆柳絮垂首看向我,单手抚着我的脸颊,双眉深深的拧成疙瘩,颤抖嗓音焦急问道:“筱落,你感觉如何?要不要请大夫?” 我张阂嘴唇欲言,却发不出声音,泪在流,心寒似冰!我将目光从她面上调至正前方的烈明野,他狰狞的面容已不在,神情有些呆滞奇Qīsūu.сom书,面色有些苍白,精健的身躯微微发抖,腥红的眸中闪逝过不强不弱的恐惧。 他为何呆滞?为何苍白?为何发抖?呵……是因为没有掐死我吗?是因为气愤难当吗?我的心被他伤透了,刺入骨、痛入筋脉!自动忽略掉他眼底的恐惧,我不想知道那代表着什么。他要杀我,知此便已足够! 凄凉、万念俱灰的悲切之笑泛于唇畔,我的笑容令烈明野紧缩双瞳向后退去一步,靴底与地面摩擦之音透出仓皇与后怕,头部略有摇动。 我缓慢地阂起双目,任由泪水滚出眼眶落湿面庞。他先前的决绝令我再一次认清事实,我与他是全然不同的两种人,永远都不可能和平相处! “筱落,你怎么了?别吓我!”穆柳絮惊慌的声音牵回我的思绪,慌张出自真心,若非经历过生死离别绝计发不出这样的真律! 为使她放心,我强迫自己张开眼睛,泪水模糊了视线,近在咫尺的她朦胧不清。“没……没事……”努力发音,含糊的吐出两字。 “筱落!”她抱紧了我,脸颊紧贴我的额头。 泪水一滴一滴滚落,我靠在她怀里重阂目。幸好有她,否则我已死去!我的命不止贱,还很硬,我不会轻易赴黄泉,绝不! 正前方又传来了靴底摩擦地面的声音,我晓得那是烈明野所发,但却不想再看他。 如何回到自己的房间已记不清,只晓得呼吸平稳了,头脑也再次走向晕沉。耳边一直回响着穆柳絮的温言细语,这温柔的呵护伴我入眠,令我感受到些许暖意,真正的温暖…… ★ 翌日,当我醒来时便觉得不行了,全身无力,身子也有低烧反映。呆呆地望着浅黄色幔帐,任由大夫为我诊脉,脑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大夫诊脉花去些时候,一面诊断、一面叹息。听着这样的音律,我晓得自己的身体状况不乐观! 良久,诊脉完毕,大夫将我的手轻轻地移回床榻。 “大夫,她情况如何?”我听见穆柳絮紧张询问,她守了我一夜,今晨我身体不适也是她发现的,并命人请来大夫。 “唉——”大夫叹下第八口气,沉重而缓慢,闻他同情怜悯的回道,“病人的身子很是虚弱,产后没有得到营养,长期劳作与惊吓更令她日后容易得病。”说到此暂顿,而后续言,“另外……她的体质怕是……再难受孕……”这一句说得费时费力,挣扎着才将残忍事实说出口。 再难受孕……此四字令我痛苦的深阂双目,眼睛张得过久,好痛! 心冷如灰的笑容牵扯于唇畔,其实我早该想到不能再受孕了,只因上次重病后便再无胀奶,就算吃得比以前好了也没有!胸前的柔软再也体会不到胀硬的感觉了…… 大夫音落,房内登时静下。我虽未张目,却可感到房内弥漫着震惊,那震惊出自穆柳絮。 半晌,穆柳絮颤抖着嗓音对大夫道谢,送他出房。剩下我一人,我张开双目重视幔帐,哭不出来。 房门开启,穆柳絮轻步返回,落坐于床畔,牵起我冰凉的手。 我机械性调低视线看向她,无声无息。 我这般模样令她落泪,她攥紧我的手哽咽说道,“筱落,我晓得你心里难受。但是,别这样折磨自己,你还病着,要养好身体。” 我无力的笑笑,纯粹是给她的回应。养好身体?呵,我这幅残躯要如何调养?就算在未来也不能令产后女人的身体调养回生产前,更何况这落后野蛮的古代。 “是明野对不起你,你等着,我要他来给你认错!”她忽然话锋一转,单手拭去面上的泪水,松开我的手起身便走。 见状,我反射性抓住她手腕,力气虽不大,却足矣令她止步。 “筱落?”她疑声,不解的眨动一下羽绒睫毛。 “我不想见他。”我缓慢吐出五字,若有可能,这辈子都不想再见! 我的话令穆柳絮白了脸色,她着实怔住,怔后重新坐回床畔,反抓住我的手不能相信的急迫言道,“你说的不是真的!你只是一时赌气!你只是……” “穆姐姐……”我打断她的急语,疲惫阂目,幽幽喃喃的吐出三字,“对不起……” 她静默了,握着我的手变得冰凉无温,一滴水珠掉在我的手背。 我没有张目,不想看她的脸,那一定令人揪心! 她慢慢地松开我,吸了下鼻子,沙哑着嗓音轻声说道,“我去看看苍炽,稍候丫头会将煎好的药给你送来。” 我未语,点了下头,心在听见儿子的名字时一阵急剧的抽缩,疼得我几乎背过气去。 若非想要儿子,我想自己会毫不犹豫的离开烈府。烈明野白日里几乎不在府中,我有许多机会远走高飞!现下不能再受孕,小苍炽对我来说重如泰山,无论无何也要争取到手! ★ 调养身体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既不可急于求成,矣不可没有信心。所以,我用一颗平常心来对待,尽量不为身体添加新的负担。 穆柳絮每日都会来探望我,陪我聊天、与我解闷,这方面她与聂光很像,总能想方设法逗我开心。 四日已过,今日是皇上给烈明野的最后期限,明日他便要在操练场摆出“龙门阵”给皇上亲览。不晓得他有没有想出“龙门阵”的摆法? 我之所以到现下还想着他并非因特殊情愫,而是不希望他被皇上降罪。若他出事那么烈府便会每况愈下,到那时我与小苍炽怕是连容身都难。所以,希望他能闯过这一关。 想到此,我撑身坐起,掀开薄被穿鞋下床。“龙门阵”是所有军阵中最为奥妙精深的所在,它不同于任何一阵,却比任何一阵的威力都劲猛超群! “龙门阵”我本不知,全拜喜爱历史、传奇电视剧所赐,此阵在《薜仁贵传奇》中曾领略过。 想来我与薜仁贵颇有几分相似,他为了消除皇上对他是“应梦反臣”的误解屡立战功,望借此得到皇上宽释,却不想每次的功绩均被奸臣张士贵扣在其女婿何宗宪的头上。他如此,而我也在拼命为烈明野“立功”,望早日切身实际的拥有、亲近儿子! 想到此,我笑着嘲讽自己,女人果然是一种容易受牵绊的动物! 托着无力的身躯来到“竹苑”,轻推开烈明野的房门,绕过正厅拐入偏室,那桌案后的他立即呈现眼前。 他歪趴在桌上一动不动,走近了看,原来是睡着了……睡着他满面憔悴、疲惫,眼眶凹陷,面色也不是很好,英俊的面容现下看来仿佛老了几岁。 目光调移他的脸面扫向桌案,桌上置着许多书籍,均与军事有关。桌上、地上散落着不少揉成团的废纸,那纸上均有墨迹,怕是他在上头演画着“龙门阵”,又因不对而废。 瞧他的样子便知仍未想出“龙门阵”,否则也不会疲惫睡去。我未叫醒他,径自磨墨,将书籍堆放一边为自己腾出一块空桌面,铺开新纸在上头画下“龙门阵”图。 所画均靠回想《薜仁贵传奇》中的图样,虽是架空古代,但我想阵法应不会相差太多,只要能摆出此阵便算过关! 画完时提笔在图下方的空白处标上四句话,第一句是如何排列:分天地人、三才、八封、九宫摆阵。后三句为攻打此阵的尴尬局面:打龙头,龙尾摆,缠死;打龙尾,龙头甩,半死不活;打中段,龙头、龙尾双双齐裹,全军覆没。 这些全是从军师徐茂公口中得知,所幸我记得比较清楚,否则怕是也派不上用场。 写罢,放下毛笔仔细检查图纸,确认无错时方才舒一口气。这便是“龙门阵”图,画完了…… 放下图纸,抬首,那本以睡着的烈明野不知何时醒了,且现下正目不转睛的瞅着我,幽深双眸漆墨得可怕! “啊!”我受惊,口舌抢先头脑一步惊声尖叫,反射性捂住蹦跳加快的心脏向后退去一步。该死,醒了为何不出个声音?眸色为何这样沉?想吓死人吗?! “你懂军法?”烈明野将双目眯去二分之一,探究尤浓。嗓音低沉,面色微青,将信将疑。 我喘了口气,深吸气调整被打乱的呼吸,半晌后说道,“不懂,只是恰巧知晓‘龙门阵’。” 他没有言语,将目光缓慢地从我面上移开、调向图纸,拿起,细细览阅。 图纸已画,无再留必要,我举步出房,离开“竹苑”。烈明野未留我,应是陷入了“龙门阵”图中研究不拔。 第二十五章 我该怎么办 翌日午后,我在“兰苑”中唯一的树下乘凉。树影遮挡住艳阳,给予丝丝清凉。耳闻蝉鸣,那一声声的知了叫令人忆起童年…… 记得儿时最喜欢爬树捉知了,将捉来的放入网罐用细树枝捅来捅去。矣或将细线绑在它们身上,我捏着线另一端任由它们飞不出掌心。呵呵,颇有放风筝的感觉。 童年顽皮的画面在脑海中回放,我禁不住低笑出声。说来惭愧,儿时挺残忍的! 譬如说: 逮了蚂蚁放在绵瓦上,将它们烧得通红,使得它们真正成为热锅上的蚂蚁。 逮了蜻蜓,揪去它们的头、翅膀、尾部,只留中段正方部分,用细铁丝穿成“糖葫芦”架在火上烧。 用浇了松油的火把烧马蜂窝,烧掉后立即憋一口气跳入水中,任凭那马蜂气急败坏的在水面上嗡嗡乱飞。 爬树上房,为偷熟透的红枣被“荟荟”挂了皮肤,惹得一身瘙痒。 在池塘里偷捞金鱼被老爷爷发现,从而拎送回家好好管教。 哈哈,儿时之事许多许多,讲都讲不完!只是……离开了熟念的居所搬入市中心后便失了那份安宁与惬意…… 我的心情随回想喜悦颜开,又随失去玩乐而收敛笑意满心惆怅。 一喜一怅间兴奋的脚步声传入耳朵,思绪被打断,我张开双目朝声源看去……只见聂光拐入拱门,正大迈步、笑容满面朝我走来。 “小妹!”距几步之遥激动相唤,音落人至,他立足于躺椅前蹲下身。 “聂大哥。”我撑身坐起,瞧他高兴的,眼睛都笑没了。 “明野摆出了‘龙门阵’!不论摆阵、演练,丝毫无差!龙颜大悦!”他激动,唇瓣颤抖,双目中迸发出赞赏与不可思议。 闻言,我欣慰,点头笑。烈明野果然聪明,单凭图纸便可将“龙门阵”完美展现!我却不能,只可看阵,不懂得阵法中的精妙。 “皇上将‘金装双锏’赏赐给了明野!” “金装双锏?”我不解,疑声重复。若问制衣选材我很清楚,但十八般兵器却云里雾里全无概念。 “‘金装双锏’乃开国名将楚四方征战杀场时所持之物,他去世后此物便留于宫中。今日皇上将双锏赏赐明野,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喜事!”他句句肯定无疑问,如此象征性的兵器落入烈明野手中而非他,他却能这样发自内心替烈明野高兴,可见,他是位心胸宽广之人,大将之材! 我点头表示明了,未露过多喜色。只因知晓受礼越重,那么身上的责任也就最大,越不可辜负圣恩! “小妹,你不为明野高兴?”我的冷淡催没聂光面上的喜色,他收起笑容,拧蹙双眉。 “对于少爷来说是喜事,但对我却无特别,为何要高兴?”我望着他的眼睛,他眼中仅存的一点喜色也因我的话消失无踪。 他眉头顷刻间拧成疙瘩,嘴唇紧抿,片刻后迸出一句听似与所谈之事不太搭调的问语,“你心里还有明野吗?”问得缺乏信心,问得担惊受怕。 此问令我怔住,望着他好半晌才牵动唇瓣露出浅笑,回答两字,“曾经。”我不能否认真正的凌筱落心里是有烈明野的,故尔只能此般回复,已是过去。 “连你也要舍弃他吗?!”聂光突然变得激动,腾地站起,双手握拳阵阵发抖。刚毅容颜被愁云笼罩,眼中痛楚令人无法忽视。 未曾想他反应激烈,我一时间干张着嘴不晓得该说什么。 “我晓得明野伤了你的心,我晓得他的脾性令人难以接受,但,你是他唯一的亲人,若连你都舍弃他,他便会陷入无底深渊再也没有走向光明的可能!”他挥舞手臂大声言语,每多说一字眼中的痛便加深一分。 “那又如何?”我找回声音不答反问,我何德何能可引领烈明野走向光明?他心中的阴暗已根深蒂固,岂是说拔除便能拔除? “他为你落泪,这还不够吗?!”他猛跺脚,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 此句惊人,令我险些忘记呼吸,心脏狠狠的漏跳一拍,惊愕瞠目,脱口而出,“不可能!”直觉便是否定。 “为何不能?!就在你晕睡的十天十夜里他为你落泪!御医说你怕是撑不过去了,你知晓他当时的表情吗?!你能体会他绝望的心情吗?!亲人一个个死去,他什么也没有了!他不懂得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情,已养成的性情不易改变!在他的生命里除了血便是死尸,别的孩子十四岁仍在爹娘的疼护下快乐成长,而他却要孤身一人独自存活!不论恩师在世时为朝廷立下多少汗马功劳都不能代表明野,他必须靠自己的力量让别人看得起!树倒猢狲散,你懂吗?!他虽早熟,却仍是孩子!”他一口气说了许多,动了真性情,眼睛通红,隐有对烈明野疼惜的泪光。 我哑口无言,双目因他一席话瞠至最大,面上温度时烧时冰,心头似有脱缰之马奔腾!任何语言均无法准确表达我此时此刻的震撼!原来烈明野真落泪了,那滴“水”非假! 树倒猢狲散……我岂会不懂它的含义! 聂光的话表达了太多信息,同时也透露出潜藏在水下的问题,疑云重重! “小妹,请你不要舍弃明野,只有你才能救他,请你给他机会让他改变,行吗?”聂光重新蹲身,诚恳而求,眼中盈满泪光。 他蹲下了,那身后之人也于下一刻暴露在空气中一览无疑! 我急急的抽了口气,瞳孔猛地一缩,双手下意识抓住身下躺椅。暴露者不是别人,正是烈明野!他几时来的?!我与聂光的对话他听了多少?! 我神色明显异常,聂光似有所意,豁然转身后望,见到烈明野时同我一般惊愕,惊愕中还夹杂着几许尴尬。 烈明野面容平静,只是脸色苍白得有些过分,幽深有神的双瞳蒙上一层更深更浓的墨色,绝望在我二人看向他时快速收敛。他虽藏起,我却捕捉到了!他双手紧握一对兵器,猜想定是皇上赏赐的“金装双锏”!他来此为何?莫不是向我报喜?! 想想也是,“龙门阵”图是我画的,他再怎么说也要给我一个交待,让我知道那图纸真的派上了用场。 兰苑”奇静无比,只有那知了单调重复的叫着,一次又一次声嘶力竭,仿为彰显凄凉! 烈明野什么也没说,慢慢地垂下睫毛,提着“金装双锏”以不快不慢的速度转身离去,脚步略显踉跄。 “明野——”聂光一慌,顾不得许多朝他追去。追至拱门处立足回望,再次将恳求的目光留给我,而后随烈明野离去。 我瞪着空空如也的拱门好半晌才全身无力的倒回躺椅,将颤抖的眼睑闭阖在一起,唇瓣抖动异常。烈明野的绝望似针般扎在心上,我晓得自己心软了!聂光的长串言语似只榔头敲打着我的心头,我控制不住自己不为他的话动摇! 烈时野就像一只蛛网将我缠在中央不得动弹,那蛛丝一点一点地将我勒紧,压迫着我的身心,令我屡屡窒息! 我究竟该如何办理?有谁来告诉我—— ★ 我将采满熏衣草花的篮子放在地上,身子后仰躺入这漫山遍野的花海之中。 今日阳光不烈,大片大片的云朵时尔遮挡住阳光,时尔将其显露。我阖着双目平躺歇息,山坡略有倾斜,躺起来很是舒服。 体力大不如前,两次生病令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是摘些熏衣草花便不想再动。若想肩能挑、手能提,怕是还需一段时日。 自那日起,我与烈明野之间有了微妙变化。他不再命我洗衣、打扫,而是只负责服侍他更衣、洗漱、沐浴,来此后山采集熏衣草花。他一切如常,好似并未听到我与聂光的对话,更没有看到。他,又在装了! “唉……”一声长叹由心而发,他这样安排是在向我道歉吗?不晓得他的心思,只能径自揣摩。 这样也好,不用做事可静心调养身体,何乐而不为? 躺着躺着有些睡意,迷迷糊糊中一滴凉物落在脸上。凉意令我从浅眠中醒来,张开双目的同时伸出抚颊,不止一滴,更多滴接二连三。一声沉闷雷声于头顶轰响,雨点随即纷落。 天色在我浅眠时悄悄暗下,我却现下才知。身子受不得凉,我无法想象若再淋一场雨这副残躯会变成何等模样! 想到此,忙拎起一旁的花篮站起身来。忘记躺在斜坡之上,身子顺着起来的力量自然而然向前倾去,这一倾不要紧,即滚! “啊!”在我的惊呼声中花篮甩飞,心跳顿时乱拍,反射性用双手与胳膊护住头部,滚力倾刻间由慢至快,我登时似块石头滚下山坡! 滚落过程中石头、花草磕着我的身体、擦划我的肌肤,滚至坡下天旋地转、头昏脑胀,来不及张目瞧一瞧自身的处境便遭遇黑暗侵袭,下一秒,意识全无! 第二十六章 天大的喜讯 头脑混沌,太阳穴钻刺,全身似被车轮碾过般疼痛,这痛楚将我从极度晕迷拉扯回现实! 奋力张开酸痛的眼睛,模糊缓退,青纱幔帐入目,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草香味。眼珠转动,稍一动便引发眼痛!反射性闭目,待痛意消去才慢慢重张……陌生的床梯,这是哪里? 望着青纱幔帐好半晌,眨动一下睫毛。我躺在柔软的床上,手儿轻抚床褥,褥料滑而细腻,乃上等之质! 转动僵硬脖子,目光调向床外,一间精雅之房清晰呈现。从摆设与房内香味判断,非女性居住。 不晓得是何草香,闻起来很是舒服,似有安神之效、似有镇痛之功,醒来时头痛、身痛,现闻上片刻、痛意竟有消减迹象,实为神奇! 晕迷前的情景宛如倒带般重现,那惊心动魄令我平稳的心跳快了节拍。以肘撑身坐起,盖在身上的薄丝被滑落,身上所着衣物不是原来那套,不知何时已换上干净粉衫! 掀起衣裳打量身体,那些被石头与草叶磕过、擦过的地方涂沫着浅绿色膏药。 是谁救了我? 坐在床上怔神,清醒不久的大脑仍不太会思考。 正犯着愣,“吱嘎”门启,我闻声抬首望去,只见一名青衣少年步入房中。 他见到我时脚步略顿,随后加快步伐向我走来,并喜悦言道,“你终于醒了!”说话间来至床边落坐,干脆利落地执起我搭放在膝上的右手把起脉来。 我的目光从手上调至他的面庞,他年约十七八岁,生了一张讨喜的娃娃脸,眉清目秀,嘴角含笑,笑容牵引出两只可爱的酒窝,煞是好看! “嗯,烧退了,脉象平稳,身体已无大碍。”他诊断完毕松开我的手,一双清亮的大眼睛在我面上滴溜溜转,顾自续说,“气色也好了些,不错,不错!” “我的衣裳……”我将袖子放下掩至手腕处,吐出四字顿住,眼神代替语言续下后问。 “姑娘莫切误会,湿衣乃丫头帮你换下,我只负责治病。”他伸出食指在空气中轻摇,摇罢摸着下巴打量我,另道,“你身子瘦弱,体寒易病,活不过二十岁便会红颜早逝!” 湿衣非他换,我本松口气,却再听见后句时心头猛惊,满面惊诧,失声冲口而呼,“活不过二十?!”老天,是真是假?! “不错!”他认真点头,语气十分肯定。 闻言,我只觉昏眩频繁光顾,身子一晃险些倒回床榻。努力支撑不倒,双手揪紧丝被阵阵发抖。这不是真的!上苍为何如此残忍?让我穿至这架空古代已是受罪,竟还要收走我的寿命!现年十六岁,距离二十只剩四年光阴! “哈哈哈哈,瞧把你吓得!你的确活不过二十,但,你遇到了我,我可令你生命延续!”他一扫先前的认真,开心大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双手抖动骤停,我既惊又喜,觉得不可思议! “几日来我根据你的身体情况研制了丹药,长命百岁不敢说,但再活个四五十年绝没有问题!前提是,你必须按时、长期服药!”他一面说着、一面用手比划数字,自信满满,俊秀脸庞散发阵阵光明喜光。 听完他的话我激动狂喜,颤抖嘴唇确保求证,“你说得全是真的?我的生命当真可以延续?!”前一刻说活不过二十,现下又这般肯定,究竟我是否该信? “自然是真!我自幼学医,人命关天岂可儿戏!”他将面孔板起,唇瓣微噘,对我的质疑不太满意。 他这般逗趣的模样令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得眼泪滚出眼眶。笑着笑着嘎然而止,紧张期盼的盯住他的眼睛,颤抖嗓音拭探性问道,“我能否再孕?” “身子调养好了受孕便不是难事!”他点头,唇边笑意加深,两只酒窝尤为明显,可爱升级。 “呜……”我双手掩面喜极而泣,先前被判“死刑”,如今希望重拾,真是太好了!“谢谢你救了我……”我放下双手,笑着拭去脸上的泪水,诚恳感激的道谢。若非有他,怕是淋雨后的我已命丧黄泉! “错!”他二次伸指摇晃,眨一眨漂亮的明眸,道:“救你的是七爷,我不过受七爷委托为你治病。” 闻言,我懵了一下,舌随心动,疑问,“七爷?”何许人? “不错!七爷日事繁忙,昨日才来看过你,近几日怕是见不到他。” “我晕迷了几日?”轻蹙眉,忽然间,我觉得事情有些复杂。说不上复杂在何处,只觉不太对劲。 “五日。”少年张开五指在我面前比划。 此二字令我深锁了眉头,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用力按压太阳穴。这数字太可怕,代表着我五日未归烈府!天,古代女人宿夜不归便是犯了《女德》大忌,更何况我一宿便是五日!烈明野那张扭曲的俊容闯入脑海,令我心头猛颤。“浸猪笼”是我唯一率先想到的惩罚,额头冷汗即滚而下! 身子既已无碍便要回去,再耽搁不晓得会令烈明野的怒火增至几分,我不希望五日不归断送了自己的栖身之所!外面世界再大、再好,若没有好身体、没有硬靠山,离开烈府无疑是不智之选!烈府再不济也可遮风挡雨,为我这来自异世的女人留下一块存活之地。 虽说留在少年这里调养身子是件媲美神仙之事,但我却不想,只因那忽觉的复杂!特别是“死刑”已判,现下突生刺眼光芒令人实为不适。我的确很高兴,但,天上掉馅饼的事从古至今从未发生! 想至此,我掀开丝被欲下床。见状,少年连忙按住我曲起的膝盖,惊讶问道,“你要走?” “日隔太久,我必须回去。”我拨开他下床穿鞋,在此多日,身子奇迹般的有了力量。掀被、穿鞋一气呵成,不再虚软。 “你身子尚需调养,我只配出一月用量的丹药,若想痊愈至少需要一年!”他随我站起,以医者角度为我讲解。 “谢谢你为我医治,我真的必须回去,否则家人会‘担心’。”我垂首再次道谢,撒了谎,哪里还有家人?烈明野会为我担心吗?呵,可笑…… “我这里药材齐全,留下来不好吗?”他面露费解,搔着后脑不懂我为何如此坚持。 我坚定摇首,能早归一秒切莫耽搁一分。 “你真拧!”他放下手瞪了我一眼,另道,“等着,我去拿已配好的丹药。”说完,不等我反应,径自出房。 望着半敞的门扉,我“噗哧”一声又笑了。这小子还真可爱,喜怒现于面。在这勾心斗角的古代能遇到这样一位心直口快的小大夫,难得! 不多时,他取回一只墨绿瓷瓶与一只牛皮纸包,定足于我面前,先后抬起瓷瓶与纸包对我说道,“瓶里是丹药,每日寝前一粒,温水送服。纸包里是‘荆兰青草’,现这房内的清草香便是此,寝前点燃一小撮伴你入睡,对你的身体有辅助调养的功效。”说完,双双递至我手边。 他的热心与周到令我心田淌过暖流,接过,感动说道,“谢谢你!” “谢什么,我是大夫,救人乃为天职!”他露出可爱清爽的笑容,丝毫未在意。“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我想出了这里你或许不太认路。” 闻言,我垂首想了想,随后点头应允。他既然这样说了,一定有他的道理。 他领着我离开房间,阔别阳光已久,沐浴在日光中令我全身暖洋。深呼吸,雨后的清新空气沁入鼻腔、肺腑,提神醒脑! 我随他七拐八拐,所过之处均使人惊叹!好一座精雕玉啄的精美庄园!此园令我双目大放异彩,漂亮精致的无语论比!可见,救我的七爷是位懂得享受的尊贵之人!虽见不到他的面,但是我想若有缘日后定可当面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少年说得没错,我的确不知该如何回去,只是在庄园中行走便花费了大量时间,此园可与“北京清华大学”媲美! 离开时我特地仰首望向大门口上方悬挂的匾额,那一块朱红巨匾令人咋舌,匾上金字更是令人赞叹!“畅园”二字刚柔并进,俊美绝伦!猜想此二字乃七爷所写,字如其人,该是错不了! 穿过一条街、两条巷,之后的路我便认得了。距离烈府一个转弯时我停下脚步,感激的对少年说道,“送我至此即可,我自己回去,谢谢你。”五日不归已够,若再被人瞧见与陌生男子同行更是解释不清。 似懂我在顾虑什么,他爽快应答,“记得按时服药,药快服用完时来园子找我,记得路吗?” “嗯,记得。”我笑着点头,天生方向感很好、记性也不错,去过一次便不会忘记。 “那我回了,你多注意身体。”说完,他不难为人的朝我摆摆手,露下阳光般灿烂可爱的笑容,转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我禁不住笑出声音,多么好的性子,只属于光明! 他走出不远,当我转身欲回时忽然折了回来,小跑至我面前,开心问道,“我名唤草湖,你呢?” “凌筱落。”我大大方方报上自己的名字,报后方觉不妥! 望着他二次离去的背影,我用力的摇了下头,古代哪有姑娘家将自己的全名告诉陌生男子?最多也只是报上姓氏,而我却…… 敲了下自己的头,再次提醒自己现下乃架空古代,并非男女平等的未来! 立在烈府门口的石狮子前用力深气、吐气,在心中默念一、二、三,念罢抬头挺胸迈入大门。五日不归非我所愿,且看烈明野是否给我机会解释! 第二十七章 他也懂温柔 一踏入烈府便感到紧张、暴戾扑面而来,急烈糊面令人一时间险些窒息!前进步伐止顿,后退一步倒抽凉气,好厉的气!令人毛骨悚然!环顾府内,空空如也。无人声、无鸟鸣、无虫吟、无蝉叫,死寂! 儿心向谷底沉去,皱一皱眉头、抿一抿唇瓣,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夜不归宿为烈府带来了未知的灾难! 深吸一口气,伴随着一点点下沉的心,举步朝烈明野居住的“竹苑”走去……不止前厅处无人,所过之处均无!人都去了哪里?莫非藏起? 带着满腹疑惑推开烈明野的房门,狼藉即刻入目,令我掩唇惊呼,“啊!”双目大张,不可思议的扫视着房内所有。桌子砸了;椅子劈子;花瓶碎了;架子倒了;茶壶、茶盅摔在地上支璃破碎!老天,眼前所景仿似遭遇洗劫般令人心惶惶! 吞咽一口唾液,此处无人,我转身朝自己的“兰苑”快步走去,若“兰苑”无人的话便代表烈府出了事! 急忙赶至“兰苑”推开闭阖在一起的房门,映入眼帘之景与“竹苑”基本相同,狼藉遍布!唯一不同在于房中央坐着一个人,此人坐在唯一一把完好无损的椅子上,双手搭置在膝,头低垂。 此人化成灰我都认得,正是烈明野!现下的他衣着松散,发丝凌乱,寂静无声,仿若一尊人体雕像!我忽然间明了为何家具会被砸了,定是他所为!借砸损家具来发泄心中的怒火。 他坐在我房内一动不动,这……是在等我归来吗?心中不确定,遂拭探性轻声相唤,“少爷……”心中隐忍不安,他会不会听见声音后跳起来掐死我? 音落,未见他有何反应,仿佛睡着一般。见状,我二次相唤,“少爷……”稍加音量。 此次得到回应,只见他身子震动了一下,随即以慢得不能再慢的速度将头抬起,当他的面容完全抬起呈现时我措愕当场。他,竟如此憔悴?! 原本英俊狂放的气势荡漾无存,面色苍白,眼眶深陷,幽深之瞳似蒙上一层黑纱遮挡去了光明,血丝攀爬。这样的他还是烈明野吗?!心头颤动,这是为了我吗? 他用无神的眼睛望着我,片刻后无神转为有神,转得快速、转得急烈!腾然站起,起得过猛,促使倚子顺着惯性向后倒去,“哐啷”一声摔地,翻了几翻。 无声抽气,我下意识后退半步,眼前的他神情急剧变化,惊怒并存。他面无喜色,我心打鼓,不晓得接下来等待着我的将是怎样的惩罚! 他迈动双腿一步一步向我逼近,色泽难看的面容也正一分一分的放大接近,我想退出房,但双足似扎根般定在原地不能动弹,只得眼睁睁看着他缩短彼此间的距离。 暴戾离我极近,近得足矣令人秉息,惟恐呼吸一下便会引发猝亡!喉头滚动,唾液一口接着一口咽下,他已近在咫尺! 他止足于我面前不再有所动,过于临近,暴戾压迫着我用力攥紧手中的瓷瓶与药包。来了,暴雨就要来了! 我本着一颗迎接狂风暴雨的心,怎想换来的却非狂暴!只见他蓦然伸臂揽住我的腰,下一秒将我整个人用力搂进怀中。 诧异、惊愕,我瞠圆双目难以置信的盯着他。他,他这是何意?惩罚呢?在哪里?! 他直勾勾盯着我,不言不语,过于摄人的双眸令我想逃!我扭动身子挣扎,他却收紧手臂不给我任何机会,并以额头贴上我的。 二次无声抽气,我全身顿时僵硬,大脑雪白空无物,眼前这双离我近得不能再近的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辉,那份狂喜掩藏于光辉中偷偷流泄。 我惊讶的发不出声音,怔望。 他安静地阖起双目,长密的睫毛在我的注视下疲惫缓慢地垂下。面皮微微抽动,身躯微微发抖,喷洒在我脸面上的气息有些灼热急促。 我傻眼,一路走来已试想过多种受虐的可能,却怎么也未料想会有此幕发生!这太令人意外了,大大的意外! 心脏“砰砰砰”快速跳动,面上的温度随着他一点一点的收紧手臂而有所上升。吞咽口水,吞咽口水,这是我现下唯一能做的。 这会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会不会先给一颗甜蜜果实,之后再乱棒打死?会不会……困在他怀里不能动,我胡思乱想,觉得时间过得好慢。他抱了我多久?一盏茶?一柱香?还是两刻钟?不晓得,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他一直搂着我与我额头相贴,喷洒出来的气息由灼热急促缓慢地恢复平稳。终于,他张开了眼睛,张目后的他满面平静,令人生出错觉,好似先前暴戾与制造暧昧的人不是他! 我迷糊了,彻彻底底,这又是他人性中的哪一面?算是温柔吗? 他头后倾与我额头相离,松开紧圈住我的手臂,双手背向身后,低沉嘶哑的嗓音随之而出,“去哪儿了?” 闻他问,我从空白中回神,甩一甩头将呆懵甩去,轻声回道,“那日采摘熏衣草花时滚下了山坡……”当即,将几日来之事坦白告知。我注意了,我说到从山坡滚下时他面部肌肉狠狠的抽了一下,眼神阴厉的骇人。 听完解释,他将目光从我面上移开下调,分别扫过我手里的瓷瓶与药包。“拿来给我。”他抻出一只手,口气命令,不容拒绝。 “你想做何?”我一面问着、一面将瓷瓶与药包递上,虽不解,仍照做,所问与实际行动不搭调。 他没有回答,而是走至房门口朝外头提气喝道,“来人——”此声媲美喇叭,怕是府外矣可闻。 不多时,一名府丁连滚连爬赶了过来,见到我时大大的吃上一惊,惊后狂喜,那喜悦从面部变化直入眼里,伪证不得。 见状,我忽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怕是我不在的五日里烈明野没有给他们好脸色看,家具都砸了…… “去,将此药交给管家,让他去街上找些病入膏荒的乞丐试服!”说着,烈明野将药瓶与药包朝府丁扔去。 这府丁身手颇为敏捷,先后将药品接往,应了声“是”便快速退下。退得如此之急,怕是要将我归府的消息告知其他人吧。 烈明野回首望,目光停留在我面上三四秒的工夫便移开了,迈步离去。 看看自己空了的双手,望望他离去的疲惫背影,一股暖流淌过心田。找乞丐试药,亏他想得出来,莫不是怕药不妥吃死人? 无声轻叹,原来他也是位细心人!原来他潜藏的性情中还有叫作温柔的东西!他掩饰得很好,若非亲自体验,我绝不相信! 下人们来房内将破碎之物全部收走,我望着空空的房间由浅笑转为大笑,笑烈明野的暴躁、别扭的脾性,笑我自己因祸得福免去暴虐。烈明野呀烈明野,你今日令我刮目相看,望来日莫切原形毕露! ◇ 晚膳时分,我、烈明野、穆柳絮、聂光围在桌前用膳,我的回归令后两人从心底里高兴。 我将为何不归之事向他二人告知,听罢,穆柳絮握住我的手激动说道,“筱落,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闻言,我“噗哧”一乐,脱口说道,“哪里来得福气,只求平稳度日。”说完扫向夹菜的烈明野,只见他夹菜顿住,随后继续,仿佛未听见我说了什么。 正说着,管家前来,将瓷瓶与药包置于桌上,随后对烈明野道,“少爷,药已试,药效奇佳,可畏灵丹!”他是老将军生前的忠实部下,老将军去世后辞去军营职务成为烈府管家,是位尽忠尽守的好人。 烈明野“嗯”了声,用膳未停。 管家瞅了我一眼,唇边露出浅笑,朝烈明野微躬身,退下。 穆柳絮、聂光各执瓷瓶与药包在鼻前嗅闻,闻聂光说道,“恭喜弟妹遇此良医,他日弟妹的身子定会越来越好!” “可不是,有了好身体才能成为将来生活的本钱。”穆柳絮附和,笑吟吟地拍着我的手。 我抿开唇瓣露出开心的笑容,下意识轻抚平坦小腹,喃喃说道,“若有可能,我希望可再生个女儿,儿女双全,膝下承欢!”一儿一女一枝花,多少人的梦想。 音落,膳桌上忽然间安静下来,我不解,抬眸看去……只见聂光、穆柳絮惊喜交加的看着我,烈明野更是惊愕的瞠圆双目,连扒饭都停了,维持着要吃不吃的样子甚是滑稽。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当我意识到所说的话不仅存在语病更引人歧义时脸颊涨得通红,忙摆手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比较喜欢女儿,所以才有此向往!并不是想与少爷那个……那个……” 不解释还好,解释了烈明野面上的惊愕嘎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铁青面色。 见他要发作,聂光当即按住他“咯、咯”作响的拳头,对我说道,“弟妹真是说笑,天底下岂有女人自行受孕的道理。”他用的是陈述句,无半点疑问,边说边朝我眨眼睛,神情很是暧昧。 “噗——”身旁的穆柳絮掩嘴喷笑,虽未言语,却在我手背上拍了拍,暧昧随现。 “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想……”话至此打住,只因烈明野铁青的面色奔赴漆黑,且聂光与穆柳絮已先入为主不为我的解释所动摇。故尔,我无奈的耷拉下脑袋唉了口气,捧起碗饭,为自己夹上青菜,用膳。罢,解释就是掩饰,随他们去想,我还是闭嘴吧…… 这真是美丽的误会,他三人彻底误会了! 注:每天中午12点更新一次,基本固定这个点,偶有晚更,极少。别催我快更,快不了了,汗……另外,请亲们看文不要一目十行,近来我一直在回复重复的问题,许多在文中已有交待的事情亲们一目十行过去全不知,不知后留言来问,这样的问题我以后就不回了,郁闷…… 第二十八章 凶残的刺杀 寝前,我与穆柳絮坐在园中树下的秋千上轻轻摇荡。晚膳吃得很饱,睡了五日食量大增,现下胃部有点凸,摸上去硬梆梆的。 今夜无云,星星挂满天空闪闪发亮,月儿弯弯似舟,与星星一起点缀着浩瀚夜空。 夜,安静而和谐,我的回归为烈府重新带来人声、虫吟、蝉叫,这才是生活的味道,这才是生命的氛围! “筱落。”荡着荡着,左旁传来穆柳絮的轻唤。 闻言,我侧首朝她看去,嘴角含笑的应着,“嗯?” “你原谅明野了对不对?”她小心翼翼试问,面露紧张,眸露迫切。 我一怔,怔后轻笑道,“顺其自然吧。”恨一个人容易,但原谅却有困难。俗语说得好,宽恕一个人是最大的挑战!烈明野对我所做的事已在心中留下阴影,那是不易抹去的。况且他喜怒无常,若谈原谅,现下为时尚早! 穆柳絮静默了,难掩失望的垂下睫毛,荡秋千的速度也渐渐慢下。半晌,她重抬首,微笑说道,“只要你不放弃明野,他就有希望!因为有你,他已在改变!” 我没有回答,笑着别开视线仰望夜空。我晓得他在改变,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是否真变仍有待观察。“穆姐姐,你看今夜月色多美,让我们荡起来吧!”我指着那弯弯的月儿提议。 “嗯,好!”她笑应,同我一并荡起秋千朝那最高点进发。 每荡高一点便离散发着皎洁朦光的月牙儿近上一分,多久不曾像现下这样玩耍了?都市的快节奏生活令人疲惫,就算周末休息也要洗衣、打扫房间。游玩?太难! 来了兴致,我二人越荡越高,直至荡成水平线。我们大声笑着,清脆悦耳的笑声传遍烈府每一个角落。兴致愈发高涨,我禁不住清清喉咙唱起了王菲的老歌……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 唯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 照无眠 不应有恨 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 转朱阁低绮户 照无眠 不应有恨 何事长向别时圆 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一曲唱罢,穆柳絮惊叹,“筱落,我从不知你会唱歌!” 闻言,我“噗哧”一乐,开心道,“好听吗?”若以真正凌筱落的性子,就算会唱也不会展露。而我不同,想唱就唱。 “好听,你的歌声太美妙了!”她呼赞,双目中迸发流光异彩。 “哈哈哈哈~~~”我高兴大笑,将降下些高度的秋千重新荡成水平,我们在一起一落间交谈。 “如你歌中所唱,我相信上天不会再残忍,他会让你与明野过上好日子的!”穆柳絮有些激动,嗓音微微发抖。 我朝她看去,在交错间竟发现一滴泪水滑下她的脸庞!但,当我们再次交错而过那泪水已不再! 我本即兴而唱,却不想再次造成她的误解,欲解释又咽回想说的话。她现下的心情我能理解,还是不否定的好,她与聂光均从心底里疼爱着烈明野…… 夜深人静,我二人离开园子各自返回彼此的住所。 温水送服丹药,我将“荆兰青草”的粉沫捏起一小撮放入扁平器皿中点燃。清香即蔓,与苏醒后闻到的草香一致!草湖那张可爱俊秀的胿胿脸现于脑海,嘴角勾翘,多亏有他,来日定要多谢他的救命养生之恩! 闻着清新草味,我渐入梦乡,从未有一刻感觉入眠是件美妙渴求的事! 可惜好景不长,我睡得香甜时突闻“砰”响,突兀之声在静夜中显得格外惊人!我被吓醒,心脏“砰砰砰”跳失节奏。 敞开的房门处立着一道披头散发的人影,揉目细看,嘴角即抽,低声咒骂,“烈明野,你又梦游了!” 烈明野晃晃悠悠朝床榻走来,我恼火地跳下床将大敞房门阖上,回身瞪着他爬上床的背影咬牙。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长着双手一点用处也没有,只会用脚踹! 从鼻孔中喷出一股热气,我由床尾爬上床躺在内侧。才躺下不出三秒,床外侧的他立即似八爪鱼般黏来,且一头扎进我怀里,并孩子气的用额头磨蹭我胸前的衣襟,手臂也揽住我的腰。“嗯……”低吟了声,停止磨蹭,静静睡去。 我嘴角连抽三下,瞪着怀里的他喷粗气。臭小子,一梦游便跑来找我,当我是抱枕不成?! 被他抱得紧,我推了几下推不开,反而换来更紧的禁锢。几次后放弃,随他去吧…… 睡得迷迷糊糊,胸口忽被用力拍打,将即入睡的我二次惊醒。我惊喘着朝胸前看去,只见烈明野拍着我的胸部含糊喃语,“没有奶了……” 此四字令我险些弹跳而起,惊诧万分,他……莫不是想喝奶?!似乎也对,他自小没有娘亲,怕是未喝过母亲的乳汁。 “没有奶了……”他叨咕着,性感薄唇扁一扁,面露不满。 瞪着念罢入眠的他,我又想哭、又想笑,原来他也晓得我失去了奶水。他若不虐待我,我岂会无奶可下? 想在他头上好好揍上一揍,但终究未落拳头,只因他那张纯真的睡颜。轻轻地放下拳,我叹了口气,他若清醒与睡着时均一个模样该有多好?轻嗤,多可笑的想法,若他真那样的话便不是烈明野了! 上苍早已注定今夜不得安宁,我第三次进入梦乡又被吵醒,一边揉目、一面朝床外看去,房内杂乱的声音令人心生疑。 当眼睛适应了黑暗,当看清床外情景时我急抽一口凉气,下一瞬扯开喉咙放声大喊,“快来人呐,有刺客——”真不敢相信,烈明野此时此刻正与两名黑衣人打斗,战况激烈! 闻我大喊,一名黑衣人抽身而退,提刀奔我而来,钢刀高举,刀刃泛闪冰森。 见状,我想也没想,脱口急唤,“少爷!” 烈明野紧急抽身,一腿扫来,将逼近床榻的黑衣人踢了出去。 黑夜人步伐不稳“蹬蹬”退步,“哐啷”一声撞上衣柜,引得一阵闷响。 烈明野为我免去钢刀,随即又与另一名斗在一起。房内空间有限,他左闪右避,因无兵器在手,故尔显得被动。 此两名黑衣人怕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杀手,只因招招狠辣,若非烈明野身形灵活怕是已受伤! 烈明野尽量保持在床前打斗,抵抗的同时也在确保我的安全,此举令我心头一阵颤动、感动。 我大喊后不多时,房外传来急迫脚步声。“砰”房门大开,管家持刀赶来,即刻为烈明野解围。 房内空间挥展不开,他四人由房内斗至房外,一时间院中人影翻飞晃动。 我惊出一身冷汗,这是刺杀,绝对!对象定是烈明野!意识到此,顾不得许多,只着中衣跑出,立在房门口紧盯院中打斗进展。 见时机对已不再有利,两名黑衣人顷刻间展开猛势。招招狠辣、毙命,一人紧缠住管家不给他任何分身机会,另一人对烈明野展开凶猛快攻。 我双手交握、紧攥于胸前,黑衣人每多攻一分我的心便紧上一紧。烈明野虽处于无兵器的弱势,但武功底子不错,黑衣人竟未能以快攻行逞! 打斗引来府丁,毕竟是将军门下,大部分府丁身怀武艺,只是高低不等。 现情势对黑衣人大不利,正当我庆幸事有转机时却“盼”来危机! 只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精准无误地落在烈明野身后,持在手中的长剑泛发凛冽的死亡之光。 见状,我失声大喊,“少爷,小心身后!”音出口,却为时已晚,我眼睁睁的看着那长剑刺入了烈明野的后背!与烈明野打斗的黑衣人卑鄙无耻的从前面补上一刀,从刀势看由左肩一直下划至右肋! 刀、剑刺入、割划肉体的声音刺激的我大叫一声,“啊!”全身即颤。 “唔……”烈明野闷哼着歪倾了身子,踉跄脚步摔倒在地。 “撤!”从天而降的黑衣人精简干练的吐出一字,吐罢率先轻功跃离,另两名紧随其后,眨眼间院内只剩府中人。 “少爷!”管家丢刀,慌忙朝烈明野奔去,烈明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扳正烈明野的头部只看了一眼便失声呼道,“剑上有毒!” “毒”这个字令我头脑“嗡”地一下胀大,脑中走过空白。飞快朝烈明野奔去,蹲身,他那张迅速爬满黑色的面容骇人无比! 管家果断的在他身上重点几下,一则止住外涌的鲜血,二侧封住他的心脉以免毒沁。 “快!快去准备马车!我知晓一人可救少爷!”我急喊,烈明野在毒侵下已然陷入晕迷。草湖,我脑中冒出的首位医治人选便是他! 管家用力点头,一分一秒均不敢耽搁,飞也似的下去备车。 第二十九章 一刻穿心散 急速赶至“畅园”,我飞快地跳下马车用力拍打漆红大门,“来人呐,快把门打开——”我的拍打与喊叫搅了静夜,惊了附近牲畜,一时间鸡鸣、犬吠。要知道,多耽搁一秒,烈明野都会面临死亡的威胁! 在我急快沉重的拍打下,门启,一幅怒容即刻呈现。“深更半夜作何吵嚷?不晓得这是七爷的园子吗?!”来者乃一位年轻男子,被搅好梦因而横眉怒目。 “人命关天,我必须马上见草湖,再迟便来不急了!”无睱理会他的怒意,更不管七爷是谁,我径自道明来意。 “草湖医师岂是你说见便可见的,明日再来!”他不通融,说罢便要关门。 见状,我抬足用力踹上已在闭阖中的门板。 男子未曾想我蓦然粗鲁,措不及防,顺着踹门惯力向后退步,身形些许歪斜。 “管家,随我来!”我朝身后抱着烈明野的管家一招手,迈步入园,凭借白日里曾走过的路线引他前去草湖居住的院落。 我等强行闯入为沉睡的“畅园”带来骚乱,身后男子追赶,我与管家便小跑前进,边赶边唤,“草湖——草湖——” “站住,不许再前进了!我叫你们站住,听见没有?!”男子阻止的声音已近至身后,“啪”单掌扣住我的肩头。 “放开他!”未等我有所反应,一道救命之声传入耳。寻声望去,只见草湖披着件外袍朝我方快步走来。 见状,我挣脱开男子迎上前,急道,“我家少爷重伤、中毒,快救他!” 音落,草湖的娃娃脸满是严肃,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为烈明野搭脉。片刻后对男子摆手示意他退下,随后对我二人说道,“快抱他过来!” 不耽搁,我二人随他转移。还是我醒来的那间房,管家将烈明野轻轻放躺在床。 草湖麻利的褪去烈明野的中衣,那中衣上浸满漆黑血水。 有烛光映照,我这才看清他周身因中毒而快速起了浮肿,那英俊脸庞、精健身躯现下看来完全走样!腹部被剑刺出一个洞,伤口处皮肉已然溃烂流肿!左肩至右肋一条深长刀口,皮肉外翻,黑水染湿他整个上半身! 我双手掩唇大抽气,老天,好残忍的毒! 草湖取来药箱,箱内置着许多瓶瓶罐罐与手术器具,他将我推出房,只留管家帮手。 我在房外不停踱步,时尔望着紧闭房门、时尔紧张双手相搓,烈明野的惨状在脑中高悬不去。我滚落山坡无事回归,他却又遇刺杀! 从前向往古代生活,认为古代四季正常、空气清新、树木茂密、花儿娇艳,这是未来所不具备的。但现下看来我错了,大错特错!古代原比未来复杂得多! 焦急等待,约摸半个时辰,门启,管家试着额上汗水朝我招手。 见状,我入房直奔床榻。烈明野上半身的两处伤口已被白纱厚厚包扎,纱染些许黑血。床下的盆里黑水刺目,水里悬浮着从他身上切割下来的腐肉,房内被血腥之味充盈填满! 草湖点燃一柱香插入香炉,一面拭汗、一面对我说道,“我已喂你家少爷服下压制毒性发作的药丸,半个时辰内毒素不会再侵蚀他的身体。我与管家要去隔墙碾磨药草,凌姑娘,你看着这柱香,待燃尽时点燃第二柱,我们会在第二柱燃尽前碾好药草。现下,你将这碗温水喂他服下。”一口气讲了许多,说罢端起茶盅递到我面前。 我忙伸手接过,用力点头,他所说已全部记下。 他二人离房,我将一盅温水喂烈明野服下,喂时发觉他身上滚烫!喂罢将茶盅回归原位,而后便看着一点点燃烧的香。 时间分秒走过,当第二柱燃至根部时草湖与管家按时返回。 管家将端在手里的水盆搁在桌上,我看去,只见盆内盛着莹绿色的透明液体。 草湖将布巾浸湿在莹绿液体中,浸罢拧去八成水份,将布巾折叠好搭在烈明野的额头上,搭罢对我说道,“这草药水具有去烧驱毒之效,每两柱香更换一次药水、喂他一盅温水,你照着我方才的样子做即可。若我估计不错,明日午时他发出的汗便会与常人无异。汗水正常了,体几之毒必然消散!”说完,他与管家二次离房,返回隔壁碾磨草药。 紧记他所说,我以香燃为时更换药水、喂饮温水,他二人则一直忙碌于碾磨为我供给。 一盆一盆的草药水被黑色玷染,烈明野身上烫人的高烧逐渐降退,所发出的汗也由漆黑向正常过度。 随时间推移至次日正午,当最后一盆草药水作废时他所发出的汗当真与正常人无异!肌肤褪去骇人黑色,浮肿消失殆尽! 忙碌了整整七个时辰,我三人满面疲惫。“管家,你先回府歇息,将少爷的情况向府内告知,这里有我。”我眨一眨酸涩的眼睛,疲惫程度比他二人稍好些,因未与碾磨药草奋斗。 管家点头,拖着疲惫身躯暂离。他必须回去向府内报平安,另外是谁要刺杀烈明野也需追查! 草湖为烈明野号脉完毕站起,操着沙哑的声音说道,“他体内之毒已全部消散,接下来便是静心养伤。” “多谢你救了我家少爷!”我终可松下口气,感激说道。 他摇摇头,打了个哈欠,撑开即将黏合在一起的眼皮,“幸好你们将他及时送来,若再晚些必毒发身亡。” 心头一颤,他的话令我后怕,还好当时做出了明智判断!见他这般疲惫,我尴尬抱歉的说道,“你快去歇息吧,操劳了一夜。” 他“嗯”声,又打了个哈欠,留下一句“两个时辰后叫醒我给他换药”便离开了房间。 阂了房门,我回到床边落坐,望着面容苍白无血的烈明野一声重叹,“唉……”他小小年纪真是多灾多难!为何这古代总有数不尽的纷争! 静静地守着他,时尔透过支起的棱窗望着房外天色,两个时辰后叫醒草湖换药。药方换毕,官家返回,身后随着面色阴沉的聂光。 聂光入房直奔床榻,将烈明野从头审视到脚,审罢眉头锁拧,转身看向草湖,低沉嗓音随之而出,“请问医师,他所中何毒?” 草湖补了觉,现精神好些,“此毒出自西域,名为‘一刻穿心散’,毒如其名,中毒者将于一刻毒发身亡!” 闻言,我心里狠狠地“咯噔”了一下,聂光与管家的面色十分难看。 “此毒‘天运龙朝’可有?”聂光眉头拧成疙瘩。 草湖肯定摇首,认真说道,“‘一刻穿心散’所需之物唯西域专有!” 闻言,聂光沉默了,不再有所问。 一问一答令我明了,依照字面意思来看刺杀烈明野者乃西域人。此字面之意,潜藏在字面下还有另一种,那便是有人故意以西域之毒杀害烈明野,借此混淆视听。因何刺杀?为仇?为谋?矣或……忽然间我发现自己穿至古代后会动脑筋了,以前只一味埋头于服装设计不曾想过其它事情。 房内静默半晌,聂光与管家双双告辞离去。我想他们接下来要追查的范围誓必扩大,国内、国外,必须查清! 第三十章 甜味的漫散 聂光与管家一连多日均无消息,矣未再入“畅园”探望烈明野,想来追查之事一愁莫展。 烈明野伤势稳定,草湖可称神医,有他治疗伤好得很快。换药时我特地看了看,伤口已愈合结疤。 多日来一直守着烈明野,强打的精神再也支撑不住坐立的身体,我趴在桌上睡着了,人困体乏…… 或许睡了很久,或许只有一刻,似睡非醒间听闻有人唤我的名字,故尔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面揉目、一面抬首,当看见床榻时怔了一下,怔后猛地张大眸子,身子也迅速由趴姿转为直坐。烈明野,醒了! 现下的他躺在床上侧首看着我,血色不足的薄唇半启半阖,幽深双瞳似蒙罩上一层薄纱。 “少爷,你醒了!”我喜出望外,扶桌而起。 他眨动一下睫毛,嘶哑着嗓音无力吐字,“水……” 闻言,我翻起茶盅倒满清水,一手端盅、一手执勺走至床边落坐,将清水小心喂他服下。 饮罢,他探出舌舔拭唇瓣,一滴水珠顺嘴角淌下,我抽出娟帕为他擦拭。 他定定地望着我,双目虽不太有神,但目光却精准落定。“这是哪里?”有了水的滋润,嗓音不再那样嘶哑。 “‘畅园’,是草湖救了你。”我将茶盅放在床头的矮几上,一面回答、一面将绢帕掖回襟内。 他喉头滚动,咽下一口唾液,续问,“我睡了多久?” “五日。” 他张启的眸子缓缓地闭阖一半,片刻后重张,拭探性问道,“你一直守着我?” “此地并非府内,除我之外还有谁会守着你?”我觉得他此话问得多余,为了守他,我牺牲了太多睡眠。 音落,他阖起双目,一抹淡淡的浅笑现于唇畔,继而握住了我搭放在膝上的手。 见状,我脑中冒出一个问号,问道,“哪里不舒服?” 他没有回答,唇边笑容深了些许,持续时候不长,笑容淡去,静躺。 他不语,模样又似睡着,我欲抽手,不料他于第一时攥住。我不懂他意,二次询问,“你怎么了?舒服还是不舒服?” “……”他静默着,我依然得不到回答。二次抽手,他却攥得更紧。瞧他病怏怏的样子,手上还挺有劲儿! 我茫然地望着他恢复些血色的英俊面庞,问号接二连三浮冒。抽不回手,遂由他去,我将目光从他面上调移至握住我的手。 现下情景像极了他受杖刑醒来后的样子,那时的他也是这样捉住我不放开,什么也不说。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现下的气氛有点怪,有点暧昧,丝丝甜味于四周漫散开来…… 他舒舒服服躺在床,我却坐在床边越来越困,眼皮沉重,终不抵睡神召唤耷拉下脑袋睡了去。起初睡得难受,后来便很舒服,甚至身边还有暖源。下意识,朝暖源靠去,真的好困…… 这一觉睡得极香,无梦。“嗯……”嘤咛一声,醒来,我颤动睫毛张开眼睛。一张过于放大的脸孔直入眼帘,退去薄纱的幽深双瞳正直勾勾地瞅着我,这双眼睛再熟悉不过! 我下意识秉住呼吸,眼珠转动,将四周情况尽收眼底。“啊!”失声惊呼,似身下安装弹簧般坐起。起得猛,“砰”撞上硬物。 一道痛呼与一声闷哼同时入耳,闷哼出自烈明野之口,他捂着被撞的小手臂蹙起了眉。痛呼出自身后,我反快转身朝床外看去,只见草湖抱着右臂呲牙咧嘴。 心脏刹那间“砰砰砰”跳失节奏,脸颊烧红,似逃般滚下床,穿上鞋子退离床榻五步远,面上温度高得吓人。老天,我竟睡在烈明野的怀里!这副暧昧情景又被草湖撞见!难怪睡得舒服了,原是烈明野揽我躺在床上! 他二人没理我,继续先前被撞断的事情。草湖为烈明野搭脉,烈明野则透过草湖旁侧的空气瞅着面红耳赤的我。禁不住他不加掩饰的目光,我转身以背相对。 “身体恢复得不错,不出十日便可行动自如。”草湖搭脉完毕,汇报病情。 我抚着发烫的脸颊转回身,烈明野的目光已不在我身上,而是对草湖点头。 “回去好好调养,伤期切莫做剧烈运动。”草湖一面说着、一面扶他坐起。 我走回床榻为烈明野套上软靴,草湖从圆桌上拿起一只矮瓷罐递到我面前,说道,“汤药不必再服,将这药膏涂抹在他伤口上即可,每日一次,此膏可修复肌肤、令伤疤脱落。” “多谢!”接过,我颔首向他道谢。烈明野站起,我伸手相扶。 “马车已备好,回去时小心点。”草湖送我二人出房,出来时才发觉天色已近傍晚。不知不觉中我竟窝在烈明野怀中睡了一日!想到此,面上温度只高不降。既觉得别扭,又觉得羞窘。 再次道谢告别草湖,我二人坐上马车。烈明野闭目养神,我则垂首不语,一路上安安静静地回了烈府。 烈明野无事回归,府内喜气一片。 晚膳桌上,我、烈明野、聂光、穆柳絮围在一起,聂光与穆柳絮的目光一定落放在烈明野身上,欣慰喜悦难以掩饰。 “刺客查得如何?有眉目吗?”穆柳絮将一片笋夹入烈明野碗中,抬首看向聂光问道。 我一面用膳、一面竖起耳朵听着。 “查不出,刺客任何蛛丝马丝也未留下,仿似人间蒸发。”聂光收敛了笑容,执筷之手用力握紧。 闻言,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黑衣人的幕后操控者拥有一颗精干的头脑,想必蛛丝马迹在我与管家入“畅园”时已被清除! 穆柳絮沉默了,黛眉拧锁。我矣无语,默默进食。倒是烈明野从始至终都在用膳,面容平静,好似被刺杀的对象并不是他。 晚膳食得有些不知滋味,烈明野虽无事值得高兴,但那潜伏的杀机却从此浮出了水面! 膳后,送走聂光,我打来温水为烈明野擦洗身子服侍他安寝。 回到自己的“兰苑”简单洗漱,燃起一小撮“荆兰青草”爬上床榻。白日里虽睡了长觉,但多日来的疲惫操劳仍存留体内,躺下不久便进入了梦乡…… 翌日自然醒来时只觉精神大好,房内隐约残留着清草香,闻了一夜草香,果然效果显著!此香贵在于只有味道,不产生燃烧时的烟雾。一夜过去,房内丝毫没有云雾缭绕,不得不佩服草湖医术高明! 休息了两日,皇上传来口谕宣我与烈明野入宫,烈明野遇刺一事聂光已向皇上告知。 我二人随小太监行至“御书房”,梁德庸从内走出,对小太监打个手势命他退去,随后对我二人说道,“皇上正召见‘德亲王’,你等先在门外候着。”说完,关闭了漆红镶金大门。 我与烈明野互望一眼,立在门外静候。约摸一柱香的时候,书房门启,从内走出一位身穿绵蓝朝服的年轻男子,年约二十五六,模样英俊,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草民参见‘德亲王’。”见烈明野抱拳行礼,我矣福身同道,“民女参见‘德亲王’。” “呵呵,免了。”男子低笑而言,嗓音轻哑。 此音令我反射性皱了下眉,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却又忆不起来。 与“德亲王”交错,抬首间我惊诧的发现他在对我笑,别有深意!此笑令我回望他的背影,身子没来由的一冷! “愣着做何?还不进来。”烈明野低沉的嗓音传入耳,闻言,我忙回神。 随梁德庸来到案桌前,皇上端坐于桌后饮茶,我与烈明野定足跪礼叩拜,“草民(民女)参见皇上!” “免礼。”皇上的声音听起来略显沙哑。 我二人站起,皇上将茶盅搁在桌上,面容有些疲惫。 皇上将烈明野从头打量至脚,来回一圈后露出温和之笑,说道,“学艺不精,一条命算是保住了。” 闻言,我心头一紧,掀起眼皮不着痕迹的瞅了他一眼,之后飞快地垂下眼睑。从口气上听不出喜怒,但从所说之语却又对烈明野有所不满。帝王心,深不可测! 烈明野垂首不语。 “将遇刺之事说给朕听。”皇上重新端起茶盅啜饮。 当下,烈明野一五一十将几日来的事情详细告知。 “西域……”听罢,皇上以食指轻敲案桌,神情颇为慵懒,睫毛半掩。 烈明野稍稍抬起些头,面无波澜,静得出奇。 “御书房”内一片安静,他二人虽未对望,矣未再有任何言语,但我却敏感的察觉出不同。他二人均心有所思,定是想到了共同点——西域! 正沉默着,梁德庸轻步走至皇上身旁躬腰言道,“启秉皇上,容妃娘娘求见。” 此言一出立即似根钢锯挑断了我脑中之弦,“铮”一声脆响,我晓得为何听见“德亲王”的声音时会皱眉了,他便是那日“御花园”内与容妃行苟且之事的神秘男子!绝错不了,那声音太特别,令人想忘也无法忘记! 有感身旁的烈明野投来目光,我看去,接收到他眼中喝止的讯息时迅速收起惊愕,恢复平静面容。我从不知,原来自己的面部表情也可变化得如此迅速! “传”皇上搁下茶盅,站起,对新生儿的喜悦期盼喜形于面,从他的眸中更是流露出了对容妃的宠爱。 见状,我忆起容妃曾说过的话:‘皇上已有两月未翻本宫的牌子。’两月未翻已离失宠不远,现皇上对她重拾宠爱全因腹中胎儿! 容妃手持托盘款款走进,容貌端庄艳丽。我二人双双向她行礼请安,她回以浅笑以示免礼。 她端着托盘走至皇上身旁,将托盘搁在桌上,端起盅碗甜甜软软地对他说道,“皇上,此乃臣妾家乡特产的‘乌梅’,臣妾亲手将其制成‘冰镇酸梅汤’给皇上解渴败暑。” 梁德庸代为接过盅碗以银针测试,确认无误后递给皇上,并尖细着嗓音说道,“皇上请用。” 饮了一口,皇上颜悦,赞道,“嗯,酸甜可口,冰凉入喉,爱妃真是体贴!” 他这一夸使得容妃心花怒放,脸颊上飞起两朵云霞,甜美倾城。 “爱妃有孕在身切莫操劳,‘冰镇酸梅汤’虽好,但朕却不希望你因制汤而有任何闪失,日后制汤之事便交由‘御膳房’办理。”皇上虽这样说,但却笑吟吟的将一碗汤饮尽。 “是”容妃福身行礼,一面抚着仍然平坦的小腹、一面笑应。 我瞅着他二人因未降生的胎儿重拾了宠幸时的那份情意,心串只觉好笑。当皇上知晓容妃腹中胎儿并非自己的龙种时将会是何表情?他又将以怎样的手法来处置不守妇道的她? 容妃呀容妃,你可知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德亲王”呀“德亲王”,你这奸夫矣不会落得好下场! 我想到此无声的笑了,笑话自己还有精力替别人操心。 自古有哪位皇帝未戴过绿帽子?皇帝雨露有限,妃子众多,怎可均沾?得不到雨露的妃子终日寂寞难耐便易出轨! 男人们均羡慕皇帝享尽后宫佳丽的温存,而那一顶接着一顶的绿帽子却被抛向脑后,只在乎享尽,而不愿承认雨露无法均沾的尴尬羞耻的后果! 三妻四妾何好之有?既对感情不忠又为已平增烦恼! 忽然间,我的心痒了起来,若“德亲王”晚走,若容妃早来,他二人撞在一起又将是何局面? 第三十一章 观音像诅咒 容妃退下,皇上命我前去“明喜宫”给庄妃请安,话虽这样讲,但实际上却是支开我单独留下烈明野交谈。 抵至“明喜宫”,我立于宫外待候宫女通报,不多时,宫女传我入宫。 掀起珠帘,步入,只见庄妃神情慵懒地斜倚在榻上。榻后立着两名官女轻摇羽扇,榻左右两旁各有一名宫女为她捏肩、捶腿,另一名跪在榻前剥着荔枝。 “民女参见庄妃娘娘。”我走上前福身行礼,嗓音大小适中。 “免礼,赐坐。”庄妃斜倚不动,张开些美眸懒洋吩咐。 宫女搬来一只圆椅置于我身后,我谢恩落坐,身形端正。 庄妃将我从头打量至脚,打量完毕一声轻叹,半是疼惜、半是无奈的说道,“照顾明野辛苦你了,瞧瞧,又瘦了。” 闻言,我下意识抚了下脸颊,确是瘦了……“谢娘娘疼惜,民女服侍少爷是份内之事。” 她端详着我,片刻后岔口话题,“来,尝尝这新鲜的荔枝。”将宫女剥得递至她唇边的荔枝转赐予我。 音落,宫女立即将荔枝送至我面前。 见状,我犹豫了一下,并非不领庄妃之情,只是我自小不喜甜食,对这甜腻的荔枝很是反感。 见我不动,庄妃慵懒的嗓音略显清晰,柔绵问道,“怎么?不喜欢?” “不,娘娘赏赐是民女的福分,民女只是一时受宠若惊不敢品尝。”她虽不温不火,但我却听出言外之音。宠妃赐食岂有不受之理?若我今日不受,不晓得日后会为已惹来何等不利。故尔压下心中排斥,恭谨而言。 “本宫准你品尝。” “谢娘娘恩赏!”无择,妥协,并绽出感激之笑。我接过宫女送来的荔枝,在庄妃的注视下放入口中,当咀嚼起来时她满意地点点头。 咀着排斥了二十多年的荔枝嘴里却是苦的,在这宫廷之中我无法拒绝自己不喜欢的,矣无法讨得喜欢。 “味道如何?”见我咀嚼得差不多,庄妃笑吟吟问道。 我忍着厌恶将嚼碎的荔枝咽入腹中,如是回答,“甘甜润滑。” 她含笑点头,点罢阖起双目享受宫女服侍。 我将核吐在荔枝皮上轻搁入宫女脚旁的圆盒,端坐,垂下睫毛,目光落放在自己的膝上。 静候,约摸半柱香的时候庄妃张开美眸。舒服享过,潜退宫女,耳室中只剩我二人。 见她欲起,我起身相扶,她已怀孕4个月又6日,腹部微微隆起。 “筱落,给本宫讲一讲明野遇刺之事。” “是”我一面应着、一面退回圆椅落坐,一五一十将几日来的经过告知。她与皇上真不亏为夫妻,见到我与烈明野均问此。 听罢,庄妃幽幽长长地叹了口气,跳离此话题另道,“陪本宫去‘御花园’走走。”说着,朝我伸过手来。 我扶她站起,目光在榻周围扫视,榻头正前方置一衣架,架上搭着件浅紫薄纱,看见薄纱的同时矣看见榻头上摆置着一只精雕玉啄的白玉观音像。“请娘娘稍候,民女取纱为娘娘披上。”颔首轻言,我松开扶住她的手朝衣架走去,经过观音像时多看了一眼。 不由自主间锁起双眉,怀孕、软榻、观音像,此三样集合在一起令我觉得很是眼熟!此类似情景定是见过,只是在哪里呢……我一面思索、一面取下薄纱,当捧纱转身之际身子放弃听从大脑指挥,手肘下意识朝观音像撞去……“啪”一声脆响,破碎的声音唤回我神游的思绪。猛然回神朝地面看去,当目光碰触到破碎的观音像时全身血液为之倒流! “民女该死!”我做出的首先反应便是像电视剧中冒犯了主子的婢女一般双膝跪地,膝骨与地面击撞的声音尤为清晰。 破碎之声令庄妃快步绕至我面前,未等她言语,我便先在那观音碎片下发现了一小块漆黑的边角。未曾多想,当即剥开压在黑物上方的碎片,挡物离开,一只小人即刻呈现!“娘娘!”我捏起小人高举,令庄妃可以看清。 她红润的容颜即刻色变,全身绷紧,盯着小人看过三秒后猛回身朝帘外大唤,“来人!” “娘娘!”一名宫女急忙赶来,耳室中的不寻常令她进来后跪伏在地。 “去将本宫寝室榻前的‘白玉观音像’取来!”庄妃口气颇急,绝色美颜上的色泽一变再变。 我捏着小人跪在地上不动,心如明镜,观音送子本是祝福,但内含小人便成为了诅咒!莫非这又是那正主所为?矣或另有他人?! 怨不得我会觉得怀孕、软榻、观音像集在一起眼熟,此景在《母仪天下》中见过,王政君便是因身怀龙种引来迫害!《母仪天下》中的黑手是傅瑶,那么这架空的皇宫中谁才是真正的黑手?! 宫女依言取来另一尊观音像,庄妃命其摔地。“啪”一声脆响,与先前我碰碎的那尊同出一辙,小人增出! 宫女面色大变,她本无错,却出于条件反应跪在地上,且双肩难掩颤抖。 庄妃面露震惊与难以置信,瞪着破碎的观音像与小人半晌无语,良久后身形一晃,微哑着嗓音对宫女说道,“去请皇上,说本宫受到惊吓动了胎气!” “是”宫女应,忙退出耳室。 庄妃利索地唤来第二位宫女,命其去请太医。 瞅着她压制住震惊果断吩咐的模样我心里阵阵颤动,到底是生活在后宫中的女人,心思果然高明!一则请皇上、二则请太医,令自己本以受害的状况更加深入人心,根深蒂固! 庄妃未命人清扫满地碎片,这些是最有力的证据,她要待皇上来时亲眼看见! 她转身朝我走来,伸手将我从地上扶起,眼中盈闪晶莹泪花,轻颤着嗓音、略带鼻音对我说道,“筱落,你真是本宫的福神!”说着,一滴泪水滑下面庞。 “娘娘严重,您与腹中胎儿无恙比什么都强!”我未居功,只因知晓她的泪水少一半是感激我,多一半则是庆幸自己与龙种再一次逃过了迫害! 我扶她躺回榻,太医先皇上一步赶来号诊。庄妃面色不好看,非装,心中确实后怕。 耳窒珠帘豁然掀起,皇上满面着急,快步赶来,身后随着烈明野。 皇上的目光被地上碎片吸引,当他看见漆黑小人时面部肌肉狠狠地抽动了一下,就连我与太医的行礼也视而不见。 “皇上……”庄妃柔若无骨的撑起身子娇唤,皇上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榻旁握住她的手,一面握着、一面侧首看向太医。 太医不敢怠慢,忙躬身回话,“娘娘受到惊下动了胎气,并不大碍,待老臣开副安胎怡神的方子给娘娘服用。”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去!”皇上龙颜大怒,温和的嗓音此刻听起来冰冷刺骨。 “是是,老臣即刻去办,老臣告退!”太医吓得老脸色变,忙叩首行礼退出耳室。 “皇上,若非筱落及时发现观音像中的小人,臣妾腹中的龙儿怕是难以保存……”说着,庄妃掩面而泣,梨花带泪般的模样可揉碎任何一个男人的心! 音落,我即刻感受到了烈明野投来的惊诧目光。 果然,皇上心疼不已,轻拭她脸颊上的泪水放柔声调安抚,“让爱妃受惊了,爱妃莫哭,朕定会还爱妃一个公道!”说罢,一面轻拍庄妃的柔胰、一面看向我,“你真是庄妃的福神,朕感谢你!” 闻言,我惶恐,忙跪地摇首,“皇上言重,民女担受不起!” “担得起!”皇上一字一音说得清清楚楚,说罢另道,“今日到此,你们先退下吧。” “是”我与烈明野同应,应罢退出耳室。 来到外面,我双腿一软靠在墙上,双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体两侧微微发抖。诅咒已破,但我却无法高兴,我怨自己为何去撞那尊观音像!我本已成为某位妃子的眼中钉、肉中刺,现下一来便更加变成卡在喉间的鱼刺不吐不快,看来这皇宫日后不可再入了,绝对! “啪”手腕被扣,我抬首,烈明野那张紧绷的面容直入眼帘,且紧绷中蕴涵怒火。他什么也没说,扣住我的手腕托着我快步离开“明喜宫”。望着他气火蔓延的背影,我心里更不是滋味,连他也在怪罪我多事!连他也不赞同我又将自己推向了顶级锋尖! 坐上马车回返烈府,烈明野狠狠地捏住我的腕骨愤怒低吼,“收起你的自作聪明,日后尽可避免少入宫!”说罢,用力将我甩开,气愤的别开脸不看我。 我“砰”地一声撞上车壁,撞得肩膀生疼。一面忍痛、一面握住手腕轻揉,对于他的怒吼我无言以对,我的确太多事,总是不能克制自己!直到现下我才有了后悔之意,后悔看了一部又一部关于历史与后宫的影视剧! 这真是: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第三十二章 烈明野吃味 寝前,烈明野退去中衣躺上床,我将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他的伤口上。 此膏十分灵用,只是短短四日,那丑陋暗黑的伤疤已淡化成为浅粉色,就连伤疤附近的肌肤也恢复得与未受伤时无异! 我想草湖定是位隐世神医,否则矣不会居住在“畅园”深处。 涂罢药膏,我抽出绢帕擦手。涂了药已无事,将矮瓷罐放回原位欲离。 “慢着。”烈明野先一步阻止,从床上坐起,不冷不热的问道,“你可有将容妃与‘德亲王’的丑事告知庄妃娘娘?” 闻言,我侧首回望床上的他,轻叹口气,道,“没有,若当真要讲也会先问过你的意思。”我自任在宫斗中比不上他,矣无他脑筋灵活。我有自知知名,他将我看成什么了,真是…… 他满意的点点头,躺回床,不再言语。 我退出房闭阖门扉,回了自己的“兰苑”。 ★ 如草湖所说,烈明野的伤势十日后复原、不论内外,康复的他重新回到聂光的军营。 这一日服侍他梳洗完毕,本该离府的他却有所推迟,对我说道,“随我去‘菊苑’” 闻言,我搭放布巾的动作登时顿住,惊讶的转身看着他。 “想见苍炽便随我来。”不理会我有多惊讶,他丢下这几字率先离开房间。 “扑嗵”心脏狠狠地漏跳一拍,来不及多想,我将布巾草草挂上架子飞也似的追上他。 老天,他莫不是要准许我见小苍炽?!想到有此可能性,我的心便不受控制的“砰砰砰”蹦跳,在尚未知晓确切答案时已露出大大的笑容。 行至“菊苑”,穆柳絮恰巧抱着小苍炽走出房间,见到我二人温柔轻笑。 未等烈明野言语,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急迫的想与儿子亲近。 “呀!”小苍炽看见我顿时咧开小嘴露出粉嫩牙床,伸出小肉手对我摆动。 这一刻我感动的鼻酸、眼刺,虽与他总是见不到面,但他却记得我! 未给我亲近机会,烈明野一把扣住我的手腕,蹙眉训斥,“急什么?!” 闻言,我压制住骚动不已的心,等待。儿子近在眼前,切莫急于一时! 见我老实了,他这才松开我的手腕,以一幅男主人的姿态说道,“穆姐姐每月22日、23日、24日均有事离府,此三日由你照看苍炽。” 此言一出我即刻有种天降巨额彩票的懵动,张圆双目盯着他,刹那间变成结巴,“你、你,你再说一遍!”难以置信所听到的。 “瞧你这幅德性。”他不屑地撇撇唇,将之前所讲重复。 听清了、听明了,我双手掩唇一声呜咽,泪水就这样滑下了面庞。他终于肯让我亲近小苍炽了!虽然只有三日,但足矣证明他的改变!若换作从前,他绝计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服侍他日常起居,教会他“龙门阵”,间接促使他进入聂光的军营,这一切的一切终有回报,没有白白付出! 我的泪水令他拧了眉,唇瓣也紧抿了一下,却未言语。 “筱落,苍炽在唤你呢。”穆柳絮将小苍炽抱至我面前,唤回我的心神。 我收回落放在烈明野面上的目光调向她,她笑着对我点头。我感动,激动,颤抖着双手接过小苍炽抱在怀中。他的身子好软、好轻,肉呼呼温暖的感觉令我一阵恍惚,千盼万盼便是这一刻,仿似发梦! “呀!呀!哈啊~~~”小苍炽一转至我怀中登时变得好动起来,腿儿蹬踹、手臂挥舞,小拳头更是在我眼皮下方晃来晃去。他如此可爱令我破涕为笑,喜欢的不得了!禁不住在他娇嫩的额头上落下轻吻。 “呀哈!”小苍炽被我亲了以后眼睛都笑没了,小嘴咧得好大,粉舌随笑轻轻颤动。 “凌筱落!”烈明野暴躁的吼声惊得我浑身一震,突兀,心脏漏跳一拍。怀中的小苍炽也止住笑意,我二人双双朝他看去……喝!好一张写满不悦的脸孔! 他咬了下牙,恨恨的将我二人一一瞪过,瞪罢咬牙切齿说道,“一日三膳丫头会送羊奶给你,小心点喂苍炽,若呛着他、我绝饶不了你!”说罢,面部肌肉抽动,狠狠地瞪我一眼,不理会我是何反应,愤愤的力甩衣袖大步离去。 “噗——”穆柳絮掩嘴笑,一面摇首、一面以指尖轻戳我的脸颊,调侃暧昧的说道,“你哟,注意力全在苍炽身上,明野吃味了。”语毕,也不理会我的反应,径自离去。 “……”我傻眼,无语,望着他二人先后离去的背影好半晌才“腾”地一下红了脸。烈明野吃味?不、不会吧…… 小苍炽的拍打唤回我的注意,我甩甩头将烈明野别扭不爽的背影从脑中赶走。在小苍炽的额上连吻三下,喜滋滋说道,“为娘的好宝贝,娘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呀!呀!哈!”小苍炽笑弯了眼睛,咧着嘴踢腿、挥拳,好似可听懂我的话。 我抱着他欢天喜地的离开“菊苑”回到自己的住所,儿子在怀,这世间有何能与此相比?又有何能比此更令人高兴! ★ 与小苍炽在一起的日子烈明野未命服侍,我一心一意与儿子玩耍、喂他吃奶,这三日是我活过的26载中最快乐幸福的时光! 小苍炽可爱调皮的模样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心里,挥之不去。生下他已有将近四个月,我首次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了为人母的甜蜜滋味!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傻笑着来到“畅园”,一月将过,可服用的丹药只剩三粒,“荆兰青草”也不多了,今日特来向草湖讨要。 收起傻笑,不想被人误作傻子。叩响漆金门环,等待应答…… 不多时,门启,来应门的是多日前追赶我与管家的年轻男子。他见是我,此次不再阻拦,撇一撇嘴唇侧身让我进去。 “多谢。”我轻颔首,上次因烈明野中毒态度不好,现下与他并无冲突,礼貌还是要的。 走在去往草湖居住院落的路上,园内下人均对我投来好奇探究的目光,毕竟见过我的人很少,而这“畅园”的占地面积又极为广泛。 一路畅通无阻,我行至草湖房前敲响门扉。敲一次无应、两次无应、三次仍无应,我禁不住歪一歪头部,疑惑,莫非他不在? 正想着,一道惨叫毫无预警刺传入耳,吓得我条件反射猛抖机灵,心脏也因突如其来的惨音惊得“砰砰”快跳。全身一刺,惊魂未定的看向隔壁药房,惨叫便由内发出! 叫得如此凄惨必定出事了,莫非草湖在试药途中伤了自己?!想到此,来不多细想,我三步并作两步冲至药房用力推开房门。 门启,映入眼帘的一幕令人措愣当场!只见草湖衣着凌乱的坐在地上,双手拉扯黑丝,俊秀五官深深地皱在一起。面前摆着“一”字形的瓶瓶罐罐,中间与右侧的一瓶一罐中还缓慢地冒着诡异丝雾! 此景令我大脑处于停滞状态,而草湖也因惨叫得太投入未曾发觉我进入。 “啊——啊——啊——”他叫得一声比一声凄惨,双手拼命拉扯发丝,身子扭来扭去,既似痛苦又似较劲。 听他惨叫了会儿,大脑从停滞滑向运动,“噗——”一个没忍住喷笑,接下来便是无法控制的笑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双手捧腹蹲在地上。 我的笑声令草湖停止惨叫,朝我看来……见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着实怔住,怔后忙放下拉扯发丝的双手,惊讶的脱口唤道,“凌姑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蹲在地上起不来,努力抬首用弯成月牙儿细缝的眼睛瞅着他。原以为他伤了自己,想不到却在与瓶瓶罐罐较劲,想来是配药遇到瓶颈! 他尴尬地红了脸,胡乱地抓梳发丝。 “这次又因何困扰?”我努力压制住笑意,操着颤抖的嗓音憋笑问道。 经我一问,我颓废地耷拉下脑袋一声长叹,无精打采回道,“别提了,新药配至最后我却不晓得该加入那一味药材收尾,哪一味都起着决定性作用,但又不可同存,我徘徊在两味药材之间拿不定主意。” 瞧他因配药而倍受摧残,我收起笑意,蹲在地上一面顺气、一面戳破他无法突破的窗户纸,“两者之间有个比较你才会知晓谁最具药效。” 音落,他登时愣住,无精打采由恍然顿悟取而代之。“对呀,我为何不曾想到此法?真是傻了!”右手握拳力砸左手掌心,大赞。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顺好气站起,他并非笨傻,只是做一行爱一行、爱一行痴一行罢了。想我从事服装设计的生涯中也走进过死胡同找不到出路,不足为奇。 “哈哈,这主意太好了!”他喜笑颜开,从地上一跃而起,清亮美丽的大眼睛绽放光芒,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快去梳洗一下自己,你现下这幅模样引人发笑。”我将他从头打量至脚,他若坐在墙根下讨饭定有人施舍! “呵呵,让凌姑娘见笑了……”他不好意思的搔着脸颊,“姑娘稍候,我去去就来。”说完,红着脸离开药房。 我笑摇首,他真是爱医成痴、成狂…… 等不多时,他重回药房。已梳洗干净,黑丝整齐绾束,换上洁净青袍,可爱的娃娃脸上洋溢着灿烂如阳的笑容。“新的丹药我已制好。”他一面说着、一面走到药柜前拉开抽屉,从内取出瓷瓶与药包。 我从宽袖中取出只剩三粒丹药的瓷瓶,拔掉瓶塞将里面的丹药倒入新瓶,收了新的,将旧瓶还他。 他将旧瓶放回抽屉,说道,“来,让我给你把把脉。” 我伸出右手递至他面前,搭脉,诊后他轻扬眉梢,笑道,“不错,身体正在逐渐恢复中。凌姑娘在过去的日子里心情不错,好心情也是辅助调养的良药!”说罢,松开我的手。 闻言,我只笑不语。他说得不错,在过去的将近一月中我确实心情很好,小苍炽是最大的功臣! 他启唇欲言,房门先一步敲响。我二人寻声望去,只见一名丫头立在敞开的房门口。“草湖医师,七爷请您与这位姑娘前去书房。”她福身行礼,对草湖十分恭敬。 闻言,我心头一喜,七爷来了,我可当面向他道谢! 草湖笑应,对我说道,“我带你去书房。” “嗯”我点头,随他同行。 书房离他居住的院落不是很远,院与院之间隔着一座小型花园。当行至花园另一端时我忽然间有些紧张,七爷在我的印象中一直很神秘,如今我来此讨取新丹药竟可碰上,实为不可思议! 院中修建着一座双层小楼,草湖领我直达二层,立在书房门口敲响门扉。 “进来。”房内传来一道酥酥麻麻的低哑嗓音,此音通过双耳直传入脑,令我心头一惊震愕当场!这声音……是他?! 第三十三章 陷井与争吵 “凌姑娘,进来呀。”草湖的声音从房内传出,将我从震愕中牵回神。下意识扫向右侧,身旁已空。 心头紧、双拳握,我望着空了的位置紧抿唇瓣。若七爷当真是我心中所想,那么我现下的过分反应必会引起怀疑!即将入房,唯一能做的便是装作不知! 想至此,我深呼吸调整面部表情与过快的心跳,以极快之速令自己回复平静。嘴角翘弯露出轻弧,举步入房…… 当目光碰触到桌案后方的端坐之人时当即怔住,笑容凝固在唇边。惊讶随即现,脱口而出,“德亲王?!”当真是他! “德亲王”英俊的面庞上泛着浅笑,嘴角在看见我露出的惊讶时翘高一分,邪态尽现!那狭长的凤眸中盈闪着莫名的未知光泽,此泽令我心里“咯噔”一下。他何意?我自认佯装的毫无破绽。另外,他并不晓得我与烈明野撞见他和容妃的苟且事! 在心中暗自连敲自己的脑壳,镇定,镇定,切莫因他那不知所谓的笑容而乱了阵脚! “民女参见亲王!”我令凝固笑容重绽,上前一步福身行礼。使自己从惊讶中回神,以此作到“天衣无缝”。 虽与他只有明处的一面之缘,但我却可感到他的危险性,捏造龙种便是最好的证明!他明意怂恿容妃产子争后位,暗意里的心思不难而知。这些全是我心中急掠而过的念想,只在心头,面未露、矣不可露! “原来你们相识。”草湖由疑惑转为了然,绽出笑意,腮边酒窝深而可爱。 我对他轻轻一笑,目光在他面上多有停留。如此明朗的他竟深居“德亲王”府内,真是糟蹋!不知为何,我未将他与“德亲王”并作一谈,更未将他认定为“近墨者黑”。 从进房前至现下,短短的时间里我想了如此之多,感觉想法来得太快,故尔压下心中问题不再念想,若再想下去怕是“德亲王”会怀疑! “草湖,瞧本王给你带什么回来了。”“德亲王”笑吟吟的将目光从我微笑的面庞上移开,单手将置于桌上的檀盒向前推去,推至桌边。 草湖上前打开檀盒,两团雪白之物映入眼帘。“雪莲!雪灵芝!”他双目顿放光芒,捧起檀盒惊喜交加。从他捧起的动作便可看出甚是小心,实为爱材之人! “你想要的,本王均会给予。”“德亲王”端起茶盅抿上一口,随手把玩盅盖。 “多谢七爷!”草湖喜不自胜,捧着两件难得的宝贝爱不释手。 瞅着他的喜悦与“德亲王”的噙笑面庞,我忽然间觉得他望着草湖的眼睛里蕴满笑意,那笑意真真假假,令人难以确定! 未给我多想之机,闻“德亲王”道,“先将‘雪莲’与‘雪灵芝’收起来吧。” 草湖点了下头,扣上檀盖朝我看来,眨一眨漂亮的大眼睛。 我“噗哧”一笑,示意他快去收好宝贝。 他捧着檀盒离开书房,我则原地再次福身行礼,诚恳认真的对“德亲王”道,“民女多谢亲王救命之恩!”单凭他救我一事来讲确实感激。 他收起眼中矣真似幻的笑意,懒洋洋说道,“免了。”道后将盅盖扣回茶盅,另起话题,“听闻你家少爷身受重伤,不晓得现下伤势如何?” 闻言,我心头拧了个疙瘩,拧得快、解得也快,回道,“谢亲王挂惦,少爷伤已痊愈。” “呵呵,这便好。他乃皇兄最看重的将门之后,将来定可成为国之栋梁!”他说此话时笑容明显加深扩大,却让人无法辨别真假。 既无从辨别,我遂随他话意向下接道,“亲王过奖,效忠朝廷,为社稷谋利是每一位为臣子该尽的责任与义务。”回答的不卑不亢。 音落,换来他极富磁性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实令本王刮目相看!” “亲王过奖。”我微笑应答,要求自己保持平常心,切莫受他言语所动。他的危险性令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应付,若未撞见他与容妃的丑事,或许我不会如此。 “本王从不知烈明野的童养媳如此深明大义,对朝廷忠肝义胆。”他话锋突转,眉梢扬挑,嘴角翘弯出迷人妖邪的弧度,似褒奖、似揶揄。 闻言,我怔了一下,怔后只觉全身似被锋芒穿刺!我太大意了,先前的回答完全不对!我是烈明野的童养媳!我是烈明野的童养媳!我永远都无法记住这一点! 心中暗自叫坏,精明鬼胎的“德亲王”已在一问一答间看出我的不同,更以冠免堂皇的对话将我绕进他预先设下的陷阱!该死,我真傻!傻极! 事已至此后悔无用,我现下因说错话即将成为输家,立即补救方才上策!想至此,敛了微变的面色吟吟笑道,“民女低贱,只是少爷忠心为国,服侍少爷天长日久自然学会些为人臣子的道理。”听上去有些牵强,但已无它法。 我的补救未得到他的回答,只见他半握拳、单手支额懒洋洋地笑望着我,笑容仅限于嘴角,此笑令人脊背渗冒冷汗。 接下来便是对峙时刻,想他绝计不会相信我方才所说,故尔以静制动。虽如此,我却不可输,若现下输了,那么连带着烈明野的脸面也会丢光! 房内极静,他似笑非笑的望着我,我则回以平和浅笑。一言不对陷入两难局面,我于心暗自鼓舞自己,不过是玩心理战术,无需惧怕,只需冷静!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我们就这样笑望着彼此,无人先语。确切地说是不可先言,否则便会输掉这一局! 正当我二人四目胶对相持不下时房门敲响,耳闻此音我二人均无应,依旧目视。 得不到应答,敲门者自行推门而入,见到我与“德亲王”两两相望着实一愣,而后伸出一只手在我眼前晃动,并疑惑唤道,“凌姑娘?” 闻言,不可再装作无视,我顺他晃动收回与“德亲王”对视的目光转投向他,笑问,“收好宝贝了?” 草湖瞅瞅我、瞅瞅“德亲王”,我收回目光在先,“德亲王”现下正笑意深浓的看着我。虽是草湖介入,但我却是输了…… 侧首望望外头的天色,日头西落,已近傍晚。“时候不早,民女该回了,告辞。”我微笑着朝“德亲王”福身行礼,再向草湖笑别,在他二人的双重目视下离开书房。很明显,前者之光仿针刺肤! 一路快行返回烈府,将手中瓷瓶与药包搁在桌上时才发觉手心里满满地全是汗水,这汗水全拜“德亲王”所赐! 若无草湖介入我与“德亲王”将会对视成何等局面?他自小生长在皇宫中玩心计长大,我能赢得了他吗?心有些抖,无把握! 从井中打水,净手后将布巾搭回洗脸架。压下心头颤抖舒出一口深长之气,罢,事已发生再想也是枉然。 寝时,烈明野坐在淑妆台前半阖眼睑、神态慵懒。 我为他擦拭湿哒哒的头发,擦罢咬一咬唇,攥着毛巾小心说道,“我今日在‘畅园’见到了七爷。” 他“嗯”了声,无特别反应。我二次咬唇,稍加音量更为小心的说道,“七爷便是‘德亲王’。” 音落,他豁然张开无精打彩的眸,猛地侧身、侧首仰望向我,双瞳明显的紧缩了一下。 当下,我将在“畅园”中所发生的事一一告知。 听罢,他“腾”地一下站起,双手似钳般揪住我的衣领,惊得我攥在手里的布巾险些掉落!“谁准你有问有答?!你不会扮作哑巴一声不吭吗?!与他玩心计,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未曾想他如此愤怒,我干张着嘴发不出声音,心脏被他吼得“砰砰砰”加快了跳动。 “我早已警告过你别自作聪明,你全当耳边风不往脑子里记是不是?!”他瞪着我的眼睛不仅赤红,更攀爬上血丝,模样甚是可怖。 “我听进去了,只是……”话到此被打断,闻他恼火吼道,“我不听你解释!从今往后不谁你再踏入‘畅园’半步,每月的丹药我会派人去草湖那里取!听见没有?!” 他不准我入“畅园”可以理解,因为那是“德亲王”的地盘。但不准见草湖却令我不满,一来见他为取新药,二来也可请其诊脉及时了解身体的调养情况。于是,冲口而出,“草湖不是坏人!” “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知他与‘德亲王’非一路?!你怎知他不会‘近墨者黑’?!”我的反驳令烈明野面色急转铁青,愤吼,揪着我的衣领一摇再晃,仿佛要将执迷不悟的我摇醒。 “他心地善良、待人真诚,绝非你想的那种人!”我不赞同他的观点,正所谓清者自清!荷花尚可出淤泥而不染,更何况是人! “你才与他相识多久便断定他是好人?!‘德亲王’的脸上有写着‘坏人’二字吗?!”他气得全身发抖,揪着我衣领的双手越来钳紧,瞪着我的眼晴里嘭然升起两簇火苗。 他咄咄逼人的问话令我一时哑口无言,却仍禁不住想为草湖辩解,“你不可因‘德亲王’便将草湖打入歹人之列,他品性纯良,更救过你的命,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连我都不晓得自己中了什么邪,竟会如此相信草湖无害。 “呸——”烈明野用力啐一口,啐罢恨不能将我生吞活剥的暴怒吼道,“该死的你!别跟我提救命,若早知他是‘德亲王’的人,我宁死也不愿被他所救!” 此音一出我立即听出语病,何为早知?莫不是他与“德亲王”之间曾有过节?!心里虽这样想,但说出来的话却非此,“他是好人,不会害我!” 闻言,他嘎停一切暴怒与愤吼,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瞪着我,“他不会害你,那么我就会了?!”浓浓的受伤从眼底闪逝。 此时我才发觉自己方才的话引人歧义,忙摇首改口,“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用力甩开我,令我身形不稳撞上桌,撞得腹部生疼! “滚!滚!滚出我的房间!”他似一只受伤的猛兽般挥舞双臂,面色由青转白。 “听我解释……”不想让误解这样产生,我捂着腹部上前。 他不听,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将我粗鲁的扔出房。“砰”我重重的摔在地上,摔得全身骨头均有散架趋向。 “我不想看见你!滚——滚——滚——”他受伤咆哮,抓起桌上的茶壶、茶盅、果盘通通向我扔来。 见状,我大惊,忙就地翻滚躲开这些足矣令人头破血流的“利器”。 想解释已是不可能,面对接二连三飞出的“利器”我只得从地上爬起逃离,身后不止传来茶壶、茶盅、果盘破碎的声音,更有大型物件落地的沉闷之响! 一口气跑回“兰苑”扑身上床,扯过薄被蒙住自己的头,心脏一阵阵紧促的抽缩。与他的关系才稍有好转,现下又因草湖起争执,更加迟钝口无遮拦的伤害了他!我真是做什么错什么! 院外隐隐约约回响着烈明野伤心的嚎叫,我揪紧薄被蜷缩起身子,心头抽缩有增无减。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难道我与他真的不能和平相处吗?为何每每有了转机又立即迎来变故! 第三十四章 陪我看彩虹 一夜无眠,脑子里想了很多。穿越至此,近四个月的生活令我觉得自己既不像现代人、也不似古人,倒像是独自存活在古今夹缝中的异类。 我的身份是“凌筱落”,但我却总在做与“凌筱落”背道而驰的事。就拿昨日在“畅园”来说,我真是傻得可以,竟在不知不觉中被“德亲王”牵着鼻子走,从而露出马脚! 清晨鸡叫,我顶着两只熊猫眼着衣梳洗,出房走向“竹苑”。当推开烈明野的房门时未再向前迈步,只因房内的狼藉与空荡!他已不再,床榻上的薄被整齐叠放。 将门拉阖,我缓慢转身回了“兰苑”。他不想见我,否则矣不会先一步离府…… 坐在床上,脑中浮现出他受伤的模样,从他激烈的反应来看是担心我的安危,不希望我与“德亲王”有太多牵扯,同样更不希望我因与草湖来往而促使和“德亲王”有所接触,故尔才会不由分说阻止我见草湖。 现下我明白了,他本意在此,但我却硬生生将他的好意拒之门外。在他看来怕是我不知好歹,故意与他作对吧…… 他不止清晨不见我,夜晚矣如此,不晓得他几时归府。一日一日的重复,我已有六日未见过他。 第七日寝前,我惊喜的发现胸前柔软在阔别一个多月后再次有了胀痛之感!这感觉令我狂喜,草湖的丹药起了作用,胀奶了! 真实感受催促我跳下床、穿好鞋子夺门而出,目标——小苍炽!难掩心头激喜,趁烈明野未归飞也似奔跑,我要给小苍炽喂奶! 怀着一位母亲迫切的心,双臂环胸风风火火跑向“菊苑”,距苑门仅有两米远时嘎然收步,惊讶的望着那走出苑门的人。烈明野!他、他为何今日回来的这样早?! 他见到我也是一愣,停下脚步,立在原地定定的瞅着我。 多日不见,他无变化,还是那幅张狂酷酷的死样子,好似全世界的人均欠他两百万。 他归来太早,将我想喂小苍炽奶水的心挥竿打碎,先前激喜荡然无存。今日并非可亲近小苍炽的日子,所以,注定空欢喜一场! 他不言不动,无声地将我从头打量至脚,打量一圈后目光落放在我环于胸前的双臂上,神情由困惑转为了然。 见状,我二话不说转身便走,看样子得回房自行解决涨奶问题。 “站住!”只走出两步便闻身后传来他冰冷的声音,未理,非旦不停,反而环紧前胸加快脚步。 “站住!”他二次冰语,向我追来。 脚步声临近,我由快走转为小跑,一心只想快点回房。 “凌筱落,我叫你站住!”人随音至,当我跑入园子时一道劲风超越,横身在前。 来不及收足,我“砰”地一声撞上去,从而引发彼此痛呼,“唔……” 我捂着撞痛的额头呲牙咧嘴,撞得脑袋有些懵。一面按揉额头、一面抬首望,这一看不紧,愣了。 烈明野捂的不是额,而是鼻子!因撞击我才恍然意识到他在不知不觉中竟长高了! “该死的你,我叫你站住,听不见吗?!”他拧皱眉头恼火训斥,拿开手看掌心,未见血,这才又捂回鼻子。 我按揉额头啧啧称奇的瞅着他,方才撞得那样用力,我额头生疼,他却未流血,鼻子够硬! 他捂着鼻子好半晌才放下手,单刀直入,迸出一句,“你胀奶了?” 闻言,我双臂重环胸,闷闷不乐的回道,“我自己可以解决。”说完,越过他。若不是他提前回府,我现下已喂小苍炽吃上了奶水!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扯进怀,未给我反应的机会便搂着我冲向大树。“砰”后背撞上粗壮树干,疼得我当即闷哼,“唔……”张口欲言,衣襟却抢先一步被拉扯开来。随即,烈明野俯下头去…… “啧!”我急急的倒抽口气,双目即刻瞠圆,呼吸为之顿秉。他他他,他竟吸我的奶水!老天,唇瓣的吮动引发我从头至脚的颤栗,太过突然,我似被一记大捶敲懵般僵硬当场。 他抓着我的手腕压在树干上,令我想推开都办不到。他伏在我胸前尽情吸吮,仿佛我的奶水天生便是为他准备。大脑雪白,张着双眸望月亮,若有面镜子可看见自己,我想现下的我一定十分呆傻有趣! 现下气氛半是暧昧、半是微妙,我说不出、动不了,只听见自己“扑嗵、扑嗵”过于快速的心跳,以及感受着他的吸吮……渐渐地,我二人的呼吸均脱离平稳转向急促,这可不是好现象! 当他吸吮完毕松开些我的手腕时,我迅速挣脱、用力将他推离。间距拉开,我扶着树干转身拉拢敞开的衣襟。下意识摸抚脸颊,有些发烫! 理好衣物未回身,平复快跳的心。他是哪根神经不正常,竟会吸我的奶水?哪有人像他这样野蛮! 身后急促的呼吸转向平稳,随后便闻烈明野沙哑着嗓音说道,“不准你将低贱的奶水喂给苍炽,听见没有?” 闻言,我立即回身用幽怨的眼神瞪着他,在心里将他骂上860遍。骂着骂着嘎然而止,敛起幽怨,绽出一抹坏笑。 他拧了下眉,不解道,“笑何?” “既然我奶水低贱,你为何要吸?若我未记错,少爷你已吸食三次!”我扬起下巴,眉梢扬挑,半是调侃、半是挖苦。 此言一出他当即怔住,怔后迅速变脸,铁青着面容指着我鼻子气急败坏喝道,“你敢骂我?!” “错!”我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轻摇,兴灾乐祸的笑容于唇畔泛开,“是你骂了自己,不是我。” “你——”他捉住我的手将我用力扯进怀,压下俊容恶狠狠说道,“你这张嘴早晚会令自己尝到悔恨的滋味!” 闻言,我笑容僵在唇边,睫毛无声无息垂下,片刻后重抬,问道,“你还生气吗?” 他没有言语,慢慢地松开我,转身以背相对,双手背向身后,仰首望月。 他不语,我望着他的背影矣无言。他很静,我看不见他的表情,甚至连波动的气息也感觉不到。他何意?是气?还是不气? 夜风吹拂,吹扬了他的发丝、吹起了他的衣摆、吹拂着树叶“沙沙”作响…… 望月良久,他走向秋千坐下,背对着我幽幽地说道,“唱首歌吧,就唱你与穆姐姐荡秋千时的那首。” 闻言,我心一跳,惊讶浮面,那日歌唱时他莫非躲在暗处听了、看了?否则怎会知晓? 在他身旁的秋千坐下,还是原位。轻荡秋千,我在起落中启唇唱响了《明月几时有》…… 一面歌唱、一面侧首看着他。他静静聆听,目光始终落放在月亮上。 收回目光,我放开歌喉倾情而唱,将这首歌曲所表达的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如数展现。 一曲唱罢,将秋千荡低,侧首看向他。他不知几时垂下了头,浏海挡住面部。“这是你家乡的歌谣?”他这样问着,声音有些缥缈、有些虚幻,又有些颤动。 “……算是吧。”21世纪对我来说已可用“家乡”称呼。 “挺好听的,再唱一首。”他一面说着、一面抬首,从始至终都没有看我,月亮是他唯一的目光聚点。 我歪头思索,现下气氛隐约有些不对,似乎偏于沉静,又有些哀伤的味道在蔓延。想了会儿,一首经典老歌《阳光总在风雨后》涌入脑海,决定了,就是它! “咳咳……”清一清喉咙,我要用这首充满阳光、激励人心的歌驱走周围的哀伤! 人生路上甜苦和喜忧 愿与你分担所有 难免曾经跌倒和等候 要勇敢的抬头 谁愿常躲在避风的港口 宁有波涛汹涌的自由 愿是你心中灯塔的守候 在迷雾中让你看透 阳光总在风雨后 乌云上有睛空 珍惜所有的感动 每一份希望在你手中 阳光总在风雨后 请相信有彩 风风雨雨都接受 我一直会在你的左右 边荡秋千边唱歌,以眼角余光扫向烈明野。果然,这首阳光愉悦型的歌曲令他双目绽出一抹明亮的光芒,就连面上也洋溢出些许憧憬神色。 我庆幸自己选对了歌,他拥有一身本领,只是在等待机会施展。他拥有一颗火热的心,只是需要身旁有人鼓舞。十几年孤僻的傲慢性情需一点一点改去,急不得。从青涩走向成熟,这令人期待的过程定会使人心悸! 唱罢,我望着他的侧脸认真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说到此暂顿,后又以口头白话续言,“越挫越勇,走过泥泞方可见到绚丽耀眼的彩虹,懂吗?”之所以添附口头白话,并非怕他听不懂文言古句,而是想借此加深所要表达的深意。 我从聂光、穆柳絮口中得知,他所活的14年里充满了灾难与坎坷,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他却全占了…… 音落,他身子明显震动了一下,缓慢转动脖颈朝我看来。眸光连闪,多种情感齐涌现、齐消逝。虽快,但我却捕捉到了感动与感激!他并非不讲理专横跋扈之人,只是不晓得如何表达自己长久以来压抑的情感。 我不语,对他温柔轻笑,此时此刻的他就像个大孩子般需要身边有位成年人引领他走向正确道路。树苗不修剪便会长歪,人矣如此,一个人的可塑性很强,全看如何塑造、如何引导。 他性感的薄唇微微颤抖,蠕动着终未吐出只字片语。他将我抓住秋巾铁链的手拨下,握入掌心。定定的望着我,他那闪动着晶亮光芒的双瞳中似有千言万语要对我诉说,但却仍将言语化作闪动的眼神。 我不能确切了解他目光中想表达的含意,只是重复先前之问,“懂吗?” 他不语,轻轻地笑了,将我的手握紧一分,抬首望回明月,笑容一点一点由唇边蔓延扩散至眼里。 我望着他柔和的侧面,望着他握住我的手,脑中走过短暂地空白,之后耳边回响起最后所唱的句子,‘风风雨雨都接受,我一直会在你的左右’。空白闪消,我忽然间懂了他的意思,他之所以握住我的手不言不语,怕是希望我能成为陪伴他走过风雨一同见证彩虹的那个人! 意识到此,我轻轻地抽了口气,下意识抽手,他却不给机会,掌施力,攥紧、攥牢! 我诧异的盯着他的侧面,舌随心动,问道:“为何是我?” 晚风吹、叶沙响,发丝遮掩了他的面庞。无声,我唯一得到的回答…… 第三十五章 将星崛起 我与烈明野在月色下荡着秋千,夜幕星空是我们的陪衬,秋千荡动的轻微吱响成为唯一的背景音乐。他一直握着我的手不曾放开,浅笑常浮唇畔。宇宙如此之大,如今却只缩小至园子周边范围,世间只剩我与他…… 自那夜后,我二人的关系又回到了七日前,仿佛从未因草湖发生过争执。他早出、晚归,我则赶在他起床与归府前打理好一切。 府内下人不再对我鄙夷不屑,称呼也由“凌筱落”转为“凌姑娘”,身份与膳食也提升一台高阶,这全托烈明野之福,托他时尔流露出的别扭的温柔…… “畅园”不入,每月丹药与“荆兰青草”即用完时管家便代我前往、向草湖讨要。 吃得好了,调养显效,胀奶时我却哭笑不得,原本很简单的一件事落在烈明野手里就变了味。他霸道地占据我所有奶水,吸尽乳汁仍意尤未尽,不曾为小苍炽留下半滴,害我一颗期盼的心唯有落空方可收场。 “唉……”禁不住一声长叹,摊上这么个半大不小的少年整日都在哭笑不得中度过,究竟是福?还是祸?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已是11月初,两月来十分平静,未起任何波澜,矣未闻任何不快。日子虽静,却总觉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不晓得是我多想,还是复杂的古代难得有这一段静期。 11月7日,此乃烈明野入军营以来首次参加模拟沙场拼杀的重要时刻,他一直为今日作准备。皇上降旨,命所有王工大臣出席教场观演,就连后宫几位时下最受宠爱的妃子也会到场。我矣不必说,烈明野与庄妃均点了我的名字。 皇上端坐于高台之上,左侧依次分别坐着庄妃、容妃、玉妃、苏妃、如妃,后三位妃子便是在庄妃生辰宴上最后的离席者;右侧依次分别坐着王工大臣,依官位高低排序。 聂光今日不领兵,落坐于皇上身旁。我望着广阔一色的教场心中暗忖,他若不领兵,那么今日双方带兵者又是谁?正想着,忽闻庄妃喜悦之声,“皇上,明野真不亏为老将军之后,瞧,小小年纪已具大将之风、良材之姿!” 闻言,我抬首朝她看去,只见她依偎在皇上怀里伸出纤纤玉指指着教场右方。 我顺她指向而望,一片密麻兵士首映眼帘,排列整齐有序,好似生根般稳扎于地,个个手持长矛精神抖擞。队列从中而分,精准迅速地让出中道长路,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白袍小将缓缓走过长路向队列前方进发。四周皆静唯一动,我目光自受其吸引,当看清小将面容时着实怔住,怔后掩唇轻抽惊讶之气。那人竟是……烈明野! 确是他!那张狂独傲的身姿我绝不会看错!老天,他为今日准备良多,却从未告知我他乃一方阵队领兵之人!这,太令人意外了! 我轻微的抽气引来庄妃回首后望,随即皇上与聂光均朝我看来,他们并未多言,而是每人都朝我笑了笑。我收起惊讶,放下掩唇之手回礼,待他们转回首时才将目光重投教场…… 如庄妃如说,烈明野的确已具大将之风!只见他一手牵扯马缰、一手持双锏,白袍俊洒整洁,盔顶雪缨随他策马前进而轻轻摇曳,宽大的战袍披风随风轻扬,将他精健的身躯时尔掩藏、时尔展露。此刻的他只可用英气逼人、洒爽勃发两词形容,过多修饰均会挥散他的英气!我惊呆了,从不知穿上战甲的他如此潇洒,从头至脚均散发阳刚威凛! “七弟领兵多年,久经沙场,此番对决必定令人心血澎湃、耳目一新!”皇上温和轻哑、富有磁性的嗓音唤回我心神,脖颈自行转动看向左方队阵,只见一位身着紫金战袍的年轻男子与烈明野呈策马相对而行,那不是别人,正是“德亲王”! 吃惊不小,想不到今日对决领兵者竟是他二人! ‘该死的你!别跟我提救命,若早知他是‘德亲王’的人,我宁死也不愿被他所救!’烈明野的吼声急响耳畔,我禁不住心头一凛,额头顷刻间渗出一层冷汗。他二人之间必有过节,否则烈明野矣不会暴怒! 老天,烈明野该不会借今日模拟与“德亲王”……只想至此便不敢再继续,忙敲了下自己的头震散浮出水面的可怕想法。不会的,烈明野那么聪明,绝不会做傻事! 人人均等待拼杀到来,我却独自胡思乱想搅得一颗心不得安宁。用力甩头驱走邪念,抬眸间发现烈明野正朝高台看来,虽隔远,但我却知晓他的目光寻着我。他似乎轻轻地笑了,又似乎严肃的敛紧下腭,快得只在一瞬,之后便是满场肃静! 冷风呼啸,左右两方高竖起旗帜,一面为“德”、一面为“烈”,双旗迎风招展,旗帜被冷风吹动的声音扑打入耳,立在高台上矣可闻得清晰。 我不着痕迹的扫向容妃,她目光略显痴迷的望着“德亲王”。说她傻,她未将痴迷尽露;说她不傻,她却爱上了“德亲王”。爱上一个魔鬼,注定死无葬身之地! 拼杀在皇上的一声令下正式展开,虽为模拟,但真刀真枪与震耳欲聋的喊打喊杀还是令我心头颤动。战争是残酷的,就算只是演练也需做到狠、准、快,绝不留情!否则真到了战场只会落败! 双方拼杀干脆利落,无多余花式,烈明野与“德亲王”策马而驰,一路挥斩对方将士朝彼此逼近。“哐啷”一声脆重之响,烈明野的双锏与“德亲王”的金戬碰撞开来,冷兵器的震动通过呼啸之风传送入每一位在场观者的耳朵。 我双手交握置于胸前,无睱顾及将士如何厮杀,全部的注意力均在烈明野与“德亲王”身上。一位是将门之后、狂霸威凛,一位是常年领兵的亲王、老练邪肆,这两头猛兽嘶咬在一起着实令人胆颤心惊! “德亲王”与烈明野错身而过,一个金戬长回朝后方的烈明野精准挥扫。烈明野机警伏身侧贴马腹,躲过这惊险快狠的一击,躲罢闪电般重回马背,双腿力夹马腹旋转回身与“德亲王”再次战在一起! 我不懂打仗,但光凭看他二人对阵便觉全身神经根根绷紧,且额上汗水不停渗冒。冒出的被冷风吹干,干了再冒,周而复始。 高台上鸦雀无声,众人均全神观注地目视战况,教场内风沙尘扬,擂鼓、呐喊此起彼伏。我脑中浮现出电视剧中的厮杀情景,只可说那是假的,眼前方为真!我从不知两军对决如此残酷、凶残! 长时厮杀,双方将士均横七竖八倒地不起,放眼望去数以万计!烈明野与“德亲王”便在这横七竖八中继续他们的战斗。 我脑中弦尽数绷紧,紧绷的已感受到头痛,那四周倾倒唯他二人独立的景像令人有种想要放声尖叫的冲动!这便是血胜的战场!这便是残酷的厮杀!胜者从古之今只有一位! 漫长的等待,决定胜负的一幕闪电般结束,我甚至未看清如何开始!只知雪缨离开主人在空气中划开苍白的败弧,“砰”地一声掉落在地急快滚动。烈明野与“德亲王”错身背对,烈明野输了,失去了领兵之盔!他二人背对不动,风起怒啸吹拂起双方的战袍披风,雪、紫双色狂肆翻舞,与空气擦磨出响亮的铮铮铁骨! 烈明野虽输,但我脑中紧绷的弦却一下子松缓下来。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了不要紧,此役已令他这颗明日之星羁傲崛起!与常年领兵打仗的“德亲王”战斗至此已是风光! “好!”皇上的惊赞打破了教场内的寂静,呼嘨之风将他惊喜的赞音无限传至。他腾然站起,双目中迸射出激动的狂喜,那是对一位寄予厚望之臣的最高赞扬! 横七竖八的将士们从地上一跃而起,教场内刹时间响起无比响亮的欢呼。 我俯望教场,那一个个欢呼雀跃的身影令我绽开松心之笑。笑望这一切,笑望着烈明野与“德亲王”穿过众将士朝高台策马而来……接下来便是见证的时刻! 第三十六章 破格的提拔 所有人的目光均集中投放在烈明野与“德亲王”身上,那一雪一紫两道身影威风凛凛的策临高台之下。二人翻身下马,将各自兵器交于托手上前的两名太监。太监捧兵器而退,他二人昂头挺胸沿阶步上高台。 皇上双手负于身后笑吟吟地望着一步一步走来的他们,含笑点头。 “臣弟参见皇上!” “草民参见皇上!” 烈明野、“德亲王”与皇上相距五步之遥定足,二人同时将宽大披风帅气地向后撩甩,双手抱拳、单膝而跪,行礼。 “平身。”皇上笑吟吟将他二人打量,打量片刻走上前绕至身后。 众人不解此举何意,故尔静望。我立在庄妃身后,目光与烈明野在空气中交汇,他眸光有所闪动,我浅笑回示。 皇上打量完毕重回二人身前,含笑之眸弯出漂亮的月弧,操着笑意十足的轻哑嗓音对“德亲王”说道,“七弟不觉得身上少了什么?” 此言一出在场者无不为之一愣,彼此对望。 “德亲王”也是微愣,随后垂首看向所着的紫金战袍。审视不长,忽仰首哈哈大笑,赞道,“哈哈哈哈,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众人均被他与皇上弄得有些脑懵,我困惑的将目光转向烈明野,何意? 烈明野望着我的眼睛里蕴起笑意,别开目光看向皇上。轻抬右手,握在一起的五指缓慢展开,一枚紫金鳞片赫然躺在掌心。 见状,我轻抽口气,飞快地看向“德亲王”的战甲,眸光紧扫,终在他右胸偏下方一点处看到一块空白无鳞的地方。紫金战甲原本无泄可击,如今却被烈明野挑出缺口,这大大折损了战甲的威摄与“德亲王”的尊贵! 兴奋就这样光顾了我的心、我的身,原先的胜负被推翻,现下的烈明野才是真正的赢家,而“德亲王”却速转向败北! 老天,真未想到烈明野还留了一手!皇上不亏为九五之尊、君临天下,眼力与洞察力均令人惊叹!“德亲王”身为当事人竟不知战甲上少了片紫金尊鳞! 这出人意料的大逆转为全场带来寂静,寂静之后一片哗然,每人眼中均流露出对烈明野的佩服与不可思议!这是必然,谁也未曾想年仅14岁的烈明野会领兵出战,更未想他可挑下身经百战的“德亲王”的战甲鳞片! 我看向聂光,他笑得眼睛都没了,瞅着烈明野频点头,瞧得出对烈明野今日的表现十分满意。 我轻笑出声,烈明野出自他营下,如今锋芒绽露对他来说也是脸面有光! 目光重回烈明野,现下的他令我想起“汉武帝”时期的年轻小将霍去病,霍去病20岁时便创造了一个又一个辉煌,以自身实力赢得刘彻的高度赞赏,并寄予后望!只是,霍去病只活了24年便早早的离开了人世……实为一大憾事! “草民多有得罪,还望亲王恕罪。”烈明野敛起狂放霸气,恭恭敬敬朝“德亲王”抱拳行礼。 他这幅请罪状令我哑然,意外于他竟懂得了收敛,实在难得!嘴上请罪,心里怕是…… “呵呵,你以真凭实力取胜,本王岂有怪罪之理?虎父无犬子,烈老将军后继有人了!”“德亲王”笑咪咪的模样令人无法瞧出喜怒,笑容甚至渗透入目,看上去真是为老将军感到高兴、骄傲。 “谢亲王不罪!”烈明野颔首,展开手掌双手相托,将孤伶伶的鳞片递到他面前。 “德亲王”欣然接过,将鳞片别入腰间。 此景令我大怔,一道刺白划过脑海。此举表面上归还鳞片,暗地里可否理解为烈明野借此消辱“德亲王”?耻笑他学艺不精竟被晚辈坏了脸面?而“德亲王”呢?他在此况下收回象征落败的证据又是何心情? 突然间我觉得烈明野的心思深沉的并非我能想象,而“德亲王”能屈能伸更令人刮目相看,不亏为一只老谋深算的精明狐狸!我的心开始下沉,烈明野与他相争,斗得过吗? “啪、啪”皇上用力在烈明野肩头拍打,每拍打一下均可表达出他此刻的激动心情。 从拍打之音可判断皇上因激动喜悦而一时控制不住力度,烈明野轻垂睫毛不与龙颜直视,将每一次拍打承下。 拍打十余次,皇上这才重返龙椅端坐,朗声说道,“烈明野听旨!” 闻言,烈明野即刻单膝跪地。 “烈明野少年有为、英武骁勇,乃国之栋梁。朕今日破格将其提升为营中副帅,领兵三千,钦此!”语毕,皇上眼底笑意愈发深郁。 口谕盛颁,烈明野听封后豁然抬首惊愕万分的瞪着皇上,短瞪一秒觉不妥,忙垂首不语。半晌后双手用力抱拳,颤抖着嗓音大声说道,“末将,领旨谢恩!谢主龙恩!”他每一字、每一音均清晰重脆,仿佛不敢相信这是真,需借此重音才可证明并非梦境!“砰”响亮叩头,额头贴抵地面许久不抬。 皇上这一惊人封奖令全场静默下来,无人言语,甚至连低低的交头接耳也没有,均惊煞。 我扫向立在烈明野身旁的“德亲王”,他独然自笑,气定神闲。目光不在皇上与烈明野任何一人身上,那含笑之眸仿似魔窟,正引人一点点坠身难拔! 皇上未命烈明野即刻起身,任由他跪叩,半晌后才“噗哧”一笑,免礼道,“爱卿平身。” 烈明野缓慢地抬起头,直起身,双手握拳紧攥,那是无限的喜悦与恩宠! 我湿了眼眶,从心底里替他高兴。皇上终不再唤他“明野”改称“爱卿”,他终可不必再自称“草民”而提升为“末将”。 真的令人喜悦,但我却不知这一改变注定了他今后的命运与朝廷紧密相连!更注定了他多灾多难的戎马一生! “赐座,设宴开席!”在皇上一声劲力十足的令下,太监、宫女行动迅速,厮杀残酷的战场转眼间已成为庆祝宴场。 依官衔等级落坐,我从庄妃身后绕至皇上面前福身行礼,后退三步转身走向烈明野身旁落坐。 左文、右武,右侧的“德亲王”离皇上最近,依次下来是聂光与烈明野。 庆宴开始,文武百官推杯换盏。皇上时尔与文官交谈、时尔与武官交谈、时尔又与宠妃笑谈,烈明野更被屡次点名提问、褒奖。 侧首望着对答如流的他,我禁不住轻笑,他终以实力摧毁了那些流言碎语,终令那些曾瞧不起他的将士们永远闭嘴! 回答完皇上的提问,他转首看向我,我们对望着彼此双双笑出了声音。他握住我置在膝上的手,他的手微微发抖,难掩这光芒绽放的喜悦!“我今日表现如何?”闻他压低声音期盼问道。 我在桌下朝他竖起大拇指,肯定而言,“雏鹰起飞,英姿洒爽,你会创造出只属于‘烈明野’的专有神话!”这不止是对他的赞扬,更是皇上对他的期待,一下子从普通兵士晋升为仅次于将军的副帅,更领兵三千,这无疑是高耸的飞跃! 他笑了,笑的有些得意、有些纯真,开心的似个孩子,握住我的手紧了一紧,而后松开,执起酒碗将辛辣酒水一饮而尽! 庆宴结束,文武百官随皇上离开教场,一部分被留下的随入宫,未留下的可自行散去。 烈明野陪皇上坐在龙撵内,我则陪着庄妃坐在仅次皇上之后的凤撵,聂光、“德亲王”跨马随行。 庄妃拉着我的手时尔轻拍、时尔轻抚,我不晓她何意,只得含笑以对。 “皇上对明野寄予厚望,他矣十分争气,日后必可成为皇上的得力干将!”她拍抚着我的手半晌,忽尔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我点首应,她方才所说有目共睹,只是实在搞不懂她想说的重点在哪里。 “你自小服侍明野,本宫有意请皇上降旨赐婚,你可愿意?”她凝望着我的眼睛,多半意决、少半拭问。 她说出了重点,而我也因此双眸瞠圆、震愕当场!“不!”不待大脑下达指令,舌以替我道出心声。 见我不止拒绝,更急快地变了脸色,庄妃双眉即蹙,似有不悦的问道,“为何?” “多谢娘娘美意,民女早已是少爷的人,苍炽也降临人世,是否成亲并不重要。如今少爷初领皇上封赏正是大展身手之际,切莫因成婚落人口舌,令旁人误怪皇上偏心!”我急辩,不管理由是否说得通,不管在庄妃看来是真是假。不可与烈明野成亲,这是我脑中唯一的念想!我不是“凌筱落”,做不到! 我一串言语令庄妃静下,她面容平静毫无波澜,令我一颗心紧吊高悬至咽喉。暗自吞咽唾液,心儿“砰砰砰”紧张快速的跳动,唯恐她以娘娘身份施压使我无还手之力! 忽然,她“噗哧”一声笑了,重新拍抚我的手背,令人听不出喜怒的说道,“罢,此事先缓一缓吧。” 闻言,顾不得去揣摩她此话的深一层含意,我紧吊的心登时摔回原位,以袖擦拭额间汗水,摔出一身惊险冷汗! 庄妃不再言语,松开我的手倚着软榻径自歇息,美睫垂下。 偷视她绝色的平静容颜,我难以想像方才险些掀起忤逆的风暴!下意识,擦拭汗水的动作加大力度! 第三十七章 夭折与笨野 车撵缓缓地向皇宫进发,阵阵笑声自前方龙撵内传出,多为皇上、少为烈明野,想来他君臣二人交谈得十分融洽。 均匀的呼吸声回绕周边,庄妃已入睡,我身上的冷汗也随时间推移渐渐散去。诺长的队伍,只听得见皇上与烈明野的笑声,其余便是车马行走之音。 撵内很是暖和,冷汗褪去的我有了些许困意,双目闭阖。似睡非醒间只觉一冰凉“物体”抓住了我的手,吓一跳,慌忙张目,一张刷白冒着汗水的容颜直入眼帘!“娘娘!”吃惊,反握住她冰凉的柔胰。 “肚子……本宫的肚……唔……啊……”庄妃说不出完整的话,左手按捂在高隆的腹部上隐隐抓挠。 见状,我脑中闪过一道白,随后用力握紧她的手,她此般模样再清楚不过!飞快掀开撵窗朝前方明黄色龙撵大声喊道,“皇上——娘娘动了胎气!怕是要早产了——” 音落,龙撵内登时停止笑谈,队伍于第一时嘎然而止!撵帘掀,皇上一脸惊愕的跳下,以最快速度钻入凤撵,粗鲁的拨开我,将痛得蜷成一团的庄妃抱入怀中。“爱妃!”惊唤,包含着浓烈的担惊。 我扶着撵壁退出至外,皇上在此用不着我。才钻出凤撵,一条手臂便缠上我的腰,下一秒身腾空、落入一幅温暖阳刚的怀抱。 容妃、玉妃、苏妃、如妃,四人从后方撵中先后探出头来,人人面上均露出对庄妃的关心与忧愁。除身怀孽种的容妃不讲,另三人我至今仍揣测不出谁才是幕后黑手,只因佯装太好!或许黑手是她三人其中之一,又或许她三人背地里早已联手!复杂的皇宫随时都会起变! 眸转间对上了“德亲王”似笑非笑的眼睛,我一怔,怔后微笑面对,颔首示礼,礼罢收回目光。腰间一紧,勒得我有些喘不过气。仰首望,烈明野眸中的警告意味令我乖乖坐好不在左顾右看。 “起驾,起驾,赶快回宫——”皇上沙哑急切的嗓音从凤撵内传出,与庄妃痛苦的呻吟交织在一起。 娘娘早产,此事非同小可,无人敢有怠慢,车队重行,以最快、最稳的速度返回皇宫。 坐在马上,我以眼角余光扫视晃动不止的撵窗,庄妃痛苦的声音渗透着早产的钻心。恐慌,可想而知! 没有皇上的命令无人敢离,均聚集在“明喜宫”外等候。 庄妃一声比一声高吭的痛吟惊人醒脑,我双手紧握在一起替她捏把冷汗。早产可大、可小,或许胎儿因此降生、或许胎死腹中,更有可能早产儿活不过周岁便会夭折! 皇上焦燥的身影在正宫内不断徘徊,脚步沉重不安。他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毕竟为了保住庄妃腹中的胎儿他付出了极大努力,不论膳食还是安全方面均做出大量措施,也可想象他对自己第一个孩子的期盼有多强烈。 庄妃声嘶力竭的叫声听在耳中仿若芒刺,令人全身不舒。她叫得嗓子都哑了,但腹中胎儿却不见降生,急得宫女们来回来去奔波,一盆盆血水被端出,又有新的热水端入。期间,我不着痕迹的扫视过容妃、玉妃、苏妃、如妃,甚至“德亲王”,他四人毫无异常,“德亲王”更是“闭目养神”,一丁点不妥也未露出。 “为何还不生?!”皇上怒吼,激动的朝耳室冲去,宫女“扑嗵”一声跪在面前将其拦住。 脚步声急促而慌乱,五名太医一面拭汗、一面快跑赶来。这生产阵势可畏壮观,皇上越是如此重视庄妃,便越会为她带来凶残的杀机! 庄妃的痛呼由起初的高吭转为虚弱呻吟,再来便是无声无息的死寂!突然间没了声音,皇上登时色变,不顾宫女阻拦、将其踢向一旁,径自急步冲入耳室。 死寂…… 约摸三分种左右,一道悲切无法相信的痛吼赫然传出,“不——”这一声惊了人物,惊了天地,更惊了鬼神! 五名太医脸色刷白,随即一窝蜂似的冲进耳室,唯恐皇上龙体欠安! 我的心从未像现下这样跳动的快速,每一次跳动仿佛均要冲破胸膛得到释放,直勾勾盯着宫内,不晓得究竟出了何等状况! 死寂……死寂……死寂…… 良久,产婆、宫女均呈退势退出耳室,一名官员拦住一位宫女以极其小声低问着宫内情况。 宫女面色惨白,端着血水盆的双手颤抖得不成样子,眼珠荡晃,眼神有着些许涣散,一种叫做“惊恐”的东西在她面上得到完美体现!“死……死……胎……”她蠕动着颤抖的嘴唇花费了大力才将一个词语吐出。 此言一出立即引来众官员的抽气之声,未敢抽响,只可压抑。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身子好冷!皇上花费了大量精力以保庄妃腹中的胎儿,终究还是不能保住,夭折!天下害人之法有许多种,只要心存歹心,那么再小心谨慎也是枉然!深深地闭起双目,庄妃腹中胎儿已亡,那么接下来是否该轮到我了? 一只温暖的掌包裹住我冰凉的手,阵阵坚定混和着暖源不断传达给我。我张开眼睛看向身旁,烈明野拧着双眉紧盯着我。我启唇欲言,却发不出声音。 梁德庸手持佛尘自宫内走出,立于众人面前微躬身,尖细的嗓音略显低沉,“皇上有旨,请众位大人先回。” “梁公公……”一位官员欲问,梁德庸抢先一步将其打断,“大人请回,奴才什么也不知。” 烈明野率先遵从口谕离开“明喜宫”,托着走出皇宫,翻身上马。 皇上凄历心痛的吼声,宫女惨白的面容,以及那至关命中的“死胎”二字在我耳畔、脑中肆虐,我不停的扭动,一颗心似惊涛骇浪般翻搅开来,靠在烈明野怀里怎么也无法静心! 他揽紧我的腰,令我与他紧密相贴,尽管如此我的心依然纷乱! 风嘨,冷意顺衣领灌入身体,冻得我打了个冷颤,此风令我燥乱的心顿时静下!暗骂自己无能,怎地这样便被搅乱心神乱了手脚,实不该! 察觉到我的冷意,烈明野松开揽住我腰的手,扯过宽大披风将我二人包裹。此举令我心头一暖,若我当真遇到危险,他会保护我的吧? 回到烈府,服侍烈明野褪去战甲换上长袍,简单梳洗后迎来了晚膳时刻。 穆柳絮抱着小苍炽前来,这令我当即忘了还在为烈明野添饭,丢下饭碗便朝她扑去。只扑出两步便被拽回,闻烈明野冷酷喝道,“日子未到,不准碰!” 无情的言语令我似霜打的茄子般失了精神,颓废地坐在椅子上为他盛饭。 见我无精打采,穆柳絮乐了,似与我斗气般在小苍炽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亲罢坏兮兮的笑望着我。 见状,我羡慕极了,盯着小苍炽离不开视线。 “为何抱苍炽前来?”烈明野不悦,拉长脸面冷言冷语,执筷之手微微紧攥。 “平日里他此时已睡,不晓得今日为何精神饱满,我哄不睡他,便抱了来。”穆柳絮抱小苍炽立在桌前看了看位子,终在烈明野身旁落坐,我的对面。 她一坐下我立即噘嘴,小苍炽在对面,要我如何碰?就算想施点小动作矣不可。 “呀!呀!”小苍炽对我热情地挥舞着小拳头,怎耐我只能干望,愁苦满面。 “用膳。”烈明野冷面、冷音,下达指令。 得不到我的拥抱,小苍炽便将目标指向烈明野,冲他“伊伊呀呀”的叫着。 “明野,抱抱他,你好久没抱了。”穆柳絮放下筷子将小苍炽放进他怀里,小苍炽高兴的立即抓住他的衣襟,而当事人却刷地一下铁青了脸面。 见状,我停止进食,直勾勾瞅着长得极其相像的一大一小。 “呀!呀!”小苍炽的肉手攀呀攀,揪着他胸前的衣襟一路向上,闪电般松手、闪电般揪住他垂落在胸前的发丝攥住,紧接着用力一拽,并配出喜悦声音,“哈哈!” 发丝扯动引发头皮痛,烈明野本以铁青的面容更加难看,眉梢狠狠一抽。 我“噗”地一下将嘴里的饭悉数喷出,幸好侧身快,只喷到地上,否然一桌子的菜便无法再食。“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哈哈哈哈……咳咳咳咳……”既笑又咳,眼泪都出来了。穆柳絮哪里是让烈明野与小苍炽亲近,非明是借小苍炽调皮来恶整张狂的臭小鬼~~~ “啪”一筷子拍上桌,烈明野面部肌肉抽动,揪住小苍炽的衣领将他拽离自己。身子是离开了,但小苍炽的手还揪着他的头发不放,且玩耍似的扯呀扯,扯得他脸色直赴区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与穆柳絮捧腹大笑,小苍炽好样的,好好的给自大小鬼点教训! “臭小子,放开我的头发!”烈明野怒,扔了筷子去拍小苍炽的肉手。小苍炽不依,不旦未松,反而拉扯的更加起劲,边扯边呀呀哈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得趴在桌上直不起腰,首次见窘迫不知如何是好的烈明野。儿子是他的,他矣不可虐,只得拍打催放手,从他的面部表情可知,年幼无知的小苍炽不懂得何为力度,只知有趣便好。 “穆姐姐,下次不准再抱他出来!不准他再靠近我!”烈明野气急败坏的拍掉小苍炽的手,如避蛇蝎般将他扔回穆柳絮怀里。 “噗——哈哈哈哈——”此状引发我二人又一轮新笑,瞧他那窘迫恼火的模样,滑稽极了! “不准笑,用膳!”他气得拍桌子,震得膳具“哐哐”碰响。吼罢,愤愤地执起筷子往嘴里扒饭,仿似泄火。 “呀!呀!呼!”小苍炽伸着肉手朝他伸抓,仍然记得拉扯头发时的快感。 “宝贝乖,若想欺负爹爹便要快快长大学习本领,到那时爹爹任由你拉扯头发~~~”我操着笑意十足的颤音给小苍炽灌输不良教育。 此言一出烈明野登时停止进膳,快速抬首看向我,而后再看小苍炽,穆柳絮也看着他。 小苍炽不吵了、不闹了,歪着脑瓜瞅瞅我、瞅瞅烈明野、瞅瞅穆柳絮,片刻后咧嘴大笑,露出粉嫩可爱的牙床,并大声高呼,“啊!” 他听懂了我的话举双手赞成,烈明野却以缓慢之速转首朝我狠狠瞪来,那眼神仿在痛斥。 我佯装看不见他的瞪视,夹起一片肝尖放入口中咀嚼,边嚼边笑眯眯地自言自语,“嗯,厨子手艺又精了,好吃。” “天啊,你们两个!”穆柳絮惊呼,一脸的不可思议,呼罢只顾着笑,不发达任何言论。 任由他二人一个瞪、一个笑,我吃我的,不予理会。 膳罢,穆柳絮抱着入睡的小苍炽回了“菊苑”,我则服侍烈明野沐浴。 有了晚膳时的“纵子行凶”,他一直臭着脸色对我不理不睬,引得我阵阵低笑,笑话他笨笨的脑瓜。儿子在成长,他同样也在,儿子有了本领,难道他的本领不会更大吗?笨小子,只晓得和我怄气,没出息。 第三十八章 可怕的念想 午后,我坐在桌旁为小苍炽缝制冬衣。嘴角含笑,曾向烈明野问过此事,他不拒不应,我便当他默许。 几日来除去服侍他与用膳之外,我便将自己关在房内赶制衣裳。在未来为旁人制作了一件又一件,现下亲手为儿,心情截然不同。心头甜滋滋,仿似抹了蜜糖! 一面缝制、脑海中一面浮现出小苍炽可爱调皮的模样,禁不住慈母情怀笑出声音。他呀,性子比烈明野好多了,不随烈明野狂暴,更不像我不伦不类。 正笑着,房门叩响,我暂停缝制抬起头,应道,“进来。” 门启,丫头领进一人,此人令我唇边笑容刹时间荡然无存! “奴才见过凌姑娘。”来喜手持拂尘立于面前,躬身请安,面容含笑、却显牵强。 我牵动唇瓣露出一抹浅辉,虽笑,心却向谷里沉去。他是庄妃的近身太监,此厢前来怕是…… 丫头退下,来喜上前一步纤声细气对我说道,“娘娘丧子大病一场,身旁缺少个知心人,奴才特传皇上口谕,请姑娘入宫陪伴娘娘。” 此言一出我心沉底不升,于心长叹,该来的,还是来了! 烈明野虽命我无事少入宫,但现下看来却是枉然。若事事如他所愿,那宫便不再是宫! “有劳公公通传,请公公于前厅稍候,待民女换装梳洗、交待管家后随公公一同入宫。”我无拒绝的权利,唯领口谕方为上策。 他颔首浅笑,退房离苑。 放下缝制一半的衣裳,我闭阖了房门,靠在门板上再次长叹,“唉……”忽然间觉得全身无力,前方道路一片黑暗,荆棘密布。找不到方向,不晓得拨劈去哪处荆棘才可见光明。 缓步移至衣柜,选出一件瑰色之衣取代身上的朴素。坐在淑妆台前涂抹一层淡淡的胭脂,从首饰盒中取出庄妃赏赐的玉簪与耳环配戴。打扮好自己对镜端详,越端详越觉冷意蔓延…… 差丫头唤来管家,打起精神对他说道,“皇上命我入宫陪伴庄妃娘娘,少爷傍晚归府时替我转告。” 闻言,管家的眉头明显一拧,嘴唇蠕动欲言,却未吐出只字片语。 “我去了。”朝他微微一笑,我迈出门槛步向前厅…… 乘马车入宫,随来喜行至庄妃寝室。奢华依旧,却难掩夭折阴诲! 来喜秉退所有宫女、太监后也退了下去,我轻步走至床榻前的圆椅处慢慢坐下。 庄妃面容苍白憔悴,绝色容颜仿佛苍老数岁。她张着涣散无神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幔帐,面上残留风干泪痕。 她这般模样令我的心有所抽动,于心不忍,遂放轻声调柔和唤道,“娘娘……” 闻唤,她眼珠微微颤动,转动僵硬的脖颈朝我看来。“筱……落……”喃喃之语,嗓音颤哑。 “娘娘,你为何将自己折磨成此般模样?”我蹙起双眉低声而斥,丧子固然令人心痛,但身处深宫内苑却容不得她脆弱! “筱落……”她无神的眸中迅速蕴满泪水,泪水随音潸然滚落,眼中之痛甚是明显。 “小皇子夭折,民女同样痛心,但娘娘不可就此消沉!娘娘年轻绝色,应以调养身子为重。小皇子遭遇不测令皇上痛心疾首,皇上对娘娘宠爱有加,日后必定加倍补偿!娘娘只需养好身子等待时机一举再怀龙种,如此一来方可弥补丧子痛楚!”我并未说些好听却不中用的安慰话,只因知晓这些对她均无用。她需要的是一份动力、一份坚持,人活着总得有个目标,否则活着也是荒废生命! 庄妃是个聪明的女人,我的话令她眸光激烈闪跃,甚至激动的撑身欲起。 见状,我忙按住她肩头令其躺在床上,并道,“若娘娘认为民女说得在理,就请保重身体,切莫再折磨自己、折磨皇上。” “筱落……”她感动的握住我的手,颤抖着嗓音说道,“你是第一个对本宫说这些话的人,那些奴才们只晓得劝本宫节哀,却无人知晓本宫心中所想!” 此言一出,我的心即是安定又是凛然,她心中早有打算,却仍以摧残自己的方式令周边的人不好过!特别是皇上,后宫之争导至小皇子夭折,他本对庄妃就存一份愧疚之情,如今庄妃大病更令他窝心!而庄妃要的便是他难过,要的便是他日后加倍的宠爱! 《母仪天下》中赵合德的一句话说的好,‘若想抓住皇上的心,便要让他心痛、心碎!’此话一点也没错! 那幕后黑手未能要成庄妃的命,却也害死无辜生命,想来她会消停一段时日,毕竟眼下这紧绷时期不宜采取任何行动!更何况……想至此思绪嘎然而停,一道刺目血光急掠过脑海。夭折的小皇子是被幕后黑手所害?还是庄妃自己痛下杀手?! 此令人毛骨悚然的想法在我径自念想中突然冒出,惊得我右眼皮猛烈一跳。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太可怕了! 当我骇然回神看向庄妃时,她已阖起双目默默流泪。我看不见她的眼睛,更从她悲伤的面容瞧不出任何端倪! 不论黑手所害还是庄妃自诛,现下看来竟双双存在极大的可能性!试问尔虞我诈的皇宫有何不能发生? 可怕的念头得不到认证,就此深深地根留心中! 傍晚时分,庄妃从睡眠中醒来,我扶她坐起靠在床头。手捧银碗喂她喝粥,她无神的眼睛冲破灰暗恢复些许色泽。 从来喜口中得知,庄妃生的这场大病来势汹汹险些要了她的命,若非“德亲王”请来神医诊治,怕是命不久矣! 当听到“神医”二字时我心“咯噔”,双拳禁不住握紧,那神医是谁再清楚不过! 晚膳用罢,我陪庄妃有一搭、无一搭的交谈,避开夭折的小皇子以免触及伤情。掌灯时分宫女来报,称神医来为庄妃诊脉。 闻言,我心一紧,目光不由自主望向珠帘……当那抹熟悉的身影走入时心蓦沉,他也被牵扯进了这场血腥的旋涡! 草湖看见我时脚步明显缓顿,面露惊讶,后意识到时机不对、地点不妥时收起讶色走上前来。 我朝他轻轻一笑,退至旁侧。未去看庄妃的表情,以她的精明必定已有察觉。 片刻后草湖诊脉完毕,起身对庄妃说道,“娘娘洪福齐天,心结已解,加以时日便可痊愈。” “有劳医师。”庄妃含笑点首,收回手臂。 “草民再为娘娘配制些丹药……”他正说至此,珠帘掀启。闻声望,只见一道明黄入目。不需多想,此明黄普天之下只一人可着! 草湖将未说完的话咽回腹中,与我双双行礼,“草民(民女)参见皇上!” “免礼。”皇上走向床榻落坐,一面牵起庄妃的柔胰、一面对草湖问道,“娘娘身体可有好转?” “回皇上,娘娘已无大碍,待草民再配制些丹药辅助治疗即可,娘娘只需静养。”草湖将言至半截之语讲毕。 “好!”皇上严肃的面容终缓下,轻哑的嗓音难掩喜悦。“你医治娘娘立了大功,待娘娘病愈之后朕定当重赏!” “谢皇上!” “你们先退下吧。” “是”我与草湖同应,双双退出寝室。 立在室外小殿,草湖率先压低嗓音喜道,“凌姑娘,真想不到在宫中遇见了你,两月来可好?” 我笑弯了眼睛,点头回道,“很好。”两月多未见,他还是那副率真的模样,睢他方才与皇上谦谨对答,还以为是转了性。 “来,让我为你把脉,瞧瞧身子调养的如何。”说着,他很自然的牵起我的手搭上脉博。 我侧首望着他俊秀的容颜,在他面上看见了逐渐扩大的笑容,随即闻他惊喜言道,“你身子的恢复比预计要好,依此看来不出一年使可身强体壮!” 闻言,我“噗哧”一笑,打趣调侃,“你当我是水牛吗?还身强体……”言语间眸光流转,瞥见那立于殿口处的人时微微一怔,“壮”字也卡在喉咙里没有发出。 见我望着殿口怔神,草湖顺我视线看去。 烈明野立在殿口定定的望着我们,因殿内烛火照明有限,他又立在殿口不前,故尔瞧不太清楚他此时此刻的表情,只晓得他盯着草湖牵着我的手。 见状,我下意识抽手放袖,做了才知此举有“欲盖弥章”之效! 小殿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紧绷、有些清冷,就连那烛火都感受到寒意摇曳不定,随时均有熄灭的可能。 草湖不晓得我与烈明野为何相互对望却不言语,纳闷地轻搔脸颊。 我试图看清烈明野的表情,却每每总是被阴影阻碍看不真切,当我举步上前时他却转身离去。 定足,我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有些恍惚。我今日方才入宫,掌灯时分他便追至,是来看我的吗?还是要给我些叮嘱怕我再自作聪明为自己招惹更多的麻烦? 不晓得,他什么也没有留下,就这样不发一言的走了…… 第三十九章 你疯了—— 既要陪伴庄妃,那便无回府必要。太监在庄妃寝室外为我支了床,被褥松软而柔滑,但我却辗转难眠。 小殿空荡,唯有摇曳不定的烛火辉映相伴。首次,我感觉到孤单,这孤单在烈府时也未曾体会…… 放轻动作翻一个身,面朝墙壁蜷起身体。烈明野离去时不清不楚的神情盘旋脑海挥之不去,我前脚入宫,他后脚掌灯时分追至,猜想是要对我叮嘱,却又因撞见草湖为我把脉而无言离去。 于心叹息,不必多想,他定是误会了! 胡思乱想许久,临近破晓时分方才迷糊睡去…… 接下来的日子陪伴庄妃是我的首要工作,陪她谈心、陪她散步,草湖每日早晚各来一次为她诊脉。晃眼七日已过,她身子基本痊愈,绝色容颜再绽倾国倾城丽彩! 端着手中最后一碗药膳掀开珠帘,室内多出的四人令我微微一怔,待看清谁人时举步上前,对四人一一行礼,“民女参见容妃娘娘、玉妃娘娘、苏妃娘娘,如妃娘娘。”她们在庄妃重病期未踏入“明喜宫”半步,如今庄妃病愈全来问候,真是做作! “免礼。”玉妃柔美的嗓音听起来酥筋麻骨,就连身为女子的我也浑身轻颤,惹得心头一阵瘙痒,更何况男人。 “谢娘娘。”我直起身,将药膳递至庄妃面前。她接过,含笑进食,食罢将膳碗递还给我。 我朝她五人福身,无声退下。临走时以眼角余光瞥了瞥容妃隆起的腹部,心中无限感慨。庄妃腹中胎儿未保住,容妃怀的又是孽种,皇上注定几月来的喜悦化成空。亲生骨血,得不到! 立在“明喜宫”外仰望灰蒙天空,铅云朵朵遮挡阳光。气候干冷,再有九日便进入腊月,降雪,已不遥远。 “雪”这个字令我打起冷颤,禁不住双手相搓擦取温暖。 细想起来上苍待我不薄,它让我魂穿至“凌筱落”的体内而非这后宫中任何一位嫔妃。比起暗潮汹涌、与许多佳丽挣抢一个男人,我更愿呆在烈府过些与世无争的日子。 烈明野……从那日撞见草湖为我诊脉后他便再也未来看我,真放心我一人在宫中服侍。苦笑,阖目,片刻后张开,倚着粗壮树干继续冥想…… 约摸半个时辰,容妃、玉妃、苏妃、如妃结伴离开了“明喜宫”。 见状,我收拾心情朝正宫走去。差两步至宫口时眼角余光瞥见左方移来一道明黄,脚步嘎止,于第一时转身正对明黄,待明黄离近时福身行礼,“民女参见皇上!”草湖随他身后。 “呵呵,免了。”皇上心情很好,笑眯眯地入了正宫。草湖朝我露齿一笑,眨动起漂亮的大眼睛。 我“噗哧”乐了,同他跟着皇上入室。 草湖为庄妃诊脉,诊后笑容满面,说道,“恭喜娘娘身体康复,药膳不须再服!” “为了本宫的身子,医师费了不少心,本宫在此多谢医师!”庄妃美丽的面庞上泛着健康红润,嘴上这样说,实际却倚在榻上未动。 草湖也不是死脑筋,自然晓得只是表面客套,遂不当真,轻轻笑言,“娘娘严重。” “草湖,你救了庄妃的命,朕说过会重赏于你。今日朕便下旨召你进宫入太医院当职,以便日后为庄娘研制养颜助容、滋补身体之药,好让她能尽早再怀龙种,为朕产子!”庄妃痊愈,最高兴的自然是皇上,听他言语便知。将怀龙种之事挂在嘴边,羞得庄妃红了娇颜、掩了美睫。 我斜视草湖,想听听他会如何回答皇上。能入宫当职是天大的好事,但,性情率真的他愿意吗? “多谢皇上抬爱,草民早已习惯闲云野鹤的生活,不愿入宫。” 我万万没想到他竟如此直接了当拒绝皇上,甚至说得好似谈论天气般无半点犹豫!老天,伴君如伴虎,他就算无意为官也应婉转拒绝,哪有这样拨了皇上的龙颜! 此言一出室内登时静下,皇上堆满笑容的清俊面庞缓慢地褪去了笑意,冷意袭罩。 暗自吞咽口水,我攥紧双拳替草湖捏一把冷汗。他这是公然抗旨,就算救活庄妃有功,但皇上仍可以“大不敬”之名将其拖出去斩首。笨蛋草湖,为何不好好想想! 室内气氛陷入僵局,皇上的面部肌肉隐隐抽动,盯着草湖的眸子里绽露出杀机!皇上便是如此,瞧不顺眼下令杀之。 我不晓得该说草湖什么好,明明已大祸临头,他却不慌不忙,理所应当的迎视着皇上愤怒的眼睛不躲不闪。 见情况不妙,庄妃适时安抚动怒天子,“皇上,臣妾的命多亏草湖医师方可捡回,他一直生活在宫外,您忽宣他入宫必定不适,待他回去细细思量便会晓得在宫里当差是件令祖宗荣耀的事,待他想明白后再入宫也不迟。”说着,她握住皇上搭放在膝上有握拳趋势的手,以似水惑眸柔情相望。 皇上未立即言语,而是反握住她,盯着草湖好半晌才冷冰冰地开口应允,“看在庄妃的面子上朕饶了你,回去想清楚,退下!” “是”草湖微躬身,不瞧庄妃、不看皇上,径自退出寝室。我随了他去,现下情况不容我多做逗留。 来到外面,我揪住草湖的衣袖将其拖至树下,回身瞪着他埋怨低斥,“你晓得方才有多危险吗?若不是庄妃娘娘念在你救了她的份上为你求情,你已是刀下亡魂!” 闻言,他耸耸肩无奈回道,“宫中凡事需小心,我却是根直肠子,这里不适合我。” “那你也应掂量掂量拒绝的后果,岂可鲁莽?!”我气得跺脚,瞧他说得多轻松,好似我的担心全是多余! “皇宫是间金牢笼,我宁死不从。若非七爷委托,我不会踏入牢笼半步!”说罢,他抓了下头发,有些烦燥、又有些无可奈何。 七爷,七爷,又是“德亲王”!我忽然间也觉得烦了,为何事里总有他?真是“阴魂不散”! “娘娘身体已康复,稍候我便离宫回苑,你呢?” “我……不晓得,皇上与娘娘均未准我离开。”我垂下了头,幽幽叹息,若我可做到他那样洒脱该有多好。 风起,冷意席卷,枝头干枯的黄叶被风吹得在空气中兜着圈、落下地面,一片落在我的头顶。我抬手欲将其拨下,草湖却先我一步将黄叶捏在手、移离我头顶。“谢谢。”我轻轻一笑,笑他的贴心。 “呵呵,不客气。”他的笑容坦荡荡、清朗朗,很好看、很可爱,像只大娃娃,越是接触越令人喜欢。 一道森戾之光如芒刺扎身,刺得我豁然回身朝光源看去。这一看不要紧,铁青面容即刻入目!“少爷?!”实为惊讶,七日已过,他此时才来! 烈明野立在十米远处恶狠狠地盯着我与草湖,特别是草湖仍捏着黄叶的手指。世间巧合有很多,却偏偏接连两次均被他撞见!他又误会了! 他不言不语,唇瓣抿了又抿,想发作又极力忍耐,此乃皇宫,不是他能撒野逞快的地方。 我没有解释,解释也是枉然,人的主观性很强,视觉的冲击最有力,不论谁,均如此。所以,我选择沉默。 他敛了冰冷怒容令表情平静,紧握在一起的双手慢慢舒开,收起狠盯目光,踏入“明喜宫”。 “草湖,你先走吧。”我轻推草湖手臂,趁烈明野入宫之际先离开一人才是正举。 “你们……”草湖欲言,我将其打断,“莫问为何,快走。”稍加用力推他手臂,蹙眉催促。 他看看我、看看正宫口,带着疑惑与不安步步远去。 他走了,我则靠着树干等烈明野出来。 约摸半柱香,面容平静的烈明野走出正宫,出来的他面色由平和急转铁青,甚至面目有扭曲之势。那犀利愤辱的目光向我无情扫射,割划了我的肌肤,痛意顷刻间肆意蔓延! 他一面朝我快步走来、一面扫向草湖曾立过的位置,面目扭曲扩大,用力扣住我的手腕,拖着我愤辱交加的离开了皇宫。 坐在马上,我懂他的愤怒,但辱呢?从何而来?莫非是皇上训斥了他? 带着对这一层意思的不解,我被他扔进了“竹苑”的房间。 “砰”他用力撞上房门,以慢得不能再慢的速度将门栓插上。 见状,我心一凛,冲口而问,“你插门做何?!” 他未即语,缓慢转身,幽深的双瞳燃烧着两簇火焰,炽热高温无情喷射,灼肤!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躲开灼炽,他一步一步向我逼近,每多走出一步均可令人多一分窒息!“为何拒婚?”鬼魅般的沉冷声音仿似来自地狱,令人毛骨悚然! 闻言,我方知“辱”字何解。“我并非‘凌筱落’,为何应允?”迎视他火苗滋长旺盛的怒眸,一面回答、一面于心暗骂庄妃嘴快,亏得我照顾她多日,她竟以这样的方式回报我! “这便是你的理由?”他的逼近没有停止,我一步步后退,直至“砰”地一声撞倒了花架,架上的盆载落地摔碎,激起“啪”声脆响。无时间去看那盆栽,烈明野已近在咫尺! “这还不够吗?”我不答反问,他脑筋一定又不正常了,我已说得清楚明白,何必再问? 他仿佛真听不懂我的话,仍然问着,“你就这样厌恶我?” 我拧了下眉,拒婚与厌恶挨得上吗? 得不到回答,他蓦地抓紧我双肩,嘶吼,“你就这样厌恶我?!”眸中火焰大有外肆之兆! 吼声震天,令耳膜刺痛!“我并非厌恶你,而是成亲需两情相悦!强扭的瓜不甜,彼此真心喜欢日子才可过得甜美!”我有些烦燥、有些动怒,音量提高,口气也好不到哪里去。聪明如他,为何揪着此事不放?他早知我并非“凌筱落”,一再追问又有何意?! 我的话令他白了脸色,白得快速,眼中伤痛也随苍白急掠而过。他握紧了我的肩头,薄唇碰动出几个字,只见唇动,不闻声音。碰动幅度过小,从嘴形上无从辩别说了什么。 “放开我,很痛!”我挣扎着,肩头的痛楚令我拧眉,牙关咬起。 他非旦不放,反而越握越紧,仿佛不将我的骨头捏碎誓不罢休。 “烈明野,你够了没有?我说放开,很痛!”我气急、怒急,抬足朝他腿上踢去,再施压怕是肩骨真会不保! “你自称已是我的人,那么我对你做任何事均不为过。”他忽然冷笑着迸出一句,没有感情,没有灵魂,仿佛是具死兽。 我被他的模样吓着了,一时间忘了挣扎踢踹。现下的他好可怕,眸中火焰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寒冰与虐戾!“你要干什么?!”急问,略有失声,莫非他想再次将我掐死?! 他不回答,俯首用力亲上我的脸颊。 此举给我心惊,我难以置信的瞠圆了眸子,他竟亲我! 亲一下不够,他捧住我的脸庞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他的唇冰冷无温,被他亲过的肌肤均可结上一层冰霜。好冷!好冷! “不——”我大喊,用力推搡他的胸膛,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对我!推开些缝隙想逃,他却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推压至墙,此次不仅亲吻我的脸颊,更将冰冷的唇印到我的嘴上! 冷颤于第一时降临,我只觉得冷,感觉不到其他。“放开我!放……唔……”奋力挣扎,踢踹并存,抡起拳头用力捶打。 他扣抓住我的手腕吊高于头顶,以左手扣制,右手扣住我的后脑不让我有机可逃。 我拼命扭动身子却无济于事,情急之下张口咬了他的唇。他吃痛,闷哼了声抽离。 逮住松懈之机迈步便跑,只跑出两步又被捉住,二次被他按压在墙,他落下的吻比方才有过之而无不及,冷似雪山! 血的味道融入口中,有点腥、有点甜,但这些都比不上大脑此时此刻的空白!我挣不开,整个人都被他圈在怀里无处可逃。冰冷的吻冻结了我的身心,却又在冻结后“嘭”然转化为热情,大有压抑许久,借机一举爆发之意! 他不懂节制,害得我肺中有益气体越来越少,头脑也昏沉沉的。尚存有理智,我狠狠的咬了他的唇,从而换来呼吸新鲜空气的机会。一面大口大口的喘息、一面怒瞪着失去控制的他,心脏“砰砰砰”剧烈跳动,面上一阵冰冷、一阵烫烧。 他直勾勾的盯着我,面色涨红,唇瓣上的鲜血尤为刺目,血水顺着伤口缓缓流淌,染红了他的下巴。 “啪”地一声清亮脆响,我抽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用力,至使他的头偏向一边。他太过份了!总是不管不顾肆意胡为,从不管别人是否愿意! 他歪着头,精健身躯微微颤抖,缓慢地转回头看着我,左颊上印着明显的“五指山”。他眼中盛怒仍存,只是说出来的话透出酸痛,“一记耳光换一个吻,我认了!”说完,勇往直前,将淌着血的唇疯狂的印上我的。 “啪”第二记耳光抽上他的颊,我气得浑身发抖,煽人之手又痛又麻!他不理会脸颊通红,还是要吻!“啪、啪、啪”又是三个巴掌,他不止唇上有血,鲜血更从嘴里流出。 我全身颤抖不已,捂着火辣辣的右手失声怒喊,“烈明野,你疯了——”喊罢,以最快的速度去掉门栓,跌跌撞撞的跑出“竹苑”。这次,他没有追来。 跑回自己的房间,我撞上门、插紧门栓,靠着门板阵阵颤抖。抬起通红的手掌,一共抽了五记耳光,我的手已痛麻的失去知觉。烈明野疯了!他真的疯了!疯得不轻! 拭抹嘴唇,用力而快速。只拭抹不够,以茶水漱口,一遍又一遍,仿佛唯有此法才能消除他留在我口中的味道。不论是血味还是寒冷与热情,不要,不要,通通不要! 心,止不住的颤抖!身,止不住的颤抖!手掌,止不住的麻痛! 第四十章 他想娶你呀 双手撑着桌面,颤抖良久,心静下。仔细回想,这才恍然意识到烈明野不对劲,不论怒火还是亲吻均反常!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像极了被心仪已久的女子拒绝求爱! 求爱?!此二字令我头脑刷白,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惊得乱了呼吸!拍抚胸口,想法冒出立即拍回水里。我二人相差12岁,悬殊过大,如何能擦出独属于男女之情的火花?直觉相告——不可能! 否定后又觉不对,我的实际年龄烈明野并不知晓,在他看来我不过是一个不再是“凌筱落”的女人!不论我有多年长,“凌筱落”的外表只有16岁! 先后的一正一反令我坐在椅子上起不来,他吻的是谁?凌筱落?还是我?! 曾多次有心问他将我看作何人,却终难启口。若他回答“凌筱落”,那么这几个月来我们之间发生的事算什么?若他回答是我,那又将“凌筱落”置于何地?“凌筱落”陪伴了他十几年,而我只是短短的几个月! 双手掩面用力按揉,乱如麻!不论他一直以来将我看作何人,不论他吻的是谁,有一点可肯定!那便是,我永远也不会成为“凌筱落”! 再次冷静下来,气息恢复自然,冷静后方觉衣襟在与烈明野的拉扯中敞开松懈,发丝蓬乱不顺。 离桌行至淑妆台前落坐,对镜梳整……望着镜中的自己,目光不由自主落放在红肿的唇上,下意识抬手轻抚,指尖碰到嘴唇的这一刻指、唇均烫!烈明野热情失控的模样直闯入脑,令我心儿结结实实的漏跳一拍!用力甩首,移指,将他从脑中驱走,连带那烫人的温度! “错误的吻,切莫再想!”我对自己大声说喊,双手“砰”地力拍淑妆台。拍后缩回右手皱眉闷哼,经方才一拍,煽人之手更痛! 晚膳时分,我、烈明野、穆柳絮围在桌前用膳。我径自吃着面前的食物,不言不语。烈明野矣相同,甚至更加沉默。 掀起眼皮向他看去,他左脸又红又肿,被我咬过的下唇肿若香肠。他为自己抹了药,伤颊与伤唇在烛火的照映下泛着乳白色光泽。唇上有伤,用起膳来很是不便,不仅进食慢半拍,更时尔见他因痛拧眉。 垂回视线,我打了他、咬了他,却不后悔。 穆柳絮的目光始终在我二人之间兜转,几次启唇欲言,终又咽回想说的话。 一顿晚膳食得阴灰沉闷,食罢,烈明野放下碗筷径自离开了膳厅。 寝前,我坐在园子里的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摆荡。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梅香随风入鼻,只闻味道已可知来人是谁。 穆柳絮在我旁边的秋千上坐下,我对她轻轻一笑,找话题问道,“苍炽睡了?” “嗯”她点点头,点罢定定的望着我。 我晓得她想问什么,却不开口,微笑着将目光调向那高高在上的月亮。 “明野脸上的伤是你打的?”半晌,她还是问了。 “是”我坦白承认,垂下望月的目光瞅着脚下地面。抬足,将小石子踢飞向前,滚入黑暗。 “你们又吵架了?” “嗯”我点头,算吧。 “他的唇……”穆柳絮问至此止住声音,双目直勾勾的瞅着我。 “……”我沉默了,停止摆荡秋千。秋千停下时发出清脆“吱”响,在安静的园子里显得格外清耳。 我没有言语,她矣未再追问,我二人静静地坐着。 冷风时尔吹拂,吹乱了我的发丝,吹乱了我的心。“穆姐姐……”轻声唤,音落时才发觉自己出了声音。 “说吧,我听着。”穆柳絮幽幽轻叹,待我自行吐出想说的话。 我只觉舌头不是自己的,大脑明明下达禁令,但舌头却我行我素,将午后发生的事一一告知。 听罢,穆柳絮于第一时响亮抽气。腾地一下从秋千上站起,一把捉住我的手握在掌心,激动惊喜的说道,“傻瓜,你为何不懂明野的心?他想娶你呀!” 闻言,我浑身一震,豁然抬首似撞鬼般惊恐的瞪着她。她的话太具崩山效应,轰得我身僵如石! “他在乎你!想娶你!否则不会听闻你拒婚的消息后情绪失控!更不会因草湖为你诊脉而面目可憎!你自小便跟了他,你该清楚他除你之外未碰过别的女子,这还不够让你看清吗?!”她将我的手攥得很紧,恨不能通过此法让我同意赐婚! 呼吸秉住,我看她的眼神已转变为发现恐怖怪物。猛地弹身跳起,似避妖魔鬼怪般用力甩开她的手,失声喊道,“不可能!” “为何不能?他虽比你小两岁,但他的心已不是小孩子!他是一家之主,可担当起一个男人该尽的责任!”穆柳絮面色变了,急急的上前一步加紧追问。 她上前,我后退,一面退、一面摇首,脱口而出,“他要的是‘凌筱落’,不是我!我与他之间根本不可能!” “你这是怎么了?你就是凌筱落呀!”她不解我为何将“凌筱落”与“我”分开,又急又气,伸手向我抓来。 我想也不想,飞快地打掉她的手,再次强调,“他要的是‘凌筱落’,不是我!”说罢,不理会她的叫喊,头也不回的奔回了“兰苑”。 用力撞上房门,我扑上床将头埋入被里。穆柳絮的话似枚炮弹将我轰炸的一团乱糟,她的话尤如一块石头落入我的心湖,激起层层波浪、愈渐汹涌! 我对烈明野无男女之情,他比我小12岁,就像个不懂事的弟弟,绝非穆柳絮讲的那样!他想娶的是“凌筱落”,生气的也是“凌筱落”,不是我! 忽然间我开始厌恶起这具身体,它令我陷入烈明野的情感纠葛,令我陷入宫廷之斗,更令我一步一步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这些原本都该由真正的“凌筱落”来承受,如今却换成了我!这不公平! 我没有雄心大志,只想过平静的生活。我不需惊心动魄的人生,只想快乐终老。然尔计划永远改不上变化,我的人生梦想在穿越那一刻被彻底催毁,再也无法找回! 在棉被里一下下捶打床褥,痛苦万分,觉得全身的筋脉均被拧绑在一起得不到舒解,淤堵的不畅快将我逼疯!“啊——”竭力呐喊,甚至在床上打滚翻转,情绪一度失控! 发疯许久,渐渐静下,掀开棉被将头露出,面上的凉意令我意识到自己哭了。 颤抖着手拭去泪水,心一阵阵抽缩。深阂双目,再次将头缩回被中,似着魔般不停重复,“这不是我想要的……这不是我想要的……这不是我想要的……” ★ 因脸颊与嘴唇上有伤,烈明野在府内休养,研习兵法,练习武功。耳光之后,我二人既像陌生人,又像太过熟悉而无话可说。日子一天天过着,五日后,他伤愈重回军营。 送走了他,我穿过园子返回“兰苑”,前脚欲迈过拱门,身后抢先传来焦急呼唤,“筱落——” 闻声,我收足转身望,只见穆柳絮快步朝我跑来。未等我问话,抓住我的手拉着我朝“菊苑”跑去,边跑边道,“苍炽生病了!” “生病”二字令我心头一惊,赚她跑得慢,甩开她迈开大步奔入房。小苍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上盖着粉红色的婴儿棉被。 扑至床前查看,他额头与脸颊上均分布着零星红疹。伸手抚摸他的额头,凉气急抽,他在发烧,滚烫!“穆姐姐,苍炽几时起的疹子?!”一面急问、一面在脑中搜索关于发烧与红疹的病例。 “清晨,我醒来时便见他脸上起了红疹,也发了烧!”穆柳絮急得团团转,漂亮的面容皱成一团。 她话音才落,一动不动的小苍炽突然开始抽搐,且伴有呕吐。见状,我浑身一刺,发烧、红疹、抽搐、呕吐,这病并非是?! “老天,为何会这样?这是何病?!”穆柳絮慌了,我也慌了,不止因小苍炽的发病症状,更因脑中浮现出的病名! 小苍炽抽搐、呕吐的厉害,来不及细想,我用被子将他裹紧,抱起他飞也似的冲出了“菊苑”。似晓我意,穆柳絮紧追在后。 我抱紧了小苍炽,拼命奔跑,在未来已绝迹的病不晓得这架空古代能否医治?!草湖,我唯一的希望! 第四十一章 顽强活下去 心急火燎赶至“畅园”,此时的“畅园”方从睡眠中苏醒,园丁挥着扫帚清扫满地枯黄的落叶。 无心多言,我迈入门槛只对他道了句“找草湖”便抱着小苍炽直奔目的地,身后传来他的喝令与穆柳絮着急的解释。 单臂抱稳小苍炽,腾出右手用力拍打草湖的房门,边拍打边焦心呼喊。 有力的拍打与急切令房内响起一道惊鸣,随即便闻鞋底擦蹭地面的声音。门启,草湖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出现在眼前,睡意未退,有些突发的惊心。 “我儿子病了,快救救他!” 见我如此愁急,他面上残留的睡意登时退去,果断干脆的说道,“快,抱进来!”说罢,侧身让我入房。 将小苍炽轻放在床,草湖迅速拨开他的小衣裳检查身体、搭脉,我与后至的穆柳絮急切等待。 草湖拧了眉,收紧了下腭,面色更是凝重。见状,我的心“咚”一声摔进谷底,好痛! 草湖翻开小苍炽的眼皮进一步检查,检罢愕然惊疑,“这是何病?!” 闻言,我心冰沉! “你诊断不出?!”穆柳絮失声,惊慌,嗓音颤抖。 “诊断不出,我从未见过此病!”草湖的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紧盯着抽搐、呕吐后一动不动的小苍炽。 全世界的声音都在这一刻消失了,我身心巨凉,这架空的世界竟无“天花”病例! 我曾一度热忠于清史,故尔对夺走满清贵族性命的首位传染病杀手“天花”有着清楚认知,我敢肯定小苍炽所患之病必定是此! 手脚冰凉,双耳“嗡嗡”作响,无时间怒骂上苍不公将此病降临到小苍炽身上,我能做的便是仔细回想能治疗“天花”的办法! 枯黄色的“芨芨草”一点一点于脑中显化,当它完全呈现时我一把抓住了草湖的手臂,并迫切的大声说道,“草湖,你听着,我儿子所患之病名叫‘天花’!‘天花’是由感染痘病毒引起,这是一种烈性传染病,病毒可在空气中迅速传播,范围广泛。能对‘天花’起治愈作用的只有一种叫作‘芨芨草’的枯黄色植物,牲口食此草百病全消,取此物的茎与种子对‘天花’有一定疗效!但,‘天花’过于急烈,‘芨芨草’并非对所有人见效,所以,请你综合我上述所说寻找可与‘芨芨草’匹配的草药!”一口气将“天花”因何引起,又有何物可治疗通通坦白。现下已顾不得是不是传染病,若不说清只会耽误对小苍炽的治疗!这架空世界无“天花”病例,“芨芨草”更不必讲!说完,紧盯草湖,不晓得“传染病”三字会令他作何反应。 音落,草湖、穆柳絮齐抽气。穆柳絮先是震惊,惊后眼眶急速润红,悲痛的泪水盈满眼眶。草湖褪去惊色,一抹对新疾病认知的狂喜与救人的迫切双双显露于面!他没有嫌恶、更没有将我等轰出“畅园”,我放心了,以他的医德,定会全力救治小苍炽! 我并非大夫,却懂得架空世界不存在的疾病,草湖对此十分惊奇。他在惊奇中与我对视,虽瞅着我,但我却知晓他脑子里正高速运转!不多时,他双眸一亮,右手握拳砸左手掌心,大喝一声,“有了!”说罢,飞快地从抽屉里取出一只白玉瓷瓶。拔开瓶塞,掰开小苍炽的嘴将莹绿色液体灌进,边灌边道,“此药可延缓发病,至少一个时辰!”灌罢,将瓶塞盖好放回原位,转身对我说道,“我要去东北方向的山里采药,凌姑娘,你随我去!” “好!”我用力点头,求之不得。“穆姐姐,你看着苍炽,我们快去快回!”说完,随披上外衣的草湖一同离开房间。 草湖驾着马车,我坐在车内心急如梵,虽说药液可保小苍炽一个时辰内不发病,但时间急迫,实难安心! 弃车于山脚,草湖领着我顺土道一路向上爬去,约摸一柱香的时候停下,转向右行。穿过老树枯枝,一片长满暗红色干草的斜坡映入眼帘。此草令我呼吸一秉,好骇人的颜色,酷似血已干涸! “就是它,快,全部割下来!”草湖将镰刀塞进我手里,一面说着、一面动起手来。 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耽搁,我操起镰刀用力割动,每一次割草均饱含着救治小苍炽的迫切之情!他是我来到这陌生世界首先拥有的,生他的痛楚至今铭记于心! 割光了山坡上所有的暗红色干草,我二人用绳子将其绑扎牢固。草湖背着一大捆,我背着一小捆,双双下山驾车返回“畅园”。 不足一个时辰完成一来一去,归后,我二人将干草切成手指般长短大小,架锅煮药。我看着药,草湖回房又给小苍炽灌下一些药液。 我将扇子扇的快速,若得“天花”的有100人,那么只有30人在服下“芨芨草”后可活下。不晓得小苍炽是多数还是少数,更不敢妄加揣定他病情的发展。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无人能做到绝对的预知! 药熬好,药汁呈半透明的红色。穆柳絮小心翼翼托高小苍炽的身子,我将吹凉的药汁一点点喂入他口中。喂罢,抱起他转移至我与烈明野受伤时均曾暂居过的房间,安顿好他,我三人这才饮下药汁各自预防被传染“天花”病毒。 “穆姐姐,你先回府,让管家派人去军营请少爷回来。这药你拿回去熬来喝,苍炽有我看着。”我将草湖包好的干草塞进她手里,她与小苍炽朝夕相处的时候最长,定要加倍预防! 闻言,她面上明显露出不愿之色,心疼舍不得的瞅着小苍炽。 我晓得她在照顾小苍炽时已有很深的感情,我绝计不会走,所以,只有她!更何况她回去了才可通知烈明野,小苍炽病已至此,她留下来也只会多份被传染的几率。 她仍有不愿,终在我恳求的目光下做出妥协。一步三回首,一面瞅着晕迷的小苍炽、一面离去。 草湖端来一盆凉水,我接过,浸湿布巾拧出多半水分搭在小苍炽的额头。草湖交待,每隔一个时辰服一碗药汁。他负责熬药,我则寸步不移守在床边,一刻也不敢将目光从小苍炽面上移开,生怕错过任何有关于他痛苦的细微表情! 穆柳絮离开已有一个时辰,午后,一阵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传入耳朵。闻声回望,那身处军营的烈明野赶来了!“少爷!”我心头一紧,脱口而唤。 “苍炽情况如何?”他大步走至床前,一面弯腰查看小苍炽的身体、一面询问。 当下,我将病状详细告知。听罢,他瞳孔紧缩了一下,缩罢握住我冰凉的手大声说道,“我烈明野的儿子绝非短命鬼!” 只是一句话,我翻涌不安的心竟然奇迹般静下。汹涌退去,全因他沉稳坚定的口气与神情!“少爷……”眼睛有些刺痛,声音有些哽咽。明明小苍炽生死未卜,我却因他的到来而静下了心。是他拥有超强的魔力?还是那无形中所散发出的坚定不移的男子气概?头脑一阵恍惚,我忽然间觉得眼前的他十分高大,不是14岁的少年,而是24岁的成年人,历经风雨! 他攥紧我的手,一下子便将我盈在眼眶里的泪水逼了出来。一头扑进他怀里抱紧他的腰,我也不相信小苍炽早早便会夭折,他还未吃过我的奶水,还没有开口唤我一声娘,他不可以死!不可以! 烈明野抱紧了我,手臂有力,意志坚定,就算面对这未知的烈性传染病矣无丝毫动摇! ◆ 我在床前时时观察着小苍炽的病情变化,烈明野、草湖熬药、换水,忙里忙外。烈明野虽不喜草湖,面有不悦,但在这紧要关头暂时选择了沉默。 小苍炽在服下药汁后又抽搐呕吐了几次,之后便再也没有。高烧于两日后退下,但身上红疹依然存在! 两日来精力高度集中,我已隐隐感觉到头痛,甚至身上更有虚汗冒出。烈明野命我休息,我不肯,坚决要守着小苍炽,气得他跺脚,一跺再跺。 连服药汁七日,我在重影中好似看见小苍炽面上的红疹消去了,这一刺激性的视野冲击令我顿时大脑清醒异常,模糊的视线也清亮无比!“草湖!草湖!少爷!少爷!”语无论次沙哑喊叫,无尽的狂喜激涌心头。一面喊叫、一面拧自己大腿,不是错觉、不是作梦,小苍炽面上的红疹真的退了! 闻唤,烈明野、草湖双双赶来,我捂着嘴指着小苍炽的脸颊,他二人的喜悦不亚于我,烈明野憔悴的俊容登时焕发异彩! 草湖喜出望外的搭上小苍炽的脉膊,诊脉片刻,之后腾然站起,“啪”地一下握紧我的双肩,喜语,“凌姑娘,苍炽有救了!是你救了他!”说完,马不停蹄的钻入隔壁药房。 我双手掩唇,内心喜悦无法言语。多日来心力交悴,现终抓住活命生机,一时间身体承受不住过大的负荷,头晕目眩,双腿即软。未尝到落地的冰冷,我落入一具温暖的怀抱,烈明野揽着我颤抖不已的身子,喜悦急促的呼吸喷洒在头顶,冒着湿热的气息。 我伏在他胸前喜及而泣,深深地阂起了双目。谋事在天,成事在人,事在人为! 小苍炽身上的红疹在历经半月后尽数消去,经草湖诊断,他脉向平稳,心跳强健,已无碍! 听到这天大的喜讯,我再也克制不住内心激涌的澎湃,双眼一翻晕死过去。漫长的半月,我终于等到了小苍炽病愈,终于盼来了他的生存! 我太累了,眼皮好重、身子好沉,困意犹如翻江倒海将我淹没。仿佛沉睡了一个世纪之久,渐渐地,我脱离了睡神的利爪,知觉复苏,意识也在一点点恢复。 独属于婴儿雉嫩的笑声传入耳朵,催促我快快睁开双眼。看去,小苍炽揪扯烈明野发丝的兴奋模样直入眼帘,还有另一双直勾勾不含掩饰的视线! 将视线暂放一边,我似背上装了弹簧般弹坐而起,沙哑着嗓音大呼“宝贝”。 闻声,小苍炽停止揪扯烈明野头发的小肉手朝我看来,小嘴咧开,粉嫩牙床立即外露。“呀!呀!哈!”他一面伊伊呀呀的叫着、一面当着我的面扯起烈明野的头发,边扯边笑没了眼睛,那两轮弯月触碰了我心底最柔软的一处,眼眶湿润,又想哭了。 一只手攀上我的脸颊轻轻抚摸,我顺着这只手看去,看见了目光温柔的烈明野,看见了他眼底盈动的温暖。见状,我心一跳,忙拨开他的手看向小苍炽。他垂着手未在抚摸我的脸颊,目光定在我面上不移开,轻哑着嗓音柔柔地说道,“你脸色很不好看,再睡会儿吧。” 我一面抚上自己的脸颊、一面掀起眼皮朝他看去,舌随心动,埋怨斥责,“还说我,你看看自己,都瘦了一圈。” 闻言,他一愣,愣后忽然间笑弯了眼睛,垂下的手再次向我探来。 此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话有多暧昧,忙打掉他的手,岔开话题,“你看苍炽多精神,哪里有生过病的样子!”嘴里这样说,心脏却不由自主的跳快了节拍,目光也躲闪的移到小苍炽脸上。他现下肤色娇嫩、白里透红,双目晶亮有神,健康无比!染“天花”未留下疤痕,想来必是草湖灵丹妙药的杰作!小苍炽“有幸”成为架空古代患“天花”传染病的第一人,又坚强的抵抗“天花”病毒活了下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小子将来定有所作为! 烈明野的手僵在半空中无法到达目的地,落放在我面上的柔和目光有了些许幽沉。我不敢看他的眼睛,紧盯着顾自玩儿得快乐的小苍炽。半晌,烈明野垂下了僵在空气中的手,幽沉目光却没有消退。 房内气氛起变,我禁受不住他直视的目光,从而倒回床用棉被蒙住了头。虽如此,却仍可感觉到他的目光定胶在我身上。那漆黑的幽沉,逼人疯狂! “呀!呀!哈!”小苍炽顾自玩耍的声音衬托着这份不寻常,赴向惊心…… 第四十二章 绝不放你走 烈明野的目光愈来愈摄人、愈来愈犀利,我隔着棉被仍被灼痛了肌肤。躲在被里不是办法,缩头乌龟不起作用,遂用力掀开棉被坐起身来。 掀被突然,小苍炽停下揪扯发丝的动作,身子惊了一下,眨着黑亮地大眼睛狐疑的瞅着我。烈明野未曾想我会突从被里钻出,也是一愣,摄人目光当即有所消减。 我唇启欲言,房门先一步开启。看去,只见草湖笑眯眯的拿着纸笔走进。见状,我宛若见到救星般急唤,“草湖!” “凌姑娘,你醒了!”他将纸笔搁在桌上,走至床前为我诊脉,诊罢含笑点首,说道,“你身子无大碍,只是累着了。”一面说着、一面松开我的手,“你可否将有关‘天花’的详情告知与我,我对此病全然不晓。” 闻言,我求之不得,忙点头应,“当然可以!”有点事做、我便不会去在意烈明野的目光,如此甚好! 他在桌旁落坐,执笔等待,那眼中迫切的求知欲令我“噗哧”一乐。瞧他那副模样,怎地像名小学生? 我笑了,烈明野也向我投来冰森的目光,冻得我哆嗦连打。忙收笑,正色说道,“‘天花’是一种急性传染病,症状为先发高热,全身起红色丘疹,继而变成疱疹,最后化作脓疱。十天左右结痂,痂脱后留有疤痕,俗称‘麻子’……”说至此无法继续,只因烈明野冰森的目光转为惊诧。 “少爷,你可否先出去?”我将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按压太阳穴,有他在、我全身均不舒服,特别是这房内还弥漫着不知名的酸味,实在令人说不下去。总觉得我三人同时在这间房里怪怪的,仿佛有东西压在胸口使人不畅。 闻言,烈明野惊诧的目光立即消散,阴戾取代。面部肌肉猛地一抽,脸色极其难看。“我为何要出去?!”他咬牙切齿,好似要将我塞入口中嚼烂吞咽。 我张了张嘴,咽下了想说的话,转首对草湖道,“去你房里吧。” 不等草湖搭话,烈明野腾地一下站起,将我二人一一瞪过,更恶狠狠的冲我喝道,“不许你进他的房间,就在这儿说!”语罢,愤然甩袖,抱着小苍炽离开房间,“砰”将门摔得巨响。 双手捂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瞅着大敞的房门不禁傻眼,只是换间房继续讲解“天花”而已,他置于生这么大气吗?!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草湖捧腹大笑,指着我笑趴在桌上,“凌姑娘,我现下终于懂了,原来我在副帅眼中已成为‘眼中钉’、‘肉中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闻言,我脸颊刷红,握拳用力砸床,羞窘的瞪着房门大骂,“烈明野,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臭小子,惟恐我做出有损妇德的事! 草湖的笑声令我不知所何是好,抓起枕头朝他砸去,斥道,“闭嘴,不许笑,否则别想知晓‘天花’的其余资料!” 此招果然管用,他躲过枕头即停笑,重执笔认真说道,“请讲!” 见状,我大大的失笑。他呀,真是医痴,除习医外不懂别的! 我讲解,他认真记录,时尔提问、时尔重复重点加深印象。我一面解答、一面瞅着房外,烈明野的确离开了房间,却未走远,而是抱着小苍炽立在窗外偷听,他这种行为令人哭笑不得。 解答、记录完毕,草湖放下笔啧啧称奇,赞道,“凌姑娘真是位奇女子,我自认通晓天下奇难杂症,却对‘天花’毫不知情,就连师傅留下的医书上对此病矣无记载!” 闻言,我只笑不语。无法解释,总不能告诉他、我来自未来世界,也不能告诉他在未来“天花”已绝迹,更不能说他生存的这个时空其实根本不存在。“凡事总有头一遭,你不必介怀,人类生生不息,随时代发展总会出现新鲜事物,包括疾病。”现代人的疾病在古代有些是没有的,随生活水平提高,各式各样的病自然而然的找上门来。 “凌姑娘,你……”他张大了眼眸,欲言又止,双目中绽放出异样光芒。 “怎么?”我不解他接下来要说什么,纳闷追问。 “你真是位奇女子!我找不到别的可以形容!” 闻言,我喷笑,什么奇女子,我所说的话、所知的事每一位现代人均清楚。瞧他傻呼呼钦佩的模样,实在令人想笑。 他捧着宣纸当作宝贝似的轻轻吹动,吹干墨汁将其按记录顺序码放整齐。站起来时我才发现他未穿长袍,而是着一套精简合身的衣装。“你这身打扮是要?”在我的印象里他酷爱青袍,衣物中各式各样的青色应有尽有,从未见他穿得如此精干。 闻言,他垂首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捡起落地之枕,走至床边落坐,笑答,“稍后去山里挖野参,穿长袍不方便。” “你经常去挖草药?” “嗯!”他点头,“‘北都’的深山老林我均已跑遍,山内生长着各式各样的植物,有的挖来食用、有的挖来制药,大自然无奇不有,许多东西均源源不绝,取之不尽、用之不完!”他说得眉飞色舞,仿佛现下已挖起了药材,乐在其中。 听着他喜悦的回答,我心生羡慕、憧憬,舌随心动,脱口而出,“你自由自在,真好……” 音落,他面上笑容卡顿,随后收起,侧首看向房外偷听者印在窗上的暗影轮廓,压低嗓音对我说道,“他未给你自由?” 我摇首,苦笑,“早起服侍他更衣、洗漱、用膳,白日里呆在府中不许外出,傍晚他归府服侍沐浴入寝,偶尔需要时到后山采摘些熏衣草花,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我的日子就这样过着。”若可像他那般自由自在,怕是做梦都会笑醒。我故意将音量调高,就是想让窗外的烈明野听见。果然,听完我的话他身子明显一僵,头也缓慢地垂了下去。 草湖沉默了,定定的望着我,半晌后依旧低语,“为何不试着与他沟通?或许他会同意给你一定的自由。” 闻言,我唇边苦笑增深扩大,没有言语,心中则道:烈明野呀烈明野,我要自由,你可知道? 我不言,他矣止语,我二人对望、对坐。良久后,我一扫苦闷露出感激之笑,掀开棉被学着日本人的样子跪在床上给他鞠了一躬,发自内心的诚恳道谢,“谢谢你救了我的命、救了少爷的命、救了苍炽的命,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请受我一拜!”他是个好人,大大的好人,先后为我三人治命奔波无怨无悔,更不见牢骚,像他这样医德高尚的人哪里找? “凌姑娘,使不得!”他大吃一惊,忙将我扶起,俊秀容颜泛起羞涩红润,搔着脸颊很是不好意思。“我是大夫,救人乃本分,救你们并非图谢,而是生命有限,失去便不再回来!” 他的话令我感动,我湿了眼眶,颤抖着嗓音哽咽说道,“你是我在这世上的第一位朋友,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无以回报,唯有行礼!”说着,再行大礼。 “凌姑娘,快别这样!”他被我弄了个大红脸,手足无措。 “你受得起,只有这样我心里才会好过一些。”我拭了下眼睛,拂去滚出的泪水。我从见过像他这般不求回报的人,如今的事道好人难做,能做到他这样实属不易! “凌姑娘,你这……你这……”他语塞,不晓得该说什么。垂首,纤长的手指不停地搔着脸颊,肤色越来越红…… ◇ 告别了草湖,我三人乘坐马车返回烈府,小苍炽睡了,烈明野一路无语、若有所思。 小苍炽平安健康,穆柳絮欣喜不已,抱着熟睡的他一亲再亲,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寝前,我服侍烈明野沐浴。他坐在木桶里垂着头,不晓得在想什么。我由他身后绕至身前擦洗,他忽然间抬起头,没头没脑的迸出一句,“我给你自由。” 此言一出,我擦拭动作立即顿住,豁然抬首惊讶万分的瞅着他。 “我给你自由。”他垂下睫毛,睫毛微微颤抖,重复先前的话。 布巾“啪”地一声掉进水里,我惊喜交加,单手掩唇。老天,真不敢相信!在“畅园”时我不过是想让他听听我的心声,未曾奢望他会应允,现下,他竟然同意了! “但绝不会放你走!”他重新抬首,直勾勾地望进我的眼里,目光坚毅、坚定,无回旋余地。 闻言,我心脏着实漏跳一拍,脸上也莫名其妙的窜起了燥热。绝不会放你走……多暧昧的用词,这才是他最终想表达的意思!原来“凌筱落”已在他心中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 我从水里拾起布巾由他面前绕回身后,得到自由本该高兴,但心里头却觉得怪异,似乎有点胸闷,具体滋味谈不上来。 他仰着头、阂起双目任由我擦洗,深而幽长的舒出口气,好似下了极大的决心。我的心跳在胸闷中越渐快速,只呆在身后,不敢再绕去身前。我们,都沉默了…… 第四十三章 血写的生辰 我盯着手中宣纸锁起眉头,这是在收拾房间时从柜底翻出来的。纸上写着两人的生辰八字,虽未标注姓名,却也从八字的年、月、日中计算出一人14岁、一人16岁。这是我的房间,从柜中翻出自然与我有关!14岁者乃烈明野,16岁便是我,也就是前任主人“凌筱落”! 令我锁眉的不单单只是生辰八字,而是这八字非墨所写!腥红之色极具视野冲击,虽早已干涸,却仍可分辩出使用的“颜料”是血,鲜红的血! 生辰字迹清秀娟丽,却饱含无限痛楚,透过血字仿佛可见当事人书写时的绝望与颤抖。不需多想,我当即便将“凌筱落”定义为写下血字之人! 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击激荡着我的心魂,心慌的厉害,握住宣纸的手颤抖不已。宣纸上娟丽的血字仿佛在声嘶力竭的呐喊,呐喊之大令人双耳嗡鸣! “凌筱落”写下血字是何用意?她又是在何等情况下以鲜血谱写?!这张血纸似有千斤重,意外的发现令我胸闷的险些透不过气! 急喘呼吸,似躲避蛇蝎般将宣纸扔飞,扔飞这一刹心仿佛被人握刀割划,一下一下,痛极!“唔……”捂住心口,我扶着衣柜大口大口喘息,地上的血字好似被赋予生命般鲜活! 在我的观念里以血书写的东西均渗含深奇另意,虽对血生辰抗拒,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将它从地上捡起,总觉得鲜活的血字下隐藏着什么! 身心禁不住颤抖,我无声无息盯着血字。忽然,一个大胆的念头涌窜入脑,“算命”二字成为独一无二的选择!既然烈明野给了我自由,那为何不去测测生辰八字?“凌筱落”已不在,而我仍要代替她继续活下去,我有权知晓血字下隐藏的秘密!想至此,将宣纸折上几叠塞入袖中,带上银两离开烈府。 经打听,得知街头有位测字算命的杂毛老道。传闻此道占卜百般灵验,均无错算。传得如此神乎,我便动了请他测算之心。按路人所指行至街头,算命的摊位是看见了,但那老道却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大老远便听见雷动的酣声。 见状,我止足不前,双眉拧蹙,虽知不该以貌取人,但他懒散的模样还是令我心升迟疑。或许,找他算命本身便是错误!立在原地瞅着睡得酣香的他,半晌后旋身欲离,右脚抬起未来得及落下时突闻低沉之唤,“姑娘留步。” 闻言,我诧异的转身朝老道看去,一张枯瘦蜡黄的苍老面容映入眼帘。他明明呼噜打的响,睡的香甜,怎地一下子就醒了?! 他拥有一双深似幽井的眼睛,一层薄薄的浑浊覆盖了墨沉。面上哪里还有睡意,分明捋着巴掌长的灰白之须定定地瞅着我。 离去念头打消,我举步前行,立于长桌前颔首说道,“抱歉,搅了道长清梦。” “姑娘算命还是测字?”他一面捋着胡须、一面将我打量,薄薄的浑浊越来越淡,墨沉愈渐清晰。 我抿了下唇,从袖中取出宣纸摊开、放在桌上,低声说道,“烦劳道长帮我占测生辰。” 他将目光从我面上调垂至宣纸,纸上的血字令他轻微地蹙了下眉。未语,铺卦、掐捏手指开始占测…… 我静待,他明尔阖目、时尔张启,半晌后停止占测,以食指指着烈明野的生辰八字说道,“此乃大富大贵之躯,命格刚硬,与亲人、长辈缘分浅薄,与妻、子,友人缘分浓厚。他一生都在乘风破浪、浴血奋战,膝下单子、双女。” 闻言,我瞳孔缩动了一下。烈明野的确出身富贵!难怪他早早便没了爹、娘,难怪聂光、穆柳絮与他亲近无事,原由命格所定!他已有单子烈苍炽,那么双女呢?抛开双女不说,老道算对了! “那……她呢?”我指着“凌筱落”的生辰八字小心询问。 “命格已变,贫道无从测算。”本以为他会对我今后的人生提及些许,却想不到竟是未知的回答!苦涩于嘴角蔓延,想想也对,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已不相同,命格自然生变。 “贫道虽测算不出她今后的命运,却有几句话想奉告。”老道轻眯双目,捋须动作顿下。 闻言,我重拾希望,急切求道,“道长请讲!”或许他接下来的话对我有所帮助! “离‘金’,近‘水’。珍惜眼前拥有,切莫待失去方知悔恨。”说完,他重新捋动起灰白胡须。 这奉告将我推向云端,雾茫茫什么也看不清!“何为‘金’?何为‘水’,哪些又是眼前‘拥有’的?”我锁眉而问,他所指的三项均不明。 “贫道话至此不可多做透露,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且看如何过活。”说罢,他困怏怏地趴回长桌,不再言语。 见状,我将已至舌尖的话咽回腹中,心不甘、情不愿的将一锭银子搁在桌上。收起宣纸,带着满腹疑问转身离去。他的话宛如一块巨石砸入我心湖,激起震荡澎湃。沿来时路回返,一面缓慢地走着、一面垂首思索“金”、“水”与“拥有”。 自穿越至此那一刻所发生的事一一脑中过,似回放电影般频繁倒带,几次后我对“金”、“水”仍一无所知。若说拥有,小苍炽应算,但,他健健康康无病无灾,何来失去? 烦燥地抓了抓头发,左思右想,非旦得不到结果反而令自己更加迷惑!该死的,“金”与“水”还有“拥有”,此三样究竟是何?! 垂首沉思,行路未看前方,一记劲脆“啪”响令我猛然回神。迅速抬首朝声源看去,只见一条形黑状物闪电般逼近脸前!双目瞠圆,呼吸大秉,除条形黑状物外还有一片双色相间的黑与深棕,蹄声紧迫入耳! 前进顿停,双脚好似扎根般定于原地,劲风抽袭,一时间我竟忘了闪躲!当我认为自己在劫难逃时腰间猛地一紧,随即双脚离地,身子赫然后倾。那条状物未打到我身上,而是“啪”地一声击于地面,势头狠猛毒辣。 “走道不看路,找死呐?!”恼怒的吼声令我倒抽一口急凉之气,一位中年汉子坐在马上,一面对我横眉怒目的谩骂、一面扬起皮鞭在空气中抽甩。马儿驮着他原地转了两圈,汉子见我吓得不轻,故尔未再多行骂语,双腿一夹马腹催马前行,身后一骑马队跟随。 待他们从面前走过我才惊魂未定的喘了口气,好险,险些命丧铁蹄之下!意识到有人救了我、察觉到身后的温热呼吸,我敛起惊色回首望去……紫金华服首先入目,这颜色令我头脑刺白了一下,沿华服向上看去,当看见救我者的脸面时惊诧的瞠圆了双眸! “德亲王”狭长的凤眸弯出些许月弧,嘴角噙着邪气轻挑的笑容。若看见紫金华服时我头脑刺白了一下,那么现下看见他便是大大的刺白! 离“金”,近“水”,我终于知晓杂毛老道的意思了!“金”乃皇宫,“水”便是百姓,他是在告诫我要生活在民间!苦思不得其解,若非见到“德亲王”这位“出色”的皇宫代表,不晓得我还会在告诫中云雾多久! 谜解,我变了脸色,身子也为之一僵。真想不到,救我者竟是他! “呵呵,你脸色变了。”他单手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扳起来一些,轻哑的魅惑嗓音再次令我毛骨悚然! “与你无关!”我面部表情一僵,飞快地打掉他的手,从他怀中挣脱。 他捏住我下巴的手顺着拍打惯势垂落下去,打毕方觉自己犯了不敬之罪,忙福身赔礼,“男女授授之亲,民女因急切冒犯了七爷,还请恕罪。”我未唤他“亲王”,在这世井之地称其“七爷”或许才更合适。 他抬起被打落的手轻轻揉抚,目光从手调至我的脸面,渗含轻挑的调侃语句随之而出,“原来小心谨慎的你也有管不住自己的时候。” 闻言,我心一凛,本想结束掉此话题,却不想说出的话完全违背大脑指令,“您这是在我夸我?还是贬我?”明知与他过招需小心,但内心却不愿妥协。每每受他言语挑逗总会忘记步步为营,选择冲撞。 “你说呢?” 我敛紧下腭,没有言语,一股压抑的怒火于心燃烧。好一个不答反问,夸奖挥去一旁,排贬才是他意! 他以右臂托住左肘,左手轻轻抚摸下巴,笑意滋生的目光定于我面。 被他看得全身不舒服,我暗自握紧双拳紧绷着嗓音问道,“七爷为何总看着我?” “草湖对你赞不绝口,我想看看你究竟有何过人之处令他高捧。”他眼中笑意闪烁了一下,半是探究、半是打趣。 “民女平凡无奇,并无过人之处。”他毫不掩饰的目光令我排斥,故尔逆转语意。 “哦?如此说来倒是我看走眼了。”他眉梢轻扬,声带震动出隐隐笑意。 “马有失蹄,虎有打盹,七爷走眼也属正常。”说完此句我真想打碎自己的头,应允便是,为何要不知死活的反将一句?! 垂首半晌未等到他的反应,我轻掀眼皮看去……这一看不要紧,恨不能一头撞死!我不想被当作大猩猩来研究,却连犯错误! 现下的他不怒反笑,极富磁性的沙哑嗓音由小而大,直至大笑。他眼中跃动着诡异迫切的色彩,仿佛我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千载难逢才能遇到的珍禽异兽!他神情放肆,不加修饰的饥渴目光将我牢牢锁住。 见状,我全身似被绑满荆棘般疼痛难耐,呼吸稍显急促。不敢再与他进行任何对话或是眼神交流,福身行礼,急急的道了声“多谢七爷救命之恩”便仓皇逃离。 我恨自己永远无法忘记自身,更无法记住在这架空世界中该有的身份,我逞那一时的口舌之快做甚?非旦未令“德亲王”难堪,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将自己推入了万劫不覆的深渊! 该死的!该死!该死!恨! 第四十四章 惊现同生辰 返回烈府,将宣纸放回衣柜最下层用衣裳盖住。单手扶拒,半晌后平覆了纷动的情绪。 亥时,烈明野房内还燃着烛火。我轻轻地推门而入,端着一盅参茶缓步朝他走去。他立在桌案后方蹙着眉头,桌上摆着一块地域模型与一张半折半启的皮卷地图。 将参茶搁上桌,我倾身朝模型看去,这才发现是军事作战中常用到的立体地形图,图上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插着六面小红旗。晓得他在研究,不作打扰,正身欲离。 未来及迈步,他抢先捉住我的手,目光垂落在图上未离开。阻止我离去后松了手,在我与他之间的空气上拍了拍,拍后从椅上站起摆弄小旗。 起初我不懂他何意,纳闷的瞅着被拍过的空气。片刻后恍然大悟,他这是在无声要求,要求我于身旁陪伴!会意,我轻轻一笑,立在原地不走了。他呀,一个人还嫌寂寞了~~~ 他以眼光余光扫着我,嘴角翘起迷人好看的弧度。端起参茶抿了一口,放下,继续摆弄小旗。 我静静相陪,歪头凝望着他认真不苟的俊逸侧容。瞅着他一会儿拔掉旗子插在别的地方,一会儿又打开皮卷地图相互对照;肯定时点首,不定时摇首;想起时抿一口参茶,想不起对它不理不睬。 我忽然想到一个词可形容他,那便是“恬静”!我虽只是陪伴,他面容虽严肃,但我却能感受到他由内而外所散发出的恬淡。现下的他没有张狂、锋利,只有认真与柔和,看似冲突的两种不同表现却在他身上得到完美展现! 房内很静,只可闻我二人浅浅的呼吸。橘黄烛光无声燃烧、轻轻摇曳,时尔迸发出轻微燃响,越发衬托出静谥。我笑了,笑他也有令人舒适的一面。不浓不烈的温暖于周边缓缓环荡,淡淡的甜味追逐相伴,与其纠缠愈渐浓郁…… 夜已深,他仍无睡意,桌上红烛即将燃尽,我放轻脚步取来新烛取而代之。当新烛奔赴旧烛“后尘”,当我准备再取新时他深深长长地舒出口气,抬首、转动脖颈。 见状,我暂且打消取烛念头,轻声询问,“不研究了?” “困了。”他转身面向我,嗓音有些沙哑,神情略有疲惫。 我上前半步为他松解衣襟,一面褪袍、一面拭探性问道,“要起战事了吗?”我从未见他钻研过军事后露出疲意,应有事困扰才会如此。 他“嗯”了声,回答四字,“怕是快了。” 闻言,我动作一顿,掀起眼皮瞅着他,问道,“皇上派你出征?” “暂时还没有。”他摇摇头,口气半是期盼、半是担忧。 呼……我松了口气,没有就好,他还只有14岁,现下出征太早了!杂毛老道对他的命运预言是“乘风破浪,浴血奋战”,听听,多么惊险的一生! 说实话,我私心里希望他可年长些再出征,最起码多经些风浪、多长长见识,而不是受皇上器重盲目征讨,那样对他、对国家、对烈府来说均无好处! 因暗忖而顿停宽衣,他捏住我的下巴抬起我的脸,幽深暗沉的目光锁住我的双眸,肯定言道,“你有心事。” 我握住他的手轻轻推开,摇了摇头,张口谎言,“没有。”继续为他宽衣。 他蹙眉不语,待宽衣完毕时反握住了我的手。 见状,我抿开唇瓣露出一抹自认为毫无破绽的笑意,拍拍他手背,说道,“夜深了,早点睡吧,明日还要去军营。”语罢,微笑着退出房。我晓得他立在原地看着我,但离去时却垂着眼睑未与他对视。 一步一步离开“竹苑”,当双脚踏出拱门时才敢叹息,“唉……”事事无常,变化万千,不论他、还是我,走一步算一步吧…… ★ 看来真的要起战事,近来烈明野不是对着立体图研究,便是翻阅大量兵书、战谱,更会去聂光府上与其探讨。聂光也有段时日未踏入烈府,怕是军务缠身无空睱…… 有了自由,我时尔在街上溜哒,时尔爬一爬后山锻炼身体,见一些人与事,听一些八卦、传闻。 血生辰与杂毛老道的告诫成为我的一块心病,梦里想、用膳想、闲下来更想。有心问穆柳絮,却碍着她不知我已不是“凌筱落”而几次禁口。有心问烈明野,却又不好打扰他投身于军事。日子一天天过着,心中的疑问也这样拖了下来。 独自登爬后山,山上除四季常青的松树外再无其余绿色。树叶掉光、枝桠干涩、花儿凋谢、草儿枯黄,目光所触及处无不萧瑟,残酷的寒冬吞没了生机盎然的绿意。 爬至半山腰时忽闻异音,前行步伐顿停,侧耳聆听……异音时停时起,似乎是有人在挖土。 脑中冒出问号,好奇之心趋势我朝左前方转向行去,在那枯枝老树的深处看见一抹深蓝之影…… 拨开斜伸挡路的枯长之枝,枝已枯死,稍加用力便从中折断,“咔吧”一响,甚是脆耳! 闻声,深蓝之影即停挖土转首朝我方看来,当我二人四目相交时均愣住,愣后双双惊喜大呼,“草湖(凌姑娘)!”唇边绽出灿烂笑容,走至他身旁蹲下,瞅着紧挨彼此生长的白色之物笑道,“蘑菇。”医痴,又来挖宝了。 “这是‘冬野白菇’,用它熬汤不甚鲜美!”说着,他将刚刚挖出来的递到我面前。 接过,我捧着白菇端详。此物饱满,色泽洁白,根/颈圆大,上下几乎一般粗细、酷似象腿,菇朵大而丰厚,凑至鼻下嗅闻,一股淡淡的香味沁入鼻腔。“嗯,只是闻着便觉清香。”我点头应,将白菇放入他脚边的竹筐里,筐内已有不少,看来他挖了有段时候。 “我挖了许多,你拿去尝尝,保准你尝过第一次便对它念念不忘!”他笑弯了眼睛,与我搭话的同时不忘手里的活。又挖出一颗,捏着菇颈在我面前摇晃。 我“噗哧”一笑,打趣说道,“馋死你!” “呵呵~~~”他笑得眼睛都没了,两只酒窝衬托出率真与可爱,煞是好看! “我帮你。”我拿过他手中的“冬野白菇”,将其根/颈上的扎土轻轻拨去,放入筐中。 “嗯!”他高兴地点头。 意外碰面,我二人忙活开来,从半山腰向山顶挖去,一面忙活、一面笑谈。挖至山顶时筐内已无空处,满满的全是“冬野白菇”。最后三朵藏在大石之后被枯草掩盖,他眼尖的发现了,挥舞着小铲子跑去。 见状,我先是一愣,而后笑摇首。他呀,真是个贪心的家伙~~~手托腮,坐在石头上等他。 他小心挖土,以免碰坏在这寒冬中簇立生长的鲜美汤物。原本挖出白菇已站起,却又不知为何蹲回,并发出疑音,“嗯?” 不解他看到了什么,我从石头上站起朝他走去,蹲在身旁。在挖出的坑内最右侧,一明黄色物体隐隐约约显露出来。 我二人对视,他拨开土壤令明黄物露出一只小角。我捏住黄角轻轻撵动,从质地上可判断出是一块上乘的绸绵。 挖白菇竟挖出另物,这使得我二人好奇心徒然大增。在我的催促下他用铲子一点点向下挖去,一面挖着、一面拨开碍事的土壤。不多时,明黄绸绵全部展露,鼓鼓曩曩,里头似乎包着什么。 “打开看看!”好奇心越来越强,我忽然间觉得很兴奋,埋藏在深山里,莫非包着稀世珍宝? 他掂了掂明黄绸绵的重量,嘴里叨唠着“不轻”,捏住其中一角将包裹的这层绸绵去掉。 当内物呈现在眼前时我二人同时发出惊鸣,不可思议的赞道,“逼真!” 内物是一只玉兔,约有成年人的巴掌大小,从兔头至兔尾均由白玉雕制而成。只是埋于地里得不到保养,以置于湿气与污浊浸入玉中形成瑕疵。 “太逼真了,宛若活物!”我惊叹于这唯妙唯悄的精工手法,抚摸着光滑的兔身赞叹不已。 “不止玉兔逼真,你瞧这绸绵,上面还绣着许多小兔子!”他将绸绵铺开捧在掌心,一面端详、一面叹语。 闻言,我将目光调去。果真,小兔子活灵活现,有静、有动,不次于雕刻之兔! 我二人对玉兔与绸绵一叹再叹,目光频繁流连舍不得移开。我爱不释手的同时也在猜想是谁将此物埋于地里?从玉兔与绸绵的做工与质地来看应是户富贵人家。 忽听草湖抽了口气,我放下猜测朝他看去,只见他正揪着绸绵的右下角目不转睛。“怎么了?”我纳闷问道。 “是血!”他惊言,揪着绸绵递到我面前。 闻言,我懵了一下,忙看去……果真,一块暗红干涸的椭圆形印子烙在明黄的绸绵上。细看,竟是两滴血几乎重叠在一起! 此发现令我先前的惊叹刹那间烟消云散,既然绸绵上有血,那玉兔本身呢?!想到此,立即收起观览之心将玉兔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仔细检查。当检查至底部时赫然发现雕刻着几行小字,小字清晰可见,是一人的生辰八字!此八字太熟悉,出生的年、月、日竟与“凌筱落”相同!不止此,生辰八字落笔处还标着一个名字——萨戈菲! 头脑于第一时刺白,呼吸大大地秉住,心跳狠烈的漏跳一个节拍。我震惊了,这是刻字者的名字?还是生辰八字主人的名字?!为何绸绵上有血?为何玉兔上的生辰八字与“凌筱落”相同?这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见我大变脸色,草湖用力拍打我肩头,大声唤道,“凌姑娘,你怎么了?!” 从震惊中回神,瞳孔紧缩,我蠕动了一下嘴唇未能发出声音。腾然站起,握住玉兔的双手颤抖不已。心脏猛烈跳动、汹猛冲撞,心脏每跳动一下均会带来惊心的灼热烫烧,仿佛即会冲破胸膛! “我要回去!”未回应他的担心,我从他手里夺过绸绵将玉兔包裹,裹罢揣进怀中头也不回的奔下山顶。“凌姑娘!凌姑娘!”身后传来他的呼喊,无心理会,一心只想奔回烈府问个明白! 我,究竟是谁?! 第四十五章 大声的质问 返回烈府,将玉兔搁在桌上,从衣柜最下层取出宣纸。两物对照,我澎湃的心越发激荡! 耐心等待,待傍晚列明野归府、待晚膳用罢、待穆柳絮离开。截住欲离的列明野,扣住他手腕拽出膳厅。 快行引来吓人诧异的目光,他不解我为何如此,手腕转动,低声斥问,“你这是做何?” “过来,我有话问你!”改单手扣制为双手,我不由分说的拖着他穿过园子行至“兰苑”。阖上房门,按他立在桌旁,从衣柜里取出宣纸与玉兔往桌上一搁,咬字重音地说道,“给我个解释!” 他瞅着桌上的两样东西,对宣纸无反应,但对包裹住玉兔的绸绵却变了脸色,色变快速,宛如闪电划破长空! 见状,我心即沉,看来这玉兔当真关联着身世! 他“嗖”地抄起玉兔,将包裹的绸绵撤掉,盯着玉兔的目光恨不能将其穿出窟窿。看罢,放下玉兔打开宣纸,纸上血写的生辰令他双瞳猛缩,缩罢气急败坏的将宣纸撕得粉碎,通通砸向地面。 事出突然,他动作太快,我连阻止的机会也没有!“你——我只叫你看,没叫你撕!”我气得一巴掌拍上桌,双目怒瞪。他越是这样越说明另有隐情,而且还是大大的隐情! “这玉兔你从哪里得来?!”他不答反问,双目攀爬上血丝,眼中连续掠闪怒与怨。瞧他的模样似乎极其不愿我发现,恨不能一直隐瞒下去。 “哪里得来不重要,我现下要你解释,这玉兔上所刻的生辰八字的主人是不是我?!”我二次拍桌,声音之大震得茶具“哐啷”撞响。 “你已不再是‘凌筱落’,与你无关!”他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丢下此句,抄起玉兔转身便走。 岂能放他,我快步横身至前挡住去路,“既然我现下取代了‘凌筱落’,那便有权知道!我为何会成为你的童养媳?为何你要撕毁血生辰?为何你不解释?!”字字句句紧追不舍,得不到回答心中增生的疑团如何能解! 他脸色铁青无比,面部肌肉连续抽动,梗着脖子暴怒嘶吼,“我没有解释的必要!你更没有知道的必要!” “那这玉兔作何解释?!”我指着他握在手中攥紧的玉兔大声质问,无知道的必要?开玩笑!若没必要他为何见此物后面色变得难看?为何眼中掠闪怒与怨?!此等谎话谁会相信! “玉兔”二字终将他激怒,只见他连言语都省了,猛地将玉兔高高举起。 见状,我即明他意,抢在他行动之前狠跺脚,厉声喝,“列明野,你敢摔它试试!”若他真的摔了,我定与他没完! 警告起效,他高举玉兔未摔下。面色急转变幻,介于涨红与铁青间来来回回。 我恼火地瞪着他,唇瓣紧抿。他举着玉兔的右臂微微发抖,好半晌愤怒放下,眼底嘭起两簇火苗。 “你说是不说?!”我忍着想掰开他嘴的冲动咬牙问,垂放在体侧的双手缓慢地握成了拳。他真是死鸭子嘴硬,事情到了这份儿上仍一字不言! 他不吭声,用燃烧着火苗的眼睛盯着我,那挣扎复杂的眼神仿佛在责怪我为何非知道不可。 “你不说是吧?我去问穆姐姐!”我愤愤地连跺脚,跺罢举步便行。穆柳絮与他亲近时长,总该知晓关于宣纸与玉兔的事。退一步讲,就算她不知,还有聂光,我总得问一问! 前脚迈步、后脚未跟上,我欲离的身子便被列明野从后面抱住,紧圈入怀!“放开我!”我扭动身子挣扎。 他收紧手臂,脸颊紧贴我的耳朵,湿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身躯颤抖,呼吸急促,他竟紧张不安!“事已过去,知晓也是枉然,什么也不会改变。”他低哑的声音响于耳畔,透着压抑、透着无可奈何。 “我......”吐出一字,他快速捂住我的嘴,加重口气重复先前的话,“事已过去,知晓也是枉然,什么也不会改变!” 我张大眼眸瞪着拱门,扭动停止,被他按住的嘴唇颤抖不已,心似被铁钳夹住般拧痛!什么也不会改变......雨雾缭绕,我分不清、看不明,单从他的只字片语中根本无从知晓曾经发生在‘凌筱落’身上的事! 我握住他的手移离唇瓣,尽可能的令声音听起来正常些,问道,“此事除你之外还有谁知?” “只有我。”简单的三字令我的心摔落谷底,痛!他虽百般隐瞒,却不至于说谎。我迫切探知的梦,碎了!身体仿佛被灌了铅一般沉重,瞳孔一缩再缩。 他抱着我不再言语,手臂一紧再紧。我无言地盯着拱门,脑子里突然间空了,苍茫雪白,什么也没有…… 他抱了我许久,确定我不会再找穆柳絮询问时才慢慢地松开了我。将我的身子扳向他,望着我不甘心的眼睛。他拧着眉,将我整个人纳入怀中。 我试着推开他却未能成功,故尔任由他搂抱,只能伏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强健的心跳,感受那隐隐的不安。 许久,不安消去,他放开了我。单手抚上我的脸颊,轻哑说道,“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说完,深深地瞅着我,五秒后握着玉兔越过我。 脚步声一点点远去,我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回身望,他那消失在拱门处的残影将我的心痛推向宿疾! 只有他才知晓的秘密…… 颓废的坐在床上,双目直愣愣地盯着即将燃烧殆尽的烛火。脑空无物,心沉难提,身重如石。白日里震惊欲知的碎片洒落的哪里都是,无法拼合。 烛火连续抖动,光亮急转而暗,只闻“扑”地一声响,红烛燃尽,残有光亮的房间登时陷入一片黑暗!眼前,漆黑不见五指 一夜无眠,张目至天亮 午后,禁受不住困意袭卷倒在了床上。明明很困,仍入睡困难,心里好似有许多蚂蚁在爬,瘙痒不止。 似睡非醒间听闻房门敲响,睡得不实,闻音便醒。撑开眼皮透过幔帐望向房门,一面揉目、一面撑身坐起,略带鼻音的困怏怏应道,“进来。” 门启,一名丫头走进,定足于床前躬身说道,“凌姑娘,府外有位自称‘草湖’的男子求见。” 本有睡意,现听见“草湖”二字登时全无,迅速放下揉目之手,喜出望外地呼道,“草湖?!” “正.....正是。”我前后相差过大的反应令她错愕,眼底掠过一抹怪异的探究。 不理会她是否误解我意,径直下床穿鞋,一面整理衣物、一面迈出房。昨日走得急,都未来得及与他告别。 快步行至府门口,绕过前厅便远远地瞧见草湖与管家笑谈,手里拎着一只竹篮,竹篮随言语轻轻摇摆。“草湖——”我提气大唤,唤罢小跑前进。 他闻声朝我方看来,见到我时举高手臂挥动,面上笑容扩大、酒窝加深,一种叫作“阳光”的东西完美绽放!“凌姑娘——” 我跑至他面前停下,近了看才认清篮中尽是“冬野白菇”!微微喘息,一面对他言语、一面对管家微笑,“为何不进府来?”管家回以温和笑意。 “那个.....”草湖搔了下脸颊,瞅瞅管家、瞅瞅府内,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我怕引起副帅的误会。” 闻言,我怔了下,感动随后流窜心底。难为他想得周到,知晓列明野将他看作“眼中钉”、“肉中刺”而不入府。“你我之间光明磊落,何惧闲言碎语!”我大声说着,有意令旁人听到,拉他入府,“走,咱们去园子!” 不理会一路走过时下人们投来的诧异目光,若顾及这、顾及那,生活还有何乐趣?我怎能结识到谈言语投机的朋友? 坐在秋千上,他笑眯眯地将竹篮搁下,指着饱满洁白的“冬野白菇”说道,“用此菇制汤时只需加入葱、姜、蒜、香油与盐,其余一概不放,这样才能保留白菇原有的鲜美滋味!”说完,他舔了下唇,好似已喝到野味菇汤。 见状,我“噗嗤”一笑,一面荡秋千、一面打趣,“真瞧不出,你这医痴对膳食还有些研究。” 闻言,他“啊?”了声,荡停,摸着自己的下巴琢磨着我说的话,喃喃念语,“医.....痴.....”念罢右手握拳砸在左掌心,赞同,“这称呼不错,适合我!”他非旦不恼,反而笑弯了眼睛,自行念叨,“医痴......医痴.....呵呵……” “天哪,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克制不住想笑的冲动,左手按住腹部,右手抓牢秋千铁链,坐在秋千上笑得前仰后合。“草湖,你真是痴了!笑死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和他在一起永远都是这样无拘无束,他的率真与可爱令人爱不释手!我大笑着,不必担心他会生气。他也大笑,丝毫不觉有何不妥,在他看来怕是喜欢极了“医痴”的称呼! 我们荡起秋千笑谈,话题广泛,笑声一阵一阵地回荡在园子周边,就连这冰冷的冬季都感染欢笑有了些许暖意,不再那么的冻人身骨。 笑谈许久,直至天色将黑才将草湖送走,以免他与列明府撞面引起事端,并吩咐膳厨按照草湖所说的简单方法熬制菇汤。 晚膳时分,一进膳厅便闻见清香扑鼻的菇香。列明野惊讶地张大了眼睛,走至桌前掀起汤翁的盖子。盖启,更为诱人的香气直扑口鼻。“好香!”未尝,他先称赞。 我为他盛了一碗菇汤,将勺子递去,笑吟吟说道,“尝尝。” 他接过,凑至鼻下闻了几下,这才舀起一勺啜饮。见他尝过后眼睛都亮了,我明知故问的问道,“味道如何?” “好喝!鲜美!”他点点头,落坐,连续舀起两勺品尝,笑得好似吃到糖果的娃娃。 我将盛好的白饭搁在他面前,筷子摆好。落坐,为自己盛汤、盛饭。 “此乃何菇?为何以前从未见过?”说话的功夫他已将菇汤饮半,阵阵清香的白气从口中喷出。 “‘冬野白菇’,草湖送来的,你当然未见过。”我一面说着、一面观察他听后的反应,果然,他孩童般的笑容在听见“草湖”二字时刹那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铁青与阴戾!“呸!”将含在嘴里未咽下的汤吐回碗里,“砰”地一声将汤碗用力砸上桌,力气之大导致汤碗碎成整齐宛若切割的两半!“呸!呸!”嫌砸碗不够,他侧首朝一旁的空气连“呸”数下,仿佛要将口中残留的菇汁吐尽。 见状,我面上的笑容也消失了,瞪着他恨恨地咬牙吐字,“你非得这样不可吗?!” “谁准他进府的?送来的白菇还剩多少?!”他回瞪着我,横眉怒目。 “我准他进府,白菇还剩半篮子!”我回答的理直气壮,握住筷子的手紧了又紧。 “你——”他指着我鼻子,吐出一字后朝膳厅外大喝,“来人——”音落,即有吓人出现。“把这汤给我倒了,将剩下的蘑菇通通碾碎扔掉!”出口即狠。 闻言,下人愣了一下,随即面露惋惜、不舍。 “愣着做何?还等着我再重复一遍吗?!”见他不动,列明野“砰”地一巴掌拍上桌,暴怒。 “是是,奴才即刻倒掉!”下人忙点头应,上前。 “慢着!”我格开他伸来的手,火气不亚于列明野,“这汤不许倒,谁倒我跟谁急!” 下人慌了,看着我、看着列明野,目光在我二人间不停打转,颤抖着嗓音谨慎问道,“少.....少爷,倒?还是不倒?” “倒!” “不倒!” 我与列明野异口同声,说罢互瞪彼此,我更是抢先一步对下人说道,“听我的不许倒,退下!”说完此话我忽然间觉得自己很有魄力,特别是“退下”二字分量十足,俨然一副主人口吻。 我难得威严一次,下人竟不再请示列明野,忙不跌的受惊退下。 “凌筱落,反了你!”列明野“腾”地一下站起,气得全身发抖,“砰砰砰”连拍桌,震得膳具“哐啷啷”震响。“这个家是我做主、还是你做主?!” “你做主!”我一口将他堵回,堵罢也学着他震怒的样子在桌上连拍,拍罢说道,“我晓得你不喜欢草湖,但你也不能肆意践踏他的心意!这‘冬野白菇’是他送来给我的,你不喝放着便罢,我还要喝!”说完喘一口气。 他面色难看的厉害,眼中写满震惊,逮住我喘气的工夫张口便想言语。 未给他机会,我二次将他堵回,“你闭嘴,我还没说完!”狠狠地瞪他,“砰、砰”连拍两下桌,续,“草湖救了你、我、苍炽的命,他为人率真,心地善良,这些不必我说你也该知晓!今日到了这个份儿上我索性挑明了跟你说,我喜欢草湖,喜欢他的正直、喜欢他的开朗性情!但是,你听好了。但是!我与他之间清清白白绝非你想的暧昧关系,我对他的喜欢只是朋友对朋友,并无半点男女私情!你可与聂大哥、穆姐姐关系甚好,为何我不能为自己找位言语投机的朋友?你给了我自由却不准我交朋友,你不觉得这样前后矛盾吗?!”我豁出去了,大声质问。 他面部表情的变化可谓快而急速,从我说时便开始转变,直至现下说完仍多变。青、红、白、黑,此四色是他面上的主色调,还有其余杂色成为波涛汹涌的辅助!当我说道喜欢草湖时他愤怒的想吃人;当我解释只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时他燃烧着滚烫火苗的眸子迸射出极为短暂的狂喜;当我质问他前后矛盾时他面色阴郁的骇人,仿佛随时都有火山爆发的惊势!不知他是生气还是高兴,精健身躯阵阵发抖,灼热的气息从鼻孔里急促喷出。 我二人互瞪,登时才发觉他的眼睛瞪起来比我大,更比我吓人!不愿服输,我将双目瞠至最大,瞪得眼睛都疼了也不愿先眨一眨酸痛的眼睛。不讲理的臭小子,今日非要跟他好好说道说道!若说不清、道明,他定会认为我与草湖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事情! 谁也不用膳了,大眼瞪小眼成唯一可做的事。半晌,我实在撑不住不眨眼睛一直瞪视,率先败下阵来。一面捂目、一面痛哼,气急败坏的抡起拳头往他身上砸,边砸边斥,“你聋了不成?听没听见我说的?!” 他“啪”地握住我在他胸前捶砸的手,握的很紧很紧,仿佛要将我的骨头捏碎,又仿佛怕我跑掉。很复杂的情绪,我一时间拿捏不准究竟哪一种才是他真正的心思。 “好痛!放开!” 我放下捂目的右手掰开他铁指,非旦未掰开反而双手均被攥住,身子更是与他贴近。我恼火万分,怒喝,“列明野,你说句话行不行?!”天杀的,总以无声取代有声,当我是神仙会读心术不成! 他不语,猛地松开我的一只手,单臂揽紧我腰,令我与他的身子紧密相贴不留丝毫缝隙。浓烈的霸占强烈围绕,惊得我倒抽口气险些窒息!“列明野!”我气得一面扭身、一面跺脚,我说了那么多他连一个字也不回应,这算什么?! 我正为得不到回答而恼火,膳厅之门“吱嘎”响起,声音不大,却足矣令我停止挣扎朝门口看去。 穆柳絮走入,见我二人暧昧相贴时当即顿住脚步,脸颊飞快矂红,尴尬惊讶的结巴说道,“我.....我来得不是时候.....我先出去!”说着,转身便走。 “穆姐姐!”我忙唤住她,抬足踹上列明野小腿。 他顺我踢势松开勒住我腰的手臂,后退一步,完全放开对我的搂制。面上色泽有变,有点红、有点窘。 “你们,你们......我......”穆柳絮有些不知所措,目光在我二人面上兜转一圈后垂下。我二人均忘记她会在哄睡小苍炽后来和我们一同用膳,故而才会被她看见方才引人遐想的一幕! “穆姐姐快来坐,今晚有鲜美的蘑菇汤喝!”我瞪了列明野一眼,走上前将尴尬的穆柳絮牵至桌旁落坐,并为她盛上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白菇汤。 至于列明野,爱站便站,懒得理他!方才受打断未得到结果,日后我定会锲而不舍,非要他给个答案不可!凭什么我不能交朋友?! 第四十六章 无情帝王家 一月,雪的季节。蝶儿一般的雪花轻轻飞舞,带来了寒冬特有的莹丽风情。放眼望去满处皆银,白茫一片,美得洁净。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雪味儿,轻轻的,柔柔的,不急不燥。天空干净,大地安详,在这银装素裹的世界里,这耀眼的洁白令人心胸豁然开朗,容纳百川! 金碧辉煌的皇宫沐浴在雪中巍峨矗立,那尊严的金色覆上雪银,好似披了一层轻莹薄纱,在丝丝暖阳的照耀下越显晶亮高贵。 冬季的“御花园”别有一番风情,夏季里本该谢败的花儿齐怒放,更有一片梅林成为抢眼的风景!腊梅花朵小巧秀丽,不畏严寒争斗放。纯黄、金黄、浅黄、墨黄、紫黄、银白、浅白、雪白、黄白、粉红、浅红,众多色相应有尽有!可以说这片精心栽培、小心呵护的梅林中包揽了梅中所有品种,花/蕊更有红、紫、白等等,色泽多样,傲寒耀眼! 承蒙庄妃惦记,在这腊梅盛开的时节邀我观赏,如此众多品种的梅花真是只闻未见,如今亲眼饱览喜煞的移不开视线,不舍得,不舍得!每一朵梅花都是那么的饱满傲丽! 今日赏花者人数众多,除去庄妃、皇上与后宫嫔妃外,更有“德亲王”及深受倚重的朝中大臣,场面可谓壮观。 我凝望着这些色泽不一的腊梅花儿,唇边笑意高浮不去,洋洋洒洒的雪花在视野中形成银色珠帘,将梅花掩隔的更具诱人,引人情不自禁伸出手去……雪花落在掌心丝丝清凉,落在梅上即刻化为装点,落在睫毛上又变为晶莹雪光。好美的雪色,好美的寒冬盎然之景! 一只手覆上了我的,将我有些凉意的手儿包裹在手心。我朝着这只手的主人看去,烈明野略显不悦的面容映入眼帘。见状,我“噗哧”一笑,心头暖暖的,他是在担心我的身体。 除去他担忧的目光外还有另一道落放在我脸上,那属于“德亲王”。我虽未看他,却知晓他时而朝我看来,且,别有深意! 烈明野将我的披风用力拽了一下,将我整个身子包笼,牵着我的手慢步在这盛开的梅海中。 前方,皇上揽着庄妃的肩膀欢声笑语,更将落在梅上的白雪以食指扣下抹在她脸上,惹得她娇呼躲闪,羞红美颜。 未得此殊荣的妃子们有的面露嫉妒,有的不露声色,千象百出。容妃面上的嫉妒较为明显,她现下挺着高隆的腹部在雪中赏梅,而皇上却不搀扶与她反而揽着庄妃,实难令人心畅。 下意识扫向“德亲王”,他对容妃的醋意无反应,好似他不曾占有过她,更不曾令她受孕。见状,我心一冷,“无情最是帝王家”七字即现脑海。冷意令我反握住烈明野的手,温暖立即通过他宽大的手掌向我源源不断传送过来,冷意驱散。察觉出我的异样,他眉头拧了一下。 我对他轻摇头,转首看向粉红色的腊梅。不晓得他可否将容妃与“德亲王”通奸之事告知皇上,瞧容妃的肚子,怕是离分娩不远了…… 一名小太监从身旁走过,笔直地朝跟在皇上身后的梁德庸而去,附唇在他耳边低语。语罢,见梁德庸转述给皇上,皇上当即点头。梁德庸朝小太监摆了下手,小太监躬身退下。 见状,我心升好奇,追随着小太监的背影回首看去。不多时,小太监领着一人从赏花人群旁侧走过,朝前方而来。风儿吹动,吹起青色入目,当走在小太监身后的人露出面容时我当即低笑出声。那是草湖,他救了庄妃的命,赏梅自然少不了他,我竟忘了。 草湖见我先是一愣,愣后笑出声音,朝我眨眨清亮的大眼睛,从面前走过,随小太监去见皇上与庄妃。 我掩唇轻笑,他呀,总是喜欢眨动那双漂亮的眼睛,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手上一痛,我止住笑意仰首望,对上了烈明野微微发青的脸孔。见状,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摇摇头。虽然那日晚膳时与他大吵一架,却未得到任何实质性的回答,他虽不再误会我与草湖有暧昧,但仍不喜。若想让他接受一人恐怕需要长时间的接触,而这个过程我只有等待…… 眸转间对上“德亲王”似笑非笑的眼睛,见我看向了他,他眉梢轻扬,挑出一抹邪气。嘴角勾翘,弯出俊雅清逸。 我对他微笑示礼,若只评论他的外表实属上上之品!他虽与皇上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却比皇上长得有味道多了。但,一添上老谋深算的阴沉性情却令人不敢恭维!而皇上矣有他的独特出色之处,否则又岂能统治国家?我从不认为任何一位君王无城府、无手段! 风起了,雪花由垂直降落转为倾斜,枝头白雪随风轻扬,莹莹雪花吹打在肌肤上,时间久了便觉有些冰凉。 我揪紧领口,虽有冷意却仍不愿放弃赏梅。抬首前望,草湖陪在庄妃身旁笑谈,皇上不知几时离开了梅林。下意识看向“德亲王”所在的位置,空的。容妃禁不住大腹便便,由宫女搀扶离去。 转首看向其余人,似乎已有几位妃子不在了,而大臣们也生出退意。毕竟在雪中立足许久,多少也有冷意,在这大雪纷飞的天气里还是烤火令人惬意。 我笑了笑,这些人全冲着皇上才在此逗留,现下皇上不晓得去了哪里,他们自然会觉得无趣没有再留的必要。不论古代人还是现代人,均如此现实! “少爷,我想解手。”我收回目光,轻拽了下烈明野的手掌。 闻言,他收回望梅之心朝身后大臣们看去,大臣居多,各立不一,将梅林小道堵住。他没有言语,牵着我举步而行。大臣们晓得他深得圣宠,故尔谄媚让路,面堆笑容。他不多话,回示浅笑。 见状,我嘴角不由自主高翘,他在这复杂的朝野中到底还是学会了笑脸迎人,不再摆着一张冰冷不苟言笑的脸孔!这是好现象,证明他在一点点成熟,不再肆意孩子气,值得高兴!他为我开路,若换作我单独一人,大臣们必定不会让路。 在梅林出口处我拦下了欲随我一同去茅厕的他,没好气的笑道,“我认得路,若让人瞧见我解手还需你陪,人家还不晓得会怎样笑我。” 闻言,他一愣,愣后低笑出声,眉梢帅气的向上一挑,松开了我的手。他的手离开,我即觉凉,特别是风起的时候。 “去吧,我等你。”他双手缩进斗篷,负向身后,努一努嘴,朝茅厕方向。 “嗯”我点头应,噙着柔美的笑意转身暂离。 解手出来时发觉寒风吹袭的更为猛烈,将安静的雪花吹拂得在空气中放肆狂舞,于视野形成一块漫天遍布的雪之屏障! 寒风灌入领口,冻得我打个冷颤,下意识揪紧斗篷,后悔阻止烈明野了。若他跟来,现下一定会握住我的手!脸儿有些臊红,忙甩头驱走方才的念想,不知不觉间,我竟对他的温暖产生了眷恋…… 风起得很大,我迈开双腿以快而平稳的速度朝梅林返去。途经回廊时猛停步,只因闻见一道悲悠深长的叹息!“唉……”叹息中含尽无奈与期盼。 此声令我登时没了前进之意,惊讶地张启唇瓣,这叹息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皇上!太好奇,何事可令九五之尊叹出如此悲凉之息? 轻移脚步朝临近的高大假山走去,风起的呼啸、雪飘的沙莹盖住了我轻微的脚步声。立于假山后近身相贴,小心翼翼将头一点点探出。视野逐渐宽广,在那回廊下立着两道身影,明黄首先入目,其次是紫金。是皇上与“德亲王”!原来他二人双双逗留在此!方才解手时未见,想必他们是从回廊那一端转了过来。 “可有十弟的消息?”皇上轻哑渴望的嗓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收敛心神竖耳聆听。十弟? “臣弟多方寻找,仍杳无音信。”“德亲王”轻叹口气,听起来幽幽的,满富感伤。 闻言,皇上沉默了,寒风吹起他的龙袍上下翻飞,与风雪相撞拍打出脆劲之声。“父王殡天时曾有两大遗愿。一,荡平东南、西北,使我‘天运龙朝’早日一统天下。二,寻找失落在民间的十皇子,以保龙脉完整。此两愿朕自登基那日起便不敢有丝毫殆忘,如今十年已去,何时才能实现?” 听罢,我惊愕的瞠圆双眸,反射性以手掩唇防止自己发出声音。失落在民间的十皇子!那不就是皇上与“德亲王”的弟弟!老天,想不到解手竟偷听来这天大的皇家秘密! 皇上说至最后虽用疑问句,却也透出了对一统天下的势在必得与寻找十皇子的坚定决心。 “臣弟有负圣恩,请皇上降罪!”“德亲王”即变态度,改了称呼,后退一步欲叩礼。 “七弟!”皇上低喊,抢先扶住他的手臂将他弯下去的身子托起,将双手搭放在他肩上意味深长的降声说道,“‘天运龙朝’乃龙氏祖宗浴血奋战而来,朕的手足只剩你一人,朕将寻找十皇子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你身上,不论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必须将其找到,以慰父皇在天之灵!” 此言一出立即令我明白三点,第一,“天运龙朝”是以改朝换代的形式吞并了弱者,从而使己强大。第二,“天运龙朝”皇室的尊姓为“龙”,我此时方知。第三,怕是为仅有的一座龙位兄弟间自相残杀,否则又何来“手足只剩”一说?第四,皇上只将寻找十皇子之事交托“德亲王”,却对一统江山只字不提,可见对“德亲王”已有防范! 理解了这四点,我看向“德亲王”,只见他略显激动的与皇上对视,片刻后仍然行了大礼,并坚定说道,“臣弟定不负皇兄所托!”称呼改回。 “来,快起!”皇上扶起他,二人彼此相视,一同望向那漫天飞舞的晶莹雪花。 对话到此结束,令我知晓天大的秘密,更令我看清皇上与“德亲王”的嘴脸!从方才一番讲话,二人对先皇两件遗愿的态度、口气、神情均拿捏的恰到好处,既不夸张、也不做作,看上去真像那么回事,可谓入木三分!不得不佩服生在皇室的男人均将心理术、表情术、言语术玩转的精上加精! 看上去一心为国的皇上,忠心耿耿的臣弟,实质上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皇上欲一统天下为的是证明自己的实力,为寻十皇子则是对先皇有所交待,说得好听,实质道理谁都懂!再说“德亲王”,表面对皇上尽忠尽守,背地里肯定就对他这位皇兄俯首称臣吗?不会,他们都不会! 意外的秘密令我看清两位当今世上最尊贵的男人,他们的心灵与嘴脸均令人作呕! 未立即绕出假山,我呆在原地瞅着走出回廊的皇上与“德亲王”,待他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时才举步回返。 回到梅林,只见烈明野微蹙双眉直立等待,他显然未曾动过,只因身上覆了厚厚的一层雪花。见状,我忙小跑上前。 不待我言语,他率先压低嗓音对我说道,“方才皇上问你去了何处,我回你来了葵水。” 闻言,我心当即一凛。皇上与“德亲王”回梅林必从他身旁经过,见我不在自然会问。他的回答便为我拖延了时间,葵水来犯费时费力,如此一来便错开了与皇上、“德亲王”的错身之机! 一把握住他的手,我欲言又止。虽然他不晓得我听到了什么,但他的谨慎之举却为我免去不必要的麻烦,更将我扫离了偷听范围,实乃明智之举! 我未语,但敏感的他却从我的反应中察觉出不同。眸色略沉,轻微闪动后恢复正常,不发一言的牵着我返入梅林。 跟在他身后,我垂首调整自己的心与面部表情,复原后抬首,坦然前行。 赏梅入尾声,众人随皇上身后浩浩荡荡离开梅林。行至“御花园”入口时一名小太监急冲冲赶来,奔至皇上面前“扑嗵”跪下,急而喜悦的大声说道,“容妃娘娘临盆,请皇上移驾!” 闻言,我心里“咯噔”一下,来了,这一刻终于来了! 皇上当即松开容妃,面容平静地跟随小太监离去。 他平静的面容令我一懵,懵的同时将目光调向庄妃,在她面上未见嫉妒与怨恨,她很平静的微笑着,率先迈步跟在皇上身后。眸光转向“德亲王”,他好似未听见小太监的禀报般不急不燥,嘴角噙着浅浅笑意。 他二人的反应令我打了个冷颤,下意识攥紧烈明野的手,原来他已将通奸之事告知了皇上,否则皇上为何不见一丁点喜色?! 经庄妃产下死胎一事,大臣们不约而同前往容妃居住的“沁阳宫”,众人均报着第一时探听龙种是生是死、是男是女的心态。 与庄妃早产时相同,容妃的痛苦呻吟不在其下,只是皇上态度截然相反。庄妃时他急得走来走去,如今却背对着我们静立不动,双手负于身后不紧不松。不同的反应令大臣们心生疑惑,你看我、我看你。 容妃嘶喊许久,一道尖吭的喊叫与嘹亮的啼哭先后入耳,双音骤然间划破紧张诡异的气氛。皇上于第一时迈步,“啪”地一声力掀珠帘进入耳室。 大臣们在宫外伸长脖子向内张望,耳室内奇静无比。我心高吊,不晓得室内是何情况,莫不是在滴血认亲? 果然,我想的不错,寂静片刻后一道龙啸窜天暴响,“贱人——”残酷的咒骂,接着便是“啪、啪、啪”的几个清脆耳光,容妃痛苦的呻吟自摆动的珠帘缝隙间隐隐传出。 起初还听见婴儿啼哭,之后便闻“砰”地一声沉重闷响,啼哭声刹那间荡然无存! “不——”容妃撕心裂腑的叫声穿刺着我的耳膜,令我的心止不住颤抖。那声音……听起来像极了物体从高处坠落!莫非皇上将新降生的婴儿……摔死了?!陡然倒抽气,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啊……”容妃虚弱的声音再传入耳,此次不同于前,极为痛苦揪心! 死寂……珠帘猛然掀起,激荡的“哗棱棱”连续撞响。皇上铁青着面容自耳室走出,每迈出一步均带动出骇人的奔涌火气!暴戾将他包围,血腥味冲破珠帘迫不及待地向宫外涌来,告知我们耳室内发生的血案! 血味入鼻,我只觉双腿软绵支撑不住自身重量,幸有烈明野揽住我,否则我定会因暴戾血腥坐地不起! 大臣们震惊了,个个面色惨白,似木鸡般呆立原地不晓得进退。庄妃与“德亲王”继皇上之后离开“沁阳宫”,我虽未见他二人表情,却也从他们的背影中读出了必然与自若。 我惊愕难当,孩子死了,难道“德亲王”一点也不痛心吗?那是他的孩子啊!庄妃之所以不吃惊,怕是早已知晓容妃腹中所怀并非龙种! “无情最是帝王家”,此七字再次撞击了我的心灵! 烈明野全身的肌肉猛地抽动了一下,揽紧我的腰断然离开皇宫。 回到烈府,他似乎受困许久即将发疯的野兽般嘶吼,咆哮着将房内摆设砸成稀烂。破碎之声此起彼伏,吓得我全身汗毛均倒竖而起。 他面部扭曲可怖,每摔砸一下摆设均恨不能天崩地裂。砸罢,他双手握拳于身侧两侧剧烈颤抖,眼中恨意无穷无尽。 我懂了,他这反常的怒火全因皇上而起,皇上惩治了容妃与孽种,却唯独对“德亲王”不理不睬放他逍遥离去。 烈明野心不甘,有愤怒,他与“德亲王”之间的过往必定痛彻心扉,否则何以如此难过?我不晓得该如何安慰受伤的他,只能趟过碎片来得他身旁,握住他攥得过紧的拳头,轻柔地对他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豁然抬首看向我,幽深的眸子猩红一片,血丝根根攀爬。“啪”抓住我的肩头,咬牙切齿的低吼随之而出,“你给我记住,‘德亲王’与烈家之仇不共戴天!我定要用自己的双手让他血债血偿!”说着,他松开我的肩,双手在我面前缓慢地握成了拳头,紧上加紧。 “……”我无言以对,捧住他的拳头用力掰开,那掌心中赫然出现的猩红刺痛了我的眼睛。心颤,他的仇恨好深!复仇之心好浓烈!坚不可摧! 第四十七章 想哭又想笑 我手摇“拨浪鼓”逗着躺在床上踢腿的小苍炽,鼓声“咚,咚”清脆悦耳。一面摇鼓、一面用手挡在面前,忽然间移开手与他“躲猫猫”,并发出滑稽怪音,逗得他笑不停,一双晶亮的眼睛找不见踪影,只剩漂亮月弧。 “哞~~~~哞~~~~~”我学老牛低下头,两只手翘成“六”字形当做犄角,在他的小肚子上轻轻地顶来顶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开怀大笑,时而抓住我的头发、时而拍打我的脑瓜,将我一头整齐梳理的青丝拨乱。 我咯咯笑,与他在床上玩耍的不亦乐乎。我从不知26岁的自己仍拥有一颗未老童心,感觉现下也是个孩子,孩童的世界永远快乐、无忧无虑。 “宝贝,来,到娘亲这里来!”我坐在床尾倾着身子朝他拍手,拍罢拿起“拨浪鼓”引诱。 “呀!呀!”他高兴的不得了,用小肉手在床褥上连续拍打,身子躬起,一点一点往前爬。 “哈哈哈哈,瞧你爬的姿势,好丑,好丑,羞羞~~~”我笑倒在床,嘴里说着“好丑”,心里却喜欢的紧!他爬起来的样子好可爱,肉肉的,很是憨态可掬。 “哈哈哈哈,呀哈!呀哈!”不理会我逗趣的笑话,他爬到我面前一把握住“拨浪鼓”的棒子,高兴的拽来拽去。 我松手,将“拨浪鼓”交给他。他坐起身把玩,学着我先前的样子摇呀摇,“咚、咚、咚”鼓声欢快。一面摇、一面朝我眨眼睛,煞是调皮可爱! “瞧你,臭美!”不想让他这样神气,我伸出食指在他粉嫩柔滑的脸蛋儿上轻戳,一下、两下、三下,越戳越觉柔软。 见我戳他,他露出粉嫩牙床大大地一笑,笑罢毫无预警的用“拨浪鼓”打我手背。 “呀,臭小子,你敢来打我?”我张大了眸子,一脸的不可思议,瞪大眼睛佯装怒斥。 他单手握住“拨浪鼓”,矮下身子朝我爬来。见状,我伸臂将他抱进怀。未等我言语,他率先用“拨浪鼓”敲我的头,“嘣”一声,敲的我当即懵了! 见我傻掉,他笑开花,在我头上连敲三下,“嘣、嘣、嘣。” “好啊你个臭小子,造反了你要,看娘亲怎样惩罚你!”回过神的我立即将他放倒在床,低下头再扮老牛,在他肚子上顶撞。 腹痒,笑得他在床上直打滚儿,边滚边摇晃着手里的“拨浪鼓”。 他笑红了脸,我停止“攻击”抱他在怀,摸着他红通通的脸蛋儿没好气的瞪一眼。臭小子,才多大一丁点儿就会逗我了?鬼精灵,长大还了得! 他笑弯了眼睛,丢下“拨浪鼓”钻进我怀里磨蹭。蹭着蹭着变了味道,扯扯衣襟,嘴巴也一扁一扁的。见状,晓得他是饿了,我忙放下他欲拿羊奶。 双足刚伸到床边便停住,脑中燃起一道烛光,飞快地缩回脚,双手按揉上胸前柔软……半硬半软,有奶!“哈!”我高兴极了,下意识看向闭起的房门,何不趁烈明野不在时喂小苍炽吃奶?想到此,抿开唇瓣露出大大地笑容,迫不及待的扯松衣襟抱起他。 见到乳投,他喜呼,张开小嘴一口含住,吸吮开来。 当他从我的柔软中吸出乳汁咽下的这一刹,我激动、感动,泪水如断线珍珠般纷落,再多的言语均无法表达此时此刻澎湃的心情!作为一位母亲,我终可给自己的孩子喂奶了! 未给我过多体会喂奶的乐趣与喜悦,房门“吱嘎”推响。闻声,我全身血液为之顿停。僵硬着转动脖子朝门口看去,之间烈明野端着一只大碗定在原地不再有所动。 他正常的神情在看见小苍炽吸我的奶水时顿时飞散,面色急剧转变,气急败坏的吼声紧随而出,“凌筱落——” “哇啊!”我惊得一声尖叫,抱着小苍炽往床下滚。双脚才落地便闻“砰”地一声,定是烈明野将碗砸在了桌上。一点逃跑的机会也没有,腰被勒住,下一秒小苍炽与我分离。 烈明野拎着小苍炽的后衣领将他甩上床,不偏不倚扔在柔软的棉被上。接下来便是我,扔我丝毫不体贴,直扔,摔得我头昏目眩、七荤八素。“唔……”闷哼,未等清醒只觉右边的柔软落入一张湿热的口中。“啊!”我脱口而呼,双眸即刻张大。 仿佛为了惩罚我偷喂小苍炽奶水,他吸得大力、吸得快速,双手更是握住柔软不放。 “少爷……轻点……疼!”我皱眉抗议,拍打他的臂膀。他好似听不见,我行我素。 我半眯眼睛望着幔帐,双手抓住他肩头,阵阵痛呼滚出喉咙。他哪里是吸奶?分明想吸掉我的乳投! 猛烈的吸动持续半晌方才缓下,我着实松口气,抓住他肩头的手也减了些力气。 奶水吸尽,他却不抬首,反而含住乳投轻轻勾舔,引发我全身颤栗!意识到情况有变,倒抽口气,忙用力推他。 他扣住我的双手腕吊高至头顶,另一只手滑入我衣内。 “不要!”我惊鸣,颤栗化作僵硬。 他不止勾舔我的乳尖,炽热的唇更沿着柔软一点点向上亲吻,吻至颈时含吮,探出舌逗弄我的耳垂儿。 “嗯……”我禁不住身体的酥麻吟出声音,此声令他呼吸急促一拍,唇也离开耳垂儿向我而来。 见状,我飞快地别开头,他未能吻到我的唇,反而将吻落在嘴角。 “别这样!”我大喊一声,声音有些纤细,用力扭身。 他喘息着将脸埋入我颈间,湿热的气息尽数喷洒,令我心头止不住的颤动,面上温度也升了等级。 我歪着头,与小苍炽晶亮的眼睛对在一起,他,满面好奇惊讶,不晓得我二人在做什么。面对他天真无邪的眼睛,我羞得无地自容。烈明野竟当着儿子的面对我……对我……真不害臊! 无法迎视小苍炽纯洁的目光,我用手捂住半边脸,指尖发烫。 半晌,烈明野抬起头,我也张开了眼睛,与他微红的幽眸相交碰触。他眼底闪烁着情欲之色,虽不浓烈,却也令我心儿跳乱节拍!别开脸不看他,用抚摸小苍炽的脸颊来掩饰心慌。 他未再进行亲昵举动,只是俯下头亲吻了我的脸颊,吻罢坐起。 少了他的扣压,我背着他起身拉拢衣物,指尖滑过肌肤,有点烧。 他将桌上的碗端了过来,碗内盛满新鲜羊奶,并将小勺递给我。 我抱好小苍炽放在腿上,接过勺子一勺一勺舀起羊奶喂他。他一面喝着奶水,一面瞅着我的柔软,小鼻子皱了几下,仿佛在无言抗议不准他喝母乳。 烈明野端着碗哼了声,伸手在他的小脑瓜上拍了下,未使力,很轻。 见状,我嘴角隐隐抽动,这对父子,一大一小均要吃我的奶,喂了这个,那个不干,喂了那个,这个又闹脾气,怎么办? 一碗奶喂罢,小苍炽打了个饱嗝,窝在我怀里溢出满足的呻吟。 我抽出娟帕拭去他唇边的奶渍,在他额头落下一吻。儿子就是自家好,怎么看怎么漂亮,怎么看怎么喜欢!他已出生8个月又16天,再过段时日便可抓周、学说话、走路,我期待着他唤我一声“娘”! 见我亲了小苍炽,烈明野不乐意了,霸道的揽住我的腰将我纳入怀中。 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鸭霸,亲儿子他也管! 我抱着小苍炽,他则将我二人全部收入臂弯。难得“一家三口”在一起,小苍炽很高兴,在我身上爬,伸长手臂越过我的肩头朝后方的烈明野探去……一把楸住他头发,随后歪着脑瓜看向我,裂开小嘴坏笑,“呀哈”一面笑,一面用力向下拽,拽得烈明野的头发即刻绷紧伸直。 见状,我喷笑,“噗——”仰首望,瞅着烈明野发青的俊容怎么也止不住笑意。 他面部肌肉抽动了几下,微法火,铁青着脸色任由小苍炽左拽右扯,拽扯时间越长,面色也越难看。 小苍炽还真是喜欢扯他的头发,小子有胆量,有魄力,将来定可将老子踩在脚下!想到此,我笑得越发放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我三人首次在一起,不知为何,明明笑得高兴,但泪水却溢出了眼角。眼刺痛、鼻发酸、心儿也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好想哭! 泪水掉在烈明野的手背上,他一惊,忙挑起我的下巴,对上我泪蒙蒙的眼睛时手臂蓦然收紧。 我笑着摇头,推开他的手拭着面上的泪水,讨厌,越来越想哭了! 他不擅安慰,只懂粗声粗气的别扭训斥,“哭什么哭,难看死了!” 就是这句话令我破涕为笑,搞不懂自己的心,前一哭还很想哭,现下又想笑。我发觉自己快神经了,真的,就快神经了…… 晚膳时分,穆柳絮从宫中回来,我们围坐在一起用膳。多日已去,我禁不住向她打听起宫中的情况。 “唉……”她叹了口气,半是同情、半是无奈的说道,“新生的小皇子被皇上摔死,容妃被皇上刺死,此事在宫中掀起轩然大波。皇上颜面无光,将容妃一族367口均贬为庶民,发配至边关做苦力,世世代代为奴。皇上近日来脾气暴躁易怒,连续每晚翻嫔妃的牌子侍寝;常在身旁侍候的宫女、太监已有三名因不慎被庭毙;一名收受容妃贿赂的太医被皇上处以腰斩,太医的后世子孙永不可入朝为官。”一口气说了许多,说罢落筷频摇首。 她虽陈述而言,但我却听得心惊肉跳,掌心里更是渗出汗水。皇上已年满30,膝下却无一二半女,盼至庄妃分娩是死胎,容妃分娩又是孽种,这令他如何不恼怒?令他如何不心急、夜夜临幸嫔妃? “唉……”我也叹了口气,说穿,皇上也是人。做为一个男人,谁不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日渐壮大,更何况是九五之尊的帝王! 身为太医吃着皇粮俸禄,非但部位皇上分忧解愁反而收受嫔妃银礼,事败露,想不被皇上降罪都难。不仅丢了自己的性命,更毁掉后世子孙的为官之路,何必? 宫女、太监更无掌管命运的权利,言行失禁,杀身之祸即刻便来! 她说得不少,却惟独漏了一人,我意识到时蹙了眉,试探性问道,“还有旁人受罚吗?” 闻言,烈明野进食动作暂顿,随后继续。 穆柳絮沉默了,垂下睫毛,一言不发,半晌后摇了下头。 见状,我也奔赴了沉默。我虽未提人名,但大家均知晓指的是:德亲王:。皇上未对他进行惩罚,我想一是证据不足,二是碍着他在朝中庞大的势力不可轻易动之,不动则已,动则一网打尽! 膳厅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死沉憋闷,我三人均再难发一言! ★ 上一次见聂光还是初冬11月初,现下已是隆冬一月底,跨越了年份,相隔1个月又24天。再见便是分别,皇上命其率领15万大军前去西北边境驻守,这一驻守便不知何年何月方可归朝…… 送行的文武百官渐渐地散了,我与烈明野同乘一骑继续送行,送出皇城、送至郊外“老山涧”。 “明野,小妹,‘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咱们在此别过。”聂光率先勒停马儿,他全身均被黄金铠甲笼罩,英气逼人,威猛刚强。盔顶红缨随风飞扬,在空中划开离别的线弧。 烈明野勒马而停,停顿几秒后才点了头,并对他严肃说道,“乌国日渐壮大,乌人狡猾、善骑射、善用兵,近年来屡屡侵犯我‘龙朝’边境,聂大哥此去务必小心谨慎,切莫着了他们的道。” “嗯,我晓得其中厉害。”聂光点首,续,“我估摸着皇上会派德亲王前往东南驻守,而你则留守待命。东南的窝塞人蠢蠢欲动,与乌人均想瓜分龙朝疆土,德亲王若去,情况不会比我好。” 烈明野默认了他的说法,未多言语。 我静静地听着他们一路上的交谈,心中感叹、惆怅,这便是男人的世界,金戈铁马…… “小妹。”聂光将话头转向我,我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抬首。“明野便交给你了。”闻他这样说道,意味深长,透出盼望与祈求。 “聂大哥放心,我会照顾好少爷的。”我应下他的如山重托,吐出最后一字时只觉双肩顿沉。 他深深地瞅着我,点了头。手臂高举,朝身后15万大军一声高喝,“出发——” 烈明野催马让出道路,载我一同目送聂光与大军渐渐远去,直至化作小圆点时才调转马头回返。 送行终有别,但这漫天飞舞的雪花会陪伴聂光同赴边关。我抬首接住大片的鹅毛之雪,雪落轻莹。“天运龙朝创建多少年了?”我靠进烈明野怀里,瞅着掌心中干净的雪花问道。 “368年。” “换过几代帝王?” “六代。” “战事有几起?” “从未间断。” 我不想再问了,深深地闭阖起双目,原来我穿越至一处乱世……蠕动唇瓣,幽幽念道,“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北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这是出自《从军行七首》古诗中的第四首,我觉得次诗与聂光太符合了。若不能为天运龙朝驻守好西北边境,他便无颜班师回朝,这也是皇上派他前去的真正用意。 战争,就要开始了…… “你懂阵法、懂奇难杂症、会讲道理、会吟诗,还晓得什么?”烈明野附唇在我耳边低声轻问,言语间唇瓣擦过我的耳垂儿。 我缩了下脖子,耳垂有些痒,他的气息更有些暧昧。作为21世纪的女性,基本上该懂的都懂了,只是到了这里大多数均排不上用场。 未立即回答,想了想,道出几项古代大家闺秀均会的事情,“抚琴、下棋、书法、绘画、舞蹈、刺绣……”会这些全拜父母所赐,他二人均为艺术学院的教师,希望我可女成父母业继续踏上艺术之路。只是我一直对艺术提不起太浓郁的兴趣,偏偏喜爱服装设计,更偷偷地报考了服装设计方面的专业,气的父母大学那四年与我一度划清界限。现下我穿至了架空年代,连他们的面也见不到,如今后悔没有珍惜与父母相处的时光已太晚。人生路上无后悔药可卖,拥有的若不珍惜便会失去,而失去的永远不再回来! ‘珍惜眼前拥有,切莫待失去方知悔恨。’杂毛老道的奉告自动回响耳畔,令我思绪为之一顿,随即慢慢地垂下睫毛。究竟什么才是我拥有的?至今不明…… “奇女子……”烈明野呢喃着将脸埋入我颈间,一面嗅着我的发香,一面用斗篷将我包裹搂紧。 失笑,我算什么奇女子,不过是未来的人懂得更多一些罢了。唤我“奇女子”,他这点倒与草湖不谋而合。 走着走着我忽然忆起赏梅那日听得的皇家秘密,忙拍拍他手背,仰首对他叙说。 听罢,他讶然地张大了眸子,性感薄唇有所张启,欲言,又未发出声音。半晌后只见他嘴角翘动了一下,随即复原。 见状,我摇了摇头,什么也没问,正回首目视前方。他呀,心中定是想到了什么。 在黄土道路上慢慢回返,风停了,鹅毛大雪仍然一片片争相而落,马儿的鬃毛上已是雪白一色,世间万物均被淹没在厚厚的雪下。天寒地冻,郊外荒无人烟,倍感凄凉。 我直起身子调整,找个舒服的姿势重新靠回到明野怀里。阖目,享受他的温暖,享受雪花落在身上的轻盈。 似睡非醒,突觉腰间一紧,登时将我从浅眠中惊醒。未等我询问,烈明野率先捂住我嘴,身子也紧绷起来。 我抓住他的小手臂,那手臂上已凸起几根青筋,现下的他迅速进入了戒备状态!心一惊,双眸大张,在这荒郊野外,莫非?! 第四十八章 逃亡与救星 未给我想完之机,“嗖嗖嗖”连续几响,锋利划破空气,带动着森冷杀机朝我二人袭来。 烈明野闪电般松开我的嘴,抽出随身携带的双锏“当当”几下挡掉锋利。锋利纷落,看去,竟是一只只手臂般长短的利箭! “伏身贴于马背,阖目抱紧马颈!”他低喝,果断干脆,即刻化身作战。 晓得情况紧急不可耽搁,我迅速照做。 “驾!”他浑厚的嗓音震动空气,刺穿杀机领我催马向前。 “嗖嗖嗖”利箭近在耳畔,伴随着烈明野挡击的声音。马疾驰,利箭如影随行! 心在他捂住我的嘴时变高吊而起,现下的杀机令人全身森寒。我闭目不张,唯恐过快的速度令已头昏目眩! 马儿一面嘶鸣,一面撒开四蹄尽速奔跑,颈部肌肉紧绷硬梆。 从声音判断,在这郊外两旁的深山中早已有人预先埋伏,等的便是我二人落单时一举疯射杀之! 烈明野8月初遇刺之事窜涌入脑,时隔5月之余危机再起!我猛地抓紧马鬃,莫非此次又是西域人所为?还是那不知详情的所谓?! 无多余时间细想,在我抓紧马鬃的下一秒,马身毫无预警地强震了一下,痛嘶紧随,接下来便是发疯一般的奔跑! 我心中暗叫不妙,从马儿反应来看必有箭射中!出于本能,我使出全力抱住马颈,双腿紧夹马腹。 “该死!”闻烈明野咒骂,呼啸的风雪与箭击将他的脑后淹没减半。他一手越过我肩头勒住马缰,以确保我二人不会因过分颠簸衰落马下。 深山中不断有箭疾射。粉如降雨。马速、箭速交织在一起,这令我忆起两部国外影片,分别是《速度与激情》、《玩命快递》,此两部太符合现下情势! 不晓得马儿疯狂奔跑多久,只知箭雨逐渐减少,由疯狂转为零星几只,再至消无。 确定不再有危险时烈明野才用力勒住马缰,马儿长嘶着仰身而起,将我二人高高托跃。马蹄着地,“哒哒哒”惊魂未定地胡乱踩踏。 烈明野一面勒缰,一面安抚,马儿虽未能完全摆脱焦躁不安,但踩踏速度却也慢下,且从鼻孔中喷出疼痛热气。 我紧绷的身子即刻软下,抱紧马颈的手臂酸麻不止,额上冷汗滚滚而冒从未间断。伏在马背上半晌才颤抖手臂撑坐起身,僵硬着脖子向后转望……烈明野严肃的面容映入眼帘,起初我以为没有不同,但他的唇瓣抿得有些紧!见状,我头脑擦白了一下,忙向前倾身腾出间隙打量他的身体。目光从他面部向下扫去,扫至大腿处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啧!”他中箭了!一只羽箭没入,墨蓝色长裤暗湿一片,在莹雪的衬托下散发着淋漓血泽!雪地上殷红的鲜血滴滴答答尤为刺目! “少爷!”我惊声而呼,一颗心蓦然抽缩。他几时中箭我全然不知,一路颠簸剧烈流了好多血,他竟咬牙支撑! “我没事。”他低沉着嗓音吐出三字,松开马缰,手起锏落,将多余箭柄斩下,只留没入肌肉的箭尖与一小截染血箭柄,斩下箭柄触动伤口的疼意令他皱了下眉。他摸手摸上马鬃安抚,双腿夹一夹马腹催马前行。马儿不情愿,却仍听从。 我握紧他的手,用力抿了下唇,他现下虽无大碍,但若不尽早返回皇城医治必会失血过多!想至此,心儿禁不住颤抖。 当马儿再次奔跑起来时我只觉喉头酸苦,他又要失血了!他身上的伤已够多,如今又新添一处! 奔跑不足2000米,一道道黑影赫然从前方道路两盘的深山中窜出,个个黑巾蒙面,前进道路登时受阻! 见状,我心即沉。原以为躲过了疯射,却不想前后夹击设下双重埋伏! “该死!”烈明野二次咒骂,此次只有风雪没有箭击,听得清晰许多,那骂声中渗透出怒与恨。 前有阻截,后有追兵,不论进退均无从选择。他当机立断,未勒停马儿,而是在马上松开缰绳,单臂揽紧我腰,猛一提气带着我腾然跃起!马儿继续奔跑,我二人与马相错稳落于地。 “抓住我的手!”烈明野一面说着,一面将我的手握进掌心,闻言,我飞快地反握住他,使我二人之手似涂抹了强力胶一般紧紧相粘。 他放弃回城,拉着我一头扎入深山。上下即刻传来黑衣人催命的叫喊,欲之我二人于死地! 沿雪道而上,我的斗篷被枯枝挂住阻断前行。烈明野二话不说,反身举锏将碍事的斗篷砍成两半,“呲啦”一声撕裂之响,令我鼻酸,眼湿,一声哽咽。 跟着他,我首次体会到何为精心魂魄,更首次懂得患难与共!他明明可自行逃走,若一人总比带着不会武功的我更易脱险。但是没有,他将我的手捉的很紧,仿佛怕一个不小心便会将我遗失! 常言道,‘夫妻不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而他却…… 在这生命垂危的紧要时刻,我抹去滚出眼角的泪水,毅然决然地跟着在这深山雪林中穿梭逃亡…… 黑衣人追赶速度极快,人多势众,以目估测至少15人。如此劳师动众,唯恐无法治我二人于死地! 积雪厚滑,山路不好走,我们几次滑倒,烈明野每次均先将我扶起,保我可优先得到逃生机会。 你追我赶,黑衣人分三路包抄,逼得我二人似过街老鼠般在雪林中东西走。 我一面喘息,一面随烈明野转向右前方,朝更高处逃去。一路跑来,雪上落下殷红之血,令我心疼,他现下一定承受着痛楚与求生的双重压力! “动作快,将他二人堵截在那块岩石下——”不知谁人大喊,惊得我脊顿生寒。 烈明野猛收足,更令我吃惊。他犀利的目光飞快地在岩石四周扫视,罢瞅准岩石后方,抱着我一个纵身扑去。扑的过程汇总揽住我腰,另一手扣住我后脑加以保护,并对我低喝,“闭上眼睛!” 忽然间我懂了他的意思,忙将脸埋在他胸前闭紧双目。他摔在了地上护着我,紧接着便是天旋地转的翻滚,速度越来越急!我揪紧他胸前的衣,全身紧绷,心脏“砰砰砰”剧烈跳动,一个声音于心底尖声呐喊,“啊——太冒险了——” 不知斜坡有多长,只知翻滚许久,上方黑衣人气急败坏的咒骂声越来越小,而烈明野的身体与斜坡硬物的撞击声却越来越大,听得我阵阵揪心不安。 好半晌,急滚停下,我也顺着猛烈之势滚出他的怀抱,急急几圈后“砰”撞上树,不再滚动。“唔……”背部吃痛,着实痛哼,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奋力张开双目。头脑严重晕眩,视野急剧模糊,害得我用力甩头欲唤回清晰。 低闷的呻吟令我停止甩头,带着未退的晕眩朝声源寻去,只见烈明野呈仰姿平躺在地。“少爷!”我朝他快速爬去,扑到他跟前。 他眉头拧紧,双目紧闭,嘴唇紧抿,俊美的五官此时此刻皱在一起,黑丝更是凌乱不堪。他左腿上露在外面的箭柄经长时翻滚已没入皮肉,血水染红身下白雪! “少爷,你怎么样?说句话,别吓我!”我慌了,拍打他的脸面,急问。 他呻吟着睁开一只眼睛,未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闻言,我登时哭了,捂着嘴猛摇头,我一点伤也未受,倒是他,定是摔得不轻! 见我没事,他牵动唇瓣露出一抹牵强的微笑,在地上躺了半晌才让我扶着坐起。他环顾四周,我二人身处一道沟,两面是山,中间是条宽敞平整的道路,稀稀松松的树木疏散生长。 “走,找块可以遮蔽的地方。”他欲起,我忙搀扶。他左腿明显无法完全受力,站起来时蜷缩了一下。 我扶他站稳,捡起散落在地的双锏。看上去不沉,但拿在手里却很是不轻。我抬起他的右臂绕过后颈搭于肩头,搀扶着他向前行,一面走,一面掉眼泪。他好傻,真的好傻…… 行约500米,我们在一块巨石下止步,巨石周围有着大小不一的石头,既可抵御风雪,又可隐藏。 我折了树枝,蹲身将巨石下的积雪扫开,腾出一块干地扶烈明野坐下。抬首望日,以时间推算现下应未时过半,距离傍晚还有一个半时辰。行过的500米嘀嗒着鲜血,此血留不得,遂以雪掩盖,防止被黑衣人发现。 我二人情急之下滚下斜坡,瞧黑衣人诛杀之势定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绝不善罢甘休! 现下烈明野不可再行,必调整休息。我接下剩余一半多一点的斗篷,抖去上头的白雪,将其铺盖在烈明野的伤腿上。 他没有言语,无声地揽我入怀,用他的斗篷讲我包起。 我伏在他胸前擦拭面上的泪水,擦罢仰首望向他略显苍白的俊容。冰天雪地,他又流了好多血,一个半时辰的等待,他能撑得住吗? “我不会死的,你还未……”他用下巴抵住我额头,我感觉到他下颚在动,但“未”字之后的话却没了声音。 “还未什么?”我轻推开他,不解整句话的意思。 “没什么。”他垂下睫毛,一口否认。 见状,我握拳捶上他肩头,气道,“你总是这样,把话讲一半让我猜想,就不能说完整吗?” 经我一训,他将脸别开不看我,嘴唇蠕动几下仍然不发声音。 我心中有气,却又拿他无可奈何,怨他口风太紧! 奔跑时出了大量汗水,现坐下来只觉冷。我丢下气他之心,揪着袖子擦拭他额上的汗水,沿额向下擦至颈处。 他转过头,定定地望进我的眼里,好半晌才迸出一句,“你对我比以前好了。” 闻言,我停下为自己擦拭汗水的动作,揪起眼皮瞅着他,而后继续擦拭,并没好气的哼了声,“你若一早不虐待我,我一早便会对你好。”说完一怔,方觉此话不妥,太暧昧!欲解释,开启的唇瓣却被他抢先捂住,闻他尴尬鉴定地说道,“我不会再做那种事了……”说罢将我抱紧。 未能解释,我窝在他怀里闭口不语,脸颊有些发烧。他以前虐待我,但自从险些掐死我后便对我渐渐地好了起来,这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我不担心他方才所说会食言。 寒风再起,我努力往他怀里钻寻求温暖,他用斗篷将我包裹的像一只“端午节”的粽子。 约摸调整半个时辰,他贴抵住我额头的下巴突然移开,凉意顿袭,令我打了个冷颤。轻微的声响传入耳朵,我心蓦然紧缩,下意识仰首望向高长斜坡,莫非好似黑衣人寻来了?! 果不其然,此念头才冒出水面便闻烈明野压低嗓音沉声对我说道,“站起来,快走!”说着,松开我,拿起立在身旁的双锏,以锏撑身站起。 他像逃上山时那样拉着我,只是这次一瘸一拐。我带着不忍与心疼没有多言,跟着他迅速离开巨石。 走出不足30米,三条身影跃下高坡,两前,一后阻截住两方去路! 见状,烈明野即刻从内而外散出强烈杀气,这杀气令我险些窒息,双腿也禁不住抖动了一下。 “哪里逃!纳命来——”三名黑衣人见到我们宛如见到杀父仇人般凶狠,挥举钢刀齐拥上。 烈明野松开我的手揽我入怀,我则于第一时抱住他的腰。刀光锏影就在眼前,他搂住我与三名黑衣人展开了求生搏斗!我只觉刀刃在头顶与颈间飞快闪烁,锏影疾快抗衡,令人眼花缭乱!他抱着我腾身而起,我反射性闭目不看。 随他翻翻腾腾、起起落落,时而旋转,时而倾身,心中大声呐喊着我们不会死!杂毛老道说过他膝下会有单子、双女,如今双女在何处仍不知晓,所以他定能活下来!而我,也不会受伤! 突地,一股带有温度的液体喷上我的左半边脸,血腥顷刻糊鼻,呛得我迅速张口。未听见烈明野的痛哼,也未感觉到他行动的异常,我抖动的心不再强烈,喷在面上的血不是他的! 两声濒死哼鸣,之后再无声响,烈明野揽住我的手臂也有了些许松动。我一点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猩红之血!雪地上躺着三具尸体,一具身首异处;一具颈部被划隔开来,热血咕嘟咕嘟涌冒;一具心口被刺穿;三具身上与周边均血染,将那洁白之雪玷污! 我掩住嘴唇抽了一口大大的凉气,烈明野不战则已,战则必将对方至于死地!收回目光看向他检查,他身上未添伤口,只是面色更加苍白,腿伤更重,血水将长裤染湿,不断滴落在雪地上。 扶住他有些摇晃的身子,不等他言语,我搀扶着他快速离开这片血染之地。似乎只有死去的三名黑衣人找到了我们,其余人还在它处搜索,此空挡为我二人奠定了足够时间转移。 深山中有一点好处,那便是怪石嶙峋!离开一块巨石,可再找到下一块。新石地理位置极佳,可将我二人尽数遮挡,就算从高处俯望也不易发现! 我扶着烈明野靠在石上,扫除石下积雪让他坐下。坐下的他舒出一口长气,急促不稳的呼吸从口鼻中喷出,面部已被汗水打湿。 我胡乱的擦拭着他面上的汗水,擦罢掀开衣襟撕下一块布料绑在他的伤口处。抬首,他双目已阖,性感薄唇毫无血色,胸口起伏稍显快速。他已疲惫至此,却仍紧握双锏逼自己不可脱离备战状态。 生活在太平世界的我根本未见过血杀,更未遇到他现下的情况。无糖水、无盐水,我如何为他补充能量?无药品、无纱布,我如何为他治伤?!一时间心头千回百转酸楚连连,揪住他的衣服哭了起来。早知要穿至古代,早知会遇刺杀,我当初便该放弃服装设计该学易理,这样对他还有帮助! 一只不再温暖的手掌抚摸上我泪湿的脸颊,“别哭……”他的声音听起来都失了力气。 我握住他的手,哽咽着在心中告诉自己要冷静,哭解决不了问题!可明知需静,却管不了自己的心不去颤抖,更克制不住眼泪不往下掉。 天色已有些暗淡,而我二人现下的处境却一筹莫展! 正焦急难当,忽闻异音,我当下全身紧绷,豁然回首朝身后看去,只见不远处的隆坡处冒出一块黑色。 烈明野身上的肌肉明显绷动,握住双锏的手微微发抖。我呼吸大屏,冷汗滚滚而下! 当黑色下的“物体”暴露在空气中,进入视野时我二人错愕当场,甚至连紧绷的身子也刹那间虚软下来。那“物体”是一个人,一个太过熟悉的人,一个可救命之人! “草湖……”我压低声音迫切急唤,压抑不住内心激动的喜悦。老天,竟是他! 闻唤,草湖着实一愣,抬首朝我方看来,待看清我二人时顿露惊愕,“凌姑娘?!烈副帅?!”他也未曾想会遇到我们。 他身上背着药箱,这令我心花怒放,忙朝他用力抬手。 烈明野非正常的状况令他凛了神色,扶着药箱快步跑来,蹲身解开包扎住伤口的布料,见到伤口当即抽气,并沉声说道,“快随我来,我知晓有处地方可容身!”说完,转身领路,朝我们发现他的方向。 生机大绽,我扶起烈明野随他而去。穿过疏松林子,越过高矮不一的石头,来到一处山洞。此洞距我三人碰头处已是很远,洞口极为隐蔽,到达时若非他指引,我决计不会发现别有洞天! 钻入洞中,洞内光线顿时暗下。 “那里有稻草。”草湖指着洞壁下方,卸下药箱搁在地上,从箱里取出一只火折子点燃。 我方烈明野倒在稻草上,接过他递来的火折。山洞、稻草、药箱、火折子,竟……如此齐全?!实令人吃惊! “愣着做何,快帮我照亮,我要为副帅治伤!”见我满面惊奇,他抬手拍上我肩头。 回神,我忙应,将火折子举至烈明野伤口处。伤口经翻滚打斗已有些变形,箭柄更是向皮肉深处刺没而去! 草湖剪去伤口处的裤料,“我要切割开你的皮肉取出利器,会很痛,忍着点!”抬首对烈明野提醒。 “废话说少,动手!”烈明野喘息而言,说罢拽过斗篷咬入口中。 第四十九章 疯狂的岁月 眼睁睁看着草湖执刀切割开烈明野的皮肉,利器切肉之声在这幽洞中显得尤为刺耳。 “唔……”烈明野虽咬着斗篷,但还是痛哼了出来,双手紧抓稻草。 草湖一点点将割划范围扩大,箭头没入过深,割开后他用手掰着皮肉,丢刀执镊向肉内探去,既挖又夹。 烈明野疼得左腿一直在抖,血水也顺着伤口向外涌冒。无血面容奔赴惨白,面部肌肉连抽,牙关紧咬,牙齿咬磨斗篷的声音清晰可闻。 我再也看不下去,别开脸朝向洞口,举着火折子的手颤抖不已。 他只哼了一声,之后便再无半声痛吟。我以眼角余光看去,他双目眯成细线紧盯洞顶,大量汗水滚冒于面,脸面已白的不似人色! 我握紧右手置于胸前,夹器之声与他急促的喘息回荡于幽洞。无麻药、无优良医器,硬生生割肉取箭,这将是怎样的痛?我无法想象! 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是正常的手术过程,当草湖大喊一声“取出来了”我飞快看去,冰冷箭尖混和着血水“咚”地一声掉到地上,伤口处翻裂的惊人! 草湖胡乱擦拭了额上汗水,迅速处理伤口进行包扎。当一切结束时烈明野紧绷的身子忽然间虚软下来,紧咬的牙关也缓慢松开,鼻息终不再急促吓人。 见状,我从他嘴里抽出斗篷,他口中与斗篷上均有血,可见咬得用力!他神情恍惚,眼神涣散,眼皮颤抖着抽动,白眼上翻,头歪向一旁。 “少爷!”我惊呼,才降下去的心再次悬升高吊! 草湖搭上他脉搏,片刻后移开手,一屁股坐在稻草上,神情由凛然转向放松,一面擦拭汗水、一面说道,“莫慌,只是疼晕了。” 闻言,我双腿一软跌坐,举着火折子的手“啪”地一下摔在膝上。盯着草湖瞅半晌,颤抖着手将火折子递给他,自己则为烈明野擦去面上汗水,并解下他的斗篷从身下抽出,轻轻为他盖上。 “凌姑娘,快擦擦你的脸,全是血。”草湖撕下一截纱布递给我,经他一提,我方才忆起自己的狼狈。接过,行至洞口沾雪擦拭,洁白纱布染成红色。面上的血是擦去了,便喷溅在发丝与衣上的却无法去除。 草湖掰开烈明野的嘴,将两粒白色药丸喂他服下,喂罢放药瓶回箱,抬首蹙眉问道,“凌姑娘,你二人为何在这深山中?副帅腿上的箭伤……”问至此打住,未继续。 我坐在草上,攥着染血纱布将遇刺经过告知。 听完,他瞅着我好一会儿才迸出一句,“副帅得罪了谁?” 他问的正是我心中所想,8月初的刺杀用了剧毒,黑衣人重伤烈明野后断定他必死,却不想被草湖所救。现下阔别5月余又疯起赶杀,双诛间隔许久,为何?是精心策划?还是黑衣人在这段期间内有事耽搁? 8月初未查出任何关于黑衣人的线索,只从草湖口中得知剧毒来自西域。皇上宣烈明野入宫时问起刺杀,他二人均对西域敏感,这西域究竟暗藏了什么? 我想不通,矣无从过多得知黑衣人的情报。此次诛之再逃死劫,将来还不晓得会再发生什么,我想太平日子不会有了…… “凌姑娘,凌姑娘。”见我想的出神,草湖轻推我肩头。我断了思绪,未再继续此话题,转向问道,“你呢?为何也在此?” 他未立即回答,而是向右倾身,掀开斗篷从腰侧解下一只青布口袋,打开,从内取出一株洁白花朵,说道,“我来山上摘它,它医名唤作‘寒明子’,只有深山老林中才有,盛夏与寒冬方才开花一季。”说着,将花儿朝我递来。 接过,我打量着平凡无奇的花朵,长得与路边野花无异,却在最热与最冷的两个时节绽放,实为不易! “别瞧它生得平凡,却对发热、四肢无力起着强效作用!我方才喂副帅服下的两粒白丸便由它制成。”他一面说着、一面抚摸袋中的‘寒明子’,爱不释手。 我大幅度而缓慢地点了下头,将手中‘寒明子’放回青袋。我很庆幸与精通医术的他相识,他对医术的造诣与认知怕是早已登峰造极!“这洞也是你发现的?”理了理思绪,继续提问。 “嗯,四年前无意中发现,来山里采药时累了便在此小歇,这些稻草也换铺过许多次。”他边说边轻拍身下枯草,忽然间似想起了什么,对我眨一眨漂亮眼睛神秘兮兮地说道,“你知道吗,我在山里还救过七爷一命!” 我全身的神经均在听见“七爷”二字时抖擞起来,讶然张大眼眸,惊诧反问:“这里?!” “对,就是这山洞!”他点首,目光调向洞口,思绪也飘远了…… 从他讲述中我得知,“德亲王”三年前不知何因晕倒冻僵在此山中,幸遇草湖采药将其救下,并在此洞内捡回他即逝的生命。“德亲王”苏醒后以救命之恩为由将他留在“畅园”居住,并为他提供药材,他二人由此相识,一晃眼便是三年。 听罢,我垂首不语,草湖虽回忆讲述,我却也听出隐晦。第一,“德亲王”因何来此山?又何故晕倒?第二,他为何对草湖这样好?草湖所需他均给予。这……很不对! 这只是我心中的想法,并未讲出,只当作听一个故事,听后记于心。 草湖看上去有些疲倦,不停地揉眼睛,揉了几下对我说道,“我好困,想睡一会儿,此洞很隐蔽,黑衣人找不到。你也歇一歇,灭掉火折子。” “嗯”我应了声,熄灭火折。他在烈明野身旁躺下睡了,我却不能。并非不信他所说,而是在这深山中实难安心! 坐在草上望着洞口,天色黑下,透过洞外的三颗较粗之树可见天空中仍然飘着大片雪花。雪洁白,将树形映衬清晰,黑漆漆,仿似张牙舞爪的怪物驻守洞口不容敌人侵犯! 我在昏暗中抱膝而坐,将下巴搁在膝上,逃亡时的紧张神经全部松下,现才觉太阳穴阵阵刺痛,似乎血管都在跳动。 恍惚中有人轻推我肩头,耳边传来轻声低唤,“凌姑娘……凌姑娘……”经唤,我方从浅眠中醒来,不知不觉竟即熟睡。 “别坐着,躺下歇息。”草湖移开手,向旁挪动身子腾出一块空草。 我张不开眼睛,含含糊糊的应了声,歪身倒下,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满洞漆黑。 “你醒了?”草湖的声音低低传来,略带鼻音。 “嗯”我嘤咛应,撑身坐起,觉得口渴,遂爬起来到洞口,从树枝上掬了捧雪塞入口中。 外头的夜很黑,就算大面积白雪也不能将其照亮,远处昏暗朦胧,近处较为清晰。 起了风,不大不小,时尔穿透树间缝隙吹入洞中。烈明野晕迷,他身子尚虚受不得风寒,我故尔坐在他双脚处将从洞口吹入的风挡住。见状,草湖立即解下斗篷披在我身上。 我微一愣,而后感激言道,“谢谢!”他很有眼利见儿。 “呵呵,不客气。”他搔搔脸颊,灭掉火折。 我抚摸着绵厚温暖的斗篷,这上头有他的体温。心头一暖,能结识这样一位贴心的朋友真是件令人愉悦的事! 正想着,吹袭的寒风忽然消失了。我一怔,等了片刻,仍无。转首看向洞口,却发现洞口处黑漆漆。歪了下头,随即伸手朝漆黑探去……竟,是一人的胸膛!“草湖!”惊口而呼,我为烈明野挡风,他却为我! “你身子尚在调养,我是男子,身强体壮,不怕吹风。”他说得理所应当,丝毫未觉不妥。 “你……”我吐出一字顿住,飞快地解下斗篷还给他,并道,“披上!” 他反还给我,仍是那句话,“你身子尚在调养,我是男子,身强体壮,不怕吹风。” 见状,我蹙了眉,攥紧斗篷沉声说道,“要么让我披着斗篷,要么你闪去一旁歇息,二选一。” “你……”换他语塞,漂亮的眼睛在黑暗中满是费解。 “我为少爷挡风便好,你睡吧,否则我会过意不去。”我缓下口气,将斗篷重新披上。 “咱们是朋友,为何要分得这样清?” 我没有言语,垂下了头。见我半晌不答,他叹口气不再与我僵持,回到原位躺下。 我重抬首望着黑暗,或许他觉得没什么,但我不行。他一而再、再而三救我等性命,如今再让善良的他挡风,那成了什么?受人点水恩必当涌泉报,这份恩情有朝一日我定会还他! 漫漫黑暗,除去风雪之声再无其它,一夜平安度过。天大亮,约摸午时草湖出洞,外出探测风声。 我将雪融化在掌心,以指尖沾着雪水轻涂在烈明野干涩的唇上。他面色与昨日相比好了些,草湖的丹药很灵,他无温之躯现下恢复温暖,只是尚未苏醒。 外头风雪已停,我守着他静待。约摸两个时辰,草湖归来,胸前鼓鼓囊囊似塞了什么,身上沾着雪。 “外头情况如何?”抛开他胸前的鼓囊,这是我最关心的。 “我在附近仔细查看过,未发现黑衣人的影子,昨夜风雪那么大,他们怕是窝在山中某处避风歇息。”他一面说着、一面手入怀,将怀中鼓囊一一掏出放在草上,竟是一颗颗黑紫色的圆滚果子! “这果子的颜色……”我指着其中一颗张大眸子,好毒,令人不敢恭维! “呵呵,这果子名唤‘紫里红’,秋末长成,隆冬成熟。无毒,可食用。”为令我放心,他拿起一颗在衣服上蹭了蹭,张口咬下,脆音悦耳。 “呀,红的!”我惊讶地瞅着他咬下的那部分,果皮黑紫,果肉却腥红醒目! “尝尝,可甜了!”他拿起一颗塞进我手里,示意我亲口品尝。 深山食野果,从未试过,见他吃得有滋有味我当即来了兴致,蹭一蹭果子张口咬下。当尝到果子的甜美时登时发出含糊不清的赞叹,“真甜!真脆!” “嘿嘿,好吃吧?” “嗯,好吃!”我用力点头,不得不承认这看上去令人心惊的果子吃起来却如此美味!许是果子真的很香,许是饿久,只觉每多咬一口均香的不得了! 正食着,晕迷多时的烈明野有了动静,低哑呻吟自喉间滚出。 闻声,我二人均停进食朝他看去,只见他拧着双眉轻晃头部,唇瓣张启开来。 见状,我大喜,立即由坐转跪朝他爬去,欣喜而唤,“少爷……” 他张开眼睛,睫毛连续眨动,几次后眼睑完全张开。定定地瞅着我,用沙哑的声音回应,“凌……筱落……” 他清醒了,我喜极,放下食至一半的果子起身跑向洞口,从树枝上掬下一捧雪运回。 他晓得我意,张口让我喂食。两捧雪入腹,喉咙得到滋润,说出的话也不再那样沙哑,“现下是何时辰?” “翌日,未时。”我答。 闻言,他阖起双目,喉头滚动咽下一口唾液,片刻后续问,“外头情况如何?” “未见黑衣人。” 他点了下头,双手握拳暗自使力。见状,我登时明了他意,转首对草湖说道,“咱们离开这里。” 他“嗯”了声,几口吃掉剩下的果子。背起箱药,与我同力将烈明野扶起。 脚着地,触动腿部伤口,烈明野闷哼了声,未多言,双目直视洞口,离心坚定。他虽晕迷多时,但醒来后却清楚的晓得最先做的是什么! 我三人均知现下离开最好,趁黑衣人疲惫。草湖对此山地形熟悉,逃离决不是问题! 如想,由草湖引路,不出半个时辰便走出深山步上大道。一路上尽可能快行,入城后心方定,草湖将我二人送回烈府才告辞离去。 夜不归,急煞府内上下,烈明野已有遇刺前例,故尔府中焦急万分,唯恐再遇不测。如今他负伤归来,令人既惊又喜。 “管家,随我来。”烈明野轻推开我,神情森凛,口气冰寒。 “凌姑娘,你去歇息,我来照顾少爷。”管家朝我轻轻一笑,扶住烈明野。 我瞅着满面肃容的烈明野好半晌才对管家点了下头,晓得他二人要谈什么,转身回了“兰苑”。 下人送来热水让我净身,沐浴完毕,我倒在床上。回到烈府终不再紧张惶恐,安心睡去,又累又沉…… ★ 七日后…… 我捧着参茶走入“竹苑”,当行至院中时嘎然止步,只因从烈明野房内传出一声巨大的破碎声响!“啪!”闻声,我顿蹙眉。“啪!”又是一响,烈明野愤怒的吼声紧随其后,“该死,果真是那帮余孽!” “余孽”二字令我心里“咯噔”一下,眸子也即刻瞠大,莫非查到了黑衣人?!想至此,快步走向房门。行至门启,管家从内退出,与我对视,表情严肃,未语,离去。 迈入房内,只见烈明野背对着我,右手握拳放在桌上微微发抖,气息急促而不稳,隐忍压抑。 我将参茶搁在桌上,目光在地上扫了一圈,茶壶、茶盅均摔碎。“黑衣人是谁?”半晌,我开口轻声问道。 他未立即言语,缓慢地垂下了头,一会儿后抬起,转身与我相对。他痛怒交加的眸子令我的心为之一缩,眉头不由自主拧蹙。 他深深地闭上了眼睛,张臂将我纳入怀中,埋首于我的颈间。我不急着催他回答,抬手轻拍他脊背,等待。 他抱着我良久,久的我双腿都有些僵麻时才沙哑着嗓音低声说道,“西域‘金罗国’妄想并吞‘龙朝’扩充领土,父亲四年前奉皇命远赴平乱。长年征战,国库空虚拨不出军饷,皇上命‘德亲王’于民间筹银备粮送往前线供给。父亲一次又一次上折催促朝廷尽快将所需根草补齐,60万大军的口粮一日比一日减少。父亲一直等待,粮草食空仍等不到供给,大军每日饥寒交迫食不饱腹。草药也矣濒绝,受伤的将士得不到救治含恨死去。饥饿难忍,大军挖野菜、拔杂草;野菜、杂草食空,啃树皮、嚼兵书;树皮、兵书食空,唯有杀马饮血以保活命。父亲始终等不到粮草,60万大军日渐减少,食不饱、穿不暖根本没有体力作战,而皇上又一次次催父亲与‘金罗’决战。被逼无奈,父等终率领剩下的将士与‘金罗’展开殊死恶战。将士们像疯了一样浴血杀敌,将敌人身上的皮肉撕下来胡乱塞进嘴里囫囵吞下,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血尸断肢。父亲被铁骑践踏的尸骨无存,几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恶战给予‘金罗’重创,‘金罗王’战亡。穆姐姐的相公是父亲的先锋官,他将我护送回皇城后因伤势过重不治而亡。穆姐姐当时怀着他的骨肉,他的死亡给穆姐姐带来巨大打击,动了胎气,腹中胎儿未能保住……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日……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日……” 他一直以陈述口吻向我叙说,但越往后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说至最后已是泣不成声,身躯的剧烈颤抖泄露了他的脆弱与悲怆。我听着残酷血腥的沙场过往,泪水止不住的滚出眼眶,当他停止言语时我呜咽一声大哭出来,猛然间紧紧地抱住了他。 我全懂了,这是个阴谋!是“德亲王”一手策划的阴谋!粮草对于作战至关重要,而他却黑心的欺上瞒下,一面欺骗皇上供结了粮草、一面又不将粮食派往前线,就算老将军一次又一次上折子催要又有何用?还不是一样会被“德亲王”扣下!“德亲王”是存心置60万大军与老将军于死地!他是存心的!存心的! 烈明野哭了,像位迷路受伤找不到依靠的孩子般伏在我肩头,泪水一滴滴掉在我颈间烫着我的肌肤、扎痛着我的心!他终于哭出来了,埋藏在心底的恨化作泪水崩溃爆发。我终于能够理解他为何那样痛恨“德亲王”了,因为“德亲王”不仅害死了他的父亲,更害死了几十万条人命!我终于知晓他为何对穆柳絮心存愧疚,穆柳絮因他失去了相公,年轻守寡,更失去自己与亡夫的骨肉!我终知她为何称自己曾做过母亲,终知小苍炽生“天花”时她为何惶恐不安,原是曾经失去!那么她每月22、23、24日离府便是为了祭奠亡夫?我不敢想象,烈明野竟是在那样一种疯狂的岁月中疯狂地活了下来!刺杀他的黑衣人原是“金罗国”余孽,为报“金罗王”战死之仇,父债子偿! 烈明野只说了关于他父亲的过往,而母亲却未提起,我不敢问,怕将他撕扯的体无完肤! 老将军为“天运龙朝”立下汗马功劳,终却落得受奸人所害的悲惨下场,甚至连尸骨均无法找存!他辉煌一生、骁勇一世,终究还是成为了黑暗腐败的朝廷争斗的牺牲品!终究还是难逃那丧心病狂的人心!60万条人命就在“德亲王”的弹指一挥间灰飞烟灭! 明白了悲怆,我的心一阵阵剧烈的抽缩。置数十万人于死地,不止烈明野恨“德亲王”,我也恨了!“德亲王”太残忍!他不是人,是畜生,猪狗不如—— 第五十章 定孕与险宿 烈明野伤痛的泪水一点一滴的炽烫着我的肌肤,扎刺着我的心,我用尽全力拥抱他,抱着这经历过太多血腥磨难的大男孩。他的遭遇撩动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这处柔软因他化棉,尽可能的想要将满身伤痛的他包裹安抚。 他伏在我肩头伤心哭泣,现下的他很脆弱,好似一片叶,风一吹便随之飘远……好似一块玻璃,敲一敲便支离破碎…… 我从不知心痛滋味,如今却深刻感受。他满心的苦无处诉说、满心的恨得不到释放,他压抑,所以他封闭了自己,日复一日地将自己推向黑暗的顶峰! 哭了很久,抬起头来的他满面疲惫、哀伤。我扶着他走至床榻坐下,打来热水为他擦脸。他阖起双目,握住我的手轻轻磨蹭,每蹭一下均令我的心好痛、好痛…… 我似哄孩童入睡般抚拍他的脊背,时尔抚过他的额头、脸颊。他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由不稳转为平静。他睡着了,带着伤心入眠…… 我小心翼翼地移开他环住我腰的手臂落放在床,极力避免发出声响的退出房间。仰首望月,满心惆怅,月亮明明那样圆、那样皎洁,世界明明这样姹紫嫣红,为何人世间却有如此之多的悲欢离合? 回到“兰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烈明野的长段诉说深深地于心底里扎根,那种痛是我无法想象与承受的!他很坚强、却同样脆弱,他刚烈残暴,却又拥有纯真敏感的心,他是矛盾的代表,喜怒复杂的综合体。 一声长叹,我现下才意识到自己对他已在不知不觉中上了心,甚至牵肠挂肚!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姐姐对弟弟吗?不是。长辈对晚辈?也不是。矣或……胡思乱想中,突闻一声“砰”响,吓得我纷杂的思绪登时九霄云散!此声太熟悉,准是烈明野又梦游了,他梦游后只会来此找我! 轻叹口气,下床闭阖房门,由床尾爬上床。才上来烈明野便靠了过来,凭着直觉钻进我怀里,手臂揽住我的腰。 我在黑暗中轻抚着他沉睡的面庞,眼眶有点湿,倘若他未曾生于将门、未曾生于这兵荒马乱的古代,或许如今的他又会是另一番模样…… 翌日,我醒来时他还在睡。趴在床上托腮凝望他的睡颜,他睡着的样子全无张狂,瞧他蜷缩着身子像个乳娃娃。这是我首次打量他的睡容,说实话,蛮可爱的~~~ 他两年前既然九死一生活了下来,那么便注定着日后的非凡!嘴角翘起,我伸出食指轻戳他的脸颊,禁不住说起了杂毛老道的预言,“知道吗,我曾为你算过命,那道长说你乃大富大贵之躯,命格刚硬,一生都在乘风破浪、浴血奋战,膝下育有单子、双女。你是坚强的男子汉,绝不会轻易死去。” 本是自言自语,谁知话音才落便见烈明野“唰”地一下张开了眼睛。张得突然,令我措愣当场! 他眸中迸射出掩饰不住的狂喜,就连瞳孔都在激闪跃动! “你——你没睡?!”措愣之后是惊愕,我猛地从床上弹坐而起,瞠圆双目。 “早就醒了。”他随起,一面说着、一面伸臂朝我探来,双目炯炯有神,眼神热情火烈。 我想也不想打掉他的手,脸颊飞快涨红。既然醒了还装睡,害我方才自言自语说出那么暧昧引人歧义的话,太可恶了! 欲下床,双足伸至床边时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不给我反应之机便将我扯回。我惊呼着倒进他怀里,我仰首、他俯首。“不……唔……”只吐出一字便失了下文,他堵住我的唇。这一刻,我全身均燃起了莫名燥热,身躯为之一僵。 他吻住我未进行下一步,眉眼含笑地望进我惊诧的眼里。 我不敢动,矣忘记要推开他,像个傻瓜似的与他大眼瞪小眼,实难想象自己的话会引来他此般反应! 不动只是暂时,他移开了唇,低笑着再次吻住我张启的唇瓣。此次不同,他辗转于我唇瓣间温柔轻吻、煽情吸吮,令我全身的燥热感升级,心脏更是“砰砰砰”地快速跳动! 被他吃去豆腐好半晌才忆起要推开,他仿佛早已预料我要做什么,先一步扣住我手腕,身一转将我整个人压在床上。意识到大大地不妙,我扭动身子甩起头,闭紧牙关怎么也不让他将舌头伸进。 尝试了几次不能如愿,他抬首瞅着我,沙哑着嗓音闷闷地说道,“一次也不行吗?” “不行!”我回答的斩钉截铁,推开他缩至一旁以手背抹唇。原来他也会佯装的一套,日后要对他提高警惕,真是小看了他! 他直勾勾地瞅着我,而后探出舌煽情地舔唇,舔罢暧昧邪色的说道,“终有一日你会答应,我会令你再次怀上我的骨肉。”说完,眉梢轻快扬挑,心情大好的跳下床,立在床前抻懒腰。 “轰隆”一声响,火山于脑中喷发,我的脸又烫又烧,胸闷气短,似吞下炸药般跳起来指着他的背影骂道,“你不要脸,谁说那两个女儿是我生的?!” 他侧回首笑望着我,坏兮兮地所问非所答,丢下一句“你等着”便神气活现地离开了房间。 我瞪着敞开的房门险些背过气去,立在床上用力跺脚,又羞又气。什么叫“你等着”?呸呸呸!可恶的烈明野,瞧他那副誓在必得的模样,不要脸!不要脸! ★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本是绿意滋生的时节,却被悲伤所笼罩,找不见盎然的踪影。 穆九山,病逝了…… 整座穆府沉没在无限的哀痛中,穆柳絮哭倒在棺木前,亲人的离去令庄妃也露出了为人子女的悲伤泪水。前来吊唁的官员数不胜数,皇上更是亲自驾临! “朕定会给予穆爱卿厚葬,朕还要追封他为‘忠义公’!爱妃,快别哭了,朕的心都被你哭碎了……”皇上将跪在棺木前的庄妃抱起搂进怀里,满面心疼,不惜以厚葬与封赏诱她不哭。 庄妃泣不成声,埋首于他胸前止不住泪水,更止不住哭意。 我与烈明野在棺木前跪下,向穆九山磕了三个头后起身退立一旁。烈明野神情有些恍惚,杂毛老道的预言真的很准,穆九山是他身旁唯一仅剩的一位长辈,如今,也走了! 吊唁完穆九山,皇上命该散的人均散去,还穆府一片清静。 我与烈明野叩辞了皇上同骑回运,他一路无语,就连呼吸都显得浅薄。我握住他的手什么也没说,眼睛湿润,心里也不好受。我虽与穆九山只有一面之缘,但记忆中的他面容刚正,笑容温和,想必性子也十分耿直。只是才过半百的年纪,就这样说去便去…… 置办完丧事、守过丧期,穆柳絮整个人都瘦了下来,精神十分不好。一月过去,仍未从失去至亲的悲痛中走出。 庄妃情况与她相差不多,皇上为令她重展笑颜特地安排了微服出游,目的地乃离皇城最近的“朝阳”。皇上此行命穆柳絮、“德亲王”、烈明野随驾,庄妃更是点名要我作陪。皇上要求穆柳絮是为令其散心,要求“德亲王”是怕自己不在朝中生出变故,而烈明野便担当起护驾重任。 阴天、无风、无云,浅灰色的天空令人心生沉闷。我等乘一条宽而狭长的木筏荡于“崇江”之上,据闻“崇江”山水天下闻名,今日一见果真不虚! “崇江”水静,令人察觉不到流动;“崇江”水绿,仿佛一块无瑕碧玉;“崇林”山秀,似翠绿屏障,色彩明丽,倒映水中;“崇林”山险,危峰兀立,怪石嶙峋。 渔家撑船,长竿轻搅江水泛起水纹涟漪,若非有江水纹姿绝计不会察觉船在前行。身后,便装兵士乘筏随行,声势浩大。 两岸群山于视野缓退,放眼望去苍翠遍布、广泛无边,俨然已是水、天、山,同色同存! “崇林山水甲天下,阳朔堪称甲崇林,群峰倒影山浮水,无水无山不入神。”皇上打破沉静,由心而赞。揽住庄妃肩头,续言,“爱妃且看,朕之‘龙朝’江山是何等秀丽雄壮!” 庄妃望着远山近水轻轻一笑,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爱妃,朕期盼你此游之后可重展笑颜,朕的苦心你可明白?”皇上垂首望进她悲伤残存的美眸,眉头深拧而起。 闻言,庄妃娇躯一抖,“……皇上……”动情而唤,含情脉脉地与他对望,伸臂环住他的腰,将美颜伏在他胸前。 “爱妃……”皇上抱紧了她,对她的疼爱流露无疑。 于心轻叹,我调移目光看向一旁,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皇上矣不例外,他为庄妃做至此地步,实为不易!眸光流转间与“德亲王”交碰,他正似笑非笑的瞅着我,人人皆望“崇林”,他却目有斜视。未对他露出以往的浅笑,我直接别回目光不愿再看,他的残忍令人心寒! 木筏缓行,渔家载我等越荡越远,江岸早已不见。荡离江心,江水由宽广逐渐收缩,收缩均匀缓慢,直至一处狭长山涧。 渔家停止撑船,我等知晓游江到此为止,只因山涧是座交接,一旦驶入涧中便会被急转的江水冲向下游。据悉,山润另一端水势湍急凶猛,且有一方巍峨瀑布,另有密林深山,山中更是常有野兽出没,当地百姓或游人均不敢靠近,以免遭遇不测。 我等滞于筏上饱览山涧陡峭险峻,此处较阴日而言更显阴晦,不需亲身体验,只瞧陡峭便令人心生退意!逗留不长,渔家撑竿调转筏头回运。当木筏横于江上,介于转与不转间时脚下突生变故!一股巨力向上冲顶,木筏随即高高地跃离了江面! 我心一惊,事出突然、措不及防,在无任何先兆的情况下我等一一落水,落水之声此起彼伏,水花激溅,来不及呼喊。 坠入,江水立即将我包围。水淹目、灌入口鼻,呛得我在水下咳嗽。我不识水性,筏翻那一刻便觉死亡招手。不虚,只因双脚腕被紧紧扣住向水下深处拽去!双目眯成细细直线,江水翻涌间我隐约见多抹黑影于水下扑动。头脑一刺,这些人……莫不是西域刺客?! 吞下几口江水,脑昏胸胀,求生意念令我用力蹬踹,欲甩脱抓制。抓制者的力气显然比我大的多,不给我任何机会逃脱,死死扣住我的脚腕欲置于死地! 承受不住太久不吸入氧气,呛水多口,意识逐渐离我而去任人宰割。意识混沌,唇张、江水涌入。危急时刻一条手臂勾住了我的腰,我看不见、听不见,只晓得四周的江水阵阵翻涌,继而剧烈疯狂! 搂住我的手臂用力收紧,令彼此相贴。我只觉身子似被洪水吹袭般痛而冰冷,连带着搂住我的人一起在急流中越涌越远。突地,激流将我二人猛地推离翻涌,在水中呆久了突然离开身体异常沉重。于空停滞一瞬,继而倾斜疾坠。 我此时仍残留极少意识,能感到心似被掏空般难受,此状可说明正由高向低坠落!耳闻“轰隆”,冰凉之水溅得满面、满身,掏空感剧烈、却也短暂,当坠入更为冰冷的水中时我整个人都失去了知觉,唯有四字可形容入水一刻的滋味,那便是——生不如死! 极度的黑暗与晕眩笼罩着我,混沌中似有何物压着胃部,紧接着几股热流顺食道涌运。吐出几口水,意识略有恢复,恍惚中好似看见了天空……又好似看见了枝桠……清醒极短,无边无际的黑暗再次将我吞没! 不晓得晕迷多久,“轰隆”之声催我醒来。奋力张开双目,右侧身体可感到阵阵暖意。一张脸孔移入眼帘止于上方,富有磁性的轻哑嗓音随之而出,“你醒了?” 视野模糊,我努力眨动眼睑,待看清何人时顷刻间震惊当场!下一秒迅速将他推开,吃惊坐起,下意识四下张望。 “别找了,此地只有你我二人。”仿佛知晓我意,他手肘支住膝盖,单手托腮好笑的瞅着我。 心凉、心沉,我不得不承认只有我二人再无旁者,不得不承认救我的人是他——德亲王!心里有点堵、有些怨,为何不是烈明野救我?他呢?去了哪里?双手掩面,奇Qīsūu.сom书见不到他的失落于心蔓散…… “你不希望救你的人是本王。”“德亲王”不含一丝不定的语句传入耳朵,令我心头一惊,方才意识到醒来后的反应过于明显。忙整理情绪扫去失落,放下手时面带微笑,客气说道,“有幸被亲王所救是民女的福份,民女岂有不愿之理。” “你这张嘴真会见风使舵。” 未曾到他说的如此直接一针见血,我一时间没控制住面部表情,笑容立即僵在唇边,嘴角也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见状,他仰首大笑,笑的猖狂。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面拉近于他,狭长凤眸里盈动着别样之光,“我救了你两次,你要如何报答?” 闻言,我牵动唇瓣露出一丝僵笑,拭探性问道,“亲王要我如何回报?” “我对你很有兴趣。”他不轻不重、轻佻邪气的口气令我从头冰至脚,他那放肆毫无忌惮的目光令我即刻间心升退意!“啪”地打掉他的手,腾然站起后退,极力掩饰慌乱,“民女低贱,不……” “不需谦卑。”他打断了我的话,随起,“你有几两重本王心中早已有数。” 闻言,我再难吐出一字,瞠大眸子骇然地瞅着他,双手握拳于体侧微微发抖。 “今夜要在此露宿。”他一面说着、一面弯腰从火堆里拾起一根燃烧的树枝,上前几步将其递到我面前,“本王去林中猎食野味,你在此等候。” 我将目光由他面上垂调至树枝,瞅着它好半晌才木然接过。 他转身朝茂密树林走去,临入时侧回首笑吟吟对我说道,“林中常有野兽出没,别想逃。”语毕,没身入林。 “啧!”冷颤顿打,手中树枝好似火烧般烫人、又好似寒冰般冷冻,我似被灼伤、冻伤般将树枝扔回火堆,一口急促之气自鼻间喷出。他好似精通读心术一般将我的心思洞察的透彻明了,这太可怕了! 间连不断的“轰隆”之声令我僵硬着身子朝声源看去,一座巍峨瀑布傲然耸立于天地,苍白之水滚滚飞泄、气势如洪,苍水泄入潭中激起大片水气,氤朦流动。 仰首望天,天色已然暗下。潭两岸均有3丈平坦,3丈开外便是矮丛、密林,矮丛深翠、密林墨绿。头脑微白,想来我二人在混乱中误入山涧,从而坠至下游! “野兽”二字汹闯入脑,我心一颤,飞快回身从火堆中拾起另一根树枝紧握在手。“德亲王”是对的,不可不防! 约摸两柱香的时候,“德亲王”打回两只灰皮野兔。回来的他衣裳有着些许划损,想必是在密林中追逮野兔所致。他从袖筒里倒出一只匕首,将野兔剥皮、开膛、掏内脏,一连串动作可谓娴熟,看样子他露宿野外的时候只多不少! 晚膳无语,各自吃食野味。膳后我二人以潭水漱口,漱罢并排坐在火旁,面冲密林、背对深潭,以防野兽出没。白日里瀑布水声已惊人,现有静夜作衬更为嚣张,那“轰隆”鸣音堪比雷霆万均! 夜深,水气愈渐冰凉,我下意识朝火堆靠近,好令身子暖和一些。才坐定便见“德亲王”抬首看向密林,神情专注,睫毛半垂,似乎在倾听着什么。 见状,我先是一愣,愣后色变。他这幅模样,莫不是?! 他从火堆中抽出几根燃烧着火苗的树枝攥在手里,并压低声音轻声对我说道,“站起来,退至本王身后。” 闻言,我将他是否可怕抛至一旁,当即依言照作。下意识回望身后的水潭与对岸,无异常,只有漆黑与昏白水气。 由于瀑布水声过于惊人,“德亲王”竖耳仔细听辨,精神高度集中。我不比他机警敏感,除去漆黑看不见其它,更听不见一丁点异音。 随时间推移,我额头渐渗薄汗,内心紧张不已,眼前的密林中究竟有无危险?!正想着,前方密林蓦起“沙”音,紧接着一抹昏黄巨影朝我二人疾烈扑来,并伴随一道惊吼,“吼——” 这一刻,我呼吸急屏,全身血液为之顿流!“德亲王”于第一时作出迅猛反应,闪电般将手中握着的一把燃烧旺盛的树枝朝巨影扫去! 第五十一章 命悬与贵人 遇火,巨影惊鸣,忙于空中向右倾斜身体改变力扑轨道。四肢着落,抬起前爪蹭拭左目,一面蹭拭、一面低呜,炽烫的火苗熏了它的眼睛。 当我看清何物时全身汗毛孔均窄竖,额头上也迅速渗冒出心颤的汗水。老天,那竟是一头成年健壮的斑斓猛虎!以目估测,身长至少两米五! “德亲王”未露惊色,显然对眼下情势见多不怪。他将握在右手的树枝交于左手,从右袖筒内倒出匕首。 猛虎蹭目完毕恶狠狠朝我二人低吼,那声音中透出对人肉鲜美的饥渴、透出对“德亲王”以火熏目的愤怒。 “德亲王”上前一步,继而向左无声移动,拉开与我之间的距离,缩短与猛虎间距。 猛虎缓伏身,作出预战状态。“德亲王”双脚叉开,双膝半弯准备随时迎敌。 见状,我心一紧,晓得惊险残酷的人虎相争即将开始! “吼——”声、跃同进,猛虎张开血盆大口朝“德亲王”扑去。“德亲王”向左闪身,反应敏捷,动作到位,于一扑一躲间将猛虎引开。 我晓得他一来为己、二来为我,我现下能做的便是自保,免得成为他制虎的累赘。想至此,趁他与虎厮缠之机以最快、最轻的速度靠近火堆,抽出几根树枝握在手中以防不测。 我从未见人兽厮杀,今夜算是开了眼界。全天下仅次于皇上的尊贵男子与百兽之王、森林霸主,这一人一虎相争的场外可谓惊心动魄,险相横生! 瞧那猛虎,尖锐牙齿、粗长利爪、健壮身躯,无不透着强者霸气与森冷!看那“德亲王”,凌厉眼神、稳健身手、颀长身材,现下的他完全没有轻佻邪气,全身上下均散发出破敌的犀利! 我从不知人兽之斗竟可展现出无语伦比的力量美、野性美,实令人震惊! 厮缠火热进行,猛虎尝试多次均无法伤“德亲王”分毫,反而被火苗连熏几次眼睛,更险些被匕首划伤。恼怒之余吼声震耳,与轰隆的瀑布水声交织在一起直冲天际!“吼——” “德亲王”腾起飞跃窜上树梢,猛虎急急收势险些撞上粗壮树干。逮不到人,它气的在树下左转右走,粗壮虎尾愤怒摇摆。 目睹人虎之战,越是往后我越觉头脑苍白无物。立在树梢上俯望猛虎的“德亲王”我仿佛不再认识,特别是他由内而外迸发出的凛冽与王者之气!有那么一瞬,我竟将他错看成皇上,错看的诡异、没有道理! “德亲王”不下来,猛虎便没辙,忌惮他手中的匕首与火枝不敢冒然行动,急得团团转,边转边自口中喷出阵阵腥味喷气。转着转着忽停,未等我有所反应,便见它突然改变进攻对象朝我迅猛扑来。 那快速放大的健躯与虎面令我心脏顿停跳,呼吸也于这一瞬急烈屏住!无法闪躲,双脚仿似扎根般定于地面动弹不得。 虎面近了,它口中湿热的腥气令我想吐!千钧一发,当它离我不足一米时发生变故,只见它嗷地一声嘶吼开来,身子猛于空下沉,四爪落地,踏出沉闷声响。 未入虎腹,我停跳的心脏与屏住的呼吸刹那间复原。 “吼——吼——”猛虎疯了似咆哮,身扭,扭罢调回朝树干撞去。 当它转身时我赫然发现“德亲王”执在手中的匕首结结实实地扎在它左臀瓣上,鲜血流淌! 我下意识急喘口气,心脏剧跳,脑中血管甚至都在附和!“德亲王”再一次救了我,第三次! “砰砰砰”猛虎用力撞击树干,更直身以爪抓挠,气疯了!它每多剧烈运动一次,臀部的伤口便会多留出血来。 我本以为“德亲王”会在树上与它拉开持久战,却不想他意外跳下,在空气中翻着跟头朝我而来。猛虎见他跳下,当即转身回扑。“德亲王”从左袖筒中甩出另一把匕首,不偏不倚甩入我怀里,我下意识接住。他足尖点地,以一记潇洒漂亮的后空翻与扑来的猛虎于高空相错,他在高点翻过猛虎落于后,一把握住扎在它臀部的匕首向后拉拽。虎痛,呲牙咧嘴,腥气尽数喷洒在我脸上。“德亲王”拉拽、虎扭身,一拽一扭间匕首回到“德亲王”手里。猛虎逃至一旁又跳又吼,全身肌肉因痛颤抖。 我握着匕首瞠圆眸子,目光紧胶“德亲王”。自他跳下那一刻起至方才,一连串动作好似闪电划破长空般疾速,只留下一道影,快得令人不信是真!这超乎常人的精准叫人称奇,特别是他后空翻与猛虎相错时更为神奇!他竟那般自信,丝毫不担心会因缩短间距而落入虎口,更计算绝佳地于猛虎头顶翻过,若非长年积累下来的实战经验绝做不到! “吼——吼——吼——”猛虎急红眼,又蹦又跳,此次它不止攻击“德亲王”,更连我一起。 当他扑来时我才猛然间意识到“德亲王”为何将匕首甩给我,原来他早料到猛虎会因虎急跳墙!来不及细想,将握在双手中的匕首与火枝朝虎齐挥去。匕首划破它的皮肤,鲜血顿流;火枝熏了它的眼,目即闭。 闭目这一刻,“德亲王”自它身后跃然而起,双手高举匕首刺下。电光石火,“德亲王”骑于虎背,匕首结结实实扎入虎头顶,只留匕柄在外。猛虎连发出悲鸣之机也没有,就这样断了气,轰然倒地! “德亲王”翻下虎身,从我手中拿回匕首走至岸边。我愕然,方才一幕发生太快,甚至未瞧清看细便走至结尾! 清洗干净匕首收入袖中,他将断气的猛虎托拽至岸边抛入潭。沉闷的落水声令我缓慢转首看去,只见那虎尸缓慢沉入水中,水面上翻涌着阵阵水泡。 他掬起潭水散在滴血的地面上,一捧接着一捧,将那血味冲淡并以鞋底撵踩。做罢将散落在胸前的发丝撩拨至身后,定足于我面前,抬手轻拍我的脸颊,调侃笑道,“该回神了。” 我死死的盯着他,现下的他哪里还有先前的凌厉与王者之气,分明又变回了轻佻邪气的模样! 他不语,眉梢轻扬,嘴角噙着迷人俊雅的笑意。 握在手里的火枝“啪”地一声掉到地上,我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的他,更分不清先前的人兽之斗究竟是真还是幻!那急烈,宛如缥缈一线间! 一夜无眠,“德亲王”与猛虎的厮斗在我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天一亮,我们离开厮斗地沿下游而行,河流时尔笔直、时尔弯曲,越远离瀑布越可见两旁河岸渐渐变窄,直至一米左右方才止变。 我望着“德亲王”的背影深锁眉头,在我印象中他是阴谋权术的冰冷代言,昨夜意外流露的犀利与王者之气令人心中隐隐不安,集狡猾、圆滑与威凛于一身的他太使人心惧! 我终晓皇上为何忌他三分,就算容妃怀了他的骨肉矣不是问,只因他根本无把握将“德亲王”一举拿下,故尔唯先忍气吞声、拖延时间。 烈明野一心要为死去的父亲与60万大军报仇血恨,他的发展潜质相当可观,但他发展的同时“德亲王”矣愈渐精明。还在成长的他真能与老练的“德亲王”对斗吗?心,翻搅在一起,我不敢想,更不敢妄自定论! 此次微服出游遇险,若刺客真是“金罗国”余孽,皇上会否制烈明野牵连之罪?若制,又似乎说不过去。老将军之所以奔赴沙场全因他下达旨意,“金罗国”灭亡,他也脱不了干系! 由遇险可知刺客一直在暗中监视烈明野的动向,莫非身旁伏有奸细?莫非……正想着,前进受阻,“砰”地撞上一堵肉墙。“唔……”我当即回神,捂额闷哼。 手臂揽住我后倾的身子,轻哑之声于头顶蓦然响起,“你的心思还真多。” 我抬首,正对上“德亲王”似笑非笑的眼睛,心一凛,放下手拨开他的手臂后退一步。怪我想的太入神,竟连他几时停步也不知晓,更被他察觉了心事! 他未多言,低笑转身,继续前行。此时我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河流有了变化,呈三支岔流向北延伸。他在前面走,我紧随,暂且抛下未想完的事免得再被探究。 约摸两柱香的时候,他止步不前。支流仍存,只是多出一条狭长之溪。溪水清澈见底,各色各样的鹅卵石集沉水底,石块高低不一,鱼儿穿梭闲游,虾米竟也来凑热闹! 多清的水!一座山若有水便有了灵气,更何况水中有鱼、虾,实令人欢喜!来了兴致,我蹲在溪边瞅着一尾红色鲤鱼嘬食着黏附在石上的微生物,鱼尾轻轻摇晃,前鳍时尔轻摇、时尔静止。唇边泛起笑意,身处大都市的我极少能见到这样的风情! 看得入神,溪水突激荡,一只匕首闪电般进入视野扎中鱼躯、鱼儿赫然张大了嘴,鲜血顿肆!我倒抽一口凉气,瞪着气绝身亡的鱼儿半晌没有反应。 一只光裸手臂伸出视野,握住匕首柄将鱼儿带离。我目光追随出水面,仰首望,只见“德亲王”将鱼儿自匕首上拔下丢至岸上,岸上放置着他的靴袜。 我本观鱼吃食,他却破坏了我难得燃起的兴致。心里别扭的很,忽然间很想与他大吵一架,他对待生命都这般草率吗?就算是条鱼儿也残忍不留情面! “你若心疼,午膳可省。”他看穿了我的想法,好笑地瞅着我。 我张了下嘴未能言语,起身离开溪岸走远几步坐下,目视它方。吵了又有何用?在他看来不过是弱肉强食,人饿了自然需填饱肚子,他若有我方才的悲悯怕是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他在溪里扎鱼,扎上五条后返岸,捡拾树枝与打火石燃火架烤,他的野外生存能力令人惊叹! 鱼儿烤得很香,我却食不知味,囫囵吞下一条不再进食。明明仍饿,却不想再取。鱼儿生前轻闲吃食模样堵了我的胃口,心里不是滋味。 “德亲王”胃口很好,将另四条鱼食入腹中,食罢以溪水漱口,倒在地上闭目养神。 我怔怔地望着泛闪光泽的溪面,脑袋里空空的,呆坐了会儿后鬼使神差的蹲回溪岸。不晓得为何蹲回,脑袋似被催了魔咒茫然的瞅着在水中游来游去的鱼儿。 不经意间瞥见右方较远处聚集许多红色,好奇移去,只见数条鱼儿你嘬我一下、我嘬你一口。“咦?我顿发疑音,心道这鱼儿也会打架? 红鱼挤来挤去,争抢十分激烈,一抹金色在鱼与鱼挤动的缝隙间隐约可见。何物有此魅力可令闲鱼争抢?一面想着、一面卷起袖子将手探入水中。我一靠近,鱼儿们当即摆尾闪至一旁。红影去,金物赫然入目,竟是一块腰牌! 疑惑滋生,想也没想便将腰牌捞入手中带出水面。端详,这腰牌怕是在水中浸泡了不少年月,以至于金漆斑落所剩无几,牌上红绳被腐蚀的软烂不堪。腰牌正面刻着一只大大的“禁”字,将牌翻转,当背面所刻物入目时我当即惊愕的瞠圆了眼睛!栩栩如生的雕刻太令人过目不忘,逼真之兔跃然眼帘! 腰牌上的兔子与玉兔雕像重叠,竟是如此吻合!这……这……难以置信,将腰牌前后左右仔细检查欲找出新的线索。只可惜岁月太大,腰牌上唯有“禁”字与兔子可看清,其余均十分模糊。 这腰牌显然非寻常百姓所有,“禁”字何意?莫不是指禁卫军?玉兔莫非是一个国家的标志?“凌筱落”莫不是遗失在外的皇亲国威?此三个念头争先恐后浮现脑海,现罢,我手心里顷刻间渗出热汗。不……不会吧…… 正惊于自己的想法,手中一空唤回心神,忙仰首望,只见“德亲王”将腰牌托在手中端详。我迎视阳光,他背对,在我因刺目转首的那一瞬似乎在他面上看见了惊讶,可当我倾身躲开刺阳确认时什么也没有,他还是那副老神在在、似笑非笑的模样。下意识揉目,莫非是我眼花看错? “德亲王”看罢腰牌未还给我,而是将它朝襟内揣去。见状,我心一急,脱口阻止,“还给我!” 闻言,他动作稍顿,随后将腰牌揣入怀中,拿出手摸着下巴意有所指的问道,“凌姑娘有兴趣?” 他无心还我反将一军,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异常!欲要回腰牌又不想被他逮住把柄,若不要心中疑团得不到拨解。眉头轻蹙,暗自咬唇,几经挣扎终放弃,牵动唇瓣露出浅笑,回道,“民女只觉好奇。”说完,站起身来,尽量让自己的面部表情平和一些。 他微一挑眉,不露声色,走回原位穿起靴袜。 见状,我收拾激荡心绪随他沿河继续前进,临离开时顺溪上望,那长长一道溪流没有尽头。腰牌,是从山上随波逐下的吗?这山中之水又与哪些地方的水流相互通连? 下游路途漫长,行不见头,除露宿首夜遇猛虎外再不见其它猛兽,两日后烈明野率领的一部分随从找到了我们。 #奇#回到安营处,远远地便瞧见负手而立朝我方凝望的烈明野。我一面行走、一面将他从头打量至脚,他未受伤,毫发无损! #书#见到我,他眼中迸射出狂喜,虽一闪而逝,却将他的心情传达给我。我轻轻一笑,没有言语。待我们走近时他朝“德亲王”行礼,“德亲王”含笑点首,直朝龙帐而去,我随后,烈明野则立于原地不动,继续坚守他的岗位。 #网#入帐,皇上正坐在榻上龙眉深锁,庄妃为他按揉太阳穴。闻声,他二人同时朝帐口看来,见到我与“德亲王”即刻喜形于面,皇上更是起身大唤,“七弟!” “德亲王”笑吟吟走上前行礼,“臣弟参见皇兄。” 皇上大步下榻,握住他的双肩上下打量,一面打量、一面笑点首。 庄妃走至我身旁牵起我的手,我会意,随她出帐。与烈明野呈反方向而行,约行四米,她停下脚步,心有余悸的向我询问两日来的情况。我将经过讲述,唯一省略了那块腰牌。听罢,她面露惊险,低赞,“‘德亲王’不亏为‘龙朝’第一勇士!” 我“嗯”了声,未多言语。静默了会儿,闻她另道,“下月15乃皇上的寿辰,本宫欲献歌舞,却不知应着何衣适当。” 闻言,我不加思索的回道,“娘娘天生丽质,不论着何衣均光彩照人。” 她先是一愣,而后笑弯了眼睛,抬起青葱玉指在我唇上轻点,说道,“你这张嘴,越来越会讲话了。” “民女只是实话实说,绝非恭维。”她美若天仙,胚子好,就算着乞服一样夺人眼目。 “本宫要牢牢抓住皇上的心,你可懂本宫之意?” 一句长短适中的提问令我心激凛,暗道她终于露出了谈话的真正目的!我没有言语,睫毛轻垂不与她精打细算的眸子对视。她想让皇上只专宠她一人、想为皇上诞下龙子、更想母仪天下,我岂会不懂! 垂睫半晌,我重新迎视她的目光,困惑问道,“为何是我?”宫中有专门为嫔妃制衣的裁缝,与我说此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她牵起我的手放在掌心,一面拍抚、一面笑言,“本宫请人算过你的生辰八字,你是本宫命定的贵人。”她说得轻松平静,丝毫不觉暗自调查别人有何不妥。 她定了心,我却浑身发冷,冻彻心扉!内心惊愕,面上却只敢露出呆傻。于心暗骂,好一个庄妃,我待她不薄,她却背地里将我拖下浑水!还嫌我的生活不够乱吗?! “瞧你这呆傻的模样,不愿成为本宫的贵人?”她轻戳我额头,笑得那样甜美,说出的话却叫人寒心! “不,不是……民女只是一时受宠若惊……”我蠕动嘴唇喃喃低语,声音走调的仿佛不是自己的。 “呵呵,距皇上寿辰还有一月,你好好帮本宫想想着衣之事,本宫要与从不同,别出心裁。” 我木然点首,心凉透。这是个大火坑,若事成博得皇上专宠我自然功不可没。若事不如意呢?我的下场又将是何? 庄妃那绝色容颜此时在我看来甚是丑陋,连带她的笑容!“蛇蝎美人”,此四字顷刻间遍布脑海! 她接下来说了什么记不清,我如何回答更是云雾缭绕,只晓得她让我去看看穆柳絮,我便忙不迭的离了去。 立于穆柳絮帐前用力甩首,将庄妃的魔音从脑中驱逐,调整心绪,掀帐而入。穆柳絮侧躺在榻,背冲我。闻脚步声,她转首后望,看见我时先是一愣,而后猛地坐起,惊喜相唤,“筱落!” “穆姐姐。”我露出微笑,走至榻边落坐。 她拉着我的手将我仔细打量,打量完毕问了与庄妃同样的问题,“这两日你去了哪里?” 我重复讲述,当提及“德亲王”时她眼中明显露出痛与恨,握住我的手也禁不住颤抖了起来。 我反握住她,心疼道,“控制自己的情绪,微服之日还很长,且莫折磨了自己。”我无法劝她节哀,因“德亲王”,她失去了相公与腹中孩儿,这伤痛与怨恨绝非短日可消,任何沉痛之伤均需时疗。 她没有言语,红了眼眶,眨一眨睫毛将脸别向一旁,唇瓣抖动。 “快躺下休息,养好身子方为上策。”我握住她双肩将她轻轻地推倒在榻,拉高薄被盖至她心口部位。 她阖目点首,一滴晶莹泪珠淌下眼角。我伸手为她拭去,望着湿润的指尖眯了下眼睛,小苍炽健健康康,比起失去骨肉的她,我已幸运! 第五十二章 三人的情纠 躺在榻上辗转难眠,两日来的种种好似倒带般频频播放。心犯堵,有些烦躁,掀开薄被将身体暴露在空气中。榻尾燃台上的烛光于视野轻轻摇曳,深呼吸、吐气,尽可能平抚燥动的心。 帐帘掀,烈明野走进。见状,我坐起,目视他行至榻旁落坐,直勾勾地瞅着我。 被他瞧的浑身不自在,我轻推他手臂低声试问,“你怎么了?” 他蓦地捉住我的手,眼神更为直勾,说出来的话也酸味十足,“你与‘德亲王’两日来都做了什么?” 闻言,我眉梢狠地一抽,速收回手嗔斥,“刺虎、烤鱼、找出路,还能做何!”臭小子,为何总怕我与别的男人有染?我看上去很没有妇德吗? 见我回答肯定、语气含怒,他笑了,笑着揽住我的腰。我拍开他的手,他一怔,怔后不由分说将我拽进怀里,额头贴上我的。 我本欲挣扎,却因对上他柔情似水的眸子时做了逃兵,非旦未拒,反而跌进他的温柔中失了神。 “你平安回来,真好。”他喃喃轻语,指腹轻抚我的脸颊,阳刚的湿热气息喷洒在我脸上,令人有过那一瞬的恍惚。 他是真的担心我,从眼神中便可看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它不会说谎。我沉默了,片刻后握住他的手歉意说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未曾想会被激流卷入下游。”能活着再与他相见,的确该感谢“德亲王”。 稍稍拉开些我二人之间的距离,他幽深的眸子里除去温柔还荡漾着一波春水,那是珍惜的光泽,怕会因微游而失去我。 “扑嗵”我的心于这一刻漏跳了节拍,面对他的温柔全身一燥,脸颊也热了起来,忙推抵他胸膛将距离拉扯开来,岔开话题,问道,“刺客是‘金罗’余孽吗?” 闻言,他敛去柔情、收起笑意,拧蹙双眉。见状,我心一凛,一面轻抚脸颊、一面追问,“是否?” 他点了头,低沉着嗓音回道,“余孽只逮住一人,此人嘴硬,不论逼供、利诱或严刑拷打均撬不开他的口。” 我放下抚颊之手撑在榻上,蹙眉望着忧心的他。一日撬不开口均得不到有关余孽的情报,这是件棘手的事情。敌暗、我明,十分危险!“皇上的意思是?”半晌,wωw奇Qìsuu書còm网我续问。 “那余孽自尽未遂,现由三人轮班看守,我瞧皇上的意思是不从他口中探出消息誓不罢休。”他眉头拧锁成一只鼓包,性感的唇瓣抿动了一下。 我点首未语,给不了他任何实质性的建议与帮助。有可能探出口风的法子均已试,看来“金罗”余孽是“王八吃称坨”铁了心要为“金罗王”报仇血恨! 我二人均默下,各自垂睫,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良久,他抬首舒出口气,展开双臂对我说道,“宽衣。” 晓得他要睡了,我伸手解开他的衣裳,除去外衣时忽然顿住,迅速看向身下软榻,再看回他面,这是微游,并非烈府,一间帐篷、一张榻,我二人要如何睡? 看出我的心思,他嘴角翘起邪气的弧度,自行脱掉靴子爬上榻。见状,我轰他下塌不是、留他入眠也不是,干巴巴跪坐瞅着他。 “又不是未一起睡过,躺下。”他躺在榻内,侧着身子单手支额,别一只手在软榻上拍打,边拍唇边笑容边扩散的暧昧有色。 我未动,抿起唇瓣。睡是睡过,但那只限于他梦游的时候,如今我二人均清醒,怎么睡? 见我不动,他长臂一伸抓住我放在膝上的手,随即一个使力将我朝他拽去。我惊呼前扑,不偏不倚扑进他怀里。怕我跑,我一入怀他立即揽住我的腰,并抬起一条腿勾压住我的身子。 现下姿势除去“暧昧”我想不出还有别的词语可形容,他近在咫尺的俊脸令我又羞又气,急道,“你这是做何?” “睡觉。”吐出两字,他率先闭起了眼睛。 我瞪着他张了几下嘴未发出声音,扭动身子,他不给机会,不仅手臂收紧了,就连压在我身上的腿也沉了几分。挣不开,我遂将头向后移拉开些距离令彼此能够呼吸。不敢阖目,经上次佯装,让我晓得他也有狡猾的一面。警惕观察,唯恐一放松戒备他便会堵住我的口! 他丝毫没有我的紧张,呼吸渐渐均匀平稳,直至手臂与腿因入睡而减小了力气。 见状,我这才轻舒口气,没好气的伸指在他胸口上戳了一下。心放下,困意也随之找上门来。我打了个哈欠,疲倦地阖起双目,不多时,进入梦乡…… 睡得正熟,平静的心忽起燥动,不知怎地觉得很热,似乎正有什么在身体上攀爬,每攀爬一下均会令体温有所高升。似睡非醒间我嘤咛了一声,不由自主扭起身子欲摆脱热源。只是,这热源仿佛长了眼睛紧随不放,不给我半刻解脱。 好热!实在受不了这钻心的热度,我从睡眠中醒来,迷迷糊糊张开眼睛。帐内昏暗,瞧什么都是模糊的,隐约间似有一团黑物伏在胸前。我下意识摸去,当摸到时也娇喘着溢出了呻吟,“啊……”我懂得为何觉得热了,那是烈明野在作祟,他不睡觉反而趴在我身上捣鬼!“你,你怎能这样对我?!”我大声质问,声音却听起来软绵绵的没什么力度,就连推搡的双手也气力不足。 他不理会我的质问,扣住我的双手腕将其压在榻上,口舌未闲。 “啊……”我全身似过电般酥麻,燥热感嘭然增生!“烈明野,你给我住口!”又羞又气,颤抖着嗓音喝制,欲抬腿将他踹开。他用两条腿夹住我不给机会,含住我的耳垂儿。 “嗯……”我不争气的半眯双目,头脑也因他的含吮与炽热的呼吸产生大面积空白。 他越来越放肆,当他抚摸上我的身体时我即刻从空白中找回自己。肌肤与他长有茧子的掌心缓缓摩擦,引发我一阵又一阵的颤栗,呼吸也有所急快。意识到他用佯装再次欺骗了我,我用力挣扎,甚至压低声音破口大骂,“烈明野,你混蛋!” 他喘息着堵住我的口,趁我开口之际欲探舌进来。我飞快地咬紧牙关,将他火热的舌阻截在外。 无法进入,他吻了吻我的唇,继而将缠绵的吻洒落在我的颈间,咬住我耳垂儿沙哑着嗓音气息不稳地说道,“凌筱落,我想要你,我忍了很久……” 此言一出我顿觉浑身一颤,惊愕地瞠大眸子,心儿跳快节拍,脸颊上的温度赴向高点。愕然片刻,猛地失声而呼,“我不想要!” “我想要你……我想要你……”他磨蹭着我的脸颊、磨蹭着我的颈窝,沙哑的声音透出压抑、渴望。 我快被他逼疯了,用力摇头,急切制止,“我没有这方面的需求,你……唔……”话说至此无法继续,他堵住了我的唇,此次因我来不及收口而成功将舌探入。 当舌与舌缠绕在一起时我头脑轰然雪白,呼吸为之一屏,双眸大张,一时间张着嘴忘记闭阖,门户大开被他吃尽了便宜。 他逮住我的疏忽迸发出热情,点燃火焰!我本意拒绝,但在事情的发展中忘了原意,身体背叛了我…… 翻云覆雨,他占有了我,释放激情后怀着愉悦睡去。我呆呆的望着他近在咫尺的满足睡脸,不敢相信自己拒绝了11个月的欢爱竟在方才的缠绵中一举崩溃瓦解! 双手抱头,滚出他的怀抱,我该拒绝的,为何结果却偏偏违背了初衷?我该生气、该怨恨他强要了我,但为何明明有此想法却偏偏恨不起来?我后悔自己未能坚持到最后,更后悔给了他明正言顺的理由,为何后悔中又掺混杂质?那杂质竟令人尝到一丝丝的甜意! 甜意?自己竟冒出此想法,我当即“啪、啪、啪”用力拍头,老天,我一定是疯了,疯得不清!一阵阵的燥热骚动令我急喘了呼吸,单手握拳按压住心口,防止那剧烈跳动的心脏冲破胸膛! 身后是烈明野均匀的呼吸与温暖的体温,那是我被吃干抹净的证据,是不争的事实!我咬住唇瓣、闭紧双目,心,止不住的颤抖砰跳! 翌日,我佯装未醒,听着烈明野自行起床着衣的声音。睁不开眼,无法面对激情之后的他,更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抚摸着我的脸颊,在我额头落下一吻后低笑着离开了帐篷。待脚步声远去,我颤抖着睫毛睁开眼睛,下意识抚向被他亲过的地方,暖暖的、热热的,残留着他的味道…… 意识到自己又失了神,我猛地从床上坐起。薄被下滑,清晨的凉意令我浑身一刺。俯首看向身子,那深深浅浅的吻痕烙在肌肤上甚是醒目!脸颊烧红,飞快地抓起薄被遮盖住身体,昨夜云雨涌入脑海,令我羞呼着倒回软榻以被蒙头。昨夜的烈明野温柔与狂野并存,虽然久不经床事令我有些疼,但他却不急不燥,相较于11个月前的粗暴完全判若两人,让人无法将其联想! 他……心里究竟是怎样想的?他占有的是我吗?还是那陪伴他十几年的凌筱落?不知不觉中我又乱了思绪,掀起薄被露出头来。我不懂他的心,更不懂自己的,我为何要在乎他占有的是谁?这,对我重要吗? 木然呆望帐顶,有人走进也混然不知,直至软榻沉了一下、直至有道笑声响起时我才回神。朝声源看去,只见穆柳絮掩唇笑,并伸出食指轻戳我裸露在外的肩头,坏兮兮调侃,“明野真不懂怜香惜玉,这么深的印子怕是需几日才可消去。” 闻言,我脸涨红,羞窘难当,忙用薄被蒙住头。被她看见欢爱的证据,没脸见人了! 她揪下薄被令我露出脸来,以指尖轻点我鼻头,笑道,“男欢女爱乃人之常情,更何况苍炽也即满周岁……”说至此未再继续,笑得越发令人羞臊。 “穆姐姐!”我嗔怪低斥。 “好好好,我不说了,快起床穿衣,该用膳了。”她敛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说完“噗嗤”一乐,起身跑出了帐篷。帐外,隐约可闻她笑。 我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恼火的掀被着衣,边着衣边碎碎念,我之所以被人取笑,全是烈明野的错! 用过早膳,我与穆柳絮在附近的稀疏林子里溜达散步,皇上与庄妃在林外的花丛中捕蝶嬉戏,将士留守保护安全。 我收回远望的目光看向穆柳絮,一个疑问一直缠绕在心头不晓得该不该问,每每欲言却又咽回。 “想说什么?”她停下脚步与我正视。 “我……”犹豫了一下,终还是问出口,“穆姐姐,你与娘娘的关系不好吗?” 闻言,她一怔,面色略微起了变化,“为何这样问?” “你入宫次数少之又少,娘娘失去小皇子大病一场时也未见你入宫探望。”我望着她的眼睛道出心中久悬的疑问,按理说就算庄妃入宫也不该与亲人之间如此隔阂。若非庄妃大病她未去探望,我矣不会认为她姐妹之间不合。 我的话似乎戳中要害,只见她暗淡了眸色、别首向前,我静静地跟在身后未再追问。默默而缓慢地走着,她半晌后才作出回答,“并非我姐妹之间感情不好,只是见到娘娘便好似看到了‘德亲王’,我不想见。” 此言一出我脚步顿停,间隔两秒后继续,困惑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她一面前行、一面悲伤的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娘娘与‘德亲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人人均将他二人看作天造地设的一对,均认为他们会结成连理,可谁又知娘娘未能所愿嫁作王妃反而被宣入宫中成为皇上的女人。在我眼中娘娘与‘德亲王’早已合为一体不分彼此,若非‘德亲王’残忍,我又何需淡漠了姐妹之情?”说完,她停下脚步,仰首望天,哽咽。 她语罢,我似被雷劈般定在原地再也无法向前。震惊,怎么也想不到缠绕在心头的疑惑会牵引出巨大的情感纠葛!“德亲王”与庄妃曾是一对,皇上夺走了“德亲王”所爱,老天,从三位当事人身上根本看不出来!他三人将君、臣、妃之间的关系扮演、掩饰的太好了!“那……娘娘甘愿入宫吗?‘德亲王’他……”我上前一步续问,惊高不下。 “娘娘自杀未遂,‘德亲王’得知娘娘要入宫时当即晕了过去,醒来后笑着将娘娘拱手送给皇上……” 冷意蔓延遍布全身,我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将眼睛瞠圆张大,脑中时尔刺白、时尔漆黑。 自古帝王横刀夺爱之事屡见不鲜,而身为臣子者唯有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为那一汪宫水中的渺茫一滴。能做何?难道要为了儿女私情置族人性命于不顾?以“德亲王”的心性他断然不会这样做! “娘娘17岁入宫,5年的宫廷生活改变了她,她再也不是那个纯真烂漫、无愁无虑的少女了。”说至此,穆柳絮转过身哀伤的看着我,续言,“娘娘身怀龙种时曾两次遇害,幸得你解救方才保住性命与腹中胎儿,但后宫汹涌,与其被别的妃子加害不如自己动手,所以,娘娘为令皇上对她有愧,对她加倍宠爱,故尔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说至此,她落下痛心之泪,双目阖起,唇瓣颤抖不已。 我内心震撼,但面上的表情却是呆板的。庄妃的所作所为令我忆起了中国历史上唯一的一位女皇帝武则天,她也是亲手害死自己的孩子以博圣庞!真实的历史,架空的历史,这两个女人竟是如此相像! 武则天野心勃勃终成大业,那么庄妃呢?她处心积虑难道只为母仪天下这样简单?由清至浊,庄妃便是活生生立在眼前的好例子!后宫宛若染缸,缸中只有墨,何来朱? “德亲王”竟晕,实令人无法相信,他对庄妃是真有如此之深的感情?还是做做样子给皇上看?我不是他,只能径自猜想,无法得知根本。 穆柳絮阖目许久重启双眸,眼中盈闪泪花。她转身拭泪,举步向前。我没了声音,垂下头去,怀着一颗惊愕尚余的心跟在身后。林中,一度陷入沉寂…… 近午时分我二人走出林子,庄妃愉快的笑声传入耳朵。看去,只见她与一只停落在手指上的粉蝶嬉戏。她的笑容是那样甜美,实难相象掩藏在笑容下的那颗曾经万念俱寂的赴死之心! 皇上大笑着揽住她的腰,俯首吻住她的唇,羞得粉蝶飞离庄妃玉指振翅远去。 远望这一幕,我忽然间觉得皇上与庄妃都很可怜。有得必有失,原来在这架空的虚拟世界中也有着如此之多的故事,悲喜参半,无人能够得到十足的快乐,更无人可以笑到最后…… 脚步声临近,我转首右望,外出巡视的烈明野与“德亲王”归来,一前一后的走着。目光先扫过“德亲王”,他好似未看见皇上与庄妃亲吻一般,嘴角噙着惯有的似笑非笑。目光后调与烈明野碰触在一起,在他眼中瞧见了荡漾开来的柔暖笑意。我脸一红,忙垂下睫毛别开了视线。 皇上、庄妃在左,烈明野、“德亲王”在右,我与穆柳絮夹在中间,在这春暖花开的盎然季节,故事中至关重要的人物均已到齐! 第五十三章 奇峰对手 我与“德亲王”归营有三日,穆柳絮的身子已调养好,只是“金罗”余孽宁死不开口,故尔拖延了微游行程。 亥时,巡视交班后的烈明野回了帐篷,洗漱完毕倒在榻上仰望帐顶,眉头紧锁,双目半眯,仍为撬不开口犯愁。 我擦了脸,拧干布巾搭在架上,一面褪去外衣、一面爬上床,跪坐在他腿旁。瞅着他闷闷不乐我心里也犯堵,遂拍拍他的腿,唤道,“少爷。” “嗯?”他应了声,目光未离帐顶。 “我有个法子能让余孽开口。”我音落,他怔了一下,随即弹坐起身看向我,双目迸射喜光,“快说!” “明日你去找‘鱼尾草’,草如其名。此物喜光、色绿,初春滋长、初夏枯亡,现下正是生命力最旺盛之时。‘鱼尾草’一般生长于山坡或山中,朝阳的地方均可见。你采它回来将其碾碎,将草汁混和在水中亲自端给余孽服下,服下此草汁者只会对端药之人产生幻觉,这幻觉会令他将你当作他最想保护的人,我想那受保护者便是将余孽组织起来的领头人!”我一口气说了许多,越说他眼睛张得越大,面上也浮露出惊讶,听完后也未见有个反应。见状,我推了一下他的腿,问道,“听清楚没有?” 他没有言语,点了下头,瞳孔微微闪跃,惊奇显露。 “别犯愁了,明日照我说的做,保准你可为皇上探出最真实可靠的消息。”我一面说着、一面解开发绳散下头发,“鱼尾草”这种植物我是在草湖的医书上看见的,当时一眼便被它名字吸引,故尔将有资料一一看过,还向草湖称赞过它奇特的迷幻药效。本是一时兴趣翻阅医书,却不想在今日能够派上用场! 我躺下了,他还瞅着我瞧,瞧得我躺而复坐,不解道,“还不睡?” “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子、你懂得比任何一位女子都多,甚至更比男子。”他瞅着我半晌迸出这样一句,我闻后当即笑了出来未多作解释,躺回。 他俯身朝我压来,见状,我当即翻身滚向榻内,斥道,“不许再碰我,否则你便出去睡!” 见状,他嘴角抽动了一下,随即躺在我原先的位置上瞅着我,幽怨的问道,“抱着睡也不行吗?” “不行!自己睡自己的!”我回答的斩钉截铁,若抱了说不定还要被吃干抹净,我才没那么傻!况且,他在我身上印下的吻痕至今未消。 见我这般坚定没有商量的余地,他撇了下唇,闷闷地哼了声,背过身去不再言语。 “你……”我欲言又止,他这般模样忽然间令我有种罪恶感,好似不答应他抱着睡便是犯了天大过错。这感觉令人觉得莫名其妙,没有道理! 想归想,我未抛弃自己的立场,将枕头塞在彼此之间当作屏障,侧躺下身枕着手臂。心道,对他宽容一次便是放纵一分,傻瓜才做! 本以为“井水不犯河水”,不想翌日醒来却躺在他温暖的怀里,而塞在中间的枕头不翼而飞!枕头是用来防君子的,而他,显然不是…… 午后,我睡醒一觉揉着眼睛坐起身来,揉罢抻一抻懒腰又躺了回去,懒洋洋的不想起。 急促喜悦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在榻上翻个身面朝帐帘。帘掀,烈明野的笑脸映入视野,见到我,他快步走来,于榻旁落坐,并道,“‘鱼尾草’非常管用,那余孽招了!如你所说,他将我当成了最想保护的人!他们一行共268人,以‘金罗’皇子为首,目地便是刺杀我与皇上,为报那灭国之仇!而且,我还从他口中套出意外消息!你晓得吗,原来他们早已投靠了‘乌国’!” 招供在我意料之中,但投靠“乌国”却是大大的出乎意料!我从榻上爬起,惊喜交加的说道,“如此甚好,可早做准备!” “没错!”他点首,将我抱个满怀,难掩拨去乌云的喜悦,动情说道,“凌筱落,若不是你奇思妙想,我不晓得还要为撬不开口而烦恼多久。”说完,高兴的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 我低呼着推开动手动脚的他,红着脸说道,“这不算奇思妙想,我只是……”说至此顿住,脑中燃起一盏长明灯。 “只是什么?”他不解,追问。 “我只是从草湖的医书中得知‘鱼尾草’具有迷幻攻效,故尔要你采来对付嘴硬的余孽。”这是个好机会,我可用此来动摇他排斥草湖的心。 闻言,他面上笑容即刻僵住,随即一点一点收起笑脸,直至沉了面色、垂了嘴角,那眼神仿佛在训斥我为何不早点讲清。 “认识这么久你也该对草湖改观了,我与他成为朋友,更从他的医书中得到对你有帮助的东西,这不是一件好事吗?他自小游历山河,见多识广,与他交友百利而无一害。人活在世,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每个人都有需要帮助的时候,你说呢?”我平心而论、诚恳而言,语罢以温和的目光凝望着他,望他莫再钻牛角尖。 他定定的瞅着我,抿唇不语,眸色一点点幽深沉下。对视片刻,他未发一言的离开了帐篷。 望着摇摆不定的帐帘,我颓废的倒回床榻,很失望,该说的均已说,还是不行吗? ★ 清晨,烈明野洗漱完毕拽住了欲擦脸的我,欲言又止。见状,我直起身子不解道,“想说什么?” “我……”他半垂着睫毛,有点尴尬,松开拽住我的手。“我”字之后没有下文,只对我点了下头,外加一个“嗯”字便出了帐篷。 他一大清早的诡异言行令人脑懵,我攥着布巾追出帐帘,似看怪物般瞅着他远去的背影,舌随心动,纳闷道,“什么毛病,到底想说什么?” 揣着不解之情洗漱用膳,膳罢一道闪光劈闪入脑令我怔愣当场!我懂烈明野言行怪异的意思了,他是接受了草湖,只是不好意思当面对我说,故尔才以“嗯”当作回答! 老天,他的回答太迷幻,真当我是神仙事事百通吗?若我未想到这一层呢?他会否事后变卦?想至此,我离开膳帐朝拔营的他跑去,跑至跟前停下,学着他的样子点了头,并“嗯”声作为晓意后的回复。 见我懂了,他有些别扭的别开脸,低声催促,“快去准备,该进城了。” “嗯!”我笑应,转至他面前去瞧他的眼睛,在他眼里不再有排斥,而是想通后的释怀,真好! ◇ 撬出消息、毁尸灭迹,我等离开“朝阳”郊外朝城内进发。烈明野、“德亲王”以骑代步分守于马车两侧;我、穆柳絮、皇上、庄妃坐在车内。皇上和庄妃时尔的暧昧令我与穆柳絮阵阵尴尬、浑身都不自在,遂以观景为借口退了出去。 坐在车外,呼吸着清新空气,花香迎风扑鼻,驱赶了不自在还一片惬意。道路宽广,人流穿梭,道路两旁生长着笔直的白杨,透过白杨之间的宽大缝隙可见树后是一片广阔的油菜花田,金色花儿沐浴在暖阳下越发绽放耀眼,如妙曼少女般随风翩舞。 那一望无际的油菜花令我忆起了曾去四川旅游,乘兴而去、乘兴而归,只是回来没有两个月便发生了5.12地震,死伤惨重!在这架空的古代,今日乃4月20,不晓得与遥远的未来是否为同一日?若是,那再过不久便是地震一周年的纪念了……想至此,心头难免哀愁,电视里转播的惨景于脑海中一一闪过。 时间过得好快,不知不觉中我已来到古代将近一年,光阴弹指间,终切身体会其意。 发顶有异,唤回我的思绪,一面抚上头顶、一面朝右侧仰首望去,只见烈明野坐直了身子端详着我。从手感上判断似一朵花,我带着狐疑将它取下托在掌心。一小缀洁白入目,我微微一愣,愣后看向道路两旁,原来在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已走过白杨、迎来槐香!那一株株槐花吊坠着,好似一串串成熟饱满的葡萄,雪白一片,清香怡人! “很漂亮!”左侧传来穆柳絮的低赞,我未将目光从槐花上移开,附和说道,“是啊,已是槐香时节!” 音落,周围静下,随即便闻见穆柳絮的笑声。 我疑惑,收回目光看向她,不解道,“穆姐姐,你笑什么?” “傻瓜,我说的是这样漂亮!”说着,她从我手里拿起槐花别入我的发间,别在烈明野先前插入的地方。 “你……”原来她夸奖的对象是我!我有点窘,下意识看向烈明野,他臭着脸色别开头,那模样分明在埋怨我辜负了他的心意。 见状,我脸颊发热,垂首不语。穆柳絮的笑声回荡在耳畔,我曲起双腿将脸埋入臂弯,心斥烈明野哪根神经不对劲,竟想起折一串槐花为我配戴,害我又被穆柳絮取笑! 入城,挑了间从内至外均高档的客栈停下马车。见我等人多势重、穿戴不俗,掌柜亲自出门迎接。打罢招呼后率先表明栈内情况,“各位爷,小店只余下三间上房、三间下房,恐怕住不下这么多人。”一面说着、一面抻着脖子张望,以目测数。 赶早不由赶巧,另一拨人马后至,看架势也要住店。掌柜忙将对我们所说的话向他们重复,复罢为难的瞅着我们。 “德亲王”从将士手中接过一只钱袋,一面掂量着让掌柜听见银两撞击的声音、一面说道,“这里有100两金子,你的客栈我们包了,让里面的客人转换其它地方。” 掌柜听见“金子”二字双目顿放光,要知晓在古代金子比白银昂贵多了,1两黄金便可兑换10两白银,100两金子便是1000两白银,是个人都会眼放光! 掌柜对100两金子很是心动,却又碍着先来后到不好意思开口。瞧他这副见钱眼开的德性,“德亲王”低笑着又提起一只钱袋,说道,“再加一袋金叶子,如何?” “行行行,没问题,小的这就请客人们换地!”掌柜被双金打倒,忙不迭点头如捣蒜,谄媚的搓着手转身便走。 “慢——”一道桀骜之声于掌柜转身之时响起,登令他止步。 我等同朝声源看去,只见发声者乃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也就是另一拨前来投宿的领头人。他身高约178cm,身材精瘦,典型的阴柔型俊美男子。从头至脚散发痞气,痞气中又透出一股高贵与不羁。他的眼睛十分特别,闪亮而有神,宛如星辰璀璨,仿似永远都不会熄灭光辉! 他与“德亲王”相同,掂量着手中钱袋,翘起嘴角说道,“我这里的金子比他翻出一倍,你的店,我包了!” 见状,掌柜顿时咋舌,而后上前打开少年手中的钱袋对比,比罢面皮略显抽动,目光在少年与我等之间来来回回。两方均是财大气粗的主儿,他哪一方也不好得罪。 皇上不理会谁钱多、谁钱少,径自牵着庄妃踏入客栈,于一张空桌旁坐下。掌柜不敢怠慢,忙吩咐小二奉茶。 皇上此意再明白不过,不论如何他这当朝天子也没有退让的道理! 一行将士入栈,将客人驱逐。眼见财源眨眼间全被轰走,掌柜面露心疼,却又无可奈何,可怜兮兮的瞅着我们,望我们好好协商。 少年继皇上之后入栈,在皇上对面的桌旁落坐,看样子是较上劲同样不会走。 皇上饮茶,冷眼旁观事态发展。倒是庄妃对现下情形很感兴趣,瞅着我们抿唇轻笑。 接下来便是比拼财力,双方均将一袋又一袋的黄金白银扔上桌,一袋袋堆起来宛如钱山!掌柜揉目、一揉再揉,目瞪口呆,怕是开店以来从未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金银。 双方财力神不相伯仲,再拼也是枉然,“德亲王”打了个吹欠,撒手不管,落坐饮茶。 见状,烈明野朝皇上看去,接触到他眼中的厉色时点了下头,吩咐将士将金银全部收起,自己则将双锏稍加用力往桌上一放,沉了眸色,说道,“一栈不容二主,我绝不会让我家主子降尊曲卑!” 闻言,少年身后立即有人握剑上前。少年抻手将他挡回,饶有趣味的打量烈明野,打量完毕朝随从伸出了手。 “主子!”随从一惊,忙唤。 少年嘴角翘高一分,手未收回。随从蹙眉,几秒后将一双荆鞭奉上。少年接过,将荆鞭分别握于手中,站起。 烈明野随他一同走向柜台前的空地,掌柜唯恐出乱子,忙吩咐小二闭了栈门躲去一旁。 一位手持双锏、一位手持双鞭,均为双兵器的使用者,不需言语,即刻动手,以实力决胜负! 第一回合只是过招,未见有何不妥,但几个回合下来我便发现了不同!别看少年精瘦,但力气却大的出奇,几次压制住烈明野的双锏令其不得翻身。“乓”一声响,烈明野被震得双锏险些脱手,幸反应敏锐才未令少年得手。 少年这一击怕是使了几分气力,见双锏离开烈明野的掌心后又被抓回,当即挑了下眉,趣味越发浓郁,瞧那模样像极了久逢对手。 栈内很静,除去冷兵器交碰的声音不闻其它。“德亲王”停止饮茶,托腮望着战局,嘴角似翘非翘,若有所思;皇上时尔饮茶、时尔掀起眼皮瞅一眼战况;庄妃从始至终均流露出兴趣,指着烈明野与少年同皇上咬耳朵。 见状,我心激气,觉得他们这些贵人十分令人厌恶,他们这是将烈明野当卒子使,让他去拼杀,而自己则坐享其成! “乓、乓、乓”冷兵器的撞击时轻、时重,时急、时缓,烈明野虽力不如人,但凭借扎实的基础与平日的刻苦练习与少年展开了长久拉锯战,双方额头均渗出薄汗。 “能与我战上30回合,你还是头一个!”少年栗发飞扬,于空翻转挥鞭力压。烈明野不语,硬生生接下双鞭,身子受压力向后倾斜、即弯成一座拱桥! 我心紧吊,手里心早已渗满汗水,唇瓣时尔张启、时尔紧抿,与身旁的穆柳絮对望,这才发现彼此面上竟是大汗淋淋! 无法将少年双鞭推离,烈明野猛收力,双足闪电般错移引身向右闪躲。“砰”一声响,荆鞭击地,石碎土掀! 我倒抽一口凉气,急跺脚,若非烈明野闪得快,那鞭若打在身上定是不轻!穆柳絮一把抓住我的手,将她的紧张与担心如数传达。 半个时辰过去仍未分出胜负,烈明野与少年均满头大汗。烈明野身手敏捷、反应灵活,在自知力不如人的情况下绝不硬拼。少年武功很是不弱,另加力大无穷,故尔丝毫不退让! 烈明野的武功经长时厉练长劲神速,放眼朝野,除是光与“德亲王”外无人可及。一身傲气的他居于高点不下,可如今棋逢对手却使他凛了面容,锁住眉头。 再打下去也未必见分晓,皇上不看了,搁下茶盅冷冷地说道,“够了,都住手,这客栈五五划分。”说罢,甩袖上楼。 音落,烈明野与少年同收势,气息均不稳。虽不再拼斗,但双目却紧盯对方。 战停,庄妃意犹未尽的随皇上而去,“德亲王”打个吹欠也上了楼。 我与穆柳絮高吊之心一下子摔回原位,顾不上疼痛,我快步上前将烈明野拉离、拽他上楼,皇上对他的表现很不满意,再对视下去又有何结果! 第五十四章 明潮与暗涌 推开三楼上房最外一间,将烈明野推进,我从他手里夺过双锏搁在桌上,执起他的手看去……对战许久,他的虎口已被少年震裂,血丝渗冒。整个手掌都是红的,卷起袖子,小手臂上矣是通红一片!他的手微微发抖,我心一抽,好疼!“是不是麻了?”我覆着他红通通的手心,抬首咬唇询问。那少年究竟用了多大力气?竟将他伤成这样! 他没有言语,冷面别首看向一旁。他虽不说,但现下两只手一定不好受!我松开他唤来小二,命其打来温水、拿来伤药。沾湿布巾为烈明野擦拭小手臂与手掌,擦罢将药粉洒在开裂的虎口上。倒出一些药酒在掌心揉搓,为他推拿活血。 他始终别首不语,待我推拿完毕后自行放下袖子,起身朝门口走去。见状,我揪住他衣服压低声音问道,“你干什么去?” “去向皇上请罪。”丢下六字,他拉开房门左拐,止足于上房最内一间门口。抬手轻敲房门,恭谨唤道,“主子。” 房内无声,他唤第二次,仍无响。第三次省去,他直接撩甩开衣摆跪在了木质的楼板上。 见状,我捂住嘴猛地一下退回房,靠着墙壁极力克制住想哭的冲动。他跪下那一瞬我的心好似有针在扎,痛极!他深知未能打败少年有负圣意,但他已尽力,就算皇上气他令少年与自己同栈而宿也犯不着对他的主动请罪不理不睬!这多伤人心! 我努力克制、努力克制,终未成功,一声呜咽落下眼泪。是了,这只是我的想法,作为帝王又岂会如此?帝王只会将功、过分得清楚,功多自然可抵过,但若犯下一大错就算有再多功勋也是枉然! 现下边关吃紧正是用人之际,我不信皇上会过重惩罚烈明野。烈氐一门忠烈,有眼睛的人均看地出来,但,如此不理太伤烈明野的心了! 我探出头朝烈明野看去,他垂首静跪不动。更多的泪水滚下眼眶,我捂住嘴缩回头。至少一柱香的时候才有动静,门启,紧接着庄妃轻柔的声音传入耳朵,“起来去休息吧,主子累了,要歇了。” 音落后是无声的静寂,房门启而复阂。约摸一分钟左右,闻见烈明野起身回返的脚步声。我忙擦去面上泪水,吸了下鼻子。他回房后坐在床榻上闷不吭声,我阂了房门走至他身旁落坐,轻推他手臂柔声劝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日的平手会为你日后莫定更坚实的基础。” 闻言,他身躯震了一下,随后将头垂低,紧绷着嗓音问道,“你会瞧不起我吗?” 他的问话令我心更疼,他一向心高气傲哪里吃过败仗,方才的平手与皇上的不理睬定让他心里不好受,故尔才会问出这样的浑话! 我捧起他的脸扳向自己,驳回道,“没有什么瞧不瞧的起,我只知古往今来除你之外无人能在14岁的年纪当上军营副帅、更统兵三千!不管别人有多大能耐,你只要记住,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大丈夫能屈能伸,切莫因一时的沮丧而粉碎自己的雄心壮志!若想出人头地,必得下一番苦功,懂吗?”说完,锁定他的目光。 他定定的望着我,眸中闪过激烈光芒,沮丧一扫而去!片刻后牵动唇瓣露出一丝浅笑,握住我的手以脸颊磨蹭,沙哑着嗓音喃喃说道,“凌筱落,你真好……” 闻言,我愣了一下,随即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撇唇,于心嘟嚷,‘臭小子,才晓得我是好人!’抽回手,解开他的衣裳,“皇上已歇,你也睡一觉吧,方才那30回合消耗了你不少体力,近日来你又因余孽与巡视未能睡好。”一面褪去外袍、一面碎碎念,念罢除去他的鞋袜,“我差小二打盆水来给你洗脚。” 我转身欲离,他却拉住我的手一个使力将我拽进怀里,并将脸埋入我颈窝,低笑言道,“陪我。” 闻言,我于第一时推开他,斥道:“先前睡帐蓬没有别的办法才同榻而眠,现下客栈里房间甚多,为何还要一起?”他简直得寸进尺,登鼻上脸! “那我不洗脚了,也不睡了!”他放开我,变脸媲美翻书,翻书尚可闻音,他却无声无息沉下面容。 我险些背着气,瞠目结舌。他竟然要挟我!这才多长时间,他不仅学会了佯装,更懂得要挟!可恶,跟谁学的?! 见我不动不言,他下了床,赤足走至桌旁落坐,阴气沉沉的为自己斟茶。 我明知不该纵容,却在看见他仍然泛红的手臂时软了心。咬唇,几步上前走到他跟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茶盅用力砸上桌,激得茶水翻溅。将他拽起推上床,恨恨地说道,“呆着不许动,我陪你便是!”语罢,恼火转身出房,吩咐小二烧水。 擦了脸、洗了脚,烈明野躺在床上朝我招手,边招边笑弯了眼睛。 插上门闩、褪去外衣,我从床尾爬上床,毫不犹豫的将枕头塞在中间,对他警告,“不许拿开枕头,睡觉!” 见状,他笑容僵住唇边,弯弯的眼睛缓慢地变回了不笑时的样子。不理会他面露不悦,我径自枕臂躺下,以背示他。 他未躺,目光胶在我的背上,盯得我全身起热。受不了他赤裸裸的眼神,我腾地一下坐起,抓起枕头砸他脑袋,边砸边斥,“再不睡我立马走人!” 他没吭声,顶着被我砸乱的头发躺了下去,双手枕在脑后,阖目。将枕头放回原位,我拉过薄被为彼此盖上,倒回床榻。 明知枕头对他不起作用,却仍苦苦挣扎。果然,一觉醒来时我依旧躺在他温暖的怀里…… 他还在睡,浅浅的呼吸均匀入耳。“唉……”我望着他熟睡的模样叹了口气,禁不住抚摸上他英俊的面容。他如此待我,对我越来越依赖,甚至越来越放不开手,我该拿他怎么办? ◇ 晚膳时分,我等下楼于一层用膳。皇上、庄妃、“德亲王”围坐一桌,我与烈明野、穆柳絮另一桌,将士将客栈其余桌椅占据,仅剩一张。 掌柜对我等不敢怠慢,上的酒菜均为店中最好,他收了一袋金子与一袋金叶子,自然不能敷衍。 少年一行继我等之后下楼用膳,他们人少,故尔一张桌便可坐下五人。 少年吃了几口菜、扒了几口饭,抄起酒壶斟杯酒,斟罢端起朝我方走来……定足于烈明野身旁,单手撑桌半弯下腰,笑道,“小子,我欣赏你!”说着,将酒杯朝烈明野面前一递。 见状,我与穆柳絮即停进食,我先以余光扫向皇上,他与庄妃、“德亲王”均止了进食朝我方看来。我心头一紧,调转目光看向烈明野,不晓得他会如何应对。 烈明野咀嚼至半顿住,眉头明显蹙起。未看皇上,更未看少年,三秒后咀嚼继续,全当少年不存在。 少年挑了下眉,径自在他右手旁落坐,将酒盅搁在桌上,托腮说道,“你如此冷漠,是怕你的主子生气吗?”一面说着、一面以眼角余光扫向皇上。 此言一出就连将士们的进食也停下,不晓得何人更发出轻微的抽气声! 少年的话不仅令我心紧,更心吊悬高,他这样说分明故意,明知烈明野未能与他分出胜负皇上不悦,现下更将烈明野置于两难之地!我有心插嘴,又咽回想说的话,且看烈明野是何反应。 所有人的目光均聚焦在烈明野身上,他咽下嘴里的食物再未进食。目视面前菜色不言不动,眉头越拧越紧。 少爷不退、烈明野不进、皇上面色越发难看,他身为君王,竟在微游时被臣子盖了光彩、掩了势头,这口气定会在他心中形成,使这原本心中没有芥蒂的君臣二人因此生瘩! 蓦地,一道白光刺划过脑海,我恍然惊觉,莫非这便是少年的用意?!此想法冒头立即引发别念,莫非少年便是“金罗国”皇子,借假宿栈之名挑拨离间?! 我不晓得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但近日来的事堆积在一起令我不得不往此方面想! 双方僵持,久久无人进行下一步,栈内气氛愈来愈凝重使人呼吸不畅。我想烈明野之所以不言不动是想让少年知难而退放弃对他的兴趣,岂又知少年脸面甚厚,不达目地誓不罢休! 再僵持下去只会令皇上的面色更难看,烈明野率先站起,目视少年抑扬顿挫地说道,“一栈宿二主已是对我主大不敬,这酒,我绝不会喝!”说罢,笔直朝皇上走去,定于跟前双膝跪地磕了响亮一头。磕罢,呈伏身之姿半晌后缓慢直身站起,转身迈着坚定脚步上楼。 他此举再明白不过,一则向皇上请罪、二则表明忠心,三则自行退场免得引发气氛异变,他所做的无不为皇上着想!皇上难看的面色略有好转,眸色不再厉。 少年望着烈明野消息在三楼的背影不怒反笑,嘴角翘出意味深长的弧度。端起酒盅将酒水一饮而尽,饮罢转首看了我一眼。接触到他的目光,我怔住,这是……何意?! “主子何必为那不知好歹的毛头小子劳心伤神。”少年一行中年纪最轻的男子为归位的少年斟满酒水,放下壶时半是为主子不平、半是不解。 “啪”地一声,少爷用筷子打在他手背上,流氓似地说道,“你懂个屁,爷就欣赏他的非凡才气,小小年纪便如此上进,你们谁能?”听他说话的口气、露出的表情,丝毫未将这四名随从当作下人,反倒是有些像自小在街头市井玩耍到大的臭味相投的伙伴! 音落,男子撇撇嘴未再吭声,他憋却的模样引得另三人哄笑。 少年一席话令皇上面色阴转睛,神情颇为得意,重进食。 一来一往间的明潮暗涌令我手心里渗满汗水,有心归房去看看烈明野又觉不妥,故尔又进了会儿食,待气氛落定才起身朝皇上福身行礼,步上楼梯。 入房,只见烈明野坐在桌旁若有所思。我轻阖上门朝他走去,于身旁落坐。未等我开口,他率先低声问道,“你知晓那杯酒我为何不接受吗?” 闻言,我愣了一下,歪头思索,思罢用只有我二人可闻的声音回答,“莫非不是为皇上?” “此其一。”他沉深的目光锁定我的视线,顿了一下,随后续,“其二,那少年所持荆鞭的制料非‘龙朝’所有,若我判断不错,那该是分布于西北、东南、东北地区的‘金刚墨石’!”语罢,他眯了下眼睛。 西北、东南、东北、西南,四方所矗的种族分别为:乌人、窝塞人、玉真人、金罗人。其中,玉真与金罗均被“龙朝”所灭,玉真灭亡更早。 “这么说……那少年是番外人?!乌人还是窝塞人?矣或,金罗?!”我面色顿变,紧急追问。 “绝非金罗,武功套路不对!”烈明野十分肯定的剔除了金罗,“至于乌人还是窝塞人……我不确定,未曾与他们交手。” 说至此我懂了他其二的理由,那便是对少年身份犹豫,若告诉皇上他的猜测,那么以少年对他的欣赏来讲皇上誓必对他有所防备。这就好比一件事原本没什么,被人说多了、传多了也会成真!况且,帝王本多疑,宁可错杀一万,也不会放走一人!烈明野便是想到这一点才噤声,以免落得个通敌之罪!不得不承认他深谋远略,遇事不再鲁莽,而是懂得分析其中的利害关系! 想至此,我启唇欲言,却又打住,只因“德亲王”观战时的若有所思!莫非他也从荆鞭上看出了端倪?!这个可能不是不存在,我当即握住烈明野的手担心道,“‘德亲王’会不会……”到此打住,他懂我的意思。 “不会!”他果断摇首,无丝毫犹豫。 手拍额,我真是傻了!“德亲王”是只狡猾的狐狸,他自然不会,就算知晓也会装作不知!我真是多此一问!忽然间,我觉得事态的发展已超出想象,原以为只是为江山而战,却不想随处可见阴谋,处处均是心怀叵测之人! “少爷,保护好自己,切莫盲目效忠!”我握紧烈明野的手,这是我对他唯一的忠告! 他反握住我,用力点首,眸中光辉沉而森利。 ★ 烈明野的谢罪与忠心令皇上龙心大悦,我至今方知喜怒无常的并非他,而是这位帝王!若非微游,我矣不会发现帝王之心最难捉摸,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古语一点也没有错! 碧波泛丹畅游湖,这“朝阳”的“丽湖”便是我等此行的第二观光点。“朝阳”素有“人间天堂”之美称,“丽湖”便是镶嵌在天堂中的一颗璀璨明珠! 望眼远眺,“丽湖”南、北、西三面乃层层叠叠、连绵起伏的山峦,一山绿、一山浓、一山淡,尤如一幅优美山水画。平静的湖面好似硕大银镜,一群群白鸥掠过湖面,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煞是好看! 湖岸垂柳,仿佛绿色绸带将“丽湖”温柔圈裹。湖心一岛、三亭、双木屋,舟儿星星点点荡漾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为这秀美之景增添点缀! 坐在船头饱览“龙朝”大好山河,我禁不住心涌澎湃吟诗四句,“水光潋滟睛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丽湖比昭凤,浓妆淡抹总相宜。”嘴角含笑,昭凤乃这架空古代中的一位绝色旷世奇女,心比天高,我将她套用在诗句中取代了“西子”。 “山外青山重外重,丽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朝阳作天堂。”穆柳絮由感而发,继我之后附诗一首。 我二人吟罢均回首看向烈明野,他面容平和,唇泛轻笑,轻轻摇摆着船桨缓前行。见状,我二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对他说道,“该你吟诗了。” 他唇边笑意深了些许,诗句顺手捻来,“未能抛得朝阳去,一半勾留是丽湖。”只简短两句,却充分表露出对“丽湖”的眷恋,精简的语句将我与穆柳絮先前所吟一一盖过。 我回首目视前方,双足在船头外摆荡,嘴角笑意越发深郁。此次微游我发现了不一样的他,这样的他令人从心底里高兴! 眸光流转瞥过首舟,皇上与庄妃坐在船头开怀笑谈,“德亲王”立于船尾摇动木浆。因位置关系,庄妃与“德亲王”均背对着我,只可见极少一部分脸面,隐约间庄妃笑意显露,而“德亲王”却无从可见。倒是皇上笑容满面瞧得一清二楚,他坐拥弟弟的女人笑谈,却命弟弟为其摇桨,够狠、够损! 一阵悠扬悦耳的琴声传入耳,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将目光调向左方……只见一位年轻男子坐在不远处的船头,身前架一只古琴,那琴声自他十指间飞扬流泄!不止我的注意力被吸引,就连周边的游人矣如此。烈明野停止摇桨,船停。 我不晓得曲为何名,只知曲子被男子赋予了顽强旺盛的生命力,好似苍树挺拔常青!那一波波灵动引人心血澎湃、气志激昂,一阵阵高低之音衔接的无坚可催,盎然篷勃!一曲弹罢,周边久久无声,好半晌才闻赞,“好一一”此起彼伏。 男子将半垂的头抬起,微风吹拂扬起他满头的黑丝,在阳光的照耀下泛闪健康柔泽。他拥有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庞,容貌虽不十分俊逸,却给人以仙风道骨之感。双眉粗细适中,眸若星辰晧月,红唇轻抿露出洁白牙齿。令人不得不由心称赞,好一位翩翩儒雅的贵公子! “弹得好,好一首气势磅礴的‘凤啼吟’!”一道力赞于身后响起,登时打断了我对男子的由心赞叹。此声令我全身汗毛孔均为之窄竖,速回首,声音之主正是双鞭少年!   第五十五章 苍炽未来路 船儿缓行驶来,少年立于船头,襟口微敞,锁骨与胸膛显露些许,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麦色光泽。 “公子也喜音律?”待他驶近,年轻男子温和而言,嗓音干净,宛如亲近自然。 好一副净嗓!我禁不住于心再叹。 “琴棋书画陶冶情操,岂有不喜!”说话间船停,船头轻轻撞上男子船侧,少年抬起一脚踩在船梆。 “呵呵,公子是位知音人。”男子轻笑,同行见同行不需多言,他比着古琴做“请”姿,随后起身退立一旁。站起的他身材纤瘦修长,与少年个头相仿。 少年迈过船梆踏上他船,于他位置落坐。凝望古琴思索少顷,抚弦、指拨、乐来 若说男子赋予乐曲生命,那么少年则可令曲长久不衰!真想不到痞里痞气的他竟弹得一手好琴,实令人惊叹! 少年露锋芒,与他同行的四位随从个个喜形于面,为能跟随如此文武双全的主子而感到骄傲。 我以眼角余光扫向烈明野,他半垂睫毛似听非听。眸掩,无法探知在想些什么。 两位精通音律者先后弹奏,引得“丽湖”之上的游人纷纷齐聚而来,短短时间内已是水泄不通! 一曲弹罢,少年将长指轻轻按压在琴弦上,抬首左望,笑问男子,“如何?” “‘青山诵’,绝奏!”男子笑点首,由心而赞,眸露欣赏。 音落,周边叫好不绝,游人增多,故尔称赞盖过男子。男子丝毫不恼,气量不凡。 少年将长指从弦上移开,单手撑膝起身,眉眼含笑的朝烈明野看来,在他面上停留片刻转向皇上。 明显挑衅,庄妃轻推开皇上离开他的怀抱,盈盈起身柔美笑言,“小女子献丑了。”说罢,即有将士自男子船上取来古琴置于她面前。她轻福身落坐,青葱玉指抚弄琴弦,一首不输于男子气概的乐曲激昂奏响! 乐起,周边报着看戏之情的游人均噤声,面露吃惊、眸露惊艳,表情甚是真实! 我矣惊,这是首次闻庄妃抚琴,瞧她娇小可人,但骨子里所迸发出的豪情壮志却不容小视!她对乐曲的造诣虽不及少年、男子精湛,却也精艺求精,让人大开眼界! 随荡气回肠,庄妃收音,将中指轻压在弦,缓抬首,面带微笑凝望众游人。 现场鸦雀无声,就连先前挑衅的少年也静得出奇,男子更是露出惊愕之巴 沉寂半晌,少年率先击掌大赞,“弹得好!姑娘弹艺高超,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甚妙!”男子第二回神,附赞。 “哈哈哈哈一一哈哈哈哈一一”皇上仰首大笑,眉眼笑意深郁,眸中对庄妃的恋宠煞时升级! 我震撼有余的点了点头,终懂得皇上极其宠爱庄妃的缘由。于内,庄妃对皇上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不争风吃醋,尽心服侍。于外,她上得厅堂,更可当众为皇上争光。连续五年受宠不衰,这便是硬道理,不是每一位嫔妃都能做到、学来! 一时间叫好络绎不绝,掌声雷动,将抚琴气氛掀至顶点沸腾! 待沸腾淡去,庄妃起身笑谢,美睫半掩,粉唇轻抿。三人抚琴唯她出尽风头,正是众人焦点,却在由福身转为直身时发生状况!只见她身忽晃,脚步即踉跄,足踩空,身倾斜,“扑嗵”落入水中! 事出突然无先兆,以置于谁也未曾反应过来,直至第二声“扑通”入耳才醒神,那湖面上水花一片! “殷旭一一”皇上后知后觉失声大喊,此时我才方知庄妃名唤殷旭,穆殷旭。 “妹妹——”穆柳絮之声紧随皇上音落。 庄妃落水,方才跳下去的是谁?想至此,我下意识朝“德亲王”所立船尾看去……空的!答案一目了然。 湖面澈起水花,“德亲王”揽着庄妃冒出水面,伸手扒上船梆。 皇上于第一时将他怀里的庄妃抱上船,搂着她急切呼唤,“殷旭!殷旭!”满面焦急,唯恐她有个闪失。 “德亲王“游至船侧撑身而上,将湖水稀稀啦啦地带出水面淋湿木船。上来的他无特别表情,径自拂去面上湖水,拨开黏在脸上的湿丝。 庄妃落水,他第一时反应跳下船去,这说明什么?是否代表他对庄妃仍存情意? 庄妃呛了几口水,瘫软在皇上怀里止不住的咳嗽,呛的美颜通红,苍白小手紧抓皇上衣襟,惊心虚弱的唤着,“主子……” “回客栈!回客栈!立即!马上!”皇上抱紧她对“德亲王”大吼,那眸中闪逝过怨、恨与杀机! 此迅猛连闪的三种情感令我全身血液顿停流动,冰冷惊骇!原来,皇上一直都在意庄妃与“德亲王”曾是一对! “德亲王“未语,摇起船桨回返,速度如皇上要求,极快! 游湖显然不能再继续,我等随后同返客栈。 房内,大夫为庄妃诊脉,我等于外等待,若庄妃有闪失怕是皇上会拿我等出气!“德亲王”换了身衣裳,也走了出来。 约摸10分钟左右,皇上惊喜的声音自房内传出,“真的?!”此声令我等无底的心顿时归复原位,能发出这样高兴的声音,庄妃必无事! “哈哈,殷旭,殷旭,我们又有孩子了!”皇上的第二声较之前更高、更喜,且嗓音颤抖,十分激动。 闻言,我恍然大悟,难怪庄妃忽晕眩,原是有喜! 房门开,银须大夫笑咪咪走出,瞧他的模样怕是拿了不少赏银。 透过敞开的房门,我看见皇上兴高采烈的抱着庄妃,喜悦之声连连不断,庄妃羞红美颜伏在他胸前粉拳轻捶。 “不必在这儿候着了,留一队看守,其余人均去自由活动,尽情玩乐!”皇上转首朝我等喜命,命罢扶庄妃躺下,拉过薄被轻柔小心的为她盖上。 他面色阴转睛,速度之快尤如杂技变脸。莫大的反差令我等有过短暂怔愣,愣后遵旨。 我与烈明野重游“丽湖”,去而复返,湖面上聚集的游人已散去,恢复了自娱自乐。 我立在船头眯眼眺望,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寻找男子身影。我忽然间有个想法,男子既弹得一手精湛之琴,为何不请他来做庄妃歌舞的乐师?庄妃现下虽确诊怀孕,但以她欲稳抓圣心的念想绝计不会放弃这次的生辰宴。我若能请男子为乐师,相信她只会愿意、不会训斥。 确定想法、打定主意,我更加仔细寻找,离去时候并不算太长,男子应未离才对!果然,他未离,在那湖心亭中发现身影!不止他,少年也在! “少爷,快,划去亭子那里!”我指着居中之亭发出催促。 烈明野晓我意,当即快了速度朝亭而去。距亭尚有100米时少年便发现了我们,放下酒盅站起,朝我二人挥臂。 近亭而靠,烈明野率先踏上石阶,而后将我扶下船。 “小子!”少年笑意盈盈,臂伸,勾住他肩膀,模样亲切好似已熟识许久。 烈明野不领情,冷冷地拨开他不给予任何回应。 他此举引得少年的四位随从不满,个个均沉面色。少年向他四人摆手,这才令他们的面色有些松缓。 我代烈明野向少年与男子微笑示礼,先后落坐。 桌上摆着酒菜,尚未动筷。少年招手,随从立即奉上两副新碗筷与酒盅,好似早已料到我二人会来。 我未急着与男子交谈,一面进食、一面听着少年言语,闻他对男子道,“云兄,此次游山玩水不知会在‘丽湖’逗留几日?知音难遇,小弟欲与云兄研讨音律。”说着,少年举起酒盅。 男子与他碰盅对饮,饮罢浅笑回答,“我后日起程前往皇城,听闻那里的‘怀觉寺’与‘云锡山’全国著名。” 闻言,少年面露惋惜,道,“云兄后日便起程,实为快矣,小弟尚要在‘丽湖’多作逗留。” “呵呵,无妨,游过皇城,我下一游的便是边塞草原,那里天蓝、云高、风轻,策马奔驰甚是惬意。”男子音落,少年当即掌拍桌,大声说道,“好!那么小弟便在草原恭候云兄!” 谈话间他二人几杯酒水下肚,相识虽短,却给人以相见恨晚之感。少年与男子互为知音,可谈话题广泛,从古至今应有尽有。 我与烈明野不插嘴、不搭茬,时尔进食、时尔聆听,从他二人的谈话中得知男子姓云名枫,少年姓刘名汉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见他二人交谈的差不多我才落下筷子对云枫微笑问道,“小女子有事想向云公子讨教,不知可否借一步讲话?” 闻言,他略显一怔,怔后点首。 我二人离席移至亭尾台阶,我开门见山,“小女子一行家住皇城内,乃一大户人家,下月15是我家主子的生辰,我等编排了歌舞为主庆生,欲请公子为乐师助我等完成庆生宴。”说完,诚恳相望。 他明显惊讶,讶后半垂睫毛思索。 为令他接受请求,我轻笑,续言,“公子此去塞外路途遥远,少说也得半月有余,若无车马代步实难到达。公子若帮我等完成庆生宴,我等定会赠公子车马、银两、口粮作为报答,以助公子到达塞外策马畅游。” 我一席话令他笑了出来,片刻后点首应允,“也罢,总要去皇城,依你。” “多谢公子!”我大喜,露出笑容,忙福身。他笑摇首,示意不需多礼。 我二人转身欲返石桌,踏出一步即止,只因瞧见烈明野与刘汉青大眼瞪小眼。刘汉青满面无赖,烈明野面色铁青,且面部肌肉隐隐抽动。 未等我二人作出反应,便见烈明野腾然站起,快步走至我面前扣住我的手腕拖向亭头,粗鲁的将我塞上船,手摆桨动,即刻驶离。 我一屁股坐进船仓摔痛了臀部,一摔方忆起未告知云枫我等投宿何处,忙探出头朝亭内的他挥手,并道,“‘太丰客栈’,让他代你来,他也住在那里!”说罢指一指趴在石桌上的刘汉青。他看了眼哈哈大笑中的人,点头表示明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子,我太欣赏你了——”刘汉青从椅上站起,双手负于身后对烈明野的背影大声喊道。 烈明野抿一抿唇瓣,船速提升。 我瞅瞅喜笑颜开的刘汉青,再瞅瞅青面烈明野,他二人的态度可畏天攘之别!有人问烈明野因何变脸,又碍着他的臭脸色咽回想说的话,摸摸鼻子缩回船仓。 晚膳后,我避开皇上对庄妃说道,“民女已请得白日里那位抚琴高手作为娘娘下月15献舞时的乐师,他精湛的琴艺定会为娘娘绵上添花!” 闻言,庄妃即瞠美眸,蓦地捉紧我的手,惊喜交加,“知我者,筱落也!那褂师说的一点也不错,你当真是本宫的贵人!大贵人!”她不仅捉紧我的手,更用力而攥,恨不能将我全身的所谓贵气度入她的身体。 “娘娘言重了。”我抿唇一笑,未多言语。心则道,我做得好自然是贵人,若做错事她还会这样待我吗?答案是否定的,不能! ★ 庄妃再度怀子,皇上提前结束微游,云枫自始至终均被蒙在鼓里糊里糊涂的入了宫。他入宫后自有庄妃好生安排,我不必去管,现下要思考的问题是为庄妃制出怎样的衣裳才最合适! 宫中有的显不出特色,民间之物又入不得帝目,番外异饰华衣与生辰宴更是格格不入!这可苦煞了我,从事服装设计三载有余,竟首次为一件衣裳犯愁! 日思夜想寝食难安,当脑中一片空白时才觉我将自己逼入局限的绝境!我是未来世界的人,并非文诌古者,我该放眼未来,而不是瞩首古代。庄妃要求独特、别出新裁,那么我只需遂她心愿即可,不必绞尽脑汁大费周折!想至此,我打散原先的死板构想重新开始,在记忆中挫索中华民族古老的文化…… 忽地,一只舞如流星般划过脑海,令我双眸顿亮!我想到了,不仅衣裳,就连那美丽特别的服饰一并具齐!“太好了!”双掌相击,娇艳灵动的“孔雀舞”是不二选择! 想到即做,现为4月底,距离皇上生辰还有半月,足够我将这套舞服赶制! 翌日,我入宫将自己的想法告知庄妃,并将“孔雀舞”亲身为她演示。看罢,她惊艳出奇,对“孔雀舞”露出激动的向往与致高的热情。她天生丽质,不论容貌与身材均更胜于我,相信通过练习再加上舞服必可将皇上的心牢牢抓住! 得到她的允可,我开始着手,顾不上别的,将全部精力全放在制衣上。加紧赶制,于第五日早膳后将舞服送入宫中。 换上孔雀服的庄妃美得无法言语,白底蓝缀令她宛如雀王般圣洁高贵、灵气逼人! 望着镜中的自己,她惊喜的含不得眨眼睛,红唇抿开醉人心魂的弧度,引人疯狂! 看着脱俗与满意并存的她,我着实松了口气,这四日来忙坏了我,只觉全身好累…… “筱落……”庄妃转身欲言,却在看见昏昏欲睡的我时止住声音。 见状,我忙打起精神。 “瞧你累的,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她一面说着、一面褪下舞服换上宫衣,将舞服收起后唤来宫女,吩咐道,“带筱落下去沐浴更衣,好好侍候。” “是”宫女应,我朝庄妃谢恩,带着满身疲倦随宫女而去。 沐浴更衣,困极、累极的我沉沉睡去,醒来时天色已暗,傍晚降临。 宫女领我前往明喜正宫,到达时只见灯火通明,正宫中央摆着一张雕花圆桌,桌上铺满酒莱,桌旁分别围坐着皇上、庄妃、烈明野、穆柳絮。当我看见穆柳絮怀抱的小苍炽时懵了一下,心道这是怎么了,为何将他抱入宫? “筱落快来,就等你了。”庄妃笑着朝我招手,用词令我受宠若惊,忙向她与皇上行礼。 “免礼,坐吧,今日朕特地摆宴为苍炽庆祝周岁。”皇上笑眯眯的示意我坐下。 闻言,这才恍忆起小苍炽一岁了,我竟将这么重要的日忙忘了!向皇上再行礼谢恩,后才落坐于烈明野与穆柳絮之间。 “呀!呀!”我一坐下,小苍炽立即伸出小手臂朝我而来。我宠溺而笑,接过他抱在怀里。 酒席之间我不语,听着庄妃、皇上与烈明野交谈,时尔与穆柳絮搭上几句。 小苍炽在我怀里又蹦又跳,仿佛知晓在为他庆生般高兴不已。抚摸着他滑嫩的脸蛋儿,我心中无限感慨。时间过的真快,转眼间他已一岁,而我,也来到这陌生的世界整整一载…… 膳后,宫女们撤去膳具换上新桌布,并将美人圈、令牌、金元宝、文房四宝、绣绵等物置于桌上。 我懂此意,这是要让满岁的小苍炽抓周,抓到什么便代表他日后的人生方向。 我将小苍炽放坐在桌上,很紧张,不晓得他会子承父业还是另创一片天地。 我等的目光均落放在他身上,只见他先是瞅瞅我们,而后瞅着桌上摆的一件件物品,黑溜溜的眼睛转呀转,“嘿嘿~~”咧开小嘴露出大大的微笑,撅起肉呼呼的小屁股伸手朝令牌抓去,抓罢攥在手里朝我等挥扬,边挥边笑,“嘿嘿~~” “好,有出息!”皇上赞,含笑点首。 只抓令牌不算,小苍炽将空着的左手伸向金元宝,握在手心里二次朝我们挥扬,挥罢站起身向前走几步定足,一屁股坐在展开的美人图上不再动。“嘿嘿~~~”一面笑着、一面把玩令牌与元宝,更将两物撞击在一起敲打,发出清脆之声。 “烈明野,你生了个好儿子,他将来定是朕之‘龙朝’的储将之材!”皇上龙颜大悦,抬掌“啪”地一下拍打在烈明野肩头。 “谢皇上!”烈明野谦恭颔首,嘴角高翘,眸中尽是自得。 我捂住嘴,泪水因内心激动滚出眼眶。小苍炽太争气,权利、金钱、美人三管齐下均不误,好棒! 把玩着令牌与元宝的他不解我等为何有笑有哭,歪着脑瓜瞅了会儿便不再理会,沉浸在他未来的人生路上顾自玩耍。   第五十六章 许诺一生世 告别皇上与庄妃,我和烈明野、穆柳絮返回烈府。 穆柳絮抱着小苍炽下去歇息,烈明野拉住了欲穿过园子回“兰苑”的我。脚步顿,未来及回身便被他从后面圈入怀中。“少爷?”我疑声,不解他此举何意。 他未语,静静的抱着我,脸颊贴着我的左耳朵。靠在他温暖的怀里,感受他湿热的气息,我放弃询问,忽然间很想哭。猛闭目,逼退泪水。 半晌,他松开圈住我的手臂,轻轻地扳过我的身子面朝他。四目相对,我在他眼中看见了心疼与怜惜。“你瘦了,脸色也不好看。”他低声言语,抚摸上我日夜赶工而显得苍白的面容。 他这样说不是存心戳痛我的心吗?想哭的劲头又涌了上来,忙垂睫掩盖,握住他的手摇摇头。瘦就瘦吧、脸色不好看就不好看吧,只要未惹麻烦上身便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 他捏住我的下巴扬起我的脸,一滴泪水滑下。见状,他深锁了眉,下一秒二话不说将我打横抱起。 “少爷!”我一惊,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你这是做何?!” 他不语,抱着我转身走进“竹苑”。见状,脑中警铃大作,我当即一慌,忙扭动身子想往下跳。 他不给机会,死死的抱着我踢开房门,将我放在床上。 “你……”我吐出一字被打断,他将我按倒在床,终迸出一句,“我不碰你,躺着别动。” 他神情肯定无虚假,我当即停止挣扎,怔怔的瞅着他。他……这是怎么了? 他起身阖门,除去靴抹爬上床,在我不解的注视下伸手按捏上我的肩膀与手臂。 此举令我错愕当场,好似看怪物一样看他。目光在他的手与面间来回调转,眸子因惊奇而瞠得越来越大。 “你服侍了我十年,今日换我服侍你。”他轻柔的说着,抬起我的手臂轻轻甩拍,没有看我,垂着睫毛望着我的手臂。 “扑嗵!”我心儿猛一跳,双眸瞠至最大直定定的瞅着他微微泛起红润的俊脸。‘你服侍了我十年,今日换我服侍你。’老天,这话真的出自他口?!为何我觉得这样虚幻! 他掀起眼皮瞅了我一眼,见我满面震惊不能相信,当即垂回视线,小声重复,“你服侍了我十年,今日换我服侍你。” 我听清了!真是他说的!猛转首面朝床外用手捂住嘴,眼泪唰地一下滚了下来。在这男尊女卑的古代,向来只有女子服侍男子,哪见过男子反过来的道理?他的反常催出我从方才起就一直努力忍住的泪水,纷如雨下! 听着我低泣,他没有言语、也没有劝阻,而是小心翼翼的为我按摩缓解疲惫的身躯。 我望着架上的花瓶,泪水模糊视线,我什么也看不清,连那花瓶最基本的轮廓都模糊的厉害。活了20多年,首次体会被人服侍的滋味,对象竟然是他! “少爷……你不……必这样……”我哽咽着转首看向他,断断续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做梦也未想过他会这样对我! 他以沉默代替回答,按摩完我的手臂、下移至双腿。 他越不言语我越想哭,感觉自己像水做的,很容易因他的一句话或一些举动而泪流不止。我虽不是十分坚强,却也从不喜哭,但自从来到这架空古代后泪水便时尔找上门来,将我变得再也不像自己! 一面流泪、一面感受肌肉在他的按摩下放松,全身紧绷渐去,疲惫静悄悄地被困意取代。不知不觉中,我带着满面泪痕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奇好,从来都没有这样放松的感觉! “嗯……”嘤咛一声,我赶走周公张开眼睛。身旁是空的,烈明野已去了军营。从床上坐起,全身的筋骨均轻快有力,多亏他昨夜长时为我按摩! 情不自禁的笑出声音,下意识抚着手臂与双腿,心头甜滋滋的,有种被摔在手心里呵护的感觉…… ★ 短暂休息,之后立即投入到辅导庄妃练习“孔雀舞”的紧张工作中。早膳后入宫,傍晚时离宫,一日一日的排练下来效果甚佳!虽怀有孕,但庄妃依然身轻如燕,舞姿妙曼,风华动人! 云枫入宫后只埋怨我一句“你该早些告知于我”便没了下文,牢记我所说的乐曲要点尽心为庄妃抚琴。 不论发型、头饰、服装、指甲修剪及涂色均由我亲自为庄妃打理,截止5月12日全部大功告成,剩下的2日便由她自行演练,我则不再指导。 皇上的生辰是5月15日,而老将军的忌日矣相同。13日一早,我随烈明野出发前往曾经的西南战场…… 越是离近西南越可感受到烈明野的沉寂,他一路无语,眼神呈现出死灰色毫无光泽。我静静的陪着他,策马奔驰,于15日午前抵达西南边镜。马儿栓在有草之地,我二人拎着食盒走入战场。 曾试想战场森冷,却不知真正来到这里不止森冷,更荒芜的寸草不生!那漫漫一色的土黄渗透着无边无尽的凄凉,阔隔三年,死亡气息仍如此浓郁!太多冤魂葬生。 我二人于战场中央停下,他将食盆搁在地,鬼魅般的声音随之而出,“每年我都会来此向父亲汇报一年所学。”语罢,握紧双锏上前十步拉开与我之间的距离。 我凝望着他武动起来的悲凉身影心里很难受,感觉心在被用力撕扯,又痛又麻! 这便是老将军阵亡的地方,他与60万大军的骨血深深地埋入了地底…… 烈明野死灰色的眼睛暗沉的没有止境,仿若黑洞令人探不到底。那是他的恨,强烈不可抹灭的仇恨! 他一面武锏、一面向老将军诉说一年中所发生的事,小苍炽降生;杖毙丫头;吸我的奶水;小苍炽满月;进入聂光军营;为皇上摆“龙门阵”;为庄妃庆生;被金罗余孽刺杀;与我争吵险些将我掐死;我与他荡秋千为他唱歌;领命与“德亲王”模拟教场拼杀,虽败尤荣被皇上升为营中副帅领兵三千;小苍炽患“天花”死里逃生;容妃与“德亲王”通奸,容妃与孽种均被皇上处死;送聂光远去西北归城,第二次遭遇刺杀逃入深山雪林;陪皇上微游遇见痞子刘汉青。 从头至尾一一告知,每多听一件我的眼泪均会不受控制的掉下。原来在过去的一年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武罢、诉罢,他收势停下,双腿弯曲“扑嗵”一声跪地。双锏脱手掉落,他用双掌挣住地面朝天大喊,“爹一一”声音中饱含思念与痛苦,更有无边无尽的挣扎! 受不了他声嘶力竭的呐喊,我冲上前抱住他颤抖不已的身体。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但他或许更希望当年能随老将军与60万大军一同死去,而非芶活!“少爷,快别喊了,别喊了……”捂住他的嘴,泪水被他的痛苦催下。 他靠在我怀里悲痛的呻吟,抱住我一阵阵抽气喘息。三年已过,他甩不去恶战血景,这血景怕是会纠缠他一生一世! 我仰首望天,五月的天空应是蓝的、云朵应是白的、风儿应是和熙的。可这片浴血奋战的沙场没有阳光,没有白云,天空阴诲铅沉,就连风儿都冰彻心骨!几时此处才可不再悲谅?几时那些枉死的人才能得到永生?我哭出了声音,好恨“德亲王”,好恨!恨他害死那么多生命,恨他让烈明野痛不欲生!生命是公平的,任何人都没有夺去他人生存的权利! 我二人抱头痛哭,哭得身上没了力气才渐止声音慢慢抽泣。我泪眼朦胧的摸着他的脑瓜,以往的三年里他总是一人来此祭拜,在他悲伤流泪的时候都没有一人可依靠……我的心好疼,若有可能,我愿每年陪他来祭拜,我愿腾出自己的肩膀让他依靠,给他一份活下去的力量,只求他不要这样折磨自己! 他抱着我倒在地上,将脸埋入我的颈窝,湿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颈间、耳旁。我拍抚着他的脊背,沙哑着声音温柔安抚,“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好好地活着,将老将军与60万大军的那份生命一起活下去,唯有活得勇敢、不畏艰险才能对得起枉死的他们。” 他吸了下鼻子,无声点首,像个孩子似的磨蹭着我的肌肤。我捧起他的脸,拭去他面上的悲泪,挤出一丝笑意安抚他千疮百孔的心灵。 他阖起双目以额头贴上我的,我矣阖目,环住他的颈项。伤疤总有淡去的一日,我不敢奢望这一日早来,只望他可在伤痛中越发坚强!乱世出英雄,我相信他会超越老将军、超越自己,更相信他是英雄,可缔造神话! 贴额半晌,他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我张开眼睛望进他盈闪泪光的眼睛。他在我额心落下一吻,吻罢牵动唇瓣,未能笑出来。 “傻瓜,不必勉强……”我心疼的摸着他的脸颊,他俯下头二次亲吻我的额头,随即将吻洒落在我的鼻梁、脸颊、下巴、颈子、嘴角,终吻住我的唇…… 他的不安与紧张通过颤抖的唇瓣深深的传达给我,我没有推开他,只因不想在他的伤口上再洒上一把盐。我未像以往那样抗拒,他仿佛得到莫大鼓舞,吻由试探转向热情、由浅入深。 我从不知异性的吻可令人如此沉醉,好似一杯葡萄酒,越酿越醇、越醇越令人陷入它的香甜!情不自禁,我回应起他的索求,带着羞涩、胆怯。不想激情因此而发,他疯了似的掠夺,抱着我在地上翻滚,激烈亲吻,仿佛要将过去一年中未能吻到的尽数补回!我跟不上他的节奏,呼吸急促而紊乱,脑中空白无物,只晓得唇舌之间的纠缠越发烫人! 良久,吻停,我二人大口大口的拼命呼吸阴诲空气,吻得激烈,导致胸闷、气短。急促喘息,快速心跳,双声交织在一起令气氛变得暖昧色欲。我揪住他的胸襟将头埋入他怀里,全身发颤,实难想象我对他的吻有所回应,更与他吻得死去活来。不晓得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他左手撑地,右臂揽着我的身躯,脸颊贴紧我的额头,我二人均呈半躺不坐的倾斜之姿。呼吸越渐理顺,但心跳却难平复。他揽着我坐起,捏住我的下巴抬起我的头。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涨红脸低垂了视线。 “不论发生何事都别离开我,好吗?”他目光定焦在我脸上,一字一句颤音相问,就连他捏住我下巴的手指都是抖动的。 不敢看,却又管不住自己看了去,他眸中透出浓烈渴望,仿佛这世间只剩我一人可令他依靠。我不晓得自己在想什么,更不知大脑为何未能支配舌头,只闻自己应允了他,“我会永远陪着你,不论发生什么。” 他笑了,发自内心,用力亲吻我的唇,紧紧的将我抱进怀里,激喜而言,“凌筱落,我真高兴!” 我在他胸前,我脸儿烫烧,羞窘的闭紧双目,怎么也不能相信自己方才竟承诺了他一生! 拥抱许久才分开,四下张望,这才发现激吻时早已滚离食盒!对视,均涨红脸,忙从地上爬起快步返回。我在食盒旁坐下,他捡起双锏同坐,锏搁脚旁。打开食盒,我二人陪老将军与60万大军用膳,将一杯杯酒水洒向这片血染的土地。 膳后,我随他一步步走过曾经的尸山,那壮烈血腥的一幕在眼前不停跳闪,我虽未经历,却仿佛可透过大地的记忆看见厮杀,看见一名名将士撕下敌军的皮肉吞入腹中,看见一名名将士倒入血泊,看见……尸骨无存!我深深地阖起双目,越发抓紧了烈明野的手。 夜晚,我二人背坐在一起仰望天空,夜空中好似罩上一层广际无边的墨纱,星星少得可怜,一点也不明亮。谁也没有言语,静陪冤死的几十万灵魂。 五月的夜晚并不冷,丝丝风儿吹拂,令肌肤感受清凉,也仿佛使人抓住了一线光明! 一夜无眠,翌日一早告别西南战场…… ★ 两日后傍晚,回返皇城。当抵达烈府门口时一辆马车先停,一名男子走下,定睛看,竟是云枫! “云公子?!”我实为惊讶。 “草民见过副帅。”他双手抱拳,面带微笑朝烈明野行礼,转而对我浅笑。 烈明野摆手,示意礼数可兔,抱我下马。下人接过他手中疆绳牵马下去。 “凌姑娘,庄妃娘娘托我将车内之物赠予你。”说着,云枫掀开车帘,车内绫罗绸缎、首饰箱盒即入目。 见状,我心了然,庄妃已牢牢抓住圣心,否则何以重谢?对这些身外之物一笑而过,对他说道,“烦劳公子相送,公子便要离城了吗?” 他点头,回道,“不错,庆宴已毕,我要去草原畅游,娘娘赐我马车、银两与食物,足够我一路无忧。” 我一面听着、一面点首,转头看向烈明野,他的目光在我二人之间兜转一圈后收回,迈步入府。 我掩唇轻笑,他懂我意,不言不语便是默准。“天色已晚,公子不妨在府上留宿一夜,明天起程不迟。” 闻言,他迟疑,“这……” “公子无需不好意思,此时出城也得住店而歇。” “既然如此,讨扰了。”他扫去迟疑,含笑点首。 我吩咐下人将马车赶进府,领云枫入府。 庄妃目地达到,并赐我绫罗首饰作谢,本是好事,但我却不知同样是危机的潜伏!此次为她编舞、制衣、夺圣宠,成为了我一生中的第一个死劫! ★ 云枫翌日便告辞出城远奔边塞草原,而“德亲王”于次日受旨,被皇上派去东南边境驻守。短短几个月的工夫聂光走了,“德亲王”走了,朝中只剩烈明野与“德亲王”手下的一名副帅留守。 我不晓得皇上此举何意,送走“德亲王”却留下他的副帅。而烈明野他打算如何安排?烈明野还能在城中留守几日?帝王之心不可测,我猜不透、想不明只好作罢。 “德亲王”一走,“畅园”便随我进出,若他在,我必不会踏入半步!溜溜哒哒漫步园中,花草盛开,春意绿浓。花香扑鼻,青草点缀,树木繁茂,这王府之园可比未来世界的人造公园美出许多倍! 大老远便瞧见一身青袍的草湖背着竹筐轻快迈步,手里握着把小铲子。见状,我当即笑出声音,高举手臂朝他挥扬,“草湖一一” 闻言,他抬首朝我方看来,见到我时脚步即顿,惊讶浮面,脱口而出,“凌姑娘?!” 我朝他小跑而去,指着他手里的铲子笑问,“这次又去挖什么?” “你,你怎么?”他又惊又喜,目光在我面上来回兜转,转了好一会儿才迸出一句,“副帅准你来?” “我家少爷想通了,不会再将你看作‘眼中钉’、‘肉中刺’。”我笑点首。 “哈,这太好了!本来嘛,副帅就是小题大作!你等着我!”他用铲子击左手掌心,笑容大露,说完将铲子塞进我手里原路跑回。不多时,手里多了另一只铲,并对我说道,“走,带你挖鲜笋去!” “好啊!去哪座山?”我跟上他的脚步。 “东北山!” 我二人徒步行至山上挖笋,雨后春笋何其多,放眼望去密麻一片,还有许多雨后生出的蘑菇,可畏繁多。 上次饮过“冬野白菇”汤后时常想念,觉得味道很是鲜美,现再挖笋、蘑,呵呵,又可继续大饱口福! 筐中笋、蘑渐增多,我也学会了草湖的贪婪,逮住一只便不放,恨不能多长出几只手来一起帮忙。正挖得起劲,忽听山下传来阵阵呼喊。闻声,我二人双双停下,竖耳听。 呼喊一声比一声急切、一声比一声疾厉,听辨几声后方知被呼唤的人竟是我与草湖!我二人忙站起,一面向下迈步、一面回应。 管家穿过树林奔来,奔至面前来不及顺一口气便急迫的对我二人言道,“少爷出事了!!” 第五十七章 梵虫与叫娘 闻言,我头脑顿时一胀,急问,“说清楚,怎么回事?!” “少爷吐血不止,被军营中的弟兄们送了回来!” 一句话未记住别的,单单是“吐血不止”四字已令我急剧晕眩,心脑仿佛即要裂开,幸有草湖及时扶住才未能摔倒。 “除吐血外可有其它症状?!”草湖的声音很急,每一字均渗透紧张与揣测。 “还有虫子!拇指般大小,头生尖角,全身呈墨黑色!少爷每吐一口血,血中均混杂着几条墨虫!”说至此,管家的面色已惨白无比,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草湖医师,快救救我家少爷!他不能死啊!!”音落,眼中蕴满泪水。 “别慌,照我说的做!你现下立即回去,找一块这么大的石头压在副帅心口上,有石头压着便不会再吐血,我未到之前不要对他采取任何救治措施,更不要搬动他!再烧上十桶热水等我去!”草湖当即立断,一面说着、一面用双手比着石头大小。比罢,管家来不及点头,飞也似的奔下山。 “凌姑娘,咱们必须动作快,若迟了怕是副帅性命不保!”丢筐、弃铲,草湖扣住我手腕、拉着我继管家之后快跑下山。 如何回到“畅园”全不知,只知草湖将许多瓶瓶罐罐装进药箱,而后拉着我以最快的速度奔向烈府。我心脏跳动异常快速,一颗心慌得无法言语。那“吐血不止”太具震撼力!人类能有多少血可吐?既吐血,那么是否代表伤及了内脏?! 草湖露面,府内似见到神光般沸腾,所有人均集中在烈明野房外等候差遣。 未入房先闻恶臭,越离近臭味越浓,且臭味中夹杂着糊面的热气!入房,满的都是黑血,每一摊血水中均蠕动着几条恶心的墨虫!床上的血不比地上少,那触目惊心的墨色刺痛了我的眼、我的心,更令我从头至脚冰冷无比! 烈明野全身的肌肤均呈现出青黑色,血水与唾液混和在一起弄湿了他的下巴、脖颈及前胸。单手握拳压紧心脏,我觉得呼吸困难!大口大口的喘息,奔跑的热汗滚滚而落,就连血管都在脑中疯狂蹦跳! “筱落!”穆柳絮见到我即刻哭了出来,神情惶恐,一把抓住我的手,颤抖不已。 我一面摇首、一面蠕动嘴唇想说话,但却无法发出声音,视野里均被血与虫占据! 草湖将药箱交给守在床旁的管家,打开箱盖从内取出一只小瓶,磕出五粒药丸自行服下,放瓶归位。取出另一只瓶,执瓶走至院中,在已备出的五只木桶内倒入定量的白色药粉,倒罢将瓶扔回药箱。而后,这才取下压在烈明野心口上的大石,石离,烈明野当即又吐出一口黑血,墨虫在空气中飞荡!草湖侧身闪过,速以手刀劈在烈明野侧颈上将其劈昏,飞快扒去他身上的衣物,抱起,快步出房,将他放入院中第一只木桶内。 药粉即刻对烈明野的身体产生反应,只见好似起雾一般,蒸蒸白气腾然冒起,刹时便将他的身躯完全笼罩。众人均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得连连抽气,我与穆柳絮更是抓紧了彼此的手。 约摸五分钟左右,白气缓退,烈明野渐露,露面的他肌肤色泽较先前而言淡了一些。 “很好!”草湖径自叨念,上前将烈明野抱出转至第二只木桶,与入第一只桶时相同之邳再次发生。 我松开穆柳絮几步上前,于至第一只木桶前停下,朝内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当即色变,尖叫着别开脸奔向一旁呕吐。那桶中水面上浮满了密密麻麻的墨虫,每一只均呈翻肚之姿,显然已亡! “啊一一”第二声尖叫出自穆柳絮之口,她矣奔至我身旁呕吐,必是也见了黑压压恶心的一幕! 随后,更多尖叫与呕吐接连入耳,更多人看见桶内肮脏! 我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残忍的事,只是泡了第一桶便从烈明野体内逼出这么多虫子,草湖命管家准备十桶,若泡完那会出现多少?!我不敢相信,胃里阵阵翻搅。 随时间推移,十桶热水全部备齐,药粉撒,草湖抱着烈明野换过一桶又一桶,换过之桶他未让倒,而是留在原位。烈明野肌肤的颜色由青黑逐渐转向正常,桶内之水也由黑转淡,墨虫更是由多变少。两柱香后,当最后一桶水泡完时草湖将烈明野抱出来,并对就近的下人说道,“我需要干净的地方为副帅医治!” 闻言,我忙应,“去我房里!”说完,快步领路,走过第十只木桶时扫了一眼,桶内很干净,仿佛未泡过任何东西。 草湖将烈明野放躺在我的床上,接过管家递来的药箱,磕出三粒绿色药丸掰开烈明野的嘴喂下,喂罢胡乱擦拭一下额上汗水,再取出两根银针分别扎在烈明野的天灵盖与人中上。扎罢将布巾盖住烈明野的嘴,不出10秒,烈明野“哇”地吐出一口血,这血不再漆黑,再正常不过,更无墨虫!看着布巾上的血色,草湖紧绷的面容终缓下,扔掉布巾,收回银针,另取出一罐透明药膏涂遍烈明野全身,涂罢搭脉,诊毕一口放松之气深长吐出,“呼……” 见状,我急迫问道,“情况如何?!” “没事了,幸好管家及时通知,否则副帅的命怕是保不住。”他以袖擦汗,拭了一遍又一遍。 闻言,我整个人都放松了,有种从云端回归地面的感觉。身形几度摇晃,双腿打软险些坐地。嘴唇时尔抿开、时尔闭阖,又想笑、又想哭,眼泪就这样滚落。烈明野没事了!他没事了! 穆柳絮喜极而泣,揽我入怀,轻轻拍抚我的脊背。管家一声哽咽,一面拭去眼角泪水、一面露出激喜笑容。 “少爷为何会吐出如此之多的墨虫?”我颤抖着声音问出关键所在。 草湖洗过脸、净了手,丫头端盆退下,将烈明野脱离危险的好消息告知众人。 “这墨虫名唤‘梵虫’,乃西域岩脉独有的一种毒物,此毒甚是精妙,在人体内潜伏半月后嘭然爆发,寄宿在人体中的虫子一起顶磨啃咬,其毒性会令五脏六脏均有被梵烧之感,从而导致中毒者吐血不止,直至吐净体内最口一滴血方才毙命!过程不多不少刚好一个时辰!”说完,草湖眼中写满庆幸与后怕。 “啧!”我结结实实抽了口冰凉之气,难以置信的瞠圆眸子,此毒比“一刻穿心散”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我不晓得该说施毒者愚笨还是聪明。”他忽然冒出这样一句。 “此话怎讲?!”我似被淋了一头雾水般不解其意。 “副帅先后两次中毒,毒皆出自西域,奇就奇在这两种毒到达同一人体内便会产生抗体,从此后此人不论身中何毒均无碍,可称之为百毒不侵!”说罢,唷啧称奇。 闻言,我不知该笑还是该哭,这能不能算作“因祸得福”?从此不必再担心烈明野会被剧毒所害? “草湖医师,你方才说‘梵虫’在人体内的潜伏期是半个月,此话当真?”管家低沉的嗓音传入耳,好似当头一棒将我打醒! “当真!我是医者,从不扭曲事实。副帅确是半月前中毒,以时辰推算应是傍晚之后。”草湖认真点首,神情严肃。 “傍晚……”管家念着这两个字拧起眉头,不止他,我更如此,只因半月前的傍晚之后正是留云枫用膳之时!“是他!”我惊口而出,冷意从脚底心直窜后脑,面色大变。 穆柳絮抽气,想来与我想到一起。管家无声点着,表示赞同。 我身形猛摇,抡起拳头便朝自己头上打。“筱落!”穆柳絮惊呼,忙抓住我的手。 “穆姐姐,是云枫给少爷下的毒!我不该留他用膳的,我真傻,是我害了少爷呀!”我用力挣脱她,疯了似的捶头,一颗心纠在一起好痛!五脏六腑俱梵、墨虫顶磨啃咬,那将是怎样的痛?!我为何当初要好心留云枫用膳?这根本就是在引贼入室至烈明野于死地! “不是你的错,是云枫心狠歹毒!”穆柳絮将我紧抱入怀,勒住我的手臂不让我打自已。 我不能接受她的说法,又哭又叫,“是我的错!我竟连一丁点防人之心都没有!他是金罗余孽呀!金罗余孽!”好悔恨,若不是我多事烈明野也不会受梵烧之苦!原来云枫早已设下圈套,从“丽湖”抚琴始就是骗局!全是假的!假的! 我的哭喊令房内静下,只可闻我悔恨的哭声。半晌,草湖幽幽地冒出一句,“你该庆幸云枫未用‘朱虫’炼毒,否则副帅必死无疑,就是神仙下凡矣无计于事。” 闻言,我猛然回首看向他,颤抖着唇瓣怔怔重复,“朱虫?” “不错!”他用力点首,“‘梵虫’分三个等级,青、墨、朱,以朱为厉,同样极难寻找,青虫最为普遍。”说至此打住,已无再多作解释的必要。 听罢,我的泪水急掉汹涌,于心呐喊,幸好不是‘朱虫’!幸好不是‘朱虫’! “唉……”管家叹了口重气,一面摇首、一面离去。 穆柳絮扶着哭倒的我坐在桌旁,轻声说道,“我去看看苍炽。” 我没有理会,趴在桌上哭泣,有担惊受怕、有深深自责,更有难耐的喜悦。三种情感催动我的泪腺,止不住落泪。 “凌姑娘,别哭了,副帅需安静,你再哭下去他又该被吵的吐血了。”草湖单手轻扣我的肩头,半是无奈、半是命令地说道。 此言一出我登时捂住嘴,飞快地看向晕睡的烈明野,下一秒奔出房蹲在院中低泣。若他因此而丧命,那么我就……我就…… 哭了许久才止住泪水,体内的力量好似都被抽走了,我颓然的坐在地上,双眼犯直的愁着拱门。 草湖将我扶起,搀着我回到桌旁落坐,压低嗓音叮嘱,“切记莫再大声,副帅需静。” “……”我无语,木然点首。 “我去处理院中的十桶水,你好好坐着。”说完,他松开手退出。 我木然站起,一步一步走向床旁落坐,瞅着面色苍白无血的烈明野。轻轻地握住他低温的手,我努力克制哭意以免吵到他。他静睡,好似尊玻璃娃娃一碰即碎,他会不会怪我害了他?想至此,我抬起手握成拳头抵住眉心,五官皱在一起,我不是故意的……” 房门启而复阖,草湖没有回来。我守在床旁定定地望着烈明野,脑袋里空空的什么也无法再思考。 傍晚时分,草湖入房喂烈明野服下三粒绿丸,喂罢对我说道,“晚膳搁在桌上了,去吃一点吧,你午膳就没吃。” 我摇首,沙哑着嗓音回道,“不饿,放着吧。”什么也不想吃,感觉胃口都随血水一口一口的吐掉了。 “你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草湖拧眉,口气含怨。 我依旧摇首,见我不肯合作,他索性离房,不多时返回,手里多了一粒药丸,托至我面前说道,“既不用膳便服了它。” 我瞅着药丸片刻后捏起吞入腹中,应是补充营养的。见我服下,他未再多言,离房。 我猜错了,他喂我的哪里是补充营养的药丸,分明是“安眠药”!服下后没多久便觉眼皮沉重,四肢无力,挣扎了几下陷入黑暗! 仿佛睡了一个世纪之久,张开眼睛时对上了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我一怔,怔后惊喜交加,后背似装了弹簧般弹坐而起,低呼,“少爷,你醒了?!” 烈明野含笑点首,朝我伸过手来。我连忙握住,喜出望外将他打量。他面色好了许多,血色虽不十分充足,却也恢复不少,就连手也甩脱低温有了温度!“太好了!我去唤草湖!”说着,松开他欲下床。 他长臂一伸楼住我的腰将我带进怀里与他同躺,轻哑说道,“草湖已来看过我,没事的。我还有两个女儿未降临人世,怎能就这样轻易死去,你长着脑子就不会想一想吗?”他好笑的瞅着我,眼中有柔情,也有戏谑。 闻言,我腾地一下红了脸,气急败坏的坐起身训斥,“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他无赖似的耸耸肩,好似未听见。 瞪他一眼,我没好气地说道,“我睡了多久?” “两天两夜。” “你呢,几时醒的?” “午后。” 闻言,我看向支起的窗,外头正是夕阳西下,一片霞光金辉。原来草湖的药丸令我睡了这么久,原来他也刚醒不久。“对不起,我,……”我转首向他道歉,只说至此便被他拉进怀捂住了口。 “你不会害我,更不需道歉,我现已是百毒不侵,日后无任何一种毒能伤得了我。”他温柔言语,眼里没有丝毫责怪。 我握住他的手椎离,垂下睫毛,“可是我怪自己。” “傻瓜,别想了。云枫骗了你,更令我饱受梵身之苦,这笔帐完不了,我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他轻拍我肩头安抚,抚罢拉开些彼此之间的距离,另道,“皇上降旨,命我调养好身子后前往东南边境。” “什么?!”我一惊,忙撑起些身子,反问,“为何不是西北?!” “皇上不放心‘德亲王’,此次虽以协助之名,实质却是命我暗中监视。”他将声音压的更低,只有我二人可闻。 我轻抽气,眸子张大一分,帝王就是帝王! “另外,草湖会与咱们同往,他原先便准备多备些丹药赶往东南,现皇上降旨,刚好一道。” “他呢?” “我已无事,他回‘畅园’准备丹药,五日后城门口碰头。” 我一面听着、一面点首,听罢方觉他用了“咱们”二字,不解,“咱们都有谁?” “你、我、苍炽、穆姐姐、草湖。” “你,你连苍炽与穆姐姐也要带去?!”我有点结巴,这与拉家带口有何区别?! “不错,留他二人在皇城我会更不放心。”他点首,眸色沉了些许。 我垂首不语,掂量着留下与前往的利害关系。片刻后应声,确如他所说,留下更让人担心! ★ 五日后全体出发,烈明野率领他的三千将士,草湖带着他的宝贝丹药。三千将士的队伍已十分壮大,另加草湖的三大车瓶瓶罐罐与衣物粮草更显吓人,与其说去东南支援,不如说逃亡更恰当! 将士们有的骑马、有的步行,我等则坐在马车内。 小苍炽首次出远门,显得很兴奋,扒着车窗朝外瞧,一双晶亮的大眼睛闪烁着对大千世界的好奇,我搂着他的小身子笑的合不拢嘴。 “哈哈!哈哈!”他指着外头笑拍手,见状,我将头探出丰窗,只见那树叶随风摇摆发出“沙沙”声响。“宝贝,那是树叶,树叶。”我轻戳他的脸蛋儿教他说话,字正腔圆。 他嘴巴里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只晓得学话,却不知说的是何。 “树叶,树叶。“我笑眯眯重复,复罢只见他一头扑进我怀里,用额头磨蹭我的衣服,迸出一字,“娘!” 闻言,我似中了头彩般张大双眸,捧起他的小脸惊喜道,“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歪着小脑瓜瞅着我,一会儿后露出笑容,钻回我怀里重复,“娘!” 听真了,真得不能再真,我激动的眼眶里噙满泪水,颤抖着声音对烈明野、穆柳絮、草湖说道,“听见没有,他会叫娘了!他会说话了!” 他三人均喜悦难当,烈明野更是凑过来提起小苍炽的身子面朝他,迫切说道,“我是你爹,叫爹!”眸中闪烁期盼。 小苍炽不理会他的狂喜,一把揪住他头发拉扯,边扯边看向我嘿嘿笑道,“娘,嘿嘿~~~” 见状,我、穆柳絮、草湖均愣,愣后捧腹大笑,“哈哈哈哈一一哈哈哈哈一一” 小苍炽的意思像极了让我看他是怎样小子欺负老子的,尤其是那两颗洁白的门牙,更是彰显出顽劣本质! 我们笑了,烈明野的脸色却变得极其难看,扳过小苍炽的脸冲他,不甘心道,“叫爹!爹!爹!” 烈明野这幅模样令我险些笑抽,他这哪里是教小苍炽叫爹,分明让人觉得他在管小苍炽叫爹!哈哈哈哈一一哈哈哈哈一一不行了,笑死我了! 小苍炽根本不理会他的心情有多迫切,自顾自揪他头发,一只小手伸向我,叫道,“娘!娘!” “哈哈哈哈一一哈哈哈哈一一”我毫无形象可言,又是捧腹、又是跺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穆柳絮与草湖也好不到哪里去,眼泪都笑出来了。 未闻儿子唤爹,反而成为取笑对象,烈明野面色急转漆黑,粗鲁的将小苍炽扔回我怀里,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能将我等嚼碎咽入腹中! 我抱着小苍炽止不住笑,目光在他与烈明野之间来来回回,这对父子真是活宝! “哼!”烈明野冷哼站起,愤愤的掀开车帘钻去外头一屁股坐下,震得丰身摇兄 见状,我将小苍炽交给穆柳絮,追在他身后也钻出马车,于他身旁落坐,轻推他肩膀笑道,“干嘛,真生气了?” “我跟那小子八字犯冲!”他闹脾气的将头别向一边,神情别别扭扭。 “小孩子在这个年龄段正学说话,你只需多与他交流教他言语即可,要有耐心,不可操之过急,知道吗?”我一面说着、一面觉得自己像老妈子。 他瞅着了我一眼,嘴唇微微噘起,冷哼着二次别首。 “噗——”我一个没忍住笑出来,瞧他还噘嘴了,哪里像领兵三千的副帅,分明就是个吃不到糖的小鬼~~~ 我苦口婆心劝了半晌才将他的脸色劝缓,惹得一旁将士掩嘴偷笑。我轻推他指一指偷笑的将士,没好气斥道,“还不快进车里来,让人看了笑话。”说罢,自行钻回马车。前脚刚入,后脚他便红着脸跟进。 我笑摇首,他呀,遇到大事会变得十分有担当、可靠,可一遇到鸡毛菲皮的家常里短就成了闹脾气的吃味相儿,真是拿他没有办法……”   第五十八章 反目导火线 夕阳西下,我等停止前进步伐。左侧乃连绵起伏的山之屏障,右侧一片疏密不均的树林,再向前不远便是三条岔路口,视野所及均被余阳笼罩,金金洒洒。今夜,我等要在此林夜宿歇息。 小苍炽玩耍整日,困得睡去。我小心翼翼将他放躺在车内软榻上盖好薄丝被,并用扇子轻扇,为他赶走暑气、防止蚁虫叮咬。 一部分将士歇息,一部分入山打野味,一部分与草湖、穆柳絮一起架柴生火,烈明野立在车外环视周围动静,各自分工明确。 约摸两柱香的时候,醇醇的米香飘荡在空气中,透过车帘与支起的窗传进,呼吸一口入鼻,匀引腹中馋虫。 我掀起帘子探出头去,只见几口大锅同时煮粥,那白花花的颜色在傍晚时分显得抢眼醒目,粥面上更是印上一层霞光。 上山打野味的将士先后归来,兔子、野鸡居多,还有一少部分野山雀。将士们手脚麻利、动作娴熟,不多时便将野味拾掇干净,以树枝穿起架火烧烤。 诱人的肉香与粥香混合在一起直击饥肠漉漉,我只觉唾液自动上涌,继而又被一口一口咽回。 “膳好了。”烈明野掀开车帘唤,我放下窗,用扇子在车内扇了会儿防有蚊留,这才落扇下车。 喝着粥、吃着野味、夹着咸菜,我忽然觉得这样的野宿也不错,吃惯正经规矩的膳食,偶尔来些野味调剂实属味佳! 赶了一日的路,将士们都累了,3000战士轮换歇息。 从山中打来水,我与穆柳絮先洗了脚,后才轮到烈明野与草湖。当草湖除去鞋袜露出脚底心里我当即定住目光,随即大大地“咦”了声,指着他脚心讶道,“好大!好圆!”那一块鸡蛋般大小的正圆全部显露,在火光的照映下可看其色为朱红! 他搬起脚瞅瞅脚心,瞅罢抱着右腿将脚冲着我们横扫一圈,扫后放入盆中,并道,“我自小便有这块胎记,起初我也吓了一跳,从未见胎记如此之大,且还长在脚心上。” “对,对,我也没见过!竟然这么圆!”我点首附和,莫说见,闻所未闻! “为了这块胎记我还特地去找了师傅,他在我很小的时候便为我算过命,说我一生无大灾无大难,小灾小难不断,长长久久可活99,说这块胎记起了决定性作用。”他一面说着、一面手托下巴回想。 “竟……如此神奇?!”我连眨两下眼睛,不由自主垂下视线落放在他的脚面上。 “我师傅是位世外高人,他说的准没错!”他放下手,露出清爽笑容,眸中盈闪着对老人家的信赖与敬仰。 “总听你提起师傅,他老人家身在何处?” 闻言,草湖垮下肩头,耷拉着脑袋一声叹息,有气无力地说道,“我15岁那年师傅便云游四海去了,至今已有三载未曾相见。” “呃……”我一时间语塞,不晓得该说什么。 “有缘自会相见。”烈明野迸出一句接下我的话茬。 “对,有缘自会相见!”我忙附和。 草湖抬首,腮边两只酒窝深而可爱,一扫先前有气无力,开心说道,“师傅长寿,我矣年轻,总有见面的机会!” “嗯!”我点首,随他露出笑容。 总听草湖夸奖他师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晓古今;更懂得奇簧盾术、占卜算卦;是位不可多得的奇能异士,不晓得我等是否有机会一睹老人家的风采? 翌日,车外的低声交谈令我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车内只我一人,小苍炽的声音从外传来,这才令我意识到自己做了懒鬼,拖了队伍后腿。 整理衣物,掀帘钻出马车,只见火堆右方围着许多将士,烈明野、穆柳絮、小苍炽、草湖在圈内部,众人皆盯着一颗树议论纷纷。见状,我微踮脚尖朝内而唤,“少爷。” 烈明野朝我看来,招手道,“过来。”音落,将士们立即分散两旁为我让路。 下车走至圈内,我好奇的朝树上看去,只见树上刻着一些奇怪的图形与符号。 “娘!”小苍炽一手搂着穆柳絮的脖子,一手朝我伸来。我握住他的小肉手亲了一下,惹得他咯咯笑。 草湖单手抚摸着下巴拧眉思索,一面思索、一面碰动嘴唇无声念叨,半晌后右手握拳砸左手掌心,破译,“我懂了!” “何意?”烈明野当即追问。 “众位且看!”草湖伸出食指指着第一个图案,“这是两排镣牙、这是一滴血、这是三条岔路口、这是两个古老文字,将这些串连起来便是:前方岔路有猛兽,危险!”从第一行第一个图案指起,指至第三行停下。说罢吸一口气,续,“这图形与文字乃窝塞人之间互相传达的标识,窝塞人以狩猎为生,这是他们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保命之物!” 此言一出众将士即有交头接耳,谁也未曾想破译后竟与窝塞人有关! “三条岔口何处才最安全?”烈明野拧了眉,唇瓣微微抿动。 “此条!”草湖指着岔口最左边的一条,此条被刻划过许多次很是明显,而其它两条则均被打上“乂”。 “你可确定?” “确定!我与师傅曾在窝塞暂居三年,师傅将窝塞人的语言文字与习惯教给了我,不会有错!”草湖十分肯定的点点头,收回指树之手。 烈明野沉吟,片刻后对众将士说道,“三条岔口走最左边那条,出发!”说罢,率先钻进马车。 我、穆柳絮、小苍炽、草湖随入,车启。 烈明野坐在软榻上半垂睫毛若有所思,我想了想,附在他耳边以只有我二人才可听到的低音问道,“你是在想‘德亲王’与‘云枫’吗?” 他没有言语,轻点首。我坐正身子不再多言,支起窗子看外面。云枫与“德亲王”均要途经此过方能到达东南草原,既然前方有猛兽出没,那么他们……“德亲王”直接排斥在外,他精得似只狐狸,就算旁人死了他矣会毫发无伤!而云枫,我恨不能他死在这山中喂猛兽,以解烈明野梵烧吐血之恨! 队伍于左岔口转弯,转后两旁均为山,左侧愈渐高耸,右侧总比左侧低出少半。放弃直路,那么则代表我等需多绕些弯路才可重归大道。 越行两山越浓密,道越狭长,幸好马车可过,否则卡在这里进退两难!一段平缓、一段拔高、后又形成山坡翻越,坐在马车内极不舒服,我等下车步行,小苍炽由烈明野怀抱。 当行至最高点向下俯望时将直路看得一清二楚,只见道路上散落着几具白骨,有整、有零,满地鲜血已暗涸,其中还有两匹马骨,白骨数量真不少,令人看了直觉凉气自脚底心窜冒冲向后脑! 幸亏草湖懂得窝塞暗语,否则我等不知要死伤多少人在这里! 因途中绕远,故尔耽搁了抵达日期。当我等离开险山峻岭濒临城下时远远便瞧见城门口一队将士整齐而立,一位身着铠甲的年轻男子端坐在高头大马上遥望我方。见状,我缩回探出的头对烈明野说道,“有人接咱们。” 闻言,他蹙了下眉,将头探出,看罢缩回,起身掀帘钻出马车立于车外。 我掀开车帘一角瞅着前方,我等临近时年轻男子催马上前几步停下,双手抱拳,朗声说道,“末将宋先,奉‘德亲王’之命在此恭迎烈副帅,营中已备好酒某为副帅及众弟兄接风洗尘!” “有劳。”烈明野面露微笑,抱拳回礼。 雷鸣勒马转朝城门,一声喝,率领一列将士前方引路。 烈明野返回车内,面上笑容刹时消去。我晓得他在装,晓得他有多痛恨向“德亲王”的施展笑脸。 边境不比皇城,在皇城内见惯了繁荣鼎沸,如今这边境只令人觉得冷清。建筑物较皇城而言也矮了些许,百姓穿着更无华丽,均朴素。 军营与电视剧中讲的差不多,尖木围栏,栏左中两侧设有了望台,一座座有规律搭建的帐篷整齐排列。营中将士精神饱满,体格健壮,显然“德亲王”训练他们花费了一番工夫! 穿过大小不一、主次有序的帐篷行至宽广教场,教场内早已布置好酒席。分次落坐,雷鸣寒喧敬酒,烈明野一一饮过,与其有一搭、无一搭的交谈。 说得好听接风洗尘,实际根本不是这么回事。烈明野来此为何大家心知肚明,只不过做做表面工夫罢了。再者,“德亲王”自始至终未露面,这无疑是给烈明野来了个下马威,要让他清楚在这东南军营中他才是大帅,而烈明野不过是枚小卒!在皇城与现下的明显差异令我心中憋着一股气无处可撒,替烈明野不值! 膳后,扎营安顿,待一切做罢已是掌灯时分,烈明野有些疲倦,坐在软榻上转着脖子。 我打来水为他擦脸,擦罢帐外响起一道唤,“副帅!” 我收回欲为他宽衣的手,他负手而立,瞅着帐篷口应道,“进来。” 帘掀,一位将士走入,我认得他,他名唤林萧,乃烈明野旗下一名旗排官。 林萧几步上前于烈明野面前定足,单膝弯曲跪地,双手抱拳。 见状,我着实一愣,闹不懂他唱的是哪出。烈明野不动声色,静视,待他自行道明来意。 “副帅,末将有一事禀告。”林萧声音不大,却可令我三人均闻。 此举令我有所颔悟,忙快步走至帐口掀起一点向外查看,确定无异才回首朝烈明野点了下头。 “说”烈明野敛了面容,居高临下俯视。 “皇上于临出发前传末将入宫,命末将将副帅在此地的一切动向每日告知。” 音落,我豁然睁大双眸,难以置信地盯着林萧背影。 烈明野面色微变,即快复原,未立即听信林萧所说,而是冷语反问,“你如何证明自己所说是真?又如何令本帅相信你并非离间我与皇上之间的君臣之情?” 换林萧吃惊,只见腾地一下站起,激动言语,“家父乃老将军旗下旗排官林山,与敌军交战时丧失一条长臂,幸得老将军相救放才保证性命退伍归田。家父多年来一直深念老将军的救命之恩,故命我投军入营效力于副帅,以报老将军当年救命之恩!我无法证明自己所说,只有一颗感恩图服的心,副帅若不信,大可将我同斩,我上有一位哥哥、一位姐姐,不愁林家无后!”说罢,他视死如归的挺起胸膛,神情无比坚毅。 一席话令我很是感动,烈明野在拭探他,而他的反应足矣说明并非受奸人所指挑拨离间,若他可以证明才有问题。瞧他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却能有一颗赤胆之心,实难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烈明野仰首大笑,上前三步“啪啪啪”拍打林萧肩头。 林萧被他先后的反差弄迷糊了,搔着侧脸不解,“副帅?” “我相信你!”烈明野点首,点罢问道,“家中可好?” 林萧大喜,恭敬回答,“安好,家父年事虽高,但身子骨却十分硬朗。哥哥已娶妻生子,姐姐尚未出嫁。” “好!好!”烈明野连说两个好字,“本帅感谢你的忠心!你大可不必为皇上交待犯愁,只需每日将本帅言行一一告知,本帅行得正不惧皇上猜忌。” “这……”林萧有所迟疑。 “但奏无妨。”烈明野在他肩头用力一拍,口气不容拒绝。 “是,末将遵命!”林萧双手抱拳。 “日后你便跟随本帅左右,可愿意?”烈明野双眸弯出些许弧度,发自内心,绝无虚假。 林萧受庞若惊,一时间瞠大双目无法言语,好半晌才单膝跪地谢恩,“谢副帅提拔!” “起来。”烈明野将他扶起,“赶路半月有余,洗洗睡吧,明日随我一同去见‘德亲王’。” “是!”林萧应,退下,临走时洋溢在面庞上的真心喜悦无法佯装。 他一走,烈明野便没了笑容,一张俊脸铁青无比,双手握拳垂于体侧“咯咯”作响,牙齿咬磨之声隐隐可闻。 我心一缩,着实不好受。想他忠心为国,皇上却对他猜忌,甚至派人监视。皇上真令人心寒,一方面命他监视“德亲王”,一方面又命林萧监视着他。古人有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皇上这算什么?! 烈明野愤然转身走向软榻一屁股坐下,面露委屈。 我走上前,揽住他的肩头抱他入怀,轻轻拍抚他的脊背,“少爷,身正不怕影斜,用事实证明,皇上会对你放下戒心的。” 他没有言语,抱住我的腰,身子因气愤而显得僵硬紧绷。 其实我真的很想对他说一说皇上的不仁,却又不忍在他身上淋一把油,故尔咽下想说的话转为安慰。他已在微游时将忠心表明,却仍不能为己摆脱不轨之嫌,更不能安抚皇上那颗猜忌忠良的心!抱紧了他,我真为他不值!天妒英才,为何就让他效命于了那不仁之皇! 翌日,烈明野与林萧前去中军大帐参见“德亲王”;草湖忙着归类药品;我与穆柳絮带着小苍炽漫步于军营外、西南方的广大草原。 有生首次见到真正草原,放眼望去翠色欲流、碧浪翻滚,似海洋般绵绵不绝!瞧那牛、羊、马儿惬意的吃草,时尔扭动一下耳朵、时尔甩动一下尾巴。牧童吹奏的笛声回荡在空气中清脆悦耳,袅升天际。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美丽草原生机盎然,令人由心赞叹。 小苍炽走在草野上一摇一摆,时尔弯腰揪起草儿凑至鼻下嗅闻、时尔把玩,更回首朝我二人挥摆草儿,洪亮着嗓音叫道,“草草!草草!” 我二人对视而笑,均抬起食指朝他轻点。他现下学会的词语越来越多,虽重复,却令人喜悦,盼望他能快快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穆柳絮蹲身与他玩耍,我将手支在眉上当作凉棚眺望绿海,阳光洒照,绿海泛起波光粼粼。不经意间瞥见一抹策马而来的身影,那身影……竟有几分熟悉! 麦色肌肤、飞扬栗发、璀璨星眸、阴柔外形、高贵与不羁并存,集六项于一身者我只见过一人,那便是大赞欣赏烈明野的刘汉青! 见到他,我立即想起昨夜林萧的话。若非他,烈明野矣不会被皇上猜忌!心中有怨,故尔面色谈不上好看。 策马至前停下,刘汉青挑起右眉对我说道,“哟,为何这样一副脸孔?莫不是我招惹了姑娘?” 我冷哼,所同非所答,“与云公子谈心可好?”一想起他有可能与云枫是一伙,我面色更为难看。在山中未见马车残骸,想来云枫仍然活着。 “云兄早于三日前离开,我二人在一起只谈音律,不论其它。”他从马上翻下,一双璀璨之眸只真不假。说罢,另续“我交朋友一向很有分寸。” 他如此一说倒成了我的不是,我微微眯了下眼睛,为何总觉他话中有话? “那小子未与你一起?”他朝我身后张望。 “少爷有事,无空闲游。”我不冷不热的说着,话音方落便觉小腿被人抱住。调低视线看去,只见小苍炽仰首瞅着我二人。 见状,未给我反应之机,刘汉青蹲下身去,伸出食指轻刮小苍炽鼻头儿,“跟他老子长得真像!”他口气肯定,就算我有意撒谎矣无法,况且小苍炽确实像烈明野更多一些。 小苍炽眨着晶亮的眼睛打量他,伸手掬起一捧他垂在胸前的发丝握住,露出两颗门牙嘿嘿笑道,“毛毛!” 闻言,刘汉青一愣,愣后笑弯了眼靖,握住他的小肉手纠正,“错,不是毛毛,是头发!” 小苍炽歪着头,拭探性反言,“发?” “对,头发!” “头……发?”小苍炽将“头发”二字连起来读,发音正确。 “哈哈,真聪明!”刘汉青摸着他的小脑瓜称赞,惹得他咧嘴笑,“呵~~~” 见他二人有问有答,刘汉青更是教小苍炽说起话,我不禁有些傻眼。到底是孩子,将我二人先前不太友好的气氛化解的一干二净! 马蹄声由远及近,看去,只见刘汉青的四位随从先后奔至,勒停马儿。 刘汉青轻轻掰开小苍炽握住他头发的小手,站起身对我说道,“那小子叫什么?” 我一面抱起小苍炽、一面避问,“让他自己告诉你吧。”说完转身欲走。 “慢!”他出言阻止,失笑,“姑娘姓氏名谁告知总无妨吧。” 闻言,我垂眸思索,片刻后如实回答,“凌筱落。”答罢抱着小苍炽与穆柳絮离去,身后响起刘汉青翻声上马的声音,马儿奔跑起来蹄声渐渐远去。 此次由皇城长途跋涉来到这东南边境,我不知此次成为了烈明野与皇上反目成仇的导火线!更不知刘汉青将成为烈明野一生的劲敌与挚友!更不知刘汉青竟是……一切,均在始料未及中爆发! 第五十九章 践踏的侮辱 回到营帐临近正午,我擦了脸,正拧着布巾时帐帘猛地掀起,摔打出“啪”音。拧布巾一顿,侧首看去,只见烈明野面色难看的走了进来,笔直至榻前坐下,面目比昨日听闻皇上猜忌后更难看! 见状,我将半干的布巾重新浸湿,拧去多余水份朝他走去,将他微微有些扭曲的五官盖住,轻擦。他不言不动,任由我擦拭。擦罢,我拿开布巾在他身旁坐下,轻声低探,“怎么了?” 他抿着唇瓣未立即回答,闷了半晌才咬牙切齿的迸出一句,“‘德亲王’命我与三千将士打铁质兵器!”语毕,一股愤气从鼻孔喷出,双拳握的“咯咯”作响。 闻言,我登时瞠圆双目,腾地一下站起,心中怒火嘭然而爆,怒骂,“他太过份了!这不是存心侮辱人吗?!”想烈明野再怎么说也是聂光旗下堂堂正正的副帅,凭借真本领赢来,皇上派他来此监视已够屈才,现下倒好,“德亲王”又来这么一手,这不明摆着把烈明野往脚底下踩吗!这“龙朝”最尊贵的两个男人为何全一个样?!真应了那句古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的太对了! 音落,烈明野面部肌肉狠狠地一抽,这才令我意识到自己的心直口快火上浇了油!忙稳住自己的情绪,一面覆上他置在膝上握紧的拳、一面攥紧布巾说道,“少爷莫气,打铁质兵器有何难,‘德亲王’要看笑话,咱偏不给他看他越是打击你,你越要挺直腰杆做人,让他瞧瞧你烈明野不是他三言两语或耍些小手段便能打倒的、侮辱的!” 我一席话令他双眸中迸射出斗志,握在一起的拳铁而有力,先前憋火的模样刹时消去不少,均被斗志取代。 “制兵器有制兵器的好处,咱们‘近水楼台先得月’,制造他们的兵器、同时更不能亏了自己的将士,咱们的将士要佩戴最好的,如此一来就算打仗也会多几分胜算!”我握紧他的手,希望能将他心中所受的委屈多扫除一些。 他反握住我,攥得很紧,低沉着嗓音深深的说道,“你讲的不错,近水楼台先得月,不能亏了咱们的将士!”他眸中闪烁冷与绝。特别是嘴角那丝阴森的笑意,足以媲美修罗! 人,不在逆境中爆发,必在逆境中灭亡,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后者,后者只有死路一条! 午膳后,烈明野在草原上策马驰骋,俊逸潇洒的身影于视野中腾跃。我静立凝望,瞧他顾自发泄,发泄之后便是勇往直前! 畅快淋漓,奔驰两柱香之久,他减缓马速于我面前停下,弯腰朝我伸过手来。我轻轻一笑,将手递至他掌心。他一个使力将我带上马背跨坐在他身前。马儿喷着热气,驮着我二人不急不缓地踱着步子。 他湿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头顶,强健的心跳似要冲破胸膛跳进我的身体,我被他阳刚的男性气息所包围,这气息熏人欲醉,令我缓缓地靠近他怀里。 他左臂揽着我腰,右手勒着马缰,待马儿歇息过后夹一夹马腹催其行,马儿小跑着载我二人前进。 “去哪儿?”我仰首望着身后的他,他附唇在我耳边轻声说道,“边境。” 闻言,我点了下头,未多言语。 距离边境仍有1000米左右时他勒停了马儿,指着那了望台与尖木围栏之外的广泛土地对我说道,“200里开外便是‘窝塞人’的领土,‘窝塞人’世世代代占据东南以狩猎为生,他们善搏斗与骑射,他们的勇士体格健壮、力大无穷,他们注重团结合作,人与人之间善沟通。‘窝塞人’虽不似‘乌人’那般对‘龙朝’屡屡侵犯,但其野心绝不容小视,若真以国立、财力、人力较量,‘窝塞人’更胜‘乌人’!”他一口气说了许多,将关于“窝塞人”的事情一一向我告知。 我一面听着、一面记在心中、一面点首,待他语毕沉吟一声,不确定道,“你说......刘汉青有没有可能是‘窝塞人’?”从力大无穷与他和随从相处的模式来看有倾向。 “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若他真是,那么‘窝塞人’离入侵‘龙朝’的日子便不远了!”他的声音沉而凝重,经提,我方忆起未将遇见刘汉青的事告诉他,忙拍拍他的手臂,告知。 听罢,他拧了下眉,唇瓣略显抿动。 他不语,我亦静下,转首看向边境外那不属于‘龙朝’的土地,凝望良久重看回他。 “回去吧。”他勒转马头朝来时路,马儿奔跑载我二人回返。 靠在他怀里,我阖目思索。“龙朝”、“乌人”、“窝塞人”均对扩充领土、统一天下版图有着雀雀欲试之心,现三国鼎立,莫说一旦开战会死伤多少百姓,就连那供军之晌粮矣无法算计,这将是一笔庞大的天文数字!乱世本已紧迫,烈明野又夹在皇上、“德亲王”与刘汉青之间越发难做,我承诺会永远陪着他,那么便要发奋图强,绝不能拖他后腿,令他再多分心” 闻言,他于第一时间急急地勒停了马儿。 身前倾、后顺惯性倒入他怀里,我回首望,对上他诧异的眼睛。“我希望能够成为你的左右手,而不是累赘。”如实道明心中想法。 “你......”他惊愕的瞠大了眸子,一时间语塞。 “我会认真学习的,你会教我吗?”我紧张的盯着他,不晓得自己方才所说会不会令他以为是自不量力。 他面上震惊褪去,眸中绽放惊喜,激动的将我抱住。脸颊贴着我的,柔柔的唇瓣擦过我的脖子与耳垂,附在我耳边动情喃语,“凌筱落,你为何总是如此特别?我真高兴......凌筱落......凌筱落......”他有些语无伦次,吻着我的颈、轻咬我的耳垂。亲吻我的脸颊,抬起的我的头吻住我的唇。 我半阖着双目望着闭起眼睛忘情的他,缠绵的亲吻,烙进我的心里;温暖的手掌,抚摸着我的身体,令我有种身处三伏天的燥热之感。吻罢,靠在他怀里娇声喘息,我不过是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却换来他此般情动“我会教你......凌筱落,谢谢你......”他嘶哑着声音低语,语毕意犹未尽的含吮住我的下唇,惹得我全身燃起颤栗。脸红心跳加厉。 他放开我的唇,将脸埋入我颈间,马儿通灵性,不需主人催促便驮着我们慢速小跑回营。 一早洗漱完毕,未像平常那样见到穆柳絮领小苍炽入帐,我纳闷,莫不是他二人尚未起床? 出帐右拐,十步后抵达穆柳絮与小苍炽的营帐,未等掀起帐帘,帘中自有人抢先一步。 小苍炽钻出帐,不偏不倚撞到我的腿。见状,我迅速伸臂扶住他后倾的身子以免摔倒。 见到我,他即刻大声叫喊,“姨!姨”一面叫喊、一面抓住我的手指向帐内拖拽。 随入,瞧见仰面躺倒在床榻上的穆柳絮。我快步上前,她的模样令我抽了口气,抚上她的额头,好烫!她生病了! “你乖乖呆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娘去找草湖,听见没有?”我将小苍炽抱上榻,握住他的小肩膀蹙眉叮嘱。 他懂我意,用力点首,小手随即揪住穆柳絮的衣角,晶亮的眸子变得越发亮腾,仿佛在催促我快去快回。 我急忙赶去草湖的营帐,却未找到人,喊了几声矣无回应。当下,我调转方向朝中军大帐而去。来此只有短短七日,地形尚不熟悉,若想找到草湖,唯有问“德亲王”! 大老远便看见那最大、最威严的帐篷,帐外两行将士把守。见我直冲而来,最外一位将士率先将我拦下,喝斥,“站住!” “烦劳通报‘德亲王’,烈副帅帐下一名女眷病了,望他告知草湖。”晓得军营有军营的规矩,我敛住急切入帐之心好声相言,不想音落却在他眼中见到鄙夷,更闻他冷笑说道,“营中自有军医,多大点病便来烦劳草湖医师。”那鄙夷令我一愣,楞后直觉肺要气炸,他竟敢瞧不起烈明野!草湖阿草湖,想不要你在这军营之中竟有如此高的地位! “我偏要找草湖!”好声相言被我抛下,将士的恶言令我五脏六腑均冒起火。“让开!”一把推开他,愤怒迈足。这就是“德亲王”调教的好兵,狗仗人势! 我难道还不知营中有军医吗,只是我打听军医何在会有人告诉我吗?瞧将士方才的鄙夷已够,若找到军医我还怕他在穆柳絮的汤药中加上不干净的东西,我只对草湖放心! 将士未曾想我会硬闯,慢半拍才将我二次拦住,我力气不如他,被他拖回原位。 进不去,我索性扯开喉咙冲帐帘提气大喊,“草湖,你在里面吗——” 只喊了一声,未得到回答,却换来一记巴掌。“啪”一声脆响,我身形踉跄摔倒在地,眼前迅速冒出许多颗金色的星星,左颊上火辣辣的痛! 感觉头顶的阳光被遮住了,随即又很快露出,并闻一道熟悉而愤怒的吼声,“住手!” 我甩首仰望,只见草湖满面怒火,瞠圆了眼睛扣住将士欲再抽下的手。 “草,草湖医师?”将士显然不解他为何护我,更被他面上的怒火吓得结结巴巴。 草湖用力甩开他,弯腰将我从地上扶起,一面揽着我、一面对立在帐口负着双手的“德亲王”气唤,“七爷!” 此言一出,煽我耳光的将士立即转身“扑嗵”跪地,额头渗出冷汗。 “德亲王”狭长的凤眸轻轻弯出一个弧度,似是在笑,但说出的话却冰冷无比,“哪知手掌掴?” 将士愣了一下,随即双肩开始抖动,“亲王饶命!亲王饶命!末将怕这位姑娘讨饶您与草湖医师下棋,故而未入帐禀报,末将下次不敢再犯这样的错误了!亲王饶命!亲王饶命!” 他大声喊罢,草湖一脚踹上他的臀部,气得跺脚,“人命关天,若病人有个闪失你如何负得起责任?” 我没有捂住辣痛的左脸颊,而是恨恨的瞪着“德亲王”,听听,下棋,呵,多悠哉呀! “德亲王”不理会将士的叫喊,慵懒地抬起小拇指掏耳朵,好似嫌他的声音很吵。“哪知手掌掴?” 见状,将士登时惨白了脸。连叫喊都省了,哆哆嗦嗦的结巴道,“右......右手......”一面说着、一面潜意识将右手护进怀里。 他此举引来“德亲王”没有感情的低笑,不急不慢好似谈论天气一般的说道,“剁掉。” 闻言,两列将士齐抽气,个个面色急赴苍白,均惶恐的盯着跪地的将士。 跪地将士腿一软坐到地上,右手颤抖不已,眼中悔色无法掩饰。他现下才意识到后悔,晚了! 我未因“德亲王”的处罚而消去怒火,除去将士煽我一耳光不讲,单凭他瞧不起烈明野便该剁手!虎落平阳被犬欺,烈明野太不值了! “草湖,穆姐姐烧得厉害,你快去看看她。”我轻推开护着我的草湖,催他快去营帐。 “你呢?”他的目光胶在我的左脸上,眉头隆高。 我以眼角余光扫了下跪地将士,意有所指的说道,“我稍后便回。”我要亲眼见这将士剁掉自己的手才算罢休! 他点了下头,又看了“德亲王”一眼,转身快步离去。望着他医人心切的背影,我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够结交到他这样真心待我的朋友。 “德亲王”拿出掏耳朵的小拇指在空气中轻弹,嘴角噙笑的瞅着跪地将士。“同样的话别让本王重复三遍。” 将士放弃了挣扎,任命的垂首看向自己的右手,颤抖左手抽出腰间佩刀,那刀刃泛闪的森冷令我眯了下眼睛。将士用力吞咽下一口唾液,将右手伸出,闭目挥刀砍下。 看着鲜血迸溅在空气中划开动态的弧度,看着他的右手掉落在地喷着血水,我将双目眯成一条直线,首次未因血腥感到恐惧,首次因血腥感到兴奋!原来,在我的体内竟然也潜藏着了暴力因子! “德亲王”放下轻弹的手背于身后,说道,“去‘火头营’报到吧。”风轻云淡的便将方才的一切抹去。 “谢、谢亲王不杀之恩......”将士惨白着脸孔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腕困难的从地上站起,躬腰朝他谢恩,谢罢跌跌撞撞转身离去,经过我身旁时甚至未敢抬头对上我瞅一瞅。 心头气已出,无再留必要,我冷着面孔朝“德亲王”福身行礼,旋身便走。 “带她过来。”身后传来“德亲王”沙哑富有磁性的声音,未等我有所反应,双臂已被两名将士架起,随“德亲王”入帐。 将士松开我,恭敬退下,帐内只剩我与“德亲王”。我扫视这间帐,集尊贵奢华于一体,那榻上置一张矮桌,桌上摆着围棋棋盘,棋盘上黑子、白子各占据一半山河,棋盘几乎无子可落,看来战况十分激烈!真瞧不出心思单纯的草湖能将狐狸“德亲王”逼至此般地步! “德亲王”转过身笑吟吟的瞅着我,上前三步捏住我的下巴、抬起我的头,端详着我的左脸颊。 我拨开他的手没有言语,他转身走向榻旁的柜,从抽屉中取出一只瓷器,返回递到我的面前。 见状,我后退一步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民女受不起,请亲王收回。”猫哭耗子,装什么慈悲!他若真有心就不该侮辱烈明野令他难堪,他若真有心就该好好管教他的将士! “怎么,如此不领情?”他挑起一边眉,递瓶之手停留在空气中没有收回。 我欲再拒,但转念一想还是收下妥当,切莫因自己再令烈明野受到侮辱!想至此,上前一步双手接下瓷瓶,颔首道,“谢亲王赏赐。” 他二次捏住我的下巴令我与他对视,“更美了。”他狭长凤目中的笑意深了些许,深邃的眸好似一块磁铁将人牢牢吸住。 我怔了神,一时间未能逃开他惑人的眸光,捧着瓷瓶有点呆。直至他低哑的笑声传入耳中才恍回神,反射性打掉他的手,敛了面容蹙眉说道,“亲王大可不必取笑民女的相貌,民女自知平凡,与‘美’字沾不上边。”他非得这样折辱我不可吗?难道清秀的人就要承受世人耻笑的眼光? 闻言,他轻怔,怔后大笑,意有所指的说道,“女子并非只有漂亮的脸蛋才可称之为美丽。”说罢,转身走向左侧书架。 雾水喷洒,令我不解其意。既不是脸孔,那么他方才所言的美又指何? 他从书架最上层取下一本书,隔着距离朝我扔来。我下意识接住,调整书看去......蓝底白框,框中写着“史记”二字。 “多读点书,对你有好处。”他说完走回床榻落座,垂眸凝视着布满棋子的棋盘,不再言语。 见状,我福身行礼,“名女告退。”握住瓷瓶与史书离开了中军大帐。 无心去想他为何甩一本史记给我,我回帐放下药瓶与书便钻进了穆柳絮的帐篷。 草湖正拧着布巾,小苍炽乖乖坐在榻上不乱动,见到我时这才站起,伸着手臂要我抱。 我抱起他,待草湖将布巾搭在穆柳絮额头上时才问道,“穆姐姐怎么样?什么病? 草湖将湿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说道,“无大碍,只是一时不能适应草原的环境而已,我已喂她服了药丸,烧退便没事了。” “呼......”我松下口气,半悬的心放了下来,原来只是水土不服。小苍炽也感受到我的放松,搂着我的脖子露出了笑容。 “凌姑娘,你切莫误会,我与七爷确是在下棋,但他绝没有不令将士通报。”草湖认真解释,不希望我冤屈了“德亲王”。 我“嗯”了声没有多言,将目光调向穆柳絮,他解不解释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我给你涂药。”他打开药箱取出一只矮罐,挖出些透明色的膏药轻轻抹在我的脸上。 我轻啧了一声,抿唇不再发声,待他涂毕才问道,“傍晚时指印可消吗?” “放心,副帅回营时你的脸颊会与晨起时一模一样。”他懂我意,点首,扣回罐盖放回药箱。 “那就好......”我轻声而喃,若让烈明野知晓我挨了打,又是事儿! 小苍炽瞅着我的红脸颊眨动起长而浓密的睫毛,嘟起小嘴重复的说着,“红,红红。” “不碍事,草湖给娘涂了药膏,过会儿就不红了。”我摸摸他的小脑瓜,心头暖暖的,别瞧他小不点,却已有了眼力见儿,懂得疼人了。 他伸出小手摸着我的左脸颊,咧嘴一笑,用额头轻轻撞上我的。我一愣,随即也随着他笑了起来,臭小子,还晓得讨我欢心了~~~ 第六十章 我不许你死 午膳时分,我为小苍炽做了香嫩滑溜的“鸡蛋羹”,一勺一勺小心的喂着,瞧他吃的香喷喷的,模样比自己食入腹中还高兴,喂他吃饱我才执筷用膳。 他自己玩了会儿便失了兴趣,晶亮的大眼睛时而瞅瞅帐帘、时而瞅瞅我,意图很是明显。 见状,不等我言语,草湖起身将他抱起,说道,“你娘亲要照看姨姨,哥哥带你出去玩儿好吗?” 闻言,小苍炽双眸绽喜光,点头如捣葱。 “你哟,一刻也闲不住。”草湖伸出食指轻点他鼻尖,点罢看向我,“我带他出去走走,傍晚前回来。” “嗯”我点首应,他带着小苍炽出去我很放心。 “走喽~~~”他将小苍炽举起,在空中调转他的身子。 小苍炽跨坐在他脖子上,一面抱住他的头、一面笑着扭屁股。 目送他二人出帐,我笑摇首,小苍炽如此好动,看来待他五六岁时便可教其习武了。 用过膳,撤去膳具,我回到与烈明野的帐内收起“德亲王”给的瓷瓶,此物不能让烈明野看见。 拾起《史记》,出帐返回穆柳絮榻旁。这《史记》一看便是被翻阅过许多次,书角起了毛边,不再崭新。翻开第一页,一张地图映入眼帘,地图正上方写着“天运龙朝”四个粗黑大字。我先粗略扫视了一下,而后才细细看起。在图上找到了皇城,大致相当于21世纪中国成都的位置。 看过地图,我利用午后至傍晚的这段时间阅读起这本不薄不厚的《史记》。此书中讲述了“天运龙朝”自创立那日至15年前的历史记载,看得出为精华浓缩,只记录了大事,朝廷琐碎并未记载。尽管如此,我矣十分震惊!原来老将军乃三朝元老,他15岁起便开始领兵打仗,竟与现下的烈明野如此相像!他为“天运龙朝”歼灭诸多小国,致使“龙朝”以中心趋势向四方不断扩充版图,更曾先后5次浴血奋战从刀尖下救出两代帝王!看至此,我飞快翻回第一页去看地图,赫然发现“玉真人”的领土已被划分为“龙朝”区域!老天,“玉真人”竟在15年前便灭亡了! 带着震撼,我继续翻阅最后10页,这10页讲述的是有关国家象征的图腾与由来。“天运龙朝”是龙、ⅹⅹ是蛇、ⅹⅹ是虎、ⅹⅹ是熊......当看至“玉真人”时我赫然瞪起双眸,那逼真令人过目不忘的灵动玉兔使我头脑刹时昏眩!忙扶住床榻稳住身子,心跳就这样砰然得快速跳动!我难以置信地瞪着兔图腾,脑海中自动浮现出染血绸绵、白玉雕像、腐蚀腰牌,三样均出现后脑中血管也加入了心脏蹦跳!我屏一屏呼吸,倏然间才晓得“德亲王”那句话的含意,他丢这本《史记》给我就是要让我看至最后一页,看至这15年前最后一个被灭掉的“玉真人”图腾!攥紧手中《史记》用力吸了一口气,“德亲王”先是拿走腰牌,后又让我看《史记》,莫非他已查知了我的身份?!我感觉到一种极度的恐惧,这恐惧来源于深藏不露的“德亲王”!看似没有干系的一件事,终在他手中连成线,继而再变成周密牢固的网,将不知情者均网入其中! 我的头脑乱了套,大大地乱了套! 怀着剧烈砰跳的心,我将《史记》用力阖起,快步走出穆柳絮的帐篷回到与烈明野的,打开衣柜将书与瓷瓶均藏在衣下。闭好柜门深呼吸、吐气,极力压制住自己燥乱的心。烈明野就快回来了,不能让他发现我的异常!另外,看来我有必要找个时间去问问“德亲王”都查到了什么,从烈明野嘴里得不到关于身世的消息,那么只能从“德亲王”口中问知了。想至此,禁不住打个冷颤,与狐狸打交道并非我愿,矣非我在行! 才收起《史记》不多时,满身疲惫的烈明野回来了。他一进帐便扯开了衣襟,于榻落坐,双手握拳支在膝上。 我拧了布巾为他擦拭面上的汗水,7日来他每每傍晚归帐总是这副模样,现已7月初,气温一日比一日攀高,打铁的地方又十分灼热,长久下去他怎么受得了! 换洗几次布巾将他的脸擦净,又除去上衣露出他精健的上半身。他身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每替他擦拭一下我都心疼,滋味很不好受。 他捉住我的手,在我的手指上亲吻了一下,随即对我露出浅笑。抚着他发红的脸颊,我也回以一个柔和的笑容。 草湖与小苍炽后烈明野一步归帐,一起用过晚膳,将小苍炽交给烈明野,我钻进穆柳絮的帐篷以手背试探她的额头,烧已退。 草湖喂穆柳絮服下一粒药丸后回了自己的帐篷,他给小苍炽买了许多玩艺,驮着他玩耍一下午,也累了。 翌日近午,怒柳絮清醒,无恙。 人生若没有目标活着也是枉然,没有目标的人生枯燥而乏味。 1月又10日过去,在烈明野的调教下我学会了骑马,从上马至下马、从遛马至奔驰,虽不比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他来的娴熟,却也可以独策于草原不再需他护佑。 我二人一前一后奔驰在草原上追逐那天边绚丽的晚霞,晚霞之光为这片碧海披上暖融融的色泽。 “凌筱落,快来追我!”烈明野一马当先,一面向前奔跑、一面侧回首呼唤。 “少爷,等等我,跑慢一点,——”我勒紧马缰,用力夹一夹马腹,催其快进。 烈明野转回首不理会我的叫喊,好似与我逗趣一般,每当我即将追上时他总会拉开距离让我不能如愿。“少爷,你故意的!”我嗔道,力喝,“驾。” 他只笑不语,英俊潇洒之躯引领我向更高、更快的速度奔跑。 追了好几次才将他追上,他不再逗趣,放慢马速与我并骑小跑溜哒。我微微喘息,侧首朝他看去,他也正看着我。“呵呵~~~”相视而笑,均抿开唇瓣,笑弯了眼睛。 “感觉如何?”他抓住我的马缰缩短与我之间的距离。 “很棒!”我垂首笑应,原来骑马也不是很恐怖的事。以前总想骑,但又怕掉下来摔断脖子。现下学会了,想想以前的想法太过于杞人忧天了。 “呵呵~~~”他笑着转首看向前方,霞光还剩最后的余晖,我二人同望着它一点点消失殆尽。 日子过的好快,转眼间已来到草原1月又18日,我不仅熟悉了此地生活、更学会骑马!禁不住笑出声音,人总会熟悉,一旦熟悉了便不再陌生。 我二人勒马由小跑渐停,并肩走在草原上,晚霞不在了,但天空仍亮,夏时的天、黑的越来越晚。我们时而交谈、时而静走,话虽不多,但我却喜欢现下这种和谐惬意的感觉。希望能一直这样走下去,没有烦恼,没有包袱……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我从思绪中回神眯眼望去,待来人近些时惊讶的张大眸子,唇微启。是刘汉青!1个多月已过去,他竟还在草原! 刘汉青奔至我二人面前勒停马儿,笑得很是兴奋得意,瞅着烈明野不停眨眼睛。 烈明野的好脸色在见到他之后转而铁青,当即调转马头欲离。 刘汉青先他一步横马挡住去路,无赖说道,“咱们又见面了,你还想走吗?” “走不走是我的自由!”烈明野把眼一瞪,没有好口气。 对于他的臭脸刘汉青丝毫不理,转首看向我,扬起一边的眉说道,“那日在湖心亭我曾说过自己与他有缘,会一次又一次见面,他偏偏不信。现下怎样,不是又见面了,我没有白等。” 闻言,我更为惊讶,脱口说道,“你在此就为了等少爷?!” “不错!”他点头,点罢看向烈明野,坏笑,“我还曾说过,若再见面时要与他分个高下,若我赢了,他便与我结拜为异姓兄弟。”说完,嘴角翘起期盼之弧。 事隔这么久我终知晓离开湖心亭时烈明野的面色为何那样难看了,原竟有这样的赌注! “那是你一厢情愿,我从未答应!”烈明野出口反驳,眼睛瞪得比先前还大。 “不语便是默认。”刘汉青接茬极快,惹得烈明野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气急败坏的骂道,“你真无耻!” 刘汉青耸耸肩,无赖似的不讲道理,“我不觉得结交有价值的朋友有何不对,有必要时无耻一次又何妨?”他一席话令我与烈明野通通乍舌,均瞠圆眼睛瞪着他。我真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竟能说出此等无理佼三分的话来!佩服!佩服! “你——你不要脸!”烈明野指着他的鼻子在马背上跳脚,愤气从鼻孔内喷出。 “脸面固然重要,但有时可多糊上一层,正所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刘汉青伸出一根手指轻摇,眸中绽放精光。 “就算不糊上七八层脸面我也不答应与你比试!”烈明野气得双瞳冒火,斩钉截铁。 “错!烈女怕缠郎,我就不信你这倔小子能禁得住死缠烂打......”他越说越不像话,竟将男人追女人那一套搬出来。 我实在听不下去,夹一夹马腹远离他们,让他们二人为比不比武吵去吧。离开200米停下,侧马看向他二人,只见烈明野欲向我追来,却又碍着刘汉青挡路不能如愿。刘汉青伸手朝他脑瓜摸去,可惜未触及便被拍下,瞧烈明野的模样已离抓狂不远。 我从瞠目结舌中回神,再也忍不住,伏在马背上大笑起来。烈明野真是遇到了对手,刘汉青的无赖与他的说一不二呛在一起不晓得谁才是最后的赢家,照刘汉青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真有可能与他一直耗下去。 烈明野怒发冲冠、骂骂咧咧,刘汉青笑容满面。穷追猛打,烈明野向左、他截右,烈明野向右、他截左。二人似两头黄牛用犄角顶着对方谁也不让,愣是僵持着均占不到便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肚子酸麻痛,抛开刘汉青的身份与接近烈明野的目的不讲,单凭他的个性确实可成为烈明野的朋友,可令烈明野吃瘪没辙的朋友! 正笑着,忽觉马身强震,随即马儿嘶叫着腾身跃起,将我的笑声打断。我身后倾,忙转一转手腕将缰绳缠住以免落马。马儿长嘶响彻天际,未给我呼叫之机便载着我撒开四蹄飞速奔跑,目标——前方树林! “凌筱落——身后,传来烈明野惊心的呼喊。 “少爷——”我的声音没入树林,马儿疯了似的穿梭在树与树之间七拐八扭,此状令我忆起深山雪林遇害那次,马儿定是受到攻击才会如此失控! 我学会了骑马,却不懂得如何驾驭失控的马儿,不论我如何喊停、如何勒缰均无效,剧烈的颠簸令我臀部生疼,头脑也开始有了晕眩。 “嗖”一声响,利器割化空气,我只觉森光逼近,速度之快、之精准。来不及躲闪! “噗”利器没入我的右胸,一支箭柄出现在视野。钻心的痛令我松了马缰,从而被颠下马背,一只脚离开马蹬、一只脚挂在蹬内。 胸前的剧痛与落马的劣势令我全身的汗毛孔均倒竖起来,另加马儿没命奔跑,我仿佛似见到死亡招手!我在心里喊着烈明野的名字,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感官均被痛楚取代。 “凌筱落——凌筱落——”烈明野疯狂的嘶喊令我混沌的头脑生出一线光明,虚弱的呻吟,不晓得他能否听见。 不止有他的声音,还有刘汉青的,我听不清刘汉青说了什么,只知头顶有道黑影掠过,紧接着马速疾停,我也止住了倒姿倒拖。拖着跑时不觉背多痛,现停下后顿觉火辣麻痛! 脚从蹬上解下,一双有力而紧绷的手臂抱起了游走在昏迷边缘的我,耳边传来急迫呼唤,“凌筱落!”我强撑开眼皮向上看去,烈明野的面色好苍白,眼神好惶恐。 “少......少爷......”我有气无力的蠕动嘴唇喃唤,想抬手却没有能力。 “你会没事的,我马上带你去找草湖!”说着,他将我抱起,翻身上马,冲出树林。 马儿没跑动一下我都觉得胸口好痛,身上的力气没有了,,意识却来越模糊,眼前越来越黑,我好困、好想睡“睁开眼睛,不许睡!”烈明野猛地一晃我的身体,痛楚钻袭,硬是驱走了我的睡意! “唔......”我痛的全身抽搐,冷汗淋淋,一口口急促之气不停倒抽。终可体会到烈明野受箭伤后的感觉了,只因,真的很痛! 奔回军营,烈明野抱着我全速奔跑。躺在榻上,帐内燃气橘色烛光,晃得我眼花,视野朦胧不清。 我听见了烈明野的叫喊、草湖的抽气、穆柳絮和小苍炽的哭声,多重声音交织在一起令我嘴角泛起幸福的弧度,身子是疼的,心却无比温暖,在这架空的世界中我有了真心相待的亲人与朋友…… 草湖剪开我的衣裳,剪刀碰触箭柄,害我失声痛呼。 “啪”我凉意蔓延的手被一只灼热的手掌紧紧攥住,困难转首看向榻外,烈明野通红的眼睛是我唯一看到的。 不晓得草湖在我的伤口上洒了什么东西,疼得我险些晕死。痛苦的呻吟,觉得五脏六腑均拧在一起,好痛,好痛! “凌筱落!”烈明野抓住我的手拉至唇边,我吃力的张开眼睛看着他,他的面容变得好模糊“箭刺的太深了,草湖现下要为你拔去,会很痛,你一定要挺住知道吗?!”他沙哑、颤抖着嗓音告诉我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我牵动唇瓣不晓得自己是哭了还是笑了。眼下的情形令我忆起初中时看过的《还珠格格》,那里的紫薇为皇上挡下一刀后也是这副模样,大夫说若是一口气提不上来便会与生绝! “你答应过我要永远陪着我,你不能食言!苍炽不能没有娘!我更不能没有你!我不许你死,听见没有?!”他越发抓紧我的手,一面威胁利诱、一面心焦如焚。 “娘!娘——”小苍炽适合的哭声催出我的泪水,我在朦胧中瞅着他父子二人,过往的一切历历在目。 回望过去一年走过的历程,那点点滴滴只是我人生的一小部分,还有更多、更精彩的在等着我,我怎能就这样死去!人生在世免不了病痛折磨,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放弃生的勇气! 我舍不得现下所拥有的,不论是烈明野、小苍炽、穆柳絮还是草湖,倘若放手便再也没有抓住的机会!在这生死一线间的危急时刻,我才后知后觉明白了杂毛老道奉知的话,‘珍惜眼前拥有,切莫待失去方知悔恨。’我笑了,坚定而无惧,用尽力气反握住烈明野的手,对他用力点头。我所拥有的一切就在眼前,绝不放手!! 见我生念清晰明朗,他大喜,一滴泪水滚出眼眶。 “副帅,让一让,我必须马上为凌姑娘拔箭!”草湖哽咽着声音催促,烈明野来不及拭去面上的泪水,即刻松开我的手退立一旁。 右胸是疼的,但他紧张揪心的模样却令我心生暖意。他的泪,为我而流…… 在草湖的警醒下,我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当箭拔离右胸这一刻,撕裂般的痛楚令我尖声惨叫,昏前一秒,我倒过了储备的那一口气,更听见了烈明野、小苍炽、穆柳絮与草湖的呼喊。我,绝不放手—— | 第六十一章 残忍的真相 伸手不见五指,我在漆黑中心惊胆颤的走着,不晓得几时会出现异常。不知此处是哪里,看不见、听不见、闻不见,就连汗毛孔也是麻木的,感官全部失灵。 黑暗无边,我深一脚、浅一脚缓步前行,每行一步冷汗均会多加渗冒。曾有人说过,人在极度黑暗中是十分恐慌的,我本不以为然,现下信了。 走了多久?全然不知,在无一丁点概念下迈动双足,一迈便是一年之久、十年之长! 忽然,身后豁地闪起耀眼白光,眼睛早已适应黑暗,现突发状况令双眼刺痛!我反射性闭目,眼珠与眼球唯“痛”字可形容。甚之,泪流。 死寂疾逝,嘶喊刹那间取而代来有哭声、有喊打喊杀、有惶恐无助、有怨恨言绝,许多男女老少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令人头痛欲裂。我双手捂耳弯下腰去,双眉拧紧,好吵、好吵! 杂乱无章的脚步自身后传来,由缥缈的虚幻转向迫人的真实。我一面抱头、一面回身看去,只见浑身沾满鲜血的将士从白光中奔出,一人、两人、三人……眼花缭乱,数也数不清。 这些人穿过我的身体,将哀创深深撞进我心里,撞得我好痛,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努力迈腿、抬足跑向一边,我放下捂耳之手盯着这些将士,他们的穿着显然非“天运龙朝”。 数不清的将士跑出白光,当他们消失在相反的黑暗中时白光急闪抖动,继而爆发出更刺眼的光芒! “快跑,定要救小公主离开——”影音同入目,三名将士奔出白光,中间那位怀抱一名女婴,瞧女婴模样一岁多点。女婴满身是血,面上尤多,两只澄亮的眸中布满惊恐,神情呆滞,显然已被血杀吓傻。 三名将士的脸上或多或少喷溅上鲜血,使人瞧不清样貌。 他三人跑出白光,身后跟着20名将士保护。在他们身后追出一些异装将士,战甲眼熟的紧,正属“龙朝”所有! 双方撕杀,20名将士先后倒下。马嘶起,影随现,一匹漆黑油亮的彪壮战马赫然入目,一位中年男人跨骑马上。 男人追上跑在前方的三名将士,手起刀落砍掉两颗人头,最后一颗砍下时不知从何处窜出另一位将士死死抱住钢刀,并对怀护女婴者大喊,“快走,豁出性命也要保住唯一的皇室血脉——” 将士热泪盈眶,狠咬牙抱紧女婴没入黑暗。 中年男人一个扬臂便将抱住钢刀的将士劈成两截,上半截身子在空气中兜转一圈重落地,下半截顺劈力冲至我脚前,一硬物撞上脚面。 我傻眼了,全身的血液都在看见身分两截时停止流动。身子好冷,四肢似灌铅般沉重。鲜血喷洒在我的脸上、身上,浓烈的血腥呛得我险些无法呼吸。 我瞪着中年男人,心止不住的颤抖,那张脸令我想放声尖叫。那竟是与烈明野有六七分相像的脸孔,同样幽深冰冷的眸子就算阔隔20年、30年我也认得!他是老将军!烈明野的父亲l 脚面上烫烧的感觉令我机械性垂首,当硬物映入眼帘时全身的力气都似被人无情抽走,那是一块腰牌! 双腿一软坐在地上,我颤抖双手拾起腰牌打量,越打量越心寒、越打量越觉胸口痛得喘不上气。腰牌与“德亲王”拿走的那块一模一样,且很新,我可将它的正反两面看清! 正面一个大大的“禁”字,金框将字包刻其中。反面是逼真玉兔,玉兔双耳上方的两字令我登时失声尖叫,“啊——”玉真二字再清楚不过,眼前所出现的一切是老将军在15前摧毁“玉真人”的情景!那女婴,莫非是我?! 这意外的发现令我全身颤抖不已,呼吸急促紊乱,双耳更是“嗡嗡”作响再难听辨其它。心慌抬首朝老将军去,哪里还有人?分明已空空如也!唯有那白光忽明忽暗的闪烁着为我照明…… 一滴水掉在脸上,我抬起冰冷的手指抚上脸颊。鲜红入目,腥味刺鼻,是血!仰首高望,被白光照亮的地方下起小雨,雨丝皆红! 我呆坐在地望着满天血雨,身子冰冷的仿若坠入冰窟。头脑已不能思考,像傻子似的瞅着血水从天而降。 血水淹没了我的腿……我的腰……我的胸……我的颈……当淹至口鼻时才忆起挣扎。腾然站起,攥紧腰牌双臂高伸,放声呐喊,“我不要呆在这里,谁来救救我——我要回到现实——”呐喊在这不知名的地方形成强烈回音,震的人耳膜刺痛。我哭了,泪水止不住的滚下眼眶。 “凌筱落——凌筱落——”烈明野急迫的声音传入耳,我仰望血色弥漫的天空哭喊,“少爷,快救救我——”腰牌脱手掉进血水中,掩面大哭。 烈明野的呼喊将我拉离血色,豁然张目,奶白帐顶入目,回归现实!我惊心喘息,原来那不知名的地方是我的梦境!太真实了,好似亲临15年前的斩杀一般! “凌筱落!”焦急的唤声令我眨了下眼睛,僵硬着脖子朝榻旁看去……烈明野不安的面容与老将军重叠在一起,一声呜咽,我哭了出来。急促着抽泣牵动伤口,疼得我躬身断断续续痛哼。 我异常的表现吓着了烈明野,他飞也似的冲出帐篷大声呼喊,“草湖——” 急促脚步声先后入帐,草湖快步走至榻前检查我的伤口,并按住我的双肩不让我乱动。 我咬紧嘴唇极力压抑情绪,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我晓得伤口裂开了。 草湖将药粉洒在伤处,洒罢拧眉说道,“情绪切莫激动,否则伤口难以愈合!” 我张开眼睛点点头,一点点松开紧咬的唇。 穆柳絮抱着小苍炽闻声而来,小苍炽挣扎着从她怀里跳下地“噔噔噔”向我跑来,扑至榻前急唤,“娘!” 我抬起微微发抖的手抚上他滑嫩的脸颊,有气无力的说道,“不碍事,过几天就不疼了。”说完,目光调向他身后,对满面担忧的穆柳絮轻轻一笑,“我命硬,死不了。” “不许你胡说!”烈明野低斥,我看去,只见他沉了眸色、敛了面容。 他瘦了,两只黑眼圈很是明显,脸色也蜡黄的憔悴。我心一疼,朝他伸过手去。他于第一时回应,握着我的坐在榻旁,用脸颊磨蹭我的掌心。 四目相对,我从他眼中看见了担忧与柔情,更看见了面色苍白的自己,满脸病态,好难看。 草湖、穆柳絮、小苍炽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我二人。 我与烈明野谁也没有言语,定定的望着彼此。我笑了,有他在身旁守着,我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女人没有多少要求!只希望身旁的那个他能时尔陪陪她、与她说说话就够了…… “谢谢你撑了下来,否则我……”他话至此,嘶哑的声音哽在喉咙里。他牵着我的手拉至唇边,亲吻我每一根手指。经历过太多次的生离死别,他无法再承受一次失去的痛苦。 被他亲过的地方热热的、麻麻的,这热麻之感通过手指一点点向肩头蔓延。我红了脸,别首看向榻内。 他一面握着我的手、一面俯下身在我额头落下一吻。 我转首看回他,鼻尖擦过鼻尖,气息彼此交碰融合。心一跳,脸颊温度直线高温。“你别这样,快坐好……” 他顺着我的推力坐起身,低低的笑声令我面红耳赤。 “刘汉青怎么样了?”我转移话题,那日驾驭住失控马儿的应是他。 闻言,他笑容有所收敛,说道,“不晓得,我只管守着你,没去看他。” 他的回答令我又是感动、又觉不妥,“这样不好,那林中有多少人埋伏都不晓得,你留他一人难保不会发生危险。”他应该回去看看,我记得那日他二人均未携带兵器。 “……”他未言语,撇了下唇。 “你……”正说着,帐外响起一道唤声,“副帅。” 烈明野率先的反应便是将丝被拉高至我颈下,回应,“何事?”保护性的举动令我再次红面。 没有回答,外头的人直接掀帘而入。 见状,烈明野腾地一下站起,横身至我面前将我挡住,厉喝,“大胆,谁准你进来的?!” 只听他喝,未闻来者声音,我纳闷的瞅着烈明野的背影,怎么了这是? “是你!”烈明野低呼,难掩惊愕。 “臭小子,脾气蛮大的嘛~~~”不羁之声令我张大眸子,惊愕不亚于烈明野。 烈明野让开身子不再挡着我,来人显露,正是身着“龙朝”军服的刘汉青!老天,他的胆子也大了,军营都敢混闯! 刘汉青的目光在我面上兜转一圈后看向烈明野,笑言颇为有色,“瞧你把凌姑娘捂的如此严实,唯恐被人瞧了去。” “要你管?!”烈明野把眼一瞪,我却尴尬的无地自容,一问一答间也不想想我的感受。 刘汉青手入怀摸出一块腰牌,递到烈明野面前,“林中只埋伏两人,一人跑了、一人咬舌自尽,这是从死者身上搜下来的。” 闻言,我心一凛。 烈明野看罢腰牌变了脸色,面部肌肉更有些许抽动,他紧攥住腰牌,指关节“咯咯”作响。 “给我看看!”我从被下伸出手去,他松开些腰牌递给我。我接过打量,心凉至极!这是宫中禁卫军的腰牌!排除庄妃,哪位娘娘要杀我?还是那曾两度陷害庄妃的人吗?!东南边境与皇城相隔甚远,为杀我不惜派出禁卫军,看来对我真是恨之入骨了! “凌姑娘得罪了哪位贵人?”刘汉青笑吟吟的瞅着我,闪亮有神的眸子里掠闪一抹饶趣。 此趣令我闭口不答,将腰牌递回给烈明野。 烈明野接过,收入怀中。将我露在外头的半截手臂塞回被下,直起身子对刘汉青说道,“腰牌送到,你可以走了。” 闻言,刘汉青夸张的瞠圆眼睛,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头,“你就这样对我?” “你想怎样?”烈明野斜视,不冷不热。 “与我结拜!”刘汉青即刻无耻索求,换来的却是烈明野咒骂,“不要脸!作梦!” “打住,我是病人,要吵出去吵!”怕他二人在帐中伴起嘴来,我出言阻止。 刘汉青启唇欲言,帐帘快一步掀起。见状,他飞快垂首,半躬身对烈明野恭恭敬敬。 进来的人令我脑中走过短暂空白,空白之后笑了出来。 “臭小子,原来是你~~~”刘汉青恢复痞子相,伸出食指在空气中轻点。 “呀!”小苍炽用手指着他鼻子,眸光闪烁,显然认出他是谁。 “宝贝,过来。”我朝小苍炽招手,他露出洁白的牙齿朝我跑来。跑至榻旁侧身倚,睫毛一眨一眨的瞅着刘汉青。 刘汉青想捏捏他的脸蛋儿,伸出的手却被烈明野打掉。揉着手背,他耸耸肩面露受伤,“唉,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说完,蔫头搭脑离去。 “佯装!”烈明野对着晃动的帐帘不屑冷嗤,嗤罢看向倚榻的小苍炽,不悦道,“你来做何?” 小苍炽嘟一嘟嘴,抱住我的手臂。 见状,烈明野拉长俊脸,咬牙,“我与你娘有话要说,出去!” “我,有!”小苍炽不依,抱紧我手臂。 “你有屁!只会蹦单字话都说不利落,出去!”烈明野耐着性子下逐客令。 “我,有!” “有屁!”耐性用光,他一把揪起小苍炽的衣领将他提起,掀开帐帘,穆柳絮恰巧追来,臂扬,不偏不倚将小苍炽扔进她怀里。 我头顶气得冒烟,用力将脸别向榻内。小苍炽想与我多呆会儿他都不许,霸道!粗鲁!不讲理! “娘!娘!”帐外传来小苍炽不依的叫喊,“坏!坏!”前唤我,后骂烈明野。 对,你爹就是坏人!我于心附和,头顶烟冒多,有种快烧着的感觉。 “凌筱落,我守了你三天四夜,你就这样不理我了?”榻旁传来烈明野闷闷的声音。 三天四夜?我一惊,原来竟晕迷了这么久!心软,当即便想回首,可转念一想不可,扔出小苍炽的气还在心里散不去。狠下心,闭起眼睛生气。 榻旁没有了声音,静得出奇。好半晌,我睁开眼睛朝烈明野看去,他并没有走,而是用幽怨的眼神盯着我。先前火气消去,我软了心,一声叹息,“苍炽的味你也吃,还小点?” 他不语,幽怨的眼神转为理所应当。见状,我没了脾气,无奈道,“好了,好了,我理你还不行吗。”真拿他没办法,跟个孩子争风吃醋,也不嫌丢人…… ★ 瞧烈明野为我舀粥、将其吹凉的模样就想笑,喂我用膳已有七日,却仍笨手笨脚。他呀,天生就不是服侍人的料。 “我自己吃吧。”我朝他伸过手去,想拿他手中的碗。 他晓得我嫌他笨拙,将碗移向一旁不让我碰,较劲赌气的说道,“老实呆着,我就不信喂不好你!” 我伸出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按揉太阳穴,一想起他将粥喂得我衣服上都是就觉头痛。他哪里是喂饭,分明种饭粒! 他偏要喂,我只得张口进食。事实证明,技术还是很差,又有两粒米与几滴米汤掉到我身上,他又一次愤愤的用袖子擦去。 膳后,他抱着我来到帐外的树下乘凉。我垂下睫毛瞅着胸前的汤渍,养伤七日换了七身衣裳,真让人哭笑不得。抬首,伸指戳戳他拉长的俊脸,提醒,“你已有七日未打铁制兵器了,也不怕弟兄们有意见。” “谁敢?”他从鼻子里哼出一股气,撇唇,“你伤没好,我哪儿也不去。” 见状,我“噗哧”一笑,用力戳他脸颊,“草湖每日均为我检查伤口、诊脉,我的伤一日比一日渐有好转。你明儿个就和弟兄们一起制兵器,男儿志在四方,哪有你这样天天守着我的,让人看了笑话。” 他垂下视线望进我的眼睛,片刻后抬眸看向前方,单手扣住我的脑瓜轻轻按压在他胸前。半晌,不轻不重的“嗯”了声。 “不许午时偷偷跑回来,我呆在营中不会再出事的。”怕他中途跑路,事前叮嘱。 这次,他顿了好一会儿才给我回应。看样子我说中了他的心事,他确实动了此念头。 ★ 翌日,待烈明野走后我离营前往中军大帐。帐外的守卫见到我比上次机灵多了,不需我言便入帐禀报。 掀帘走入,我扫视奢华、尊贵,在左侧桌案后方看见了“德亲王”。举步上前,于桌前停下福身行礼,“民女参见亲王。” 他从布阵图中抬起头,直身,似笑非笑的将我从头打量到脚,目光兜转一圈后落放在我受伤的右胸,问道,“身子好些了?” “托亲王洪福,好多了。”我颔首道谢,侧一侧身躲开他的目光。 他低笑,轻哑富有磁性的声音搅得人心里有点麻。他端起桌上的茶盅啜饮,待我自行道明来意。 “民女想向亲王求证一件事。”我咬了下唇,下定决心要核实事情的真相。 “讲。” “民女已看过那本《史记》,民女想问,15年前‘玉真人’灭亡时可有逃离过一位小公主?” “有。” “那公主可否是我?” “不错。” 直奔主题的两问两答令我缓慢、深深地阖起了双目,唇瓣止不住的颤抖,内心无比激荡。所有的猜想均成为事实,噩梦成真!阖目良久、重张,朝放下茶盅的“德亲王”福身行礼,退出大帐。 真正的凌筱落为何会用鲜血写下生辰豁然明朗,她定是在知晓自己身世的情况下绝望谱写。她爱上了烈明野,但烈明野的父亲却杀她同胞、毁她家园!国破家亡,她一个弱女了能做什么?爱恨的交织令她伤心欲绝,以血宣泄! 在水中捡到的腰牌应是将士护她逃入“龙朝”境内遗失在山里的,将士是否被猛兽吃掉?凌筱落是怎样来到烈府做了烈明野的童养媳?我未进入她身体前她的命格是何?玉兔雕像是她埋在后山头的吗? 身世之迷解开,但这四个疑问却像长长的尾巴留了下来。 烈明野一早便知真相,但却不肯开口告知,是怕我知晓后离他而去吗?还是怕我会代替凌筱落为国、为家、为民复仇血恨? 心好痛,伤口好痛,我无法再继续思考。双手抬起分别压按住心脏与伤口,脚步踉跄不稳,呼吸急促而困难,一口气没提上来,眼前漆黑一片…… 真相,竟是如此残忍! 第六十二章 云雨与被抓 我在剧痛中张开双目,呆望帐顶,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 “筱落!”急切的呼唤令呆愣的我震了一下,转动僵硬的颈子看向榻旁,穆柳絮担心的面容映入眼帘。我牵动唇瓣朝她挤出一丝笑意,哑声唤道,“穆姐姐……” 见我清醒能说出话来,她面上担心略有褪去,复杂取而代之,欲言又止。“你……”吐出一字顿住,垂下睫毛,稍后抬起,终说道,“‘德亲王’把你抱了回来。” 闻言,全身一冷,禁不住打个哆嗦。“别告诉少爷……”我不希望烈明野多想,更不希望他误会。 “我可不讲,但许多将士都看到了……”她拧了下眉,话到此未再继续。 我无言以对,阖上眼睛。心怨“德亲王”为何明目张胆抱我回营,流言蜚语,难道他不懂吗? “你……为何会晕倒在‘德亲王’帐外?”她问出重点,语含忧郁。 “穆姐姐,对不起,让我静一静……”我将头转向榻内,颤抖声音商求。 她发出一个字音后止住声,轻唉口气走出了帐篷。 我张开双目瞅着帐布,心里又酸又痛。未得知真相前我苦苦欲求,现得知又后悔不已。我并非凌筱落,大可将她所遭遇的过往通通挥去不加理会。但,这样做未免太自私了,这只是我的想法,并不代表她。她在失去一切沦为低贱的童养媳是何心情?她想复仇吗?想离开烈府吗?我不知,只晓得她爱上烈明野是痛苦的、绝望的,她不快乐、更不幸福!我的灵魂占据她的身体,她呢?去了哪里?还活着吗? 一个人背负两人的命运,我现下才发觉灵魂穿越是一件让人难受的事情!眼眶湿润,我该怎么办?我内心排斥纷争,却又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真正的凌筱落,心好乱…… 我吸了下鼻子,抬手拭去面上的泪水,不管怎样,待烈明野傍晚回来时我要将自己知晓身世的事告诉他,与其让他从别人口中得知,倒不如我亲自来说。况且,我不希望与他之间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打定主意,我将面上泪水全部抹去,拍一拍脸颊在心里对自己说要冷静、要坚强,人活着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更没有蹚不过的河! 晚膳后,我与烈明野在营帐附近溜弯儿,归来时唤他一起坐在树下乘凉。背靠粗壮树干,我将发现玉兔雕像至今之事全告诉了他。 闻罢,他面色唰白,继而微微发青。震惊无法掩饰,瞳孔缩动晃跃,薄唇半启,面部肌肉紧绷。 “这具身体是‘凌筱落’的,但灵魂是我的。我不能代替她做任何事,让我们顺其自然吧,好吗?”我一面抚着心口、一面望进他色泽多变的眼中,顺其自然是我唯一能做的。 他没有言语,深而痛苦地阖起双目,睫毛、唇瓣均颤。拉过我的手握在掌心压抵在膝上,他手心里渗出汗水,我虽说顺其自然,却仍令他紧张不安! 无声叹息,我仰望暗下的天空,那浅灰色的云密密麻麻,压在头顶令人喘息困难。世界为何要有战争?为何要有权势?难道人与人之间快乐相处不好吗?难道非要争个你死我活方能体展出自身的价值? ★ 经过个月的调养,我身体康复,面上红润重攀。右胸伤疤脱落,只留下一小块淡粉色痕迹。 草湖警告我养伤期间不得入水,害得我只能在八月盛夏中浸湿布巾擦拭身子难以尽兴。如今伤愈,我迫不及待的将自己泡入大木桶中搓洗,皮肤好似甩脱老化代谢新生,感觉棒极了! “噜啦啦噜啦啦噜啦噜啦咧,噜啦噜啦噜啦噜啦噜啦咧……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幺幺幺幺……”心情舒畅,我在屏风后愉悦的唱起了范晓萱的老歌,一面擦洗、一面撩起浴水玩耍,瞧那娇嫩花瓣泛着水光摇荡。捏起一片贴在白皙的手臂上,有花儿衬托,更显肌肤白嫩水灵! 洗到尽兴时我站了起来,拿起飘在水面上的小木盆掬满水,从颈处浇洒,浴水流淌过身体哗啦啦砸入桶中。 “啧!”身后蓦然响起的抽气声惊扰了我,木盆脱手掉进水里。猛回身,是谁在我身后?! 当对上一双冒火的眼睛时我怔了一下,怔后尖叫着矮身坐进水里,“啊——”一面叫、一面双臂环胸护在身前,烈明野为何回来了?他不是该和弟兄们一起制兵器吗?老天,他立在我身后看了多久?! 他握住我的双肩将我从水中提起,继而扳向他面对。我张口欲言,嘴唇被堵。我挣扎,他却用有力的手臂搂住我的身子。 “唔……唔……”我说不出话,瞠圆了眼睛,抡起拳头捶打他的臂膀。他手掌抄水托起我的臀部,手臂一个使劲将我带出浴桶,拥着我朝床榻而去。 “少爷……别这样……唔……”我推搡着他的胸膛,大白天的做这种事好羞人,况且我还未洗完澡,还想再多泡泡。 他不理会我的抗议,滚烫的唇落在我的肌肤上点燃簇簇火焰,手掌好似蕴涵电流般令我酥麻低吟。“嗯……”他半途归来,将那打铁营中的灼热挥向我,让我陷入热浪娇喘依附…… 覆雨翻云,他要了我两次。我伏在他汗湿的胸前喘息连连,脸颊烫的厉害,心儿“砰砰砰”的没有节奏可言。他揽着我的腰,粗重的气息追寻着我的抵死纠缠。 感觉到他的手掌不老实地抚摸起我的裸背,我推开他欲离。他先一步翻身将我压在身下,俯首咬住我的耳垂,嘶哑着嗓音喃语,“我有4个多月未碰你了,天底下有哪个男人像我一样?”听似自言自语,实质却在埋怨我二人之间的……太少了。 我语塞,涨红脸,以正常男女而言4个多月确实太长了。“下半身动物……”语塞半晌我迸出一句。 闻言,他抬首望进我迷蒙的眼里,失笑道,“若看见你的裸体没有反应,那么我便不是男人。” “裸体”二字提醒了我,我又羞又气捶他胸口,嗔道,“你不好好制兵器跑回来做什么?” “庄妃娘娘派人给你送东西来了。”他从我身上爬起,捡起洒落在地的衣服自行穿戴。 先前与他欢爱的热潮一下子退去,庄妃呀庄妃,我已远离皇城,为何你还不放过我?身子冷了,我裹着丝被下榻,从柜中翻出衣裳穿套。穿罢,同烈明野一起出帐。 营地外,远远的便看见一辆马车,其上装满大大小小的箱子,数目之多令人眼晕。那押运前来的人见到我二人立即迎步上前,第一句话便是,“烈副帅,凌姑娘,让奴才好等!”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不仅羞红了脸,更低下头,并在烈明野背上用力捶了一下,都怪他! “凌姑娘,庄妃娘娘差奴才给您送来补品、衣绸、首饰、胭脂水粉,娘娘说东南边境不比皇城,气候干燥易生病,娘娘叮嘱姑娘好生爱护自己的身体。”押运者笑容满面,对我说话好似对待他的主子,庄妃给我的脸面真是太大了。 “烦劳军爷长途跋涉为民女送来,请军爷入营歇息。”我回以他谦谨笑容,伸臂做“请”。 “不敢,奴才还要赶回去向娘娘复命。”他躬了下身,嘴里这样说,眼睛却瞄着马车上的箱子。 他此意再清楚不过,我抿唇一笑,打开一只较小的箱子,箱内装满翡翠玉饰,我挑了对镯子与一条项链递到他面前,说道,“军爷一路辛苦,还请笑纳。” “哟,这,这怎么好……”二说一套做一套,他一面怎么好、一面接过笑眯眯的揣进怀里。 将士在烈明野的授意下牵来一匹马交给他,他朝我二人躬身行礼,喜笑颜开的策马而去。人为财死,乌为食亡,我越发觉得古语蕴涵着深刻道理。 瞅着满车的箱子我头痛,庄妃暗里晓得我受伤,明里却以体恤之名给我送礼,让我念她一份恩情,真的很会算计。 卸了车,我将每一口箱子均打开,布匹、首饰、药材、胭脂水粉尽现眼前,头痛感加厉,我一面按压太阳穴、一面对烈明野说道,“少爷,我想将布匹、首饰、胭脂水粉分赠给军中女眷,行吗?” “留下你喜欢的,稍后让穆姐姐也挑一挑,其余的都送吧,我看着也头疼。” “嗯”我点首应,选了一份浅色胭脂、一瓶香浴精油、一对圆珠耳环,其余一概作罢。 将胭脂、精油、耳环先后放入我的首饰盒中,临扣上盖子时迟疑,只因那胭脂盒未能盖严,而是留下了一点缝隙。我将其拿起用力扣盖,发现扣好后又弹回。见状,心生疑,打开盒盖审视胭脂,仔细一看才发现胭脂底下有东西,否则不会扣不上盖!小心的掩藏令我心头一紧,忙将盛放胭脂的小格扳起一些朝底下看去……果然,一张印有墨汁的白纸赫然入目! 打开,庄妃娟秀的字迹令我屏了屏呼吸,纸上这样写道:‘助“德亲王”一臂之力’。虽只有精简的8个字,却也令我觉得烫手,反射性将其扔掉。 烈明野手一抄接住,看罢8字后面色大变,飞快抬首与我对望,眸光连闪。 我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失声道,“怎么办?!” 他没有言语,轻拨开我,取来火折子将庄妃这张谋反信烧成灰烬,烧罢握住我的双肩警醒,“这封信你从未收到,懂不懂?!” “……懂……懂!”我用力点首,反握住他。他说的没错,我从不知庄妃与“德亲王”背着皇上藕断丝连!从不知庄妃与“德亲王”要谋反!从不知!冷静!冷静!必须要冷静! 待穆柳絮挑了几件她喜欢的东西后,我将布匹、首饰、胭脂水粉全送了人,女眷哪里见过如此上等精美之物,个个惊喜交加对我连声称谢。 药材是草湖的最爱,自然送予他。他高兴极了,捧着药材连连亲吻、爱不释手! 烈明野烧毁了庄妃的谋反信,但我二人却不知她还另附一封给“德亲王”,以置于我日后不承认有此也无计于事了…… ★ 烈明野教给我的射箭要领已全掌握,起初的1个月我频繁重复的练习拉弓,每每练罢均会手臂酸痛,甚至发现臂膀上生出了些许肌肉,这是练习臂力的代价。 晃眼间又是1月,我射中靶心的机率越来越高,由最开始的靶子边缘一点点靠近红心。努力2月终获得令人喜悦的成果,没枉费我起早贪黑的练习! 现已是11月中下旬,草原的寒流比皇城来得更早、更快,我等均换上抵御风寒的厚衣。 练了一上午射击,我拔下扎在靶子上的羽箭插回箭囊,将其与弓一起放在泛着枯黄的草地上。 小苍炽穿着我为他缝制的衣裳奔跑,追着前头手摇“波浪鼓”的穆柳絮,边跑边欢快的叫喊,“姨,哈哈,要鼓!要鼓!” “快来追,追上就是你的!”穆柳絮故意停下脚步摇鼓等他,待他跑来时又迈步拉开距离,逗得小苍炽又是跳、又是叫,越发快跑奋起直追。 我坐在草地上笑望着嬉戏的他们,唇边泛起满足幸福的笑意,这便是我想要的生活,畅快的,无忧无虑,身心自由! 小苍炽追上了穆柳絮,扑倒,从她手里夺过“波浪鼓”,清脆洪亮的笑声在深秋的草原上显得越发蓬勃。 穆柳絮抱着他回到我身旁坐下,他爬进我怀里,我捏着他的小鼻子宠溺笑道,“你哟,不老实,闲不得一刻。” 他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弯了眼睛,用掌心搓着鼓柄,鼓锤儿摆荡“咚咚”响。 马蹄声由远及近,我等均转首朝右方看去,只见一匹棕黄色的高头大马快速奔来。 我抱着小苍炽站起身,与穆柳絮并肩瞅着来人,此人识得,正是追随刘汉青左右的其中一位随从。 勒停马儿,他跳下马背双手抱拳,直奔来意,“凌姑娘,我家主子请你前去赴宴。” 闻言,我蹙了下眉,问道,“何处?” “姑娘去了便知。” 他不名地点必有问题,我后退一步警惕道,“我与你家主子无话可谈,他若有事请亲自来见我家少爷,恕我告辞。”说完,转身便走。刘汉青身份是何尚不明,我定不可贸然前去! “得罪了!”方想罢,身后便传来沉言。冷风劈下,未给我反应之机便觉后颈痛麻,随即知觉全失! 欢声笑语催我醒来,我睁开眼睛,下意识抚上后颈揉抚,脑袋有些晕沉。 “臭小子,戳你屁股!”不羁坏笑令我停下动作朝声源看去,只见刘汉青正握着一把木剑戳向小苍炽。 小苍炽逃得慢,右臀中招,脚一绊摔趴在地,握在手里的木剑也掉出20厘米远的距离。他闷哼了声,撅着屁股向前爬,抓回木剑站直回身。剑高举过头,气势汹汹的朝刘汉青杀去,“啊——”击中刘汉青的头,将其打倒在地。 眼前一大一小玩耍的情景令我险些笑出声音,晕迷前的一幕现入脑海,看来我与小苍炽均被抓了。坐起身打量所处的房间,身下是柔软宽大的床榻,房内摆设虽不奢华,却也充满野性霸气,且每一件均非“龙朝”所有。 刘汉青着一身类似蒙古人的服饰,栗色发丝束于脑后,用一根貂尾发绳系绑,些许柔软亮泽的发丝垂在额前随玩耍飞扬摆荡。 东南边境除去“德亲王”的军营便是200里开外的“窝塞”,刘汉青又穿着异服,答案已很明显。他是“窝塞”的什么人?我与小苍炽现处之地莫非是“窝塞”的边境军营? 正想着,一柄木剑从视野中飞过,“啪”一声掉地。我回神,朝一大一小看去……只见小苍炽挥舞着空空的双拳朝刘汉青飞扑。刘汉青佯装害怕双手抱头,惹得小苍炽越发笑闹。半晌,刘汉青在小苍炽的拳头攻击下不动了,凌乱的发丝遮挡住脸面。 见状,我弯腿抱膝,歪着脑袋笑望怔住的小苍炽。刘汉青使诈装死,他会怎么做? 小苍炽未曾想刘汉青不禁打,举着拳头嘟起小嘴巴。放下手,骑在他身上未立即下去,而是拨开盖住他脸面的发丝。刘汉青双目紧闭,看上去真像气绝身亡一样。 我强忍笑意,那么大个人了,居然与小孩子玩这种小鼻子、小眼睛的把戏,真不害臊! 小苍炽拍打刘汉青的脸面,拍了几下没见有反应,遂用小肉手摸下巴思考,那人小鬼大的模样可爱极了! 我好奇心大起,紧盯着他,不晓得他会用何方法惩治装死者。 “嘿嘿~~~”忽然,小苍炽双目放光,放下手朝刘汉青的鼻子捏去。 见状,我愣了一下,随即用力捂住嘴防止自己笑出声音。好小子,这招损,呼吸不到氧气,不信他刘汉青不“诈尸”复活! 果然,刘汉青正常的面色渐渐开始发红,直至憋涨成猪肝色时才迫不得已张开双目,飞快地拨开小苍炽的手大口大口的急促喘息。“呼……呼……呼……” “呀哈!笨笨!笨笨!哈哈哈哈!”小苍炽从他身上滚下,拍手叫好,两只小脚兴奋的蹬蹬、踹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再也忍不住了,倒在榻上捧腹大笑。 听见我的声音,小苍炽朝我看来,“娘——”爬起身,欢呼着朝我扑来。 抱住他的小身子,我母子二人均笑倒在床,看那自讨苦吃者努力呼吸新鲜空气。 第六十三章 定要得到你 “臭小子,险些憋死我!”刘汉青半趴在毡子上懊恼,呼吸顺了,面色也恢复正常。发丝较先前更为凌乱,衣裳也有些许褶皱。 “小孩子不是好骗的。”我得意极了,一面说着、一面在小苍炽的嫩脸蛋儿上吻了一下。他才1岁3个月便晓得以智取胜,将来长大定不得了! 玩耍停止,劈晕我的随从走进,跪在刘汉青身后松散下他的栗丝,从怀里摸出牛角梳为其梳理、重新绑束。打理完毕,收梳,抚平他的衣裳,问道,“太子殿下,传膳吗?” 闻言,我唇边笑意即刻僵住,满面惊诧。太子殿下?! “传,我在此与凌姑娘、苍炽一起用膳。”刘汉青点首,嬉闹褪去,换上惯有的痞子相。 “是。”随从颔首应,起身退下。 见我惊诧的瞪着他,刘汉青“噗哧”一笑,摆手道,“别这样一幅表情,我不希望你因此而拘谨,太子只是一种身份,在这军营中我与其他将士无区别,我们吃一样的肉、喝一样的酒、坐一样的毡、睡一样的榻,我‘窝塞人’不似你们‘龙朝’那般将尊卑分化严重。” 我收起惊诧点了下头,从他与四位随从之间的相处便可看出,随从虽恭称他主子,但却无主仆那种身份差距,更像朋友。太子殿下……真不敢相信他的真实身份竟如此尊贵! 午膳摆上,我抱小苍炽下榻,坐在毡上与刘汉青呈对,中间隔一张矮膳桌。桌上摆着两只烤羊腿、三碟素菜、两碗米饭,还有一碗果冻状食物。 刘汉青将果冻食物推至我面前,说道,“这是专为苍炽准备的‘蛋奶羹’,膳材选用鸡蛋与牛奶,我让‘火头营’在羹里加了青菜与瘦肉。” 听他这么说,我拿起勺子切开“蛋奶羹”,香味即刻扑鼻,羹内包着青菜与瘦肉混合的沫沫,闻起来很香,就连那浅黄色的羹都是软软滑滑的! 有“蛋奶羹”作比,牛腿与素菜便显得粗糙,看得出,刘汉青为小苍炽的膳食用了心。 诱人的香味令小苍炽着急,玩耍半晌肚子饿了,直拍着我的手催我喂他。 “等一等,娘亲吹凉了便喂你。”我拉起他的小手亲吻,用勺子将包成一团的菜肉沫分开,热腾腾的白气涌袅上冒,将内藏香味释放。 小苍炽馋的一下下吸着鼻子,伸出粉舌舔嘴唇。吹凉,我舀起一勺喂入他口中。他才嚼了一下便小巴掌拍上桌,含含糊糊的赞道,“香香!” “慢点嚼,别噎着。”我一面叮嘱、一面舀起第二勺待他咽下后再喂。 “烈明野真有福气,能娶到你这样的好女人。”刘汉青手托腮,说出来的话笑意十足。 闻言,我喂羹动作一顿,脸颊羞红。欲解释,又咽回已到嘴边的话。“刘汉青是你的化名吧?”压下羞意,岔开话题。 “不错,我真名唤作‘伊斯卡’。”他点首,拿起匕首割下羊肉放入我三人面前的盘中,放罢另道,“我今日请你来是希望你帮我一个忙。” “帮忙?”我侧首看向他,实为惊讶,我与他不属一个国家,更非同族,我能帮他什么忙? “我希望你帮我说服烈明野,令他在开战前为我所用。”他认真言语,痞子相不见,但我却笑了,摇首,“很抱歉,我帮不了你。少爷有自己的思想,我不能左右他。烈氏一门忠烈,决不会做对不起朝廷、有辱祖宗的事。” “错!”他伸出一根手指摇晃,果断反驳。“忠心固然好,但,不可愚忠!据我所知,烈老将军枉死,‘龙朝’皇上对此三年来不闻不问。烈明野忠心,但他却对烈明野心存猜忌,甚至因我的欣赏而甩脸色给烈明野看。单凭这两样便可证明他非明君,更未将烈明野当作心腹。他不过将烈明野当卒子丢去探路,这样的皇上有必要继续效忠吗?烈老将军一生忠烈,到头来却因无粮饷活活逼死,他的下场难道不是最好的例子?”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每多说一句我均瞠大一分双眸,待他说罢我也凸瞪双目惊愕难当。老天,他竟知晓这两件事!他背地里调查了烈明野多少?! 直到这一刻我才方晓表面上没个正形的他实质上拥有一颗甚密的心!我被他举出的两例堵得哑口无言。 “我不止一次说过欣赏烈明野,对于他、我誓在必得!我要他一则交心,二则希望他助我夺得天下统一版图。战争连年不断,百姓疾苦,这种日子该结束了!”他丝毫不隐瞒为何定要将烈明野据为已有,他的自信超乎寻常。 “话不要说得这样肯定,‘龙朝’地大物博,兵多将广,岂是你想统一便可统一?”我不赞同他的说法,若真能解决,为何统一大业一年拖一年,一代拖一年,甚至改朝换代仍无法得愿? “哈哈哈哈!”听了我的话,他笑得眼睛都没了,饮一杯酒,继续说道,“‘龙朝’内忧外患,国库即虚,你们的皇上表面镇定,实质已是焦头烂额!三王封地各自拥兵自重,且不讲我‘窝塞’与西北的‘乌人’,单是三王谋反便够你们的皇上打上好几年的大仗!”说罢,将切成片状的羊肉放入口中咀嚼。 “你……”我震惊的难以言语,他竟将“龙朝”国情摸得如此透彻!三王是哪三王?老天,我根本不知!好一个伊斯卡!好一个“窝塞”!为统一版图,他们究竟做了多少前期的准备工作?!实令人心惊、心寒、心刺! “你对于烈明野来说是个特别的存在,你的话,他会听。” “你太抬举我了。”我颤抖着声音说出一个不是回答的回答,眼前的他睿智的与年纪不相符! “战事即起,任何人均需依附一个强大的后盾力量方可存活,你与烈明野也不例外。”说至此,他顿了下,随即补续,“你可曾想过,若你落入他人手中将会为烈明野带来什么?” 闻言,我一怔,怔后大惊失色,结结实实地抽了一口急凉之气!我懂他的意思了,我若落入他人手只会成为要挟烈明野的筹码!错不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伊斯卡三言两语便将当下局势分析清晰,更为我指出潜伏的危机隐患。忽然间我有些慌,不晓得自己受烈明野重视究竟是对还是错,一个人若有了软肋,那便会成为任人摆布的对象! 攥紧手中勺,我瞅着为己倒酒的伊斯卡。他抓我来此莫非是为了要挟烈明野就范?此念才冒头便立即被否定,我觉得不会,他绝非卑鄙小人,就算要捉烈明野也会凭借自身的真本领好好打一场仗,赢得光明磊落才能服人! 他掀起眼皮瞅着我,璀璨的眸中盈满真诚笑意,不再多言点破,顾自进食。 “娘!”小苍炽的唤声令我回神,这才忆起忘记喂他用膳。忙牵动唇瓣挤出一个笑容给他,舀起“蛋奶羹”重喂。 膳后,小苍炽玩累睡了,我却在榻前来回踱步静不下心。伊斯卡的话似块巨石砸进我心湖,不仅激起千层浪,更将其搅动的翻涌澎湃!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只想过伊斯卡不简单,却不知他竟为“窝塞”太子!更不知他拥有一颗清晰敏锐的头脑! 又一个“德亲王”!我只可这样形容,他二人均笑脸迎人,在笑容下慢慢地编织着天罗地网。但,有一点不同,伊斯卡不会背地里算计人,而“德亲王”却将算计铺弄于无形,无处不在!相较而言,伊斯卡更让人觉得舒服些,最起码他想做什么便大胆说出来,不怕人知、更不惧人阻。而“德亲王”却……过于深沉! ‘助“德亲王”一臂之力’庄妃的谋反信内容自动闪入脑海,我停下踱步蹙起双眉。庄妃这个女人真的很不简单,在她甜美的外表下掩藏太多,不亚于“德亲王”。朝中势力多半在“德亲王”手中,而她怕是在六年的宫廷生活中也勾揽了不少可为己用的人。若她与“德亲王”藕断丝连、强强连手,那又会令朝局变成何等模样?我不敢想,真的不敢! 还有,那拥兵自重的三王,这令我忆起康熙时期的吴三桂、耿精忠与尚可喜,他三人中以吴三桂为首、势力最大,有贼心、有贼胆反叛,可下场却…… 纵览朝局,忠心者有几人?莫说文臣,武将中除烈明野外还有谁能替皇上分忧解愁?我原以为战争均是一步步演变的越发紧绷剧烈,却不知天下局势早在我对朝政的无知时一发不可收拾!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眉头锁深重踱步,缓慢而沉重。我与小苍炽落入伊斯卡手中,此事穆柳絮应早已告知烈明野,青天白日他绝不会入营来救,唯有等到黑幕降临才好行动!只是,我能想到,伊斯卡更能,我一方面盼烈明野早些将我与小苍炽带离此地,另一方面又怕他落入伊斯卡的陷阱。正所谓,兵不厌诈! 忽然间觉得好烦,我停止踱步用力坐在床榻上,双手胡乱抓扯发丝。我一遇到事情便控制不住自己东想西想,想来想去管什么用?无非是令己更加看清现实!倒在塌上仰望帐顶,全身有种使不上力的感觉。 东想西想最终还是回到烈明野身上,皇上对他的猜忌已令君臣二人的心里产生第一层隔阂,将来还会有第二层、第三层吗?若有,烈明野是否会率兵反叛?手背搭额,阖上双目,但愿皇上莫再伤烈明野的心,但愿永远也不会有君臣反目成仇的一日! ◇ 晚膳后,夜幕降临。 小苍炽挥舞着木剑在帐中玩耍,我坐在毡子上凝望着他。烛火挥映,拖长了他武动的小身影。他快乐的笑颜令我湿了眼眶,他出生的不是时候,偏偏生于乱世。 他还这么小便要亲眼见证世间的丑陋与无情,这会不会为他日后的心理造成影响?会不会令他变得像烈明野一样狂暴封心?想至此,心抽疼…… “啪”脑瓜中击,我回神,吊起眼睛上望……木剑入目,顺剑看去,小苍炽偷袭得逞的坏样子让人又想气、又想笑。 “娘笨笨!…他咧开小嘴,我伸臂勾他入怀打屁股,边打边道,“臭小子,该罚!…做样子,哪舍得打,轻拍。 他扭着屁股哈哈笑,小肉手抓住我的衣裳钻进我怀里,往我大腿上一坐,晃着两只小脚丫。 “宝贝,还不睡?…我抚摸着他的脸颊柔声问,现下很晚了,平日的这会儿他已进入梦乡。 “要玩!”他从我身上跳下,瞅着他挥动木剑再次投入到自娱自乐中,我忽然心生一个奇特的想法,觉得他与我相同,也在等着烈明野的到来,否则,为何过了歇息时辰仍不睡呢? 起身走至帐口掀启帐帘,外头夜色如墨,零星几盏营灯随风摇曳,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晕,月黑风高。“唉……”叹了口气,我放下帐帘转身。前足迈起未落,一股大力将我冲撞的向前扑去,随即,又有力量将我揽紧。 心惊,我欲呼喊,却在闻见熟悉的味道时喜悦的捂住嘴。飞快旋转朝身后看去,俊美深刻的五官即入目。“少爷……”压低嗓音喜唤,他到底还是潜进来了! 烈明野没有过多言语,用力的在我额头亲了一下,随即放开我走向小苍炽。小苍炽玩儿的正欢,被他握住木剑制止,当即疑惑抬首,见到他时“呀”地一声叫了出来。 烈明野的目光在帐内扫视一圈,扫罢盯住床榻旁烛台上燃烧的蜡烛。见状,我即刻会意,他是想放火引起骚乱趁机逃脱! 我懂了,但小苍炽不懂。烈明野松开木剑将他抱起,而后抬锏朝蜡烛拨去。见状,小苍炽眼睛一亮,误以为他要与自己玩耍,故尔挥着木剑去打他的锏。“啪”木剑打在锏身上滑动,剑尖不偏不倚扫中蜡烛,蜡烛顺势倾斜倒下烛台掉在榻上。 见状,我与烈明野同怔。彼此对望,发现各自的嘴角均有所抽动,想笑、又怕引来窝塞兵。 烈明野想做的事小苍炽误打误撞做成了,但做成的他显然未料到是这样的结果,故尔瞅着遇火而燃的床褥大大的“咦”了声,困惑的瞅着我与烈明野,那眼神仿佛在问,‘为何会这样?’ “做得好!”烈明野低赞,牵起我绕过床榻,从榻后帐布钻出摸黑潜逃。我回望帐篷,帐内火光已起。 烈明野东绕西躲,避开军营正防直奔边防。一路逃来,由帐篷通往边防的将士竟全部躺地不动,看样子是被打晕了。 “着火啦,快救火呀——” “快追,莫让那母子二人跑了——” 先后两道叫喊证明事已败露,烈明野加快步伐带着我们朝边防奔去…… “哪里逃!”厉喝与火光一前一后,前方漆黑刹那间明亮的宛如白昼! 烈明野猛收步,全身肌肉迅速处于奋战状态,他将小苍炽交给我,双手握锏将我二人护住。 我才抱稳小苍炽,黑影从头顶翻过,紧接着怀中大空!我一惊,脱口唤,“苍炽!” “烈明野,你单枪匹马便敢潜入我‘窝塞’军营,有种!”伊斯卡怀抱小苍炽笑眯眯的点点头,小苍炽在他怀里不懂发生何事,歪着脑瓜扫视在场众人。 我下意识揪住烈明野的衣裳,心提悬,现下……还走的了吗? “刘汉青,放了我儿子!”烈明野寒眸凛冽,气息森冷而暴戾。 “不放,这小子我喜欢的紧。”伊斯卡一面说着、一面拍拍小苍炽的屁股蛋子,小苍炽摸摸臀部、摸摸脑瓜,转首看向我唤道,“娘!” 我启唇欲言,伊斯卡抢先一步抱着他退后,随他一声“拿下”,数以百计的将士自手持火把者身后涌出,将我与烈明野团团围住。 我暗道完了,我既不会武功,手里也无兵器,有我在不是明显扯烈明野后腿吗! 无多余时间给我乱想,烈明野已与百名将士展开博斗。锏、刀、人、火,四影令人眼花缭乱。我还未反应是何状况便被他夹住腰抡起,并闻他喝道,“踢他胸口!” 来不及细想,我照着举刀上前将士倒动双腿一通猛踹,好似“佛山无影脚”一般快速。将士不敌,闷哼着顺踹力飞了出去。 “站稳了!”烈明野一面说着、一面将我放下地,握着双锏架开另两人的攻击,并飞起一腿横扫,将二人踢向一旁摔地翻滚。 我歪了下身稳住不倒,单手抚拍胸口吞咽唾液,方才那“佛山无影脚”我是怎样做到的?全无意识! “哈哈哈哈,娘棒!娘棒!”小苍炽的笑声令我抬首,只见他拍着巴掌站在地上又蹦又跳,毫无一点危机意识。 伊斯卡捧腹大笑,指着我想说话又被笑声所取代。见状,我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 兵器撞击声越渐激烈,我夹在烈明野与将士之间揪紧心,以一敌百,比例太悬殊! 腰二次被揽,这回我机灵了,顺烈明野抡势暗自运力、照准将士面门踹去,正中鼻梁!抡势不减,我又一口气连续踹飞五人。锋芒袭来,烈明野先一步将我拽回以免我受伤,他则在我回来时与我交替,抬起一腿朝将士而去,踹得将士人仰马翻! 不知谁的刀脱手掉地,我飞快捡起握在手中,见我有了兵器,附近将士不敢贸然上前,却也进攻不断。 烈明野一面拼杀、一面护我周全,我更是不愿扯他后腿灵敏挥刀不让将士靠近。我二人背抵背、肩并肩,同心协力,首次有了“夫妻同心,齐力断金”的觉悟! 一百人果然不好打发,我额头渗冒出大量汗水,有紧张、有用力挥刀。以眼角余光扫视烈明野,在他面上根本找不见半丝慌乱,他很镇定,面容沉凛,双目炯炯有神,仿佛现下只是小打小闹,并非动起真刀真枪!我心中对他暗自佩服,套用先前伊斯卡的话,真有种! 随时间推移,我时尔自保、时尔助烈明野,约摸两柱香的时候,一百名可媲美“小强”的顽强将士终爬不起来了,一个个倒地哀嚎痛哼,似虫子般蠕动翻滚,受创不小。 经长时打斗,我只觉手脚发软,握刀之手也颤抖不已。烈明野却不然,他潇洒威凛的将衣袂甩去一旁,双锏全部交由左手,右手缓慢负向身后。我看呆了,握在手里的刀就这样“咚”的一声掉在地上,像个傻子一样无声念叨:好、好帅…… “烈明野,我一定要得到你!”伊斯卡跺脚发誓,眸中光芒尽露。 “还来吗?”烈明野剑眉轻轻扬挑,口气笃定。 伊斯卡摇了下头,弯腰拍拍小苍炽的脑瓜,对他说道,“你爹真是位难得一见的英雄豪杰,去找他吧。” 小苍炽“哦”了声,小跑着朝我方而来。 伊斯卡手一挥,拦住去路的将士们整齐分列两旁。 我抱起小苍炽,随烈明野迈过倒地哀嚎的百名将士,临走过边防时闻身后的伊斯卡说道,“回去告诉你们的亲王主帅,叫他做好备战准备,我‘窝塞’绝不手软!” “哼,随时奉陪!”烈明野头也不回,冷哼着代“德亲王”接下战书。 远离“窝塞”军营,烈明野吹一记长哨唤来马儿,抱我翻身而上。 奔跑在回去的路上,我握着他揽住我腰的手止不住笑意,更情不自禁的喃喃说道,“少爷,你真棒……”他只有15岁便已成长这般,再磨练几年定当无人可敌! 我的称赞引来小苍炽仰首,先瞅瞅我,后看看烈明野,嘴一咧,笑道,“呵~~~爹好棒!” 音落,马儿奔跑嘎然而止,烈明野急急地勒住马僵,一把揪住小苍炽的衣领提起,既惊又喜,“你方才说什么?!” 小苍炽嘟一嘟唇,不理他,扭头搂住我脖子磨蹭,撒娇,“娘,困困。” “等会儿再困,你方才叫爹了!再叫一次!”我轻拍他的脸颊不让他睡,心中喜悦不亚于烈明野。要知晓他谁都会叫,却唯独不叫烈明野,方才唤了一声太令人惊喜! 他张开闭阖起来的眼睛,抬起小巴掌拍打烈明野的胸膛,边拍边嘟嚷,“坏,坏,看娘,不让。” 闻言,我“呃”了声,迅速回首看向烈明野。他面上惊喜褪去,铁青取而代之,面部肌肉更抽动了一下。 “睡吧,睡醒了再叫也是不迟。”忙掰开烈明野的手指护住小苍炽,以免他狂性大发丢掉自己的儿子。 烈明野气得浑身发抖,从鼻孔里喷出一股愤热之气,沉喝一声催马重奔。 我瞅着怀中的小苍炽哭笑不得,原以为他不会叫,孰不知竟是记了烈明野的霸道故意不喊爹,这可真是…… 第六十四章 他爱我吗? 回营,烈明野气呼呼的掀帘钻进帐内。 我将睡着的小苍炽轻轻交给穆柳絮,苦笑着对她摇头,“爷俩儿又怄气了。”说完,随入帐。 烈明野坐在榻上生闷气,薄唇时尔抿成直线、时尔微微撅起,腮帮子鼓鼓的,显然被小苍炽的故意不喊爹给气着了。 我走上前将他拉起,一面解开他的衣裳、一面板起脸孔训斥,“你身为父亲,言行举止对于苍炽来说皆为表率,你什么样他便学什么样,知道吗?” 音落,他立即横眉怒目,吼道:“我有像他那样气人吗?!” 闻言,我停止解衣,掀起眼皮瞅着他,反问,“你还少气了人?” “我……”他发出一个字音没了下文,张一张嘴闭起,脸颊微微涨红、别向一边。 “上梁不正下梁歪,想让苍炽喊你爹必须改掉你的坏毛病。男孩子小时候和娘亲,长大了便与爹亲,懂吗?”我重新为他解衣,摇头晃脑碎碎念。他哼了声,没有言语,面色略有缓和。 除衣洗漱,服侍完他、我才打理自己。他爬上床铺开棉被钻进去等我,我散下长发、摘掉耳环,用梳子梳了头发也上了床。 “刘汉青与你说了什么?”他伸直左臂让我将头枕上,我躺在他怀里一五一十把在“窝塞”军营中的事告知,一字一句,哪怕是伊斯卡的一个眼神也没有落下。 听罢,他震惊的瞠大眼睛,眸中一连掠过四种色彩,前三种分别是对伊斯卡调查他的吃惊、失去亲人的悲痛、对“德亲王”的愤恨。最后一种我拿捏不准,这色彩有些特别,无法具体判定代表了什么。“他非池中物!”这是烈明野听罢沉默半晌后所说的话,口气沉而肯定。 “你说……伊斯卡与‘德亲王’是否已暗地里勾结?不然他为何能在东南边境自由行动?”我望着他的眼睛说出心中想法,他先点首、后摇首,双向说道,“不排除你所说,但,‘德亲王’绝不会真心与‘窝塞’联手。当下乃三足鼎立之局,三只老虎互相嘶咬,待死伤落定他再出手给予重创,这样对他才最有利!” 我听着分析不住的点头,他说的不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坐山观虎斗”,这才是深城府者善用的伎俩!“那,依你看,若打起仗来‘德亲王’会怎么做?打?还是不打?”我撑起身趴在床上俯望着他。 他未立即言语,眉头拧了一下,双目也有些许轻眯,片刻后推判,“若我没猜错,‘德亲王’会先做做样子杀一杀‘窝塞’气焰,之后松懈防守放他们入境。” “什么?!”我大吃一惊,“这不是打开羊圈迎接野狼?!”太疯狂了吧?! “不错,这是一步险棋!”他用力点首,续,“‘乌人’入侵‘龙朝’的野心比‘窝塞’有过之而无不及,‘乌人’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突破聂大哥防守的西北边防,唯有进入‘龙朝’境内方能更近一步高涨自己的气焰,痛击‘龙朝’军队!而‘窝塞人’也必定要经过这一关方可。” “话虽这样讲,可是,可是这样做不会脱离掌控一发不可收拾吗?万一‘乌人’与‘窝塞人’攻入皇城,那么一切就晚了!” “没那么快,单单只是突破边防便需做出极大努力、付出极大代价,聂大哥排兵布阵甚是精妙,他绝不会放任‘乌人’轻易破境!只是……” 见他欲言又止,我连忙追问,“只是什么?!” “只是三王拥兵自重,不论他们自行谋反矣或与‘德亲王’、‘乌人’、‘窝塞人’哪一方联手,必定会天下大乱,对朝廷造成巨大威胁!”他将话补充完整,道出心中顾虑。 听罢,我无力的躺回他怀里,脑中空白,眼睛盯着他的颈子,半晌无语。“我被伊斯卡捉走时你害怕吗?”良久,我转了话题,实不想再谈论军情。 他握住我的手,拉起来放在他的胸膛上,肯定回答,“起初闻穆姐姐说时确实怕了,但转念一想伊斯卡不会伤害你与苍炽,因为他有求于我,所以心便静下。”说至此顿了一下,续,“只是,若你落在他人手中我会怕,因为他们对我没有所求。”音落时将我搂紧,脸颊紧贴我的额头。 我鼻一酸,湿了眼眶,从他掌中抽出手搂住他的脖子,又想哭、又想笑。 “你呢,怕吗?”他磨蹭了一下我的额头,小心翼翼的试问。 “未曾想你会揽着我破敌,第一次时害怕,但当我拿起掉在地上的刀与你并肩作战后就不怕了。我相信你,若无把握,你绝不会冒险。”我轻轻地笑出了声音,现下回想起来真有那么一股子的惊险与刺激。和他在一起,生活总是充满创新与挑战,想闲都闲不住。 他向后仰一仰头,拉开与我之间的距离,惊讶中露出几许笑意,抚摸着我的脸颊说道,“为何你总是这样特别?若换作别的女子早已吓哭、吓晕。” “哭了、晕了有何用,还不是会更拖累你。我并不是坚强勇敢的人,我怕痛、怕伤、怕打仗,但是我晓得怕也没用,若不率先站起来只会被吃,我不想做被吃的一个,只希望能帮上你的忙,尽献我微薄的力量。”说完时我已满面通红,虽说的是心里话,却有一种暧昧表白的感觉。我钻进他怀里不敢抬头,脸颊火辣辣的烫烧,若换作从前决计说不出如此肉麻的话!来到古代什么都在变,我已变得再是自己。 “凌筱落!”他动情而呼,紧紧的拥抱着我,气息一下子变得急促。 他抱得好紧,我有些喘不上气,扭动身子挣扎。“少爷,轻点。” 他猛地松开手臂,抓住我的双肩翻身压我在床。俯首,热情的吻住我的唇;手掌,游走开来。 我浑身一颤,燥热感由内向外散发至每一处汗毛孔。仰起头,自喉间溢出纤细的呻吟,“啊……” ★ 翌日一早,烈明野洗漱完毕去了中军大帐将伊斯卡的战书口述转达给“德亲王”。 午后,“德亲王”召集营中所有副帅、副将、先锋于大帐议事。出人意料,竟也点了我的名字! 我立在烈明野身旁极不自在,一双双探究疑惑的目光仿佛要将我看出窟窿,每一道视线均十分灼热,高温聚压,令我恨不能拔去帐篷让冷风吹进从而缓解热度。我始终垂首不抬,如遇芒刺! 等候不长,帘掀,“德亲王”入帐。见状,我等均行礼,同唤,“参见亲王。” “德亲王”走至首位回身而立,笑吟吟说道,“免礼。”音落,即刻有人摆上桌子,并铺开实体地形图。 “今‘窝塞’向我‘龙朝’宣下战书,本王召集众位前来便为商讨此事。”说完,他伸手比着地形图,“众位有何御敌之术但说无防。” 众将研究着地形图,半晌后方才各抒己见。 我听着他们的建议与各自的想法,时尔抬首看一眼聆听的“德亲王”。他嘴角含笑,神情泰若,俨然已胸有成竹,召众将来此不过走一走形式。以眼角余光扫向烈明野,他静静地望着地形图不发表任何言论,怕是心中也有了谱。 除他二人外我还注意到了,当日奉“德亲王”之命迎我等入城的那位年轻将士矣不多言,顾自敛眉思索,时尔掀起眼皮瞅一眼“德亲王”,并不加入各抒己见的行列。此人乃“德亲王”旗下右副帅,名唤宋先,深受“德亲王”器重,忠心不二! “德亲王”旗下有一位副帅、四位副将,五位先锋,而烈明野却独身一人夹在这些豺狼虎豹之间。在场哪一位年纪不在20岁以上,哪一位不是身经百战,而烈明野15岁的年纪便要上战场浴血杀敌,我这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心疼。 约摸一柱香的时候,各抒己见完毕,“德亲王”笑点首,将手指从地形图上拿开,直起身来。目光扫视众将一圈后定在其中两位副将面上,说道,“你二人各率一万精兵分别驻守左右两侧边防,随时监视‘窝塞人’以防突袭,每5000人为一队轮换。”说罢,转向另两位副将,“你二人各率两万精兵驻守‘洛阳’东西两门,只许进、不许出。”说罢,继转一位先锋,“你率领3000精兵前去边界支援了望,一旦发现‘窝塞’动向即刻禀报。”最后转向烈明野与另四位先锋,“烈明野,本王命你为先锋元帅,负责驻守正防,本王这四位先锋随你调遣。”一一交待完毕,他将双手负向身后二次环顾众将,声音略有所沉,“都听清了吗?” “听清了,末将遵命!”众将纷纷抱拳响应。 “即刻起全军进入备战状态,下去准备。” “是!” “德亲王”一声令下,众将先后离帐。 听完部署的我随烈明野离去,当行至帐口时闻身后传唤,“凌筱落,你留下。” 闻言,我脚步嘎然而止,烈明野掀帘动作为之一顿,双眉蹙,瞅了我一眼,出帐。 望着晃动的帐帘,我心一紧,缓慢转身走回桌旁,福身行礼,问道,“不知亲王还有何事?” “德亲王”上前一步捏住我的下巴、抬起我的头,狭长凤目弯出漂亮的月弧,笑问,“你打算如何助我‘一臂之力’?” 闻言,我全身血液于这一刻凝住,惊愕的张大双眸。 “你不会以为庄妃娘娘只给你一人写了信吧?”他轻哑的笑声具有酥筋麻骨之效,但听在我耳中却异常的冰冷可怖! 好一个庄妃,她是料定写给我的信会被烧掉才会另写一封致“德亲王”,如此一来我想赖也赖不掉了!我觉得可怕,更觉得想笑,庄妃竟如此深信我是贵人可为她带来好运! “民女尚未曾想……”我侧首躲开他的手指,后退一步谨言。 “大战在即,回去将你所会的通通写出交给本王,本王要看看你有何本领能使娘娘寄予重望。”他笑着说话,口气却是十足的命令,不容反抗。 他的话令我心头刹然起怨,听听,多么的神气活现,高高在上,仿佛我天生下来便要被他使唤一样!他与庄妃不安分守己企图颠覆朝廷,却要将我拖下这池越渐黑深的浑水! 想至此,我抬首直视他含笑的眼睛,大声质问,“谋反就这么有意思吗?!非得鱼肉百姓、残害生灵才可令你与娘娘感到胜利的荣耀与快感不成?!”我真不懂权势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为何如此之大,不论古代还是未来,没有一个男人可逃过权势一劫!更甚之,女人比男人加个更字! 闻言,他似听见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般仰首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的双肩颤抖、笑的英俊面庞上染沾丝丝红润。 我不解他为何笑成这样,拧眉反问,“有何可笑,难道不是吗?”谋反的人是他与庄妃,为何却觉得错的人是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一步一步向我逼近,笑容令我反射性退步,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恨令我恐慌。 “谋反?哈哈哈哈,凌筱落,你以为当今的皇上有多么的威严高贵?你以为他天生便是做皇帝的料吗?”他笑得越发深郁,却让人觉得寒冷彻骨! “难……难道不是……”我的嗓音开始颤抖,一步比一步退得急,一颗心“砰砰砰”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他话里有话! “砰”地一声,我后背撞上沉重的兵器架,退路封止,震得兵器连连晃动。他近在咫尺的俊脸令我呼吸一窒,心儿紧提喉咙口,双目惊恐大张。 “事已至此本王不妨告知于你,先皇临终遗召传位于本王,然而当今皇上却篡改召书夺走帝位,更以皇帝之名强行命庄妃娘娘入宫侍寝。若非他,娘娘早已是本王的王妃;若非他,这‘龙朝’早已是本王的天下。”从始至终他都笑着言语,甚至听不出话中的情绪波动。 我震惊了,这是我来到此地听过最惊人的消息!双手掩唇难以置信,恨不能将瞠圆的双目瞪出眼眶。老天,当今的皇上竟做出此等夺位、夺妻之事?! “本王现下所做的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王位,抢回属于自己的女人,这也有错?”他将凤眸弯成月牙儿,缓慢俯身,压下面庞。 我不能动弹,掩着嘴唇直勾勾地望进他的眼里,大脑仍在消化他所暴出的惊人消息。 “本王步步为营、精心部署、忍受丧位、丧妻之耻为的便是这一刻,战争一旦打响,任何人均无回头路。不论对象是谁,阻挡本王者,杀无赦!”说至最后三字他才加重了口气,面上的所有笑意瞬间化作寒冰封人心脉使之冰残!他埋藏的恨竟如此浓烈,不亚于烈明野对他! 我双腿一软坐地,双手撑住地面止不住的摇头,猜来想去料不到竟是这样的结果!我总以为“德亲王”心术不术,想不到心术最不正的人是皇上!中国古代兄弟夺位残杀的历史在这架空世界真实上演了! 我终于懂得为何“德亲王”晕迷醒来后笑着送庄妃入宫,怕是他二人私底里想好了日后的对策,以及今日的战局。皇上登基已有11年,原来这漫长的痛已是这样深,难以拔除!不得不佩服“德亲王”与庄妃掩饰的非常好,他二人竟可克守住为臣、为妃的底线这么多年!若换作是我绝做不到,我无法与自己所爱的人分开,更无法夜夜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甚至强颜欢笑!那不止是对身体的侮辱,更是对心灵的践踏! 当想到“爱”这个字时烈明野的刚俊面庞浮现脑海,惊得我喘一口气,心脏的跳动也顷刻间失去了节奏!我对他的感情从几时起不再是姐姐对弟弟那样单纯了?不晓得!我对他从几时起有了“爱情”的元素?更不知晓!深深地阖起双目,全身颤抖不已。我垂下头,眼泪掉落,透过“德亲王”与庄妃的艰难爱情,我看清了自己的心。我心里有了烈明野,我看着他从一个残暴封闭的少年逐渐打开心扉迎接光明,学会撒娇、吃味、闹脾气、展露笑颜,这些我都记在心里。我们在一次又一次的惊险中对彼此产生信赖,更将对方一点一点纳入心中。我对他的求欢从拒绝到力不从心,再至情不自禁。我竟对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产生了爱情,老天,这是不是很荒唐?我们之间相差着12岁,这算不算禁伦?!若他知晓我其实已是27岁的老女人会不会厌恶?会不会觉得我变态?会不会觉得我恶心?!双手抱头痛苦蔓延,泪水越掉越多、越掉越急,这些潜在的问题我为何至今才想到?古人的思想不比未来开放前卫,相差12岁,他怎能接受?! 双臂被“德亲王”握住,将我从地上提起,他那双可洞察一切的眼睛透射进我的心里,闻他低笑问道,“你服侍烈明野10年,至今仍唤他‘少爷’,不觉得冤吗?” 一句话好似锋利的刀子般扎割着我的心,好痛!“住口,你别再说了!”失声大喊,用力推开他,飞快转身奔出中军大帐。一面奔跑、一面流泪,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什么也看不清。 我与烈明野经历了那么多,关系也已亲密无间,他却未曾让我改一改对他的称呼。他知晓我不是真正的“凌筱落”,却从不问我真实的姓名是什么,更不问关于我的一切事情。他将我当作什么?“凌筱落”的替身吗?他对我的依赖是本能的占有还是后天的发展?他对我……有爱吗? 想了许多,唯有这最后的疑问令我停下脚步扶树而靠,缓缓地滑坐在地将脸埋入臂弯。我原来是这样的在乎,更是如此心痛! 第六十五章 德亲王的挑拔◇生死相随 压抑住想放声大哭的冲动,我靠树许久逼迫自己止住泪水。抬首,那一道道为备战而忙碌的身影令我觉得自己很差劲,大战在即,我却仍有心思顾及儿女私情。 哭得身上失了力气,扶树站起,抹一抹面上的泪水,用力吸鼻。仰首望天,让那阳光给予精神上的刺激,深呼吸、吐气,装作无事一般返回营帐。 长时不归,烈明野急得于帐前来回踱步,见到我快步上前,欲言又止,双手扣住我的肩头沉声说道,“你哭了!” 我笑摇首,摸一摸眼睑撒谎道,“即将开战,又要死伤许多性命,一时未能忍住泪水。”我不能问他对我是否有爱,现下不是时候,国家遭难匹夫有责,这件事放一放再说,我不想让他分心。 我掩饰的很好,他未能发觉异样,闻他缓了沉声说道,“古往今来若想成就大事必有牺牲,战争的崛起为了新天下的诞生,与其连年征战民不聊生,不如早些决定成败还天下一个太平。” “嗯”我点首应,这些道理我懂。天下之事向来如此,每一个朝代均有兴盛与衰败,改朝换代必不可免,无任何一个朝代可从始至终。 “‘德亲王’留你说了什么?”他一面询问、一面牵我入帐,我一五一十回答。听罢,他拧了眉,沉了面色。 我对他摇首,抿开唇瓣露出浅笑,大事化了,“帮他便是帮你,无妨。” 他握紧我的手,严肃面容坚定言道,“我会保护你!” “嗯”我垂下睫毛笑点首,面上的笑容不能代表心里,内心无论无何也笑不出来。“你快去‘铁器营’将议事内容告知弟兄们,让他们有个思想准备。” 他点了头,放开我的手掀帘离帐。 他走后我慢慢地敛了笑容,首次发觉装笑是一件难受的事。坐在榻上望着晃动的帐帘,心里头空落落的。 呆坐半晌,起身行至柜前打开柜门,从内取出烈明野的白色战袍。打来清水擦拭战甲与头盔,他乃先锋元帅,代表着整个“天运龙朝”,形象不能忽视,若想战赢对手便要先从气势入手! ★ 我坐在桌案后方思索自己所会的有关军事方面的知识,想一个、写一个。 阵法共有13,分别为:“一字长蛇阵”、“二龙出水阵”、“天地三才阵”、“四门兜底阵”、“五虎群羊阵”、“六丁六甲阵”、“七星北斗阵”、“八门金锁阵”、“九子连环阵”、“十面埋伏阵”、“龙门阵”、“撒星阵”、“八门金锁阵”。 熟悉的阵法便是这些,均从电视剧中看来。早知要穿越,我应多读些军事方面的书才好派上用场。 在这落后的古代单凭骁勇善战不足以成为取胜关键,唯有配合强大的攻击性武器才能事半功倍!本想绘制清朝末年时期的长管火枪,但,我却将枪支的构造忘得一干二净,根本记不得。 烦躁的抓挠发丝,“书到用时方恨晚”,我恨自己为何沉迷于服装设计而忽略其它。若未穿越前兴趣爱好广泛一些,现下也不至于愁眉不展! 与火枪无缘,我站起身用力甩首,拿起写下布阵的宣纸前往中军大帐…… “德亲王”将阵法一一看过,前十种阵法是基础,不足为奇。但,当他看至后3种时反应却截然不同!对于“龙门阵”,他大幅度点首;对于“撒星阵”,他迷惑不解;对于“八门金锁阵”确是惊愕难当,甚至迅速抬首盯着我,脱口而出,你竟懂得‘八门金锁阵’?!” 他的反应令我哭笑不得,“八门金锁阵”在中国历史上很有名气,以迷幻著称,可解,想不到在架空古代却成为重头。 “不错,懂得。”我点首,指着令他迷惑的“撒星阵”说道,“此阵队形布列如星,连成一排,待敌人冲来时将士散而不聚,使敌扑空。待敌后撤,散开将士迅速聚拢猛力扑敌,用刀剑专砍马腿。‘窝塞人’善骑射,马上骁勇,此阵可为我军争取更多的陆地作战机会!破‘窝塞人’骑兵,此法可多次使用。”说罢,掀起眼皮瞅着他,他一面听、一面点首,面容平静,先前迷惑不复存在。听罢,未对“撒星阵”进行评价,而是另问,“‘八门金锁阵’如何解得?” 闻言,我垂下的视线重返他面、对他对视。半晌,不躲不闪,脸不红、气不喘的撒谎道,“我只会布阵,不会解阵。”他对“八门金锁阵”反应如此之大,我就算知晓矣不可说,若有朝一日烈明野脱离了他的军营,难保他不会用此阵对付烈明野。说到底,我存有私心,这可吞噬千军万马的阵法我与烈明野两人知晓便可,第三人不必! “你撒谎的本领更胜一筹。”他笑了,狭长凤眸弯出漂亮的月度,眼中光芒忽明忽暗,明暗对比虽不是很强,却也令人如芒刺在身! “民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亲王如此猜忌实令民女心寒。”事情已到现下的地步我也不必再对他忌首忌尾,如烈明野所说,当别人有求于你时绝不会要你的命,更不会与你撕破脸皮! “你心思甚密,不输男儿。”他放下写满阵法的宣纸搁在桌上,眉梢轻挑,收敛芒刺笑意吟吟,眸中那一抹赞赏令我看得清清楚楚。 不理会,我岔开话题,“请亲王将古往今来两军交战所使用的武器一一告知,我要看看武器中所欠缺的是什么。” 此言一出,他含笑的眸子顿时张大一分,将我从头打量至脚,颇有重新审视定位之意。 我不语,任由他打量。半晌,他口述每一件作战武器。 我一面听着、一面点首、一面思索,他所说的武器与中国历史上记载的没有多大出入,这里有的历史上都有,而历史有的此处却无! 听罢讲述,三种作战武器也随之浮现脑海,当即说道,“民女有两件大型武器与一件小型武器献给亲王,容民女回帐绘制,待绘……”话至此被打断,闻他道,“不必,本王这里笔墨伺候。”说罢,将一只毛笔递给我。 见状,我蹙眉、抿唇,盯着这根不容拒绝的毛笔好半晌才抬手接过。朝他福一福身,立于桌案后方铺开宣纸。阖目思索,将那三件武器的形状于脑中过上一遍,张目,提笔绘制。 他立在身旁瞅着我一笔一画勾勒出形,待我画完一件单独武器时问道,“此物是何?” 我未立即回答,而是在武器旁边绘了一只箭,绘罢解释,“此物称之为‘弩’,是一种射箭武器,主要由弩臂、弩弓、弓弦与弩机组成。此物装填时间比弓要长,但比弓射程更远杀伤力更强、命中率更高。且对使用者要求较低,就算入伍新兵矣可极快学会使用。它是大威力的远距离杀伤性武器,此弩射程可达600米。”我边说边指着图纸上的“弩”之组成,更在自己的右臂上比划解说。 他听得十分认真,我越讲解越能在他眼中看见属于热血沸腾的东西,那是对一种新式武器的向往与跃跃欲试。 “看这里……”我似位教师教导学生一般将毛笔倒过来敲打桌面,用笔杆指着弩槽重言,“此槽内可放入5只箭,扣一次板机发射一只,槽中箭随即落下一枝入箭上膛,再上弦,继续射击。箭材需铁制,如此一来才可确保其百分之百发挥功效。”三国时期诸葛亮创造的10只连弩过于笨重,不适单人携射,故尔我将10箭减少为5箭。 他听罢曲起食指用力敲击桌面,吐出一字做为对“弩”的称赞,“妙!” “此‘弩’只是小型杀伤性武器,现下我绘制另一件大型巨弩给你瞧瞧。”说着,蘸一蘸墨汁继续绘制。绘罢指着每一处构造加以讲解,“此物为‘弩车’……” 我的设计令他双眸大放光彩,恨不能现下便切身体验弩之强效! 介绍完两款连发性大小弩,我将第三件绘制纸上做最后讲解。“此物为‘发石车’,一人将石头放入勺形沟槽内,一人在前按压此板,敌少时可瞄准发射,敌人成片众多乱砸便可,省下瞄准之时能多砸死些敌人以造重创。”三件武器均绘制讲解完毕,我放下毛笔着实松下口气,他交待的已做完,之后的武器制造便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探舌舔唇,说得话过多,直觉口渴。他一面瞅着三件武器、一面端起桌上的茶盅递给我,我想也没想,掀开盖子一口一口饮着,边饮边看看他、看看三件武器。 喝着喝着我不饮了,似被针扎般移开茶盅瞪着盅口边缘。这茶盅是“德亲王”所用,现下我与他共用一盅,这,这……“腾”地一下红了脸,忙放下茶盅,后退一步用力抹唇,“间接接吻”4字令我后悔不已。 我的反常促使“德亲王”从宣纸中抬起头,目光在我与茶盅之间兜圈,一圈后放下宣纸低哑轻笑,眸中盈荡起丝丝邪气。 见状,我面上温度高攀一阶,放下拭唇之手福身行礼,“民女告退。”说罢转身便走,迈出一步受阻,腰肢被手臂揽住,从而身子后倾倒入结实的胸膛。 “你脸红的样子真美。”湿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颊与耳畔,令我轻颤,全身的汗毛孔也随之根根立竖。 “男女授受不亲,放开我!”心一慌,我扭动身子挣扎。他对我的话充耳不闻,非但不放,反而转过我身子与他面对。 我呼吸屏了一屏,反射性推搡他的胸膛。他低笑着收紧手臂,令我胸前的柔软与他紧密相贴。 现下姿势太过暧昧,我又羞又气,抡起拳头捶打,破口大骂,“你不要脸!放开我!” 他抓住我的左手反剪至身后,压下俊脸邪气笑道,“你这性子劲辣呛人,烈明野平日是如何忍受的?” 闻言,我险些背过气去,抬脚踢他小腿,怒喝,“那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烈明野的性子狂放残暴,你又是如何忍受他的?”音落,他的脸面已压至最低,鼻尖与我贴抵在一起。属于他的气息环绕鼻腔直沁头脑,流窜向四肢百骇。 我面涨红,气得浑身发抖,他气息太迫人,我受不了,无法挣脱,索性扬起自由的右手朝他煽去。未得逞,手腕被扣,唯一自由的右手也被他反剪至身后。“没人能打本王,你也不例外。”他沉哑的说着,鼻子缓慢磨蹭着我的,每吐出一个字,那气息均会多渗入我身体一分! “我已将所会的全部告知于你,你到底还想怎样?!”我失声大吼,他非要逼疯了我才罢休吗?! “本王只是对你愈来愈好奇,本王精晓古今所有军事武器,却对你所绘制的三样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如此精妙杀伤力强大的武器你从何得知?‘八门金锁阵’早在500年前便已失传,数百年间的战争中无人懂得如何排布、破解,你矣从何知晓?嗯?”他眸色一分一分的沉了下去,宛如无底洞般令人从心里底恐惧。 我倏地倒抽一口凉气,面色大变。老天,原来“八门金锁阵”在架空古代是失传的阵法,我将其列出不是往枪口上撞,找死吗!! “呵呵,解释不出了。”他嘴角高翘,唇边笑容扩大加深,以陈述代我作出回答。 我想反驳却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只得干张嘴着默认了他的说法。 “娘娘没有看错,你果真有值得刮目相看的本钱。”他抬起食指轻点我紧绷的脸颊,“本王真想敲开你的脑袋瞧一瞧里头还装了哪些不为人知的奇妙东西。”手指沿着我的脸颊轻点至脑侧,以指转圈把玩着我戴在头上的簪子。 “亲王说笑了。”我颤抖着嗓音回答,偏头躲开他亲昵的举动。被他点过的肌肤又冷又疼,好似利器割划。 “你若落入他人之手成为旁人的帮手该怎么办呢?”他话锋一转,以指背轻轻乱蹭我的脸颊,那俊逸迷人的笑容此刻看来却宛如从地狱深处爬上人间的修罗! 我瞳孔缩动,直道出对此句的理解,“你想杀我?!” “错!”他轻摇食指,双目微眯,“杀你太可惜了。”话只到此,后面仍有下文,只是他不说了。 正在此,帐外响起一道唤,“亲王!” 闻声,我全身血液均为之顿停,那是烈明野的声音,他就在帐外!不能大声训斥,我拼命挣扎想逃离“德亲王”的怀抱,若现下的暧昧被烈明野看见必定引起误会! 我明确的意图引来“德亲王”无声而笑,他没有放开我,反而扣住我的后脑压下唇瓣。 仿有雷劈中头脑,我整个人迅速石化,双目瞠至最大,唇上的柔软似剂麻药打在身上! 未得到帐中回应,帐帘掀起,外头的阳光即刻射入。随即,两声物体落地的声响传入耳朵。 我的心“咚”地一下摔进谷里,是烈明野进来了!他看见了! “德亲王”笑着放开我,将我推至一旁看向帐口。我身形摇晃险些摔倒,泪水急涌而下。 “备战部署均已完成。”烈明野僵硬紧绷的声音于身后响起,我捂着嘴缓慢转身朝他看去,当看见他苍白的面容时心急剧的纠拧在一起,他误会了! “德亲王”笑点首,以眼角余光扫向我,说道,“退下吧。” 烈明野弯腰从地上捡起双锏,双拳紧握“咯咯”作响,受伤的眼底掠闪着强烈恨意。 他转身出帐,我拔腿而追,抓住他的手将他用力拖去树后。粗壮的树干掩藏住我们的身影,我抓住他的手臂急切解释,“你看到的是误会,我只将自己所会的告知‘德亲王’,是他强行吻的我,我没有那个意思!”一面解释、一面掉泪,看多了小说里的情节,我怕他不相信解释,怕与他之间就这样因误会而产生隔阂与裂痕!解释完毕,紧盯住他。 他不言不语,甚至连睫毛的眨动也没有,直勾勾的看着我,仿佛未听见解释。 我呜咽而泣,摇晃着他的手臂低喊,“你说话呀!” 他不回应,我难受极了,松开他后退两步,摇首低语,“为何不信我?”捂住嘴,怕真的大声哭出来引人注意。真没想到“德亲王”那样卑鄙,他是故意吻我好让烈明野看见,他在挑拨我二人之间的关系!他怕我与烈明野心心相印对他更不利,他怕我与烈明野有朝一日变向倒戈成为他的阻碍,所以他要想方设法破坏我们的关系!直至得不到烈明野回复的这一刻我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德亲王”的阴险诡计!这次是,上次也是! 我哭着用力抹拭嘴唇,恨不能将嘴唇抹碎拭烂方能消心头之恨。我不要他留在我唇上的感觉,先前的吻只会令我厌恶,恶心! 烈明野一动不动的瞅着我,好似一尊雕像。我又气又委屈,对他拳打脚踢,他竟不信我,太伤我的心了! 我疯了似的发泄,突然,他有了反应,丢掉双锏抓住我的双肩,未给我反应之机一个旋身将我压在树上。吻,疯狂而落! “唔……”我惊愕的瞠大双眸,继而搂住他的脖子。 激烈亲吻,他有伤、有痛、有恨,我有喜、有忧、有泪,这样紧拥在一起亲吻让人有种垂死挣扎的感觉,心情好沉重,又难掩强烈的渴望! 吻罢,我们抱在一起急促的喘息,滚烫的气息撩人欲醉。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他操着嘶哑的嗓音附在我耳边坚定言语,“‘德亲王’的挑拨绝不会得逞!” 闻言,我再也忍不住,伏在他胸前失声痛哭。原以为解释时他不言不动是不信,却未曾想他也在思考问题,是我错怪他了!“谢谢你相信我!” “你是我的,只是我一个人的!任何人都别想从我身边把你抢走!”他将我抱紧,恨不能将我揉进他的身体才能安心。 这一刻,我什么也不想了,我相信他对我有爱,不论他将我当做是谁也不计较,我要跟着他,伴着他,照顾他,永不离!哪怕有死亡的一日也不独活,生死相随! 他抚摸着我红肿的唇,双目通红而湿润。疯狂敛去,温柔的吻住我的唇瓣,小心呵护。 我泪流满面,抛下心中的顾虑回应着他。“德亲王”有一颗阴险的心,但是他却不能分开我与烈明野,他分不开!! 第六十六章 皇上要挟◇明野首战◇血出生 不在绝望中沉沦,便在绝望中浴火重生!我与烈明野恰巧均为后者,被阴谋算计的心反而因算计贴合的更加紧密! 激烈的情感险些把持不住,我气喘吁吁的推开他,不敢看他通红的眼睛。涨红着脸拉拢被他扯开的衣物,他的吻再落便要落在柔软上了…… 他双手撑着树干将我圈在臂弯里,我一面整理衣物、一面被他吻着额头。 “新仇旧恨,这笔帐有朝一日我定会与‘德亲王’好好对算!”他放下双手负向身后,眼中红色渐退,冷若寒冰。 我没有言语,点了点头。新仇是指‘德亲王’吻了我,旧恨是‘德亲王’害死了他的父亲与60万大军。“德亲王”有他的阴谋算计,烈明野矣有他的忍辱与延缓对策。 我二人双双从树后现身,并肩回返营地。远远地便瞧见一道身影于帐前来回踱步,见状,我与烈明野同怔,怔后快步朝踱步者走去。 “少爷!凌姑娘!”踱步者见到我们当即迎了上来。 “管家,你怎么来了?莫不是城中出事?”见到他实为惊讶,令我难免朝某些方面去想。 “凌姑娘,少爷……”他话至此哽了一下,在我二人不解催促的目光下将话补充完整,“皇上派人拿走了老爷与夫人的灵位!” 一句话惊得我脑中一片空白,无法相信的瞠圆眸子。烈明野浑身一震,继而摇晃了一下。我忙扶住他,代他追问,“几时拿走的?!” “半月前,灵位被拿走后我便离城赶往此地。”管家一面回答、一面握紧双拳,眼中既有怨恨也有不甘。 我扶住烈明野的双臂紧了又紧,我懂皇上的意思了,他这是要用灵位要挟烈明野、不准他谋反!苍天,烈明野的父、母双双已亡,为何不让他们安息?为何还要惊搅他们?为何还要利用他们成为牵制烈明野的精妙丝线?! 我的心好疼,阵阵的抽着凉气。烈明野身体的温度刹时凉下,他轻推开我豁然转身朝树奔去,举起双拳猛用力捶击树干,震得那泛了黄的树叶纷纷掉落,砸的那粗壮树干凹陷进两只拳坑! “为何要这样逼我?难道我的忠心还表露的不够吗?!”他受伤嘶吼,一拳拳砸下,那发自内心的悲痛令我对皇上的怨恨嘭然暴涨! 皇上一次又一次的猜忌已令人心寒,如今又以亡者灵位加以要挟,他真是丧心病狂!他这样做简直就是对亡者的侮辱、践踏与不尊重!他就不怕将来死后下地狱永生不得超生吗?! 古人讲究以孝为先,如此一来烈明野的确会受皇上牵制对他唯命是从。但,反而更会逼出烈明野的反心!就算无心反叛矣禁不住连番心寒,难道皇上不懂吗?!作为一位君王,我不得不说他不称人心,更是驭臣失败!老将军生前为他戎马,死后却遭如此对待,他根本不念一丁点的君臣之情,此举实令人发指!他没有一颗仁爱、重生平等之心,根本不配为一国之君受人朝拜!想至此,伊斯卡痞气无赖的模样现于脑海,若有可能,我倒希望他可统一天下造福黎民百姓! 沉重的捶砸与那斑斑点点的赤色令我惊呼着冲上前,抱住烈明野的拳头死活不再让他砸树,“少爷,快别这样折磨自己!”他的手已血肉模糊,鲜血染红拳坑,血水顺着树干的纹路缓缓流淌。 “管家,快帮我阻止少爷!”我制止不住情绪激动的烈明野,遂求助,管家箭步上前与我同力将烈明野拖进帐篷。 管家打水,我取伤药,按着烈明野将他的两只伤拳清洗包扎,那殷渗的血丝刺目扎心。 烈明野痛苦的阖起双目,身子后仰倒在床上,面色苍白无血,唇瓣颤抖的厉害。 “管家,皇城不必再回,你留在营中助少爷‘一臂之力’!”我代烈明野吩咐,管家含恨点头,我朝他摆摆手示意他下去。待他走后才爬上床榻侧卧在烈明野身旁,一面抚上他冰凉的脸颊、一面说道,“皇上不仁在先,休怪咱们不义。现下绝非与他翻脸之机,少爷,一定要忍!皇上还用得着你,故而必定好生保管老爷与夫人的灵位。你只要忍下这一口气,他日抓准机会才可将灵位夺回!”他心里太苦了,明明一直做着身正的事,却总被人套上小鞋加以打击。 喉头滚动,他吞咽下一口唾液。双眸缓张,那幽深之瞳泛着血泪之光,坚定不移的忠心所剩无几,皇上将他逼上了绝路! 我曾经期望永远也不要有君臣反目的一日,但现下支持烈明野反叛,如此无情无义的帝王效忠又有何用?就算现下不反,待将来助其得到天下后会有好果子吃吗?自古忠良均无好下场,特别是功高盖主的将军,皇上总会百般对其猜疑,不至之死地绝不罢休!我,绝不希望烈明野成为众多亡将中的一个! 他坐了起来,血目眯成一条细线,森芒迸射,残忍的暴戾刹时间充满整间营帐!浓烈恨意扎根入骨,反叛,指日可待! (第二年11.27) * 翌日,破晓前…… “‘窝塞人’突袭了——”嘹亮惊急的喊声划破寂静搅人清梦。 我浑身一震被迫醒来,豁然张目,身旁已空,帐内烛火继而点亮。烈明野满面肃容穿套衣物,我忙翻身下榻为他梳头,配戴战甲。 他提锏出帐,我以最快的速度打理好自己随出,出来时撞上跑来的穆柳絮。“穆姐姐,看好苍炽,你二人呆在营中哪儿也不许去!”叮嘱完毕,追在烈明野身后。 “‘窝塞人’突袭了——‘窝塞人’突袭了——”惊急之声响彻军营,我翻上马背奔出军营。前方,烈明野率兵将抵正防了望台。 夜色未褪,星斗高悬,光线昏暗,我一面催马奔跑、一面眯细双目辨认正防外的“窝塞”人马,黑压压一片与夜色相融愈显队伍壮大。奔至烈明野身旁勒马停下。 “窝塞”大军于300米远处止足,伊斯卡率一干将领迎风而立,冷风吹啸拍打着窝旗“啪啪”震响。“窝塞”一名将领手持长刀催马上前,一段距离后停下。 见状,不待将士请命,烈明野眯一眯双目率先出战。 “少……”我伸手欲唤已来不及,他眼中的杀意令我凛然,昨日受了“德亲王”与皇上的气,他这是要拿“窝塞”人泄火!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烈明野距离“窝塞”将领50米远停下,马儿原地踏步。 “我乃左帅风天佐帐下前锋斐尔赤!你是何人?”斐尔赤挥动长刀摆出战势。 “我乃主帅‘德亲王’帐下先锋元帅烈明野!”烈明野嗓音浑厚,气势如洪,那稳坐于马上的威凛身姿令人不寒而栗。 “你便是烈明野?”斐尔赤上下打量着他,对他既是好奇、又是探究,想来他夜闯军营与百名将士搏斗的英勇事迹已在“窝塞”营中传开。 “废话少说!”烈明野不给他过多机会打量自己,夹一夹马腹持锏上前。 “小子,休得猖狂!”斐尔赤嗓音一沉,策马相迎。 “哐”一声激响,烈明野、斐尔赤错身而过,双锏与长刀首次交锋。双方勒马回首,斐尔赤挥刀劈下,烈明野举锏挡架,冷兵器的碰撞激荡出火星,点亮夜色焕发刚猛。 二次交锋后双方拉开些距离,兜马一圈、第三次交战。兵器碰撞断不绝耳,斐尔赤挥刀拦腰而砍,烈明野迅速仰身贴于马背,贴下的同时双足离蹬、倾身一个翻转跃上高空。见状,斐尔赤顿仰首,长刀随即凶猛上刺。 我倒抽一口凉气,紧张的抓紧马缰。现下烈明野位于斐尔赤头顶正上方,若这样大头朝下降落必会被尖刀刺入头颅! 烈明野给了惊,却排除了险,只见他左手之锏“哐”地一下撞击开斐尔赤笔直上刺的长刀,另一只锏精准没入他头部。利器硬生生扎入骨头的声音随风吹啸高卷,直冲天际! 我惊了,单手于胸前握成拳头,惊赞,“太棒了!” 烈明野落足于斐尔赤马上,抽出右锏,足尖轻点,于空翻转回归自己马上正坐。只交锋三次便将敌方将领置于死地,他的勇猛即刻带动军心,我方将士呐喊震天,残存的困意刹那间消失无踪! 斐尔赤凸瞪双目,鲜血顺着他的额头缓缓淌下,先前还在训斥烈明野莫要猖狂,现下却死在教训的对象手中,摔下坐骑死不冥目。 “臭小子,纳命来!”愤怒之吼打断我的惊喜,只见另一位“窝塞”将领催马上前。此人使双锤,两只大锤看上去便有千斤之重! 我压下心头激喜,敛紧下腭观战。兵器碰撞的声响较之前而言提升一个等级,烈明野将双锏十字交叉架住双锤,他的手臂不再像初次迎战伊斯卡时抖动,4个多月的打铁制器令他力量大增。 二人双双弹开,勒马左右踱步。“啊——”窝塞将领杀气腾腾,抡锤一通猛烈攻击。烈明野一面防守,一面夹紧马腹。马儿受不住猛烈攻击一步步后退,拼劲的气息从鼻孔内喷出,响鼻一个接着一个。 “报上名来,本帅不杀无名小卒!”烈明野挥锏力刺,迫使窝塞将领以锤急挡,随即策马拉开距离,闻他道,“我乃左帅风天佐帐下前锋摩萨!”说罢,催马再战。 战况较先前紧张,两军鸦雀无声,唯有交阵中央的两条身影激撞舞动!摩萨一锤击中烈明野右锏,另一锤朝他左肋击去。烈明野握紧左锏将其反向倒竖,“哐”地挡下重袭。摩萨双重施压,烈明野施力抵抗,双方登时僵持开来。 我单手握拳压在大腿上,紧盯较劲的二人。武斗由动转静,紧张气息不亚于催马交锋! 忽地,烈明野左腕急转,在我未看清怎么回事时便见他以锏缠住摩萨之锤,随即急快朝其咽喉刺去。见状,摩萨大惊,忙收回双锤向后倾身。算准时机,烈明野双锏出击朝他直刺,未给他一丁点起身机会,将他像块肉俎般钉在马背上。怕是双锏刺穿摩萨的身体扎了马背,马儿高甩起头部一声长嘶。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马儿撒开四蹄奔跑开来的前一秒,烈明野闪电般抽回双锏。锏方离,便见马儿疯了似的转向而奔,将躺在背上的摩萨颠甩下去。“砰”摩萨重重落地,砸起一阵尘土飞扬,将未褪的夜色渲染浑浊! 独自单挑两员将领,我激动的险些催马上前拥抱烈明野。我晓得他有本事,却不知上了真正的战场他会如此勇猛无惧,丝毫不给对手一丁点的反抗机会!那精准与狠辣若非经历过许多血战绝计无法做到!我忽然间懂得老将军为何自小便训练烈明野上战场了,只因他知晓自己的儿子将会走上与己同样的道路,故而提早让他习惯血腥拼杀! 烈明野将双锏交于左手,右手勒着马缰原是兜转,一圈后朝那“窝塞”大军喝道,“还有谁来?” 我看向居中而立的伊斯卡,只见他倾身与左侧将领耳语。光线随交战一点点明亮,我这才惊讶的发现他左右两侧的将领竟然拥有同一副面孔!居然是,孪生子! 左侧将领一面瞅着烈明野、一面听他言语,听罢,用力点一点头。一连损失两将,伊斯卡眼中除惋惜外更多的还是对得到烈明野的渴求与迫切。他勒转马头朝来时路,左侧将领振臂一挥,高喝“回营”便随他身后转了马头。四名将士小心上前,将亡将尸体拖回抡上马背。 烈明野目送“窝塞”大军撤退,待他们远离时才调转马头催马小跑回返。我方将士交头接耳,每人眼中均流露出了对他的敬佩。 烈明野行至我身旁,我朝他竖起大拇指以示表扬,他轻轻一笑,牵起我的手带我回营。跟着他,我禁不住露出深浓笑意,方才一战不仅打响了士气,更令“烈明野”这三个字在两军之间传扬开来!抬首,看向高高的城楼,“德亲王”立在上头俯览全局,唇角似翘非翘。 穆柳絮抱着小苍炽于帐前踱步等待,见我与烈明野回来即上前,问道,“战况如何?” “少爷独自单挑两员将领,大胜!”我笑弯了眼睛,一面随烈明野入帐、一面回答。取下他的头盔,欲解战甲时遭到阻碍,只见小苍炽的食指在战甲上涂抹,将那染在甲上鲜血蹭在指尖。 见状,我拉过他的手想擦去,烈明野却握住我的手腕对我摇一摇头。我不解,与穆柳絮对望,随即看向小苍炽。 小苍炽瞅着红红的颜色歪了歪头,继而将指尖凑至鼻下嗅闻,闻罢抬起小巴掌拍打烈明野的战甲,边拍边道,“好棒!” 烈明野握住他的小手拉至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此吻令小苍炽晶亮的眸子闪烁光芒,咧开小嘴呵呵笑。 见状,我欣慰的笑了,原来他是喜欢烈明野的,从方才反应便可看出。这小子,非但不怕血反而夸奖自己的父亲打了胜仗,真是人小鬼大! “穆姐姐,下次交锋时带苍炽上城楼观战。”烈明野音落,立即引来穆柳絮的反对,“不行,苍炽太小了!” 烈明野低笑,未回答她,而是曲起手指敲一敲小苍炽的额头,问道,“想看爹上阵杀敌吗?” “杀?”小苍炽疑声,疑罢举起染血的食指朝向烈明野,兴奋问道,“这个?” “没错!”烈明野用力点首。 “想!想!要看!”小苍炽眼角闪过精光,观看杀敌只会令他更加兴奋。 “苍炽?!”穆柳絮惊愕的瞅着他,烈明野摸着小苍炽的脑瓜对她说道,“无妨,我一出生便看见死亡,苍炽比起我来算好的了。” 此言一出穆柳絮面上的惊愕即刻消去,说罢的烈明野也沉默了,一抹痛自眼底掠过。穆柳絮垂下眼睑,抿一抿唇瓣,抱紧小苍炽离开了帐篷。小苍炽不解这是怎么了,眨着大眼睛疑惑的瞅着烈明野。 我不懂烈明野与穆柳絮,特别是他眼中的痛。“少爷……”握住他的手,不晓得该不该问。 他牵着我转身走向床榻,落坐后顿了半晌才颤抖着声音说道,“母亲在战场上生下了我,我一出生便躺在她的尸体旁。这10几年来每每噩梦均会看见出生时的情景,视野中血流成河,我所见的只有尸体,没有其它。” 万万想不到他是在那样的环境下出生,我惊呆了,全身血液为之骤停,身子好似坠入冰窟般寒冷!谁家的孩子不是在产婆与热水的接生下来到人世,而他却在鲜血与残酷中降生! 人们曾说婴孩降生时所见的会铭记于心直至死去,我虽不信小孩子能够记得,但,现下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会缠绕纠结,哪怕是梦中也绝不放过你! 心扎痛,一阵阵痉挛,我张开双手臂用力抱住他。我想哭,却极力压抑,怕自己一哭令他更加的伤心难过。他靠着我,唇瓣印在我肩头,悲痛通过颤抖的唇向我传达。 关于他父母的事我全知晓了,但却一点也不高兴,反而痛得想放声嘶喊!忍,忍,忍,终未能忍住,泪水无声滚落,我有爸爸、有妈妈、有亲戚、有朋友,与他相比我真的好幸福、好幸福! 第六十七章 十皇子是他◇我们的孩子! 烈明野睡着了,我凝望着他的睡颜轻轻叹息。我觉得自己对他除去一个女人对男人外、还有一种母性的本能,这种本能令我更加疼惜他,希望他能尽量的避免少受伤害。 抚摸着他面上的泪痕暗自盼想,不知何年何月他才能忘记过去的痛苦不再哭泣。古语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并不赞成,也不认为流泪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就是软弱的表现。相反,眼泪代表一个人最真实的情感,凡是血肉之躯不可能无泪,矣不可能铁石心肠。 静静地陪着他,帐外天色大亮,朝阳的光芒透过细小帐缝投入帐内。唇边泛起浅笑,我喜欢朝阳,它代表着新一日的开始,更代表昨日已去。人不能停留在过去,唯有昂首向前才是正途。 一个半时辰后,烈明野醒了,揉着眼睛坐起身来。我算着时辰打来热水,浸湿布巾递到他面前,温柔唤道,“少爷,擦脸。” 他放下揉目之手抬起头,未接布巾,反而将我拉入怀中落入亲吻。我的娇呼被他吞没,他的舌滑入我口中缠绕。脸红心跳,执在手里的布巾掉了下去,当我伸臂欲环住他的颈项时忽闻一道稚嫩“咦”音。 此声将我敲醒,飞快地推开他朝声源看去……只见小苍炽立在帐口歪着脑瓜瞅着我们,那纯洁的眼中流露出不解。 见状,我想也未想,曲起手指用力敲烈明野的头,捡起布巾塞进他手里,羞窘低斥,“自己擦脸!”都怪他,一大早便发情,现下被儿子看见了,多丢人! “唔……”他抱着脑袋歪倒在床,身子蜷缩。 小苍炽不懂,瞅瞅他、瞅瞅我,而后将食指放在自己的唇上径自叨念,“娘……爹……嘴对嘴……” “对屁,全让你给搅了!”烈明野出口成脏,一下子从床上窜起,双手叉腰,横眉怒目。 我羞得无地自容,狠狠地瞪他一眼,几步上前抱起小苍炽。明明是他自己不对,还凶儿子,可恶! “凌筱落——”身后帐中传来呼喊,我不理,拐入穆柳絮的帐篷。 小苍炽挣扎着从我身上跳下,跑到她身旁拉拽她的衣角,快言快语,“姨姨,娘,爹,嘴对嘴!” 闻言,我险些没背过气去,错愕的瞪着小苍炽,他竟将我与烈明野的私房事这样大声的说出来! 穆柳絮未曾想他语出惊人,擦脸动作着实顿住,“啊”了一声,随即朝我看来。 她眼中的笑意令我转身出帐,臭小子,臭小子,抱他来就是错误! 掀开帐帘与出来的烈明野撞个满怀,抬首,看见他凌乱的发丝火气更旺,嗔怪,“头发不梳就往外跑,像什么样子!”一面说着、一面将他推向梳妆台按坐在椅子上。 不理会他透过铜镜望着我的目光,径自将他的头发打理好,放下梳子时被他捉住了手。抬眸,对上他笑意深浓的眼睛,没好气道,“笑什么?” “下次我会做的隐密些,不会再让苍炽看见。” 闻言,我面红如虾子,握拳捶他肩膀。他搂住我欲继续被打断的吻,我用手隔开唇瓣,红着脸提醒,“该用膳了!” 见状,他眼中笑意不见,垂头丧气的耷拉下脑袋,嘴里叨叨咕咕很是不满。 喂饱小苍炽,我时而进食,时而抬首看向玩耍烈明野双锏的他,唯恐他一个不小心弄伤自己。 “唉……哟……”他双手握住锏柄较劲,自喉咙里发出努力的声音。 此举引得我三人笑了出来,闻穆柳絮道,“还未摆弄利落木剑便想动真锏,瞧他急的。” 听见说他,小苍炽瞅瞅我们,继而转回头越发努力搬锏。只可惜,力气太小,怎么也搬不起。 烈明野放下碗筷朝他走去,一手握住单锏、一手将他提起放坐在大腿上。 见他轻松挥动不费吹灰之力,小苍炽兴奋的脸蛋儿红扑扑,伸出小手抚摸锏身,边抚边笑,转首对烈明野说道,“重重,搬不起。” “凡事须稳扎稳打,循序渐进,待你舞好木剑时爹再教你习武。”烈明野父态现露,将单锏放在榻上与他说教。 小苍炽歪着脑瓜转动眼珠,几圈后搂住他的脖子大声说道,“爹棒,要学!” 闻言,我吞咽下一口唾液很是感动,他这是将烈明野看作了学习榜样,认可他的实力。 烈明野笑点首,摸摸他的脑瓜放他下地,返回执筷继续用膳。 膳后,穆柳絮陪小苍炽在帐外玩耍,我抱着烈明野的染血战甲想去清洗,掀起帐帘见管家走来。他朝我使个眼色示意我回帐,见状,依他退回。 “少爷,凌姑娘,我临离开皇城时得到三个消息。其一,聂将军所驻守的西北已与‘乌人’展开交战。其二,三王同时起兵谋反。其三,皇上在暗中寻找流落民间的十皇子,十皇子右脚心上有一块鸡蛋般大小的朱红色胎记。”管家一面瞅着晃动的帐帘、一面压低嗓音对我二人说道。 我二人对前两个消息无多大惊讶,“窝塞人”既宣战,那么狼子野心的“乌人”不可能还会再等。三王拥兵自重多年,谋反是迟早的事。但第三个消息却令人震惊,十皇子流落我与烈明野早知,只是胎记犹如一道巨雷直轰脑袋,轰得我脑中空白,双耳轰鸣,更难以置信的瞠圆了眸子。 见我二人反应过于激烈,管家怔住,实为不解。 “你确定十皇子右脚心上有一块鸡蛋般大小的朱红色胎记?!”半晌,烈明野蓦地握住他的双肩,急问。 “确定!”管家用力点首。 烈明野缓缓地松开他,眸色闪之又闪。我张启着唇瓣未能发出声音,老天,真想不到皇上苦苦寻找的十皇子竟是草湖!那善良率真的草湖竟与不仁的皇上、奸险的“德亲王”是亲兄弟!太令人惊愕!! “此事烂在腹中不许再向任何人提起,知道吗?”烈明野盯住管家沉言,管家意识到了什么,点首应。 “你先下去。” “是。” 管家退下,烈明野双手负于身后在帐中踱步。我压下心中惊愕瞅着他,他心里想什么多少已有数。 踱步半晌停下,他举足欲出,行至帐口不前,反过身来问我,“我若用草湖来巩固对皇上的忠心,是否太过分了?” 他到底还是动了此念,我走上前握住他的手重声定言,“草湖对咱一家三口有大恩,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他拖入朝野之争的浑水,更不能让他身陷险地!” 闻言,烈明野缓阖双眼,用力锁眉。良久后重张目,拍一拍我的手背,松了眉头低声说道,“当我什么也没有说过,我去‘铁器营’了。” 我松了一口气,点点头,目送他出帐。他未被利益冲晕头脑,放弃了利用草湖,太好了! 前一秒松气,下一秒白光突划脑海,“啧!”倒抽口气,下意识抱紧怀中战甲。我晓得“德亲王”为何会晕倒在深山雪林中了,怕是他早已将草湖上山采药的路线探听得一清二楚,故而刻意倒在山中让草湖救他,从而以救命之名将其留在身边! 他找到草湖已四年,却对皇上只字不提,为何?是想等到必要时用草湖要挟皇上以保全自己的性命?还是出于兄长的考虑不愿他陷入朝野争斗?此两种想法我认为皆有可能,只是我并非“德亲王”,猜不透他的真正用意! * 草湖是十皇子的事就这样埋进心里谁也不说,“窝塞”连失两员将领后事隔一日再次叫阵,指名点姓要求烈明野出战。烈明野泄了火,对叫阵不予理会。我随他立在高高的城楼上俯望下方,管家身披战甲持枪出战。 我以眼角余光扫视穆柳絮怀中的小苍炽,他很兴奋,张着晶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交战,小拳头时而握在一起挥舞、松而松开抓紧穆柳絮的衣裳。瞧他,才一岁多便已懂得何为紧张。 管家追随老将军出生入死,经验丰富,人虽30有余,却宝刀未老战斗力十足,不消几次交锋便一枪穿喉刺死了“窝塞”将领。 “窝塞”打一仗立即撤退,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晓得他们的将领真的如此不堪一击,还是有意试探我方实力。 翌日,“窝塞”第三次叫阵,此次林萧出战。交锋时候并不长,他手起刀落砍下“窝塞”将领的人头。不给喘息之机,又一名“窝塞”将领催马上前与其交战。此战明显较先前上升了等级,林萧打的不轻松,有些吃力,特别是对方力气远胜于他! 烈明野双手本负于身后,随战况激烈而移至身前以掌撑住城墙,眉头有些许拧皱。 “哐啷”一响,林萧手中刀被敌方击落,只见他于马上紧急翻转躲避,敌方利器险些切割了他的咽喉! “林萧,回来!”烈明野提气力喝,林萧不敢恋战,忙驱马回返。“窝塞”将领不放,策马而追。管家机警,长枪长手,穿破空气直刺“窝塞”将领。见状,“窝塞”将领面色一变,身后仰躲闪,长枪与他躺下的身体呈两条平行线交错而过,“蹦”地一声扎入地面。“窝塞”将领坐直身子,调转马头返回,放弃追击。 回帐,林萧单膝跪地向烈明野请罪。烈明野将他扶起,未怪,而是说道,“对方本领在你之上,不需过多自责,吸引对方之长补己之短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 “元帅……”林萧嗓音有点哽咽,原以为烈明野会惩罚他仗败,不想…… “你首次出战便能消灭掉一名‘窝塞’将领,这已是立功一件。”烈明野浅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懂他的意思,他是想用安慰与鼓励使林萧再接再厉勤学破敌,而非因一仗之败而废掉自己调教出来的左右手。 “谢元帅!”林萧没有沮丧,反而因烈明野的话重新燃起斗志。他朝烈明野用力一抱拳,退了下去。 林萧一走,我便对烈明野竖起大拇指,他也懂得了如何驾驭下属,甚妙! 他对我轻轻一笑,没有言语。 五日后,“窝塞”发起第一次骑兵攻击。我方早有准备,烈明野指挥“撒星阵”直扑敌方,将其咬住挥砍马腿。马倒将摔,我方手起刃落一一斩杀不留任何活口。 “窝塞”未见过“撒星阵”,着实被它的威力震住,疾快撤退,以至于之后的一月未再发兵来犯。 这一日,我与烈明野在“铁器营”检验打制出来的第一批铁箭。从绘图至今已有1月又17日,日夜赶制出2万只,可谓拼命。 “铁器营”内的高温令我不适,无法想象烈明野以前是怎样忍受过来的。当一股热浪向我扑来时措不及防吸了一口,直接导致胃中翻涌。“唔……”捂住嘴飞快地跑出去,扶住树干呕吐。“恶……恶……”吐出早膳。 “凌筱落!”烈明野吓坏了,忙扶住我倾斜的身子。 “我……”我吐出一字失了下文,吐净早膳仍干呕。 “你——你莫不是?!”烈明野蓦地搂紧了我,眼中迸射出狂喜。 我吐得七晕八荤,哪里还顾得了去想他眼神所表达的含意,靠在他怀里难过的喘息。 他一个使力将我抱起,快步回营,将我放躺在床,急切说道,“我去找草湖,你好好躺着哪儿也不许去!”说罢,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手背搭上额头,想吐的感觉还有,只是呕不出。我阖上眼睛喘息,经方才一吐,全身的力气好似都被吐光了,软绵绵。 急促难掩兴奋的脚步声返回,我张开眼睛朝帐口看去……“元帅你冷静点,别推我,我,哎哟……”声先入耳,只见草湖被烈明野推进,险些摔倒。“凌姑娘,你瞧元帅急的……”他一面站直身子、一面对我朝后挤眼睛。 我牵动唇瓣露出一丝笑意,将右手从额头放下搭在榻边。 他落坐,为我诊脉。诊罢眸绽喜光,放开我的手大声说道,“凌姑娘,你已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闻言,我似背上装了弹簧般猛弹坐起。双手掩唇,又惊又喜,先前失去的力量全因“身孕”回到体内。 “凌筱落,我要当爹了,你要当娘了,咱们有孩子了!”烈明野激动的程度远胜于我,一把捉住我的手握在掌心。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一声呜咽哭了出来。我怀孕了,这是我与烈明野的孩子,再也没有“凌筱落”的成分存在,只是我与他! 他拉着我的手覆盖上我平坦的小腹,眼睛里闪动着喜悦的泪水。 见我二人这般,草湖失笑,摇摇头离开帐篷。 “凌筱落,咱们的孩子……”他动情的抱紧我,吻着我的眉、眼,唇瓣。我喜极而泣,环住他的颈。我们的女儿啊,她终于来到了我的腹中! “我是不是很厉害,你身子才调养好我便令你受孕。”他用泛着泪光的眼睛深深地凝望着我,额头蹭着我的,双掌也不老实的抚摸起我的身体。 我羞得满面通红,推搡着他的胸膛躲避抚摸,气嗔,“你真不正经!” “凌筱落……凌筱落……”他情绪激动,一声一声的念着我的名字,手掌在我的腹部上流连轻抚。 我软倒在他怀里又哭又笑,怀女的喜悦令我心儿颤抖不已。新生命的孕育冲散了战争的紧绷,浓烈的幸福将我二人紧紧包围! * 自从确诊有了身孕,烈明野便霸道的停止我一切的活动。起初我还为他的小心呵护感到甜蜜,但一个月之后再也甜不起来。我要疯了,每日呆在营地这个小圈子里实在令人想抓狂! “我要出去!”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床榻上站起身来。 “喝鸡汤,我熬了很久。”他不理会我的抗议,笑咪咪的揽住我的腰,将碗递到我面前。 闻到鸡味我立即捂住口鼻,气得跺脚,“不喝!”天天喝,腻死了! “乖,喝了有助女儿成长。”他放柔音调诱哄,我不吃他这套,推开他怒喝,“不喝!不喝!就是不喝!闻见味儿我就恶心,端走!” 见我态度强烈坚决,他嘴角抽了一下,随即叨咕一句,“怀孕的女人果真情绪不稳……”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他声音小,我却耳尖的听见了。 “我什么也没说,来喝鸡汤~~~”他像个无赖似的凑上前,长臂一伸将我重新勾进怀里。 我推开碗、别开头,抿紧唇瓣,说不喝就不喝,别想让我妥协! 我极度不合作,他停止一切动作直勾勾的瞅着我。 “你,你要干什么?”我结巴询问,他那眼神让人心里毛毛的。 他不语,含上一口鸡汤对准我的嘴压下。我气得垂他肩膀,咬紧牙关。 试出租次翘不开我的口,他索性旋转着将我压上床榻,卑鄙无耻的攻击我身上的敏感处。 我一向对他的爱抚没有什么抵抗能力,牙关一松溢出呻吟,鸡汤也就这样渡入口中。被迫咽下,险些呛着,涨红脸用力捶他。他竟然这样对我,太过分了! “乖,为了咱们的女儿,喝了它。”他的声音温柔的可以滴出水来,眸子也像一汪春水般引人欲醉,为了让我喝汤,他不惜卖弄“色相”,无耻! “你真可恶!”我咒骂,明明想发狠,但说出的话却没有力度。 他含上第二口渡进我嘴里,一面喂我、一面缠着我的舌嬉戏,害的我身子越来越软,终任由他摆布。 一碗汤喝罢,他笑得眼睛找不见,探舌舔去我唇上的汤汁,低哑笑道,“真乖……” 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我将头转向床榻内侧,在心底里将他骂上860遍。臭小子,可恶至极! 孕妇的滋味真不好受! 正斗着气,帐外传唤,“少爷,凌姑娘。” 是管家的声音,我正回头推开压在身上的烈明野,红着脸整理衣物与发丝,理罢方应,“进来。” 管家入帐,手里捧着一封信,将其交给烈明野,并道,“少爷,这是皇上给你的旨意。” 闻言,我抖了一下,先前的羞意全然不见,皇上此时下旨是何用意?! 烈明野敛了笑容,将碗搁到地上接过。拆信打开,看罢面色急剧沉下,反手将信递给我。 我忙看去,看罢心凉半截。信上说的清楚明白,要求烈明野收到信后即刻带领他的3000精兵回返皇城,连带着我、穆柳絮、小苍炽一并回去,不许落下一人在东南边境。 手一软摔打在腿上,我盯着信怔神,皇上这样做的用意太明显了,傻子都懂! “少爷,皇上的意思……”管家不晓得信上写了什么,欲问又止。 我抬起无力的手将信递给他,他看罢面色也是一沉,随即飞快的看向烈明野,问道,“少爷,怎么办?” “你先下去,让我想想。” “是”管家将信还给他,一面后退步、一面朝我看来。我朝他点点头,他这才转身离去。 烈明野眉头深锁,面容严肃冰冷,幽深之瞳也燃起了火光与暴戾。他将双拳握的“咯咯”作响,唇瓣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 我静静地凝望着他,等待他的决定…… 第六十八章 对不起,我等不到你回来了 烈明野的决定出乎意料,他率领3000精兵带着我、穆柳絮、小苍炽、管家离开了“德亲王”的军营。出城朝8个月前来时的道路回返,待彻底离开“德亲王”军营的可视范围内停下。 “管家,你与穆姐姐带苍炽去‘窝塞’投奔皇太子伊斯卡,他见过穆姐姐与苍炽,你只需说是我拜托他的、他定会收留你们。”烈明野严肃而认真,这便是他的决定,赌伊斯卡会照顾好他的儿子! “少爷放心,我一定将穆姑娘与小少爷护送至‘窝塞’军营!”管家用力点首。 “去吧,小心避开‘德亲王’的耳目,切莫被发现了。”烈明野叮嘱,一面说着、一面掀开车帘示意他三人下去。 “娘!”即将离开,小苍炽抓紧我的衣裳,晶亮的眼睛泪汪汪。 我舍不得,握住他的小手红了眼眶,哽咽说道,“宝贝乖,只是分开几个月而已,待你生辰时娘与爹一定回来。”距离他两周岁还有3个月,能否回来不晓得,只得先这样安抚。 “真的?”他张大眸子,语气含有疑问。 “真的,娘说到做到,你只需乖乖待在伊斯卡那里等待,知道吗?”我抚着他光滑的脸蛋儿,一滴泪水滑下面庞,心里又酸又疼。 得到我的承诺并不够,他转首看向烈明野。见状,烈明野也握住他的小手,重复我刚才的话。复罢,我二人同时在他左右两侧额头上落下亲吻,加重承诺的分量。 他伸出小手摸摸我与烈明野的脸颊,更将我面上的泪水抹去,收回双手搂住穆柳絮的脖子,对我二人重重的“嗯”了一声。 “去吧,听姨姨和伯伯的话。”我忍着想哭的冲动低声催促,目送他三人下车,渐渐远去。 小苍炽一直瞅着我与烈明野,直至拐弯看不见为止。我收回目光一头扎进烈明野怀里哭了出来,此次返回皇城凶吉难料,我心里七上八下难受极了! “别哭,只是短暂分离,咱们一家会再见面的!”他抱着我抚拍安慰,嗓音有些颤抖。 我将脸埋在他胸前无声点首,我们都不愿分离,只是没有法子…… 怀着身孕赶路是一件痛苦的事,路上的颠簸令我一再难受,呕吐更是接连不止。吐得全身虚软,靠在烈明野怀里粗重的喘息,睫毛半掩。 他小心翼翼的抱着我,眼中的心疼与愧疚令我张开双目,轻抚上他揪心的脸颊柔声说道,“不要自责,不是你的错。” 他握住我的手拉至唇旁亲吻,嗓音发抖,“我要加倍对你好!”坚定不移,无物可摧。 我感动的哭了,心儿止不住的颤抖。够了,有他这句话我死而无憾! 我们的爱情感动了同行的将士,目光所及处可见他们背过身去偷偷擦泪。 烈明野将我打横抱起钻进马车,我窝在他怀里甜甜的笑着。曾经认为自己爱上未成年的他是一种罪过、更是变态行为,但现下完全打碎此念。未成年又怎样?16岁的他远比26岁的成熟男人懂得心疼自己的女人,更懂得如何珍惜。我不后悔爱上他,一点也不,反而觉得幸福! 2月27日,我等返回皇城,安顿好3000将士,我与烈明野入宫,随梁德庸前往“明喜宫”。 “末将参见皇上、庄妃娘娘。” “民女参见皇上,庄妃娘娘。” 我二人跪身行礼叩首,皇上未命平身,而是沉冷的嗓音问道,“苍炽与穆柳絮呢?” “回禀皇上,臣子病了,穆姐姐留营照料,无法回城。”烈明野不抬首,谎话顺口便来,且真实不虚。 “哦?”皇上疑音,手指轻轻敲打软榻上的矮桌,“病得重吗?” “末将离开时已有好转,有草湖医师照看,相信不会有大碍。” 皇上没有言语,我却可感受到正宫内散发着若有似无的杀气。由于垂首瞧不见他的脸面,但可想而之表情好不到哪里去。他不信烈明野的话,烈明野此次公然抗旨不遵,他对烈明野起了杀心! 我脊背泛冷,撑住地面的双掌僵硬无比。正宫内的气氛冰冷压抑,令人喘不上气。 “爱卿,随朕来。”良久,皇上起身从烈明野身旁走过,朝那宫门口。感情不多,却也有些,未到绝裂的地步。 “是!”烈明野应,起身随他身后双双离开“明喜宫”。 “筱落,来,瞧瞧本宫的小皇子。”庄妃站起,一句温柔的话便将紧绷扫去。 我随她来到寝室,室内床榻旁摆着一张婴儿床,床边宫女看护。宫女见到庄妃福身行礼,退立一旁。 庄妃行至婴儿床前止步,眉眼含笑的瞅着我。 我举步上前,床内婴儿逐渐出现在视野。“好漂亮的娃儿,粉雕玉琢!”眸子张大,我脱口而赞,孩子像极了庄妃,算算时候现下应满月不久,照此模样生长,将来长大必是位迷倒众生的翩翩佳公子! “呵呵~~~”我由心的赞叹令庄妃掩唇笑,弯了美眸。 我一面瞅着她的孩儿、一面轻抚自己平坦的腹部,女儿已经3个月大了,再过5、6个月便会降临人世,这是我与烈明野的第一个女儿,心中充满无限的喜悦期待! 陪庄妃解闷,聊一聊东南边境的战况,她虽未直言探听“德亲王”的情况,却时不时旁敲侧击。我不是傻子,也通过旁敲侧击的法子告知于她。 聊了很久,时候不早了,临走时被她唤住脚步,闻她意有所指的说道,“若无事,少入宫、少出府。” 闻言,我先是不解,百后从她警示的眸中明了何意,面色凛,心头跳,朝她福身行礼离开“明喜宫”。这皇宫中一直有个人对我恨之入骨,我竟然忘记了! 皇上此次召烈明野回城无非是派他去打压三王谋反,以此保住江山大局。半月前才与小苍炽分别,现下又换成了他,我心里的滋味不是任何言语能表达的。 “别为我担心,我不会让自己受伤,更会平安的回来见你。”他一臂揽着我的腰,一手抚着我的脸颊柔声劝慰,那依信不舍的眸光惹得我双目刺痛。 忍住哭意,我点了点头,不希望他在出发前还要为我担心。深深地望进他的眼里,颤抖着嗓音说道,“我等你。” 他捧起我的脸、吻住我的唇,尽其所能的索要,我亦毫无保留的给予。抚着自己红肿的唇瓣,目送他远去的背影,不再强忍,泪如雨下…… 烈明野离开已有一个月了,我除去在府中活动之外不踏出府门半步,谨防不测。我本身便瘦,四个月的身孕穿着衣服看不出来,唯有除去衣裳对着镜子时才可发现小腹微凸。 午膳后,我在树下的躺椅上晒太阳。3月,春暖花开的季节,又是新一年盎然的起始。时间过得太快,今年是我来到架空古代的第2个年头,到了小苍炽生辰那日便整整满2年了。 阖着眼睛,双手轻轻盖抚在腹部上。2年来发生的种种过往于脑中一一闪放,想到感动伤心处我会落泪,想到逗趣开心处会大笑,想到温馨幸福处又会甜甜痴笑。苦辣酸甜应有尽有,2年的生活远比我在21世纪中的26年要精彩、惊险、刺激的多。想得投入,有人靠近也不知,正浑然忘我,颈子突然吃痛,来不及思考,黑暗压袭! 我被冰冷刺激醒来,有意识立即感觉到面上流淌着凉水。打一个机灵,张开双目,紫色进入视野,未等看清便觉脸面上火辣辣的痛。“唔……”我痛哼,反射性捂住脸颊,方醒的头脑本有晕眩,现挨一记耳光更觉昏厉。用力甩头,令视线由模糊转清,捂颊仰望,只见一位姿色上乘的宫装华服女子恶狠狠的瞪着我。这记得这张面容,曾两次在庄妃的“明喜宫”见过,她是玉妃!那位拥有柔美嗓音可令人酥筋麻骨的玉妃! “贱人!”玉妃怒骂,柔美嗓音变得凌厉,再也没有使人心神荡漾的魅力。她高举巴掌煽下第二记耳光,将我由向左倾倒改为向右,趴在地上险些昏死。口中尝到腥甜,她好大的力气! 宫女甲、乙拽住我的胳膊将我架起,宫女丙揪住我的头发向后拉拽,逼迫我仰起头。“唔……”头皮痛的厉害,我禁不住哼出了声音。 下巴被两根青葱玉指牢牢捏住,恨意通过手指向我传达。看着眼前横眉怒目与美丽沾不上边的玉妃,我明白了,她便是那一直想加害庄妃又未能得手的妒心娘娘! “凌筱落,本宫恨你入骨!你不仅令本宫无法除去庄妃那贱人独揽圣宠,更令本宫在皇上的庆生宴上舞技与舞衣均输给庄妃,皇上因此流连‘明喜宫’不再踏入本宫寝宫半步!你说这笔帐本宫要与你怎样算,怎样折磨你才能令本宫消恨?”她缓慢眯细勾魂眼眸,森冷由眸缝迸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均咬牙切齿,恨不能让我嚼烂吞入腹中。 我面色陡然变白,并非因她的恨与施虐前的警告,而是担心腹中已孕育了四个月的女儿!孕妇禁不起折腾,哪怕是一丁点的不适均会对胎儿造成影响!想护住腹部,又没有那样做,怕做了会欲盖弥彰加速女儿的死亡! “把她给本宫按在地上!”玉妃拔尖着嗓音厉吼,音落,立于她身后的宫女丁、卯与宫女甲、乙一起将我按趴在地。 “扎她!狠狠的扎!”在玉妃的喝令下,宫女丙将一只铁盒扔到地上,掀盖,从里头取出两根中指般长短的银针。见状,我惊恐的失声大喊,“不要——” “由不得你!”宫女丙阴笑,目绽凶光,举起银针在我后背上一通快速抽扎。 “啊——”我惨叫着仰起了头,后背的痛楚令我紧紧闭起双目。我晓得被针刺一下很痛,却不知痛成这般,简直比扎手指验血还要痛上几倍! “扎!还不够用力!”玉妃一面下令、一面跺脚,在她的要求下宫女丙依言行事,用力扎,狠命扎。两根银针不算,她将铁盒内的银针全部拿出来握在手中,将我的后背当作肉俎肆虐。 “啊——啊——”我痛得全身颤抖,额头上冒出大量汗水。不想任由摆布,却怎么也挣不开宫女们的压制。我一面惨叫、一面抽气,背部疼极了,已不能再用火辣形容! “哈哈哈哈,贱人,敢与本宫作对没有你的好下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玉妃变态狂笑,终于逮到了我可以狠狠虐待。 宫女丙疯狂的扎了我许久,扎得我只能闷哼没有力气叫出声音才算罢休。 “上夹!”不给我喘息的机会,玉妃指使宫女丙施行第二种虐待。 闻言,我睁开紧闭多时的眼睛,当夹板垂入视野时即刻紧缩了瞳孔,才想跑便被宫女们按坐在地不得动弹。 宫女甲、乙死死的按住我双肩,宫女丁、卯伙同宫女丙将夹板套上我的双手。宫女丙对我残忍一笑,用力拉拽夹板。 “啊——”尖吭的叫喊冲破喉咙激荡于室,十指连心,那钻心的刺痛令我再次凄惨嗷叫。剧痛通过十指疾速向手臂蔓延,继而通达四肢百胲。大脑因痛而苍白,脑中血管因痛而剧烈蹦跳,仿佛随时都有冲破皮肤暴露于空气的可能! “给本宫夹断她的手指!废了她的双手!用力!用力!”玉妃在一旁指手画脚,恨不能亲自上阵,凄厉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是!”宫女丙点首应,朝宫女丁、卯使眼色,三人同力拉拽夹板。 “啊——啊——”我全向痉挛,用力甩首,不顾十指的痛楚扭动身子想要甩脱。不要再夹了,再夹下去定会动胎气,我的孩子呀! 人意不如天意,宫女丙见我扭动的厉害,猛地抬起一脚狠狠踹上我的腹部。只踹不够,更用前脚掌力碾!登时,我全身抽搐,刺骨之痛由腹部急烈的窜遍全身,我分不出自己是抽气还是痛吟,只因刺骨之痛与指痛双双合并,将我逼向晕死! 我在剧痛中晕死,在剧痛中醒来,仰躺在冰冷的地上呆望昏暗,全身上下均痛,不晓得晕了之后她们是怎样折磨我的。血腥之味弥漫在空气中呼吸入鼻,这血味令我刹时清醒,惊慌失措的抚摸腹部。那微凸之感……没有了!“轰隆隆”闷雷劈响,手向下探抚摸下体……湿黏一片!这一刻,五雷齐轰顶,我全身的神经仿佛都于同时绷断,“铮铮铮”的断音犹如千军万马! “不——”我歇斯底里的喊叫,泪水崩溃,我的孩子没有了!!“啊啊啊——啊啊啊——”放声尖叫,双手抱头痛苦的蜷缩起身子,身子再痛也不比失去骨肉的痛!“少爷——少爷——少爷——”疯了似喊叫,明知烈明野听不见仍拼命发声,我们的女儿啊,第一个女儿!没有了!没有了!!“啊啊啊——啊啊啊——”在地上打滚,心痛绞在一起。老天爷为何这样残忍?!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这样对我?! 嘶裂的哭喊在这封闭的小空间里形成震荡回音,每一声均渗透着我的痛苦与悲怆。双手按紧腹部,泣不成声,身子颤抖的厉害。“少爷……少爷……少爷……”我一声声念着烈明野,泪水奔流,原来失去与他的骨肉竟是这样的痛苦!我恨庄妃、恨皇上、恨玉妃,好恨好恨,恨得全身都痛!我本是平平淡淡的生活,是他们将我卷入了宫廷的争斗!生平第一次尝到痛恨人的滋味,却是用亲生骨肉的性命换来! “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我不晓得自己哭了多久,只知又晕了。 钻心刺骨的痛令我惨叫着第二次清醒,玉妃不是人,她残忍的命宫女用竹片扎进我十根手指的指甲缝内。嫩肉禁不住此般对待,鲜血肆流,我在刺痛中醒了晕、晕了醒,被她们折腾的死去活来! 这不算够,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们每日均会给我上刑,针刺、夹板、竹片轮流不歇,数不清过了多少个日夜,我由先前的剧痛变的麻木,随她们怎样对待都尝不到痛味。我由先前的惨叫转为闷哼,终发不出声音傻呆呆的任由她们虐待。整个身体都不再是我的,我的手已不能看,看了会吐、会夜半发噩梦难以再睡!身上没有伤口,唯有密密麻麻的针眼!失去孩子与非人的折磨,在这双重打击下我已是奄奄一息。于心一遍又一遍念着烈明野,心好痛,痛得可以直接将人杀死!我想见他,疯狂的渴望! 玉妃虐够了,发泄了满腔恨意,终要给我个痛快不再摧残。今日,她命人抬来一只大缸,闻她舒爽阴笑着说道,“本宫好心不再给你上刑,这缸中盘满毒蛇,你这条贱命只配成为畜生的口粮!”说至“口粮”二字她已舒爽的无法形容,看到我即将要死,恶气尽出,她高兴还来不及。 我眼神涣散的瞅着她如花般美艳却又无比狰狞的面容,面皮僵硬的无法送给她一个嘲讽的笑容。宫女甲、乙、丙、丁将我残破不堪的身体抬起,朝蛇缸走去…… ‘少爷……对不起,我等不到你回来了……’我绝望的阖起双目,就要死了,真的要死了,我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 身子一轻,宫女们将我抛起扔进蛇缸。落入,即刻感觉到冰凉的物体缠绕上身体。 “不——”一道惊嘶刺入耳膜,逼迫我张开疲惫的双眼。一张疯急的阳刚深刻面容闯入视野,令我头脑一阵恍惚。原来人在临死前能够看见最美、最难以忘怀的幻觉,这幻觉真好,就算不能活着等到烈明野回来,在幻境中看见他对于我来说也是一种心灵上的抚慰。 毒蛇咬住了我,意识离开。我不属于这里,死后会回到21世纪吗?还是魂飞烟灭?我在心中问着自己,带着对这架空世界的不舍与遗憾缓缓地阖起了酸痛的眼睛…… 第六十九章 表白,这一生只要与你在一起! 还是那漆黑不见五指的地方,只是此次万寒冰冷,冻得我哆哆嗦嗦地走着,身子轻飘飘没有一丁点儿重量。寂静无声,莫非仍是我的梦境?双手搓臂惶恐不安,上次见到“玉真”灭亡,这次又会是何? 身子轻,故而不晓得走了多远,无概念。突然,一道黑红色的光芒由上至下笔直射入黑暗,位于正前方。我反射性捂住眼睛,停下脚步,透过指缝朝那光芒看去……不看不要紧,看一眼当即震惊地放下双手,瞪圆眼眸,连呼吸也屏住了! “你阳寿已尽,快随本君前去阴曹地府报到。”黑面,黑衣,黑冠的阎罗王狰狞着可怖面容,实在比电视剧中恐怖多倍! 经他一提,我整个人都强烈地震动了一下,被毒蛇咬伤前所产生的幻觉疯涌入脑,好似要将我的大脑撞碎。“少爷!”失声大喊,无措地左右张望寻找烈明野的身影。 “喊也没用,阴阳两隔永不相往来。”阎王冰冷的言语刺穿了我的心,我用力摇首,反驳尖喊,“不——”我不要去地府,去了便真的再也见不到烈明野了! “由不得你,随本君去地府!”阎王凶神恶煞飘身上前,一把扣住我的手腕。 “啧!”与他肌肤相贴我倒抽一口冷气,好冰! “凌筱落——”惊心的呼喊打断阎王步伐,下一秒,我左手腕被一只炽热的手掌紧紧扣住。 看向来人,我激动地滚出眼泪,喜悦地唤道:“少爷!” “随我回阳间,我不准你死,你要一生一世陪着我!”烈明野急切而霸道,幽深双瞳鲜红似血。 “我哪儿也不去,只要呆在你身边!”我心脏“砰砰砰”疯狂地跳动,全身颤抖不已,挣扎着欲甩脱阎王抓制。 “随本君去地府!”阎王不放,扣紧我手腕。 “唔……”我吃痛,双眉即拧,腕子好似要断一般。 “放开她!她是我的女人,是生是死我说了算!”烈明野扭曲了面容,鲜血滴出眼眶,那副吃人的模样胜过阎王千百倍! 她是我的女人……这六个字令我全身充满力量,求生之心嘭然暴涨。我要活着,绝不去那会将我越烈明野阴阳阻隔的阴曹地府! 我二人的坚定决心奇迹般化出刺眼白光激射向阎王,阎王火速松开我躲闪至旁。逮住此机,烈明野将我紧揽入怀,带着我随白光一起消失在这片黑暗地带。 一个柔软的物体覆住我的唇,暖暖液体渡入口中,我下意识将其吞咽,努力想要张开沉重的眼皮,只是,尝试了几次均未能成功,耳旁有人讲话,有男有女,我不晓得他们在说什么,只知液体一次又一次渡入口,每一口均被我吞入腹。意识短暂,陷入混沌,只是此次没有黑暗,更无寒冷,只有醉人的温暖…… 仿佛睡了一个世纪之久,身子渐渐有了重量,混沌慢慢远去。撑开沉重的眼皮,眨动酸涩的眼睛,视线极度模糊,花了许久才将帐顶看清。账内亮堂,阳光充足,这明亮唯人间才有,我没有死! “凌筱落……”激喜而小心地轻唤响于耳畔,我转动脖子朝声源看去,见到了烈明野憔悴的面容。我呆呆地望着他,他瘦了好多,面色蜡黄无光,眼眶深陷,双目通红,血丝遍布。他用他的意志与决心将我从死亡边缘拉回现实,他的坚定给了我生还的机会! “凌筱落……”他嘶哑着声音而呼唤,轻轻地抚摸上我的脸颊,指尖颤抖出喜律。 他这般模样令我心儿抽缩在一起痉挛,死里逃生的人是我,为何他却比我更像濒临死亡?! 我颤抖着嘴唇,用难听的哑声唤着他:“少……爷……”一面唤,一面抬手想抚摸他的脸颊,手方一动即刻换来钻心刺骨,痛得我一声哑嘶,全身的细胞好似都纠缠在了一起。“啊——” “不要动,你身上的伤太多了!”他慌了,捧住我的面庞急切言语。 痛楚令我忆起流产,失声哭泣,用眼泪朦胧的眸子悲痛地望着他,泣不成声:“女儿……没有……了……” 闻言,他闭紧双目抱紧我的头,滚烫的泪水砸在我脸上。“不要激动,你的身子禁不住折腾。孩子没了可以再生,我只要你健健康康地好起来!”他虽这样说,但悲痛与恨意却无法掩饰。我们是多么期待女儿的降生,可是却这样没了! 身痛、心痛,我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晕死过去。强忍住晕眩与哭意,用额头磨蹭着他。 他一度无法控制泪水,用力吸鼻,泪水被迫逼退。他松开我的头心疼地瞅着我,晶莹的泪光在他的红目中闪烁着血泪之光。 “你是怎样找到我的?”我哽咽着道出疑问,平乱不可能一个多月便结束。 “是伊斯卡,他一直关注着咱们的动向。是他找到了关押你的地方,是他派人通知我速速赶回,若非有他,若再晚去一步,我便要永远地失去你了!”他单掌罩住眼睛,手掌颤抖非常,嘴唇抖动剧烈,一滴滴的泪珠紧凑掉下,砸在我锁骨旁,砸痛了我的肌肤,砸痛了我的心! 我呜咽着险些泪水决堤,眼泪急涌,视野一片水朦。 他吸鼻子的声音重而响亮,好半晌放下手,眼中蕴满泪水。起身走向一旁,我通过泪水看见了伊斯卡的营帐,这么说我已从皇城回到了东南边境! 两个灵位入目,烈明野夹带着哭腔对我说道:“父母的灵位伊斯卡已帮我从宫中抢回来了,日后那无人性的皇城咱们再也不回!”口气坚定不催,令我懂得了他决然反叛的决心与事实。 “草湖说你伤得重,但只要醒来后再慢慢调养便可痊愈,你的生育能力没有损伤,咱们还会再有孩子!”他放下灵位,将我先下的身体情况告知。 闻言,我喜极而泣,内心激涌澎湃,对他一再点首。草湖怕是早被伊斯卡从“德亲王”的军营中掳走以备我与烈明野有不测,伊斯卡不仅救了我,更帮烈明野取回父母的灵位,他真的很有心、很用力,他才是最聪明的人,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换得了烈明野的投奔,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得到了烈明野! “苍炽呢?穆姐姐呢?管家呢?”我续问。 “他们都好好地在营中,你放心,一人也不少!”提至此烈明野挤出一丝笑意安慰,我高兴极了,阖起双目任由泪水流淌。都在就好,平安无事就好,去他的皇城,去他的皇上,去他的庄妃,这些与我们再也没有关系!离开那肮脏的皇城,我们自由了! “对你施虐的玉妃及那五名宫女我带回来关押在营中,待你伤好后我要让她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要让她们死得痛苦,我要为你报仇!”他嗜血的言语令我张开双目,眼中的恨浓而炽烈。我用力点首,心中没有善意,只有为死去女儿的血恨之心。原来,仇恨真的可令人转变心性,真的可将一个不喜争斗的人变得残忍无情!从他的讲述中我了解到自己并非关在皇宫,能够携走妃子与宫女定在宫外! “凌筱落,我庆幸自己没有失去你!”他俯首以额头抵住我的,深情而后怕地望进我的眼里,“你奄奄一息的模样吓坏了我,我的心痛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你冰冷的身子令我恐慌,我已失去太多,若连你也离开了,我不晓得自己是否还有活下去的勇气……”一面说着,眼泪一面掉在我的脸上与我的泪水交融。 我又是哭,又是笑,不晓得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哭他的深情厚意,笑自己与他的缘分扎根深浓,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化作一句:“我想你……” “我也想你,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你。”他哭得像个孩子,将脸埋入我颈间,“睁开眼睛是你,闭上眼睛是你,脑子里,心里面全是你,你在我心里早已烙下印记,这一生一世我只要与你在一起!” 这是他首次向我展露满腔的情感,我感动、激动,抬起双臂环住他的背。双手入目,那厚重的纱布上渗着腥红的血丝。 我们哭着,哭出彼此的情谊。他未对我说起,只因已用实际行动表明!我也未张口,对于他来说真实的存在比挂在嘴边的爱语更令人觉得踏实! 帐中回荡着我们的哭声,弥漫着我们对彼此的爱意,时间仿佛停止了,在这世上只剩我与他…… 痛哭,哭得身上没了力气,我们抱在一起抽泣,吸动鼻子,待哭意退去,待泪水干涸才慢慢分开。他抚着我苍白的脸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我磨蹭着他的掌心回以暖笑。|Qī-shū-ωǎng|从来无人像他这样对我,就算父母也不曾。他带给我的不止是震撼,更有不可磨灭的永恒! 我们深情对望,点点花朵飞旋在周围越渐繁多,怡人的香气熏人欲醉,令我二人的脸颊上均泛起恋爱红潮。气氛太好,他温柔地吻住我的唇,顾及着我的身体只是浅啄。我阖起双目感受他的呵护,心醉了,神荡了,世界所有的一切都不及他的吻来的美好!陶醉中,我笑着睡着了…… 甜蜜醒来,张开双目,一张拧着眉头的小脸孔映入眼帘。 “娘!”见我醒了,小苍炽拧起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小嘴咧开露出欣喜的笑容。 “筱落……”轻柔的声音令我朝塌旁看去,只见穆柳絮红着眼眶瞅着我。 “宝贝,穆姐姐。”我轻轻一笑,分别回应他二人。 穆柳絮抚摸着我的脸颊,泪水滚落,哽咽着嗓音说道:“老天爷没长眼睛,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她心疼我所受的伤,我心一抽也想哭,“我仍然活着和你们在一起,只是疼而已,不碍事。” 闻我喊痛,小苍炽立即单手摸上我的额头,严肃而认真地说道:“痛痛,飞走!” 此举令我着实一愣,惊讶地望着小小的他,他太贴心了!穆柳絮也是一愣,未曾想他会说这样的话。 “痛痛,飞走!”他重复抚摸我的额头,一本正经为我驱赶疼痛。 有儿如此,这已不能再用“欣慰”二字形容了。眼眶湿润,我很高兴他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眸光于帐内转了一圈,未看见烈明野,有些失落地问道:“少爷呢?” “他去找伊斯卡,估摸着快回来了。”穆柳絮回答,另补充,“他守了你整整十日,几乎未阖过眼。” 闻言,我眼刺痛,泪水于第一时涌出。老天,我竟晕迷了这么久!十日不阖眼,瞧他憔悴得不成样子,怎么受得了! 正想着,帐帘掀起,烈明野与伊斯卡先后走进。 见我醒了,烈明野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穆柳絮战旗,换他于塌旁落坐。 我朝他柔美一笑,随即看向伊斯卡由衷地说道:“谢谢你将少爷带回来,谢谢你救了我。” 他摆摆手,努努嘴指着烈明野,打趣道:“谁叫我心里老惦记着他,所以喽,暗地里偷偷派人跟着你们。” 我怔住,随即“扑哧”一乐,或许这就是他接受旁人道谢的方式。 “我方才已命管家给聂大哥捎信过去,不出一个月他便会率领旗下大军赶来与咱们会合。”烈明野口齿清楚,但疲惫显露得一清二楚,为了我,他太累了! 我懂他的意思,他这是要将聂光吸入“窝塞”反了“龙朝”,从而拆掉“龙朝”的半边天! 玉妃的妒容浮现脑海,我于心冷笑,嘲弄她徒有一张美丽的面容却无脑子,若不是她对我施虐,烈明野不会这样快反叛,更不会修书给聂光。她想杀我却未成功,反而促使“龙朝”塌了半天天。有她这样的妃子真是皇室的不幸,皇上的悲哀! “这小子!”伊斯卡一巴掌拍上烈明野的肩头,朝我嘿嘿笑,璀璨的眸中充满暧昧与叹息,“你不晓得看见你奄奄一息时他有多疯狂,暗充血的眼睛与撕心裂肺的吼叫比野兽还野兽!!啧啧,他杀人时嗜血的模样让人从心底里恐惧!那蛇蝎女人将你关在一座宅子里,守宅的三十人眨眼间便被他杀得一个不剩,那鲜血,遍地都是!那一缸毒蛇,啧啧,扎成……”说至此,他叽叽喳喳的嘴被捂住,闻烈明野紧急低吼:“住口!” 拍开他的手,伊斯卡想继续说,烈明野不给机会,将他的嘴捂住,脸颊更因他的话涨红如血。 我以手臂捂住嘴,泪水模糊视线,不知该怎样表达自己的心情。虽未见烈明野疯狂的模样,但单凭伊斯卡形象地描述已能体会他当时的愤怒与惶恐。我瞅着面红耳赤的他,醒来时他还对我倾诉衷肠,现下却因旁人口中的透露而羞红脸面。瞧瞧,他还不好意思了。 正闹着,帐帘再次掀起,草湖提着药箱走近。见状,烈明野与伊斯卡分开,各立一旁。 “凌姑娘,该换药了。”草湖走至塌旁,将药箱搁在毡子上。 我点首,瞧着他小心翼翼地解开包扎着我手指的纱布。心里有准备,但还是被拆布时的疼痛压迫得面色惨白,额头汗水渗冒不止。 塌外一下子静了,随即闻见同意的抽气声。我忍着痛楚不去看自己的手,从抽气中已可知晓手的凄惨。 “痛痛飞走!痛痛飞走!”小苍炽心疼我,抱着我的头一遍一遍地念着重复的话。他的手虽小,却将温暖源源不断地向我传达。我闭上眼睛将脸埋进他怀里,咬住嘴唇不愿发出令人揪心的痛吟…… 伤指换了药,我也疼得几乎晕厥,全身冷汗淋淋,体内神经好似都被十指牵引着跳动一般,“痛”字已不能完全表达我的感受! 晚膳时分,烈明野小心地扶我坐起,让我靠在塌头。叠起被子搁在我腿上,将我的双手轻轻搁放。 痛的时候久了便会习惯,我努力挤出笑容不想让他太多担心。吃着他亲手喂的清粥和小菜,暖流流淌遍全身,爱恋分部体内每一个角落,有他的细心呵护,就算痛,我仍然是快乐的! 上一次中箭时他笨手笨脚,现下便长劲不少,最起码不会再喂得我衣服上滴落汤汁,更懂得用勺子刮了刮我的嘴角防止汤水留下。瞅着他认真努力的模样,我眉眼含笑,目光落放在他的脸上不想移开。 起初他没有什么不妥,只是被我瞧的时间越长,俊脸越红,动作也有些拘谨。我在心里偷笑,他也懂得害羞啊,帐内只有我二人他还这样,若有旁人进来他还不的打翻了粥碗?想至此,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音,笑声令他脸颊涨得通红,头也向下垂了一分。 他越是这般模样我越想笑,唇边笑容越扩越大,很有咧去后脑勺的倾向。 “别看了!”他终于受不了我直勾勾的目光抬起头瞪我一眼,小男人害臊了,呵呵~~~ “好好,不看了还不行吗。”我忙收回目光,垂下睫毛瞅着包满纱布的手,嘴里说不看,笑容却丝毫不减。 他气鼓鼓地哼了声,继续喂我喝粥。我在心里笑开花,臭小子,怕是从未想过自己也受不了旁人赤裸的目光的时候~~~ 翌日,我醒来时烈明野还在睡,很沉,他累坏了。没有叫醒他,我侧首凝望着他憔悴的睡颜,他均匀的呼吸令我越发心疼,眉头双拧,他真不懂爱惜自己,连续十日不阖眼,那得损伤多少脑神经! 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生离死别,我觉得自己已认定了他。我的初吻给了他,初夜给了他,虽然初吻和初夜都没有美好的回忆,但却不后悔! 我大他十二岁,这是不争的事实,我曾接受不了他,可是早在“德亲王”挑拨我二人的感情时便下定决心抛下一切顾忌,要与他在一起。庄妃曾有意请皇上为我二人赐婚,那是我未同意,若……他再问我是否愿意嫁给他时,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愿意”!能找到一个好男人不容易,能嫁给一个好男人长相厮守更不易,既然抓住了便没有放弃的道理! 我庆幸自己放弃了钻牛角尖,也感谢杂毛老道给我的忠告,生活便是这样,一旦失去便再难挽回!轻轻挪动身子靠向他,我怀揣着满心的甜蜜第一次主动吻了他的唇,并用额头磨蹭他的鼻尖,清哑着嗓音喃喃说道:“烈明野,我愿意嫁给你,愿意为你生儿育女,愿意与你一同走完日后的岁月……” 音落,他嘴角即刻上扬,牵动起左右双颊的肌肉勾勒出贼笑。 见状,我着实愣住,待他张开蕴满笑意的眼睛时才回过神来。脸涨红,飞快地将头后仰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气急败坏地怒吼,“烈明野,你又装睡!”该死,又骗我实话! 他单手扣住我的后脑不让我再退,撑起身子给了我一记火辣热吻,吻得我气喘吁吁满面羞红。“待天下大定后咱们便成亲,我要用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娶你进门,让你做最幸福的女人!”他咧开薄唇露出大大的笑容,哪里还有昨日的害羞,分明就是一头狼,一头蠢蠢欲动的色狼! “你讨厌!你无耻!你可恶又骗我!”我别首看向塌外,明明怨他装睡,却又不敢看他的眼睛,心儿更是止不住的“砰砰”乱跳。 “我只对你无耻,只要你~~~”他露出贼笑,俯首咬住我的耳垂厮磨,那邪色的语气令我全身发热,心跳再难回复平衡…… 第七十章 两岁生辰◇久别重逢◇残忍惩罚 身上的针眼好治疗,但双手去不容易。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没有三个月也需要二个月才能痊愈,在草湖的灵丹妙药下已是最快的速度。 我情况稳定,烈明野也能放下心来补眠休息,经调养,精神状况回到从前。半个月的滋补令我身体恢复大半,不但有了力气,脸下塌行走也不再需搀扶。 午膳后,草湖为我换药。他这些日子安静得有些过了,清爽笑容不见,可爱酒窝消失,就连漂亮的眼睛也沾染上一层哀思。 我凝望着他低垂的俊秀面庞暗思为何如此,身世应不知,否则反应应该更强烈才对。“草湖……你是不是想回‘德亲王’的军营了?”思索半晌,试探性问出揣测。 闻言,他扣阖药箱的动作顿住,手指有些僵硬。维持此姿势片刻,扣其箱盖口气含怒地说道:“不回,我无法与致人性命于不顾的人生活在一起!” 啧!我于心抽了口气,讶然地张大眸子,他竟然知晓了“德亲王”的所作所为! “人的生命失去便不再来,就算他玩弄权术已无资格决定生死,几十万的性命,他竟残忍地一并夺去!”草湖眼中含痛、含怨、含恨,他医行天下救人为本,而“德亲王”却犯了滥杀大忌! 瞅着他对“德亲王”生恨,我无言言语,忽然间觉得自己很自私。他身上流着皇室血脉是不争的事实,但我却无权帮他决定是否该知晓身世真相。我只想到不希望他陷入朝野之争,却未曾想过他与“德亲王”是亲兄弟。我茫然了,让他这样痛恨自己的亲哥哥到底是对是错?若又朝一日“龙朝”灭亡,他人称帝,若有朝一日他知晓身世会不会恨我现下未曾告知真相? 他沉浸在几十万亡魂的哀思中,我则陷入自己的矛盾挣扎。我问出了他为何不开心,却又将他更加推入不开心的深渊! 终究,我未能开口,他沉默着离开了,满面忧伤,我望着他消失在帐口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心地善良,救死扶伤,如今知晓曾有几十万人的性命葬送在“德亲王”手里,这股痛劲不是那么快能过去的,需要时日…… …… 五月五日,小苍炽满两周岁。晓得自己今日过生辰,他一早起来便这里跑跑,那里转转,见到熟人就往跟前磨蹭撒娇,惹得众人对他又搂又抱,亲了又亲,乐得他整日合不拢嘴。 傍晚时分,我、烈明野、小苍炽、穆柳絮、草湖、伊斯卡围坐在一起用膳。桌上除我们大人的饭菜外还特地为小苍炽准备了“鱼肉蒸糕”与“长寿软面”,两样皆由“火头营”精心制作,色、香、味俱全! 小苍炽坐在穆柳絮腿上吃着热乎乎、软滑滑的面条,眼睛始终弯着漂亮的月弧。 我十指包裹纱布,进食极为不便,烈明野便当着众人的面一筷子、一筷子地喂我吃,弄得我特别不好意思。小苍炽让人喂也就罢了,我这么大人了还……脸红发窘,浑身不自在。 伊斯卡的目光落放在我与烈明野身上转来转去,边转边发出嘿嘿的笑声,此笑令我脸更红,恨不能将头垂至桌下。 “笑什么笑,用你的膳!”烈明野不高兴了,斜扫瞪视。 伊斯卡伸臂勾住他肩膀,朝他频频眨动璀璨双眸,边眨边道:“小子,你这百炼钢到了凌姑娘这里变成了绕指柔。我实在好奇凌姑娘是怎样将你驯服的,何不借苍炽生辰说上以说,让大伙儿都听听。” 此言一出我险些被食物噎死,忙用力咽下卡在喉咙里东西急急地咳了几声。瞧他越说越没正行,笑得真猥琐,让人想用筷子敲。 他的提议令全桌静下,所有人的目光皆投放到烈明野身上。烈明野本喂我喂得好好的,现下面色发青,执筷之手微微发抖,隐有咬牙之势。 “说说,我们都很好奇~~~”伊斯卡一面说着,一面朝穆柳絮、草湖使眼色,他二人不语,直接点头如捣蒜,眼巴巴地瞅着频临发作的烈明野。 见状,我吞咽下一口唾液瞅着他,伊斯卡这提议不怎样,存心逗气! “说嘛,说嘛~~~”伊斯卡用筷子戳戳烈明野的胸肌,笑得让人想将他痛揍一顿。 烈明野什么也没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抓起一片可生吃的青菜拍上他的脸。“啪”一声响,干脆利落,肉击清晰。 “啊!”伊斯卡惨叫,随即停止一切动作,维持勾肩之姿一动不动。 我们谁也没料到烈明野会这样“回答”伊斯卡,均瞠目结舌。 宽大的菜叶从伊斯卡面部一点点滑下,露出他掩藏在下的呆脸。见他双眼泛直,面上沾着晶莹水珠,我一个没忍住笑出声音。穆柳絮、草湖的嘴角连连抽动,忍耐得很是辛苦。 烈明野冷冷地斜视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自找的。” “哇,好奇也有错,没天理呀!”呆了片刻,伊斯卡猛地松开勾住他的手臂,捶胸顿足一通大哭,那痛心疾首的模样令我即刻停笑,只是未能长久,复而笑的声音更大。哎哟,快瞧他装的挺像那么回事儿~~~ “假哭!”才想完,小苍炽便给予附和,指着佯装的伊斯卡大声说道。 被拆穿,伊斯卡停止捶胸顿足,用幽怨的眼神扫视我等一圈,而后对小苍炽闷闷地说道:“你爹打我,怎么办?” 闻言,小苍炽的模样在他于烈明野之间兜转,转几圈后垂眸看向桌上的青菜,一抹邪恶之笑浮露唇畔。 我还未明白邪笑代表什么,只见伊斯卡抓起青菜糊上烈明野的脸面,拍罢用手在他脸上按按,阴坏说道:“连儿子都不帮你。” 我傻眼,现下才闹明白小苍炽邪笑之意。 “呀哈,两片菜菜大脸,好玩,好玩,哈哈!”小苍炽拍掌叫好,坐在穆柳絮身上兴奋扭动。敢情,他是将烈明野与伊斯卡当成了乐子…… 青菜滑下烈明野的脸,他铁青的面色奔赴漆黑,“砰”一巴掌拍上桌,震得膳具“哐哐”作响。“该死的你!”怒吼,抓起盘里的青菜气急败坏往伊斯卡脸上拍。伊斯卡不示弱,回敬。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穆柳絮、草湖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眼睛通通笑至不见。 我哭笑不得,伸出食指隔着空气轻点小苍炽的鼻头儿,轻斥,“你哟,惹祸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倒在穆柳絮怀里,两只小手按住腹部,双腿一会儿蹬蹬,一会儿踹踹,快乐不得了。 我瞅着拍成一团的烈明野与伊斯卡,有心让他们注意形象又未能张开口,最终放弃劝阻也随着笑了起来,笑道肚子痛,笑道眼泪溢出眼角。真不敢相信身为皇太子的伊斯卡竟有如此顽劣孩性,拍青菜的伎俩分明就是小孩子玩的,而他却和烈明野拍得不亦乐乎。真是,毫无皇太子的威严形象…… 满地青菜,大大小小,没得拍了二人才停下,面色皆是水珠与青菜碎叶。烈明野气红眼,愤气从鼻孔内呼呼喷出。伊斯卡一面喘息,一面抹面,瞅着碎菜叶自己先笑出来,一拳打上他胸膛,说道:“你还小点。” “你又好到哪里去?!”烈明野横眉怒目,胡乱用袖子擦拭脸面。 小苍炽捏起飞掉在桌上的碎菜叶朝他二人摇晃,边晃边添油加醋,“叶子,叶子!” 见状,烈明野长臂一伸将他从穆柳絮怀里抓向自己,反按在大腿上打屁股,怒喝:“欠揍!” 正打着,帐外闻唤:“太子殿下。” 家丑不可外扬,烈明野立即将小苍炽反过来抱坐在腿上。伊斯卡努力忍笑,对外应道:“进来。” 一名将士走进,双手托着一张弓,弓弦上架一本书,走至桌旁愣住,瞅着桌上与地上的狼藉有点懵。见状,伊斯卡掩嘴笑,说道:“搁下。”两字含颤音。 “是。”将士应,放下弓、书,转身时不忘瞥一眼桌与地,带着满头雾水离去。 伊斯卡左手执书,右手执弓,对我们说道:“我‘窝塞’有个习俗,每一名新生婴儿满岁时均会将弓、书赠给他,弓代表勇气与力量,书代表智慧与敏捷。”说着,朝小苍炽摇晃手中物。 小苍炽本被打得嘟着唇,现下见到新玩意当即忘痛,伸出小手摸一摸,拍一拍。 我瞅着弓、书点点头,“窝塞”习俗不错,文武双全两不耽搁!“若生的是女儿呢,也送吗?” “当然!我‘窝塞’不似‘龙朝’那般打压女子,男儿有男儿的智慧,女儿亦有女儿的擅长。我从不认为女儿输于男儿,相反,女儿的智慧有时更甚!”语毕,他朝我眨眼睛,另有含意。 我轻笑,晓得他说的人是我,我们在“德亲王”那里发生的事他一清二楚,定指那三件新式武器!“你送苍炽弓与书,我便将那三件杀伤力强大的武器回赠给你,并附上破‘撒星阵’之法。” 音落,伊斯卡眸绽激彩,一巴掌拍上大腿,重声说道:“好!”朝帐口唤人:“来人,笔墨伺候!” 不多时,两名将士抬着一张矮桌入帐,桌上摆着文房四宝。 我的手不能握笔,烈明野代我将三件武器的图样绘制纸上,绘罢就其构造与使用方法向他详细讲解。 听罢,伊斯卡惊奇地瞪大眸子,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看着我的目光既是钦佩又是不可思议。 “破‘撒星阵’其实很容易,只需将马腿包裹保护。只是此法我能想到,‘德亲王’亦可以,所以咱么必须再打制一样武器方能再次克制。”说完,我朝烈明野点下头,他在纸上绘出一把长刀,刀身上有交错横生的弯钩,钩上带刃,不论从哪个角度均可勾住马腿令其摔倒受伤。 “妙!妙!甚是精妙!”伊斯卡连赞,捧着宣纸看了又看,璀璨之眸本已闪亮,却因新式武器更加耀眼夺目!“凌姑娘,你真乃旷世奇女子也!” 对于他的称赞我只笑不语,我本没什么能耐,只是恰巧从未来穿至古代掌握一些新鲜之物而已。 小苍炽抱着弓与书,脖子伸长瞅图纸,他还太小看不懂,只能对着图纸歪头、眨眼,再缩回脖子瞅着我,眼神充满迷惑。 我抬起手臂蹭蹭他的脸颊,柔声引导:“不必着急,待你慢慢长大了便会动的其中奥秘。” 他眼睛上翻想了想,随即正回眼珠对我点头,迷惑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了然与期待。 我满意点首,他不急不躁稳扎稳打,这才对,惟有一步一个脚印踏得结实才能成就未来! …… 在我养护双手的日子里“窝塞”加紧赶制新武器,烈明野则随伊斯卡熟悉军营情况。不得不佩服伊斯卡用人不疑,他一旦认准便是全心全意的信任,这一点胜过“龙朝”皇帝千百倍! 我坐在帐外晒太阳,一面晒着,一面活动日渐好转的手指的手指。天气热不能再裹纱布,故而手指涂好药膏后裸露在外。触目惊心、惨不忍睹的十指长了新肉与新皮,虽然双手看上去仍令人心悸,却比奄奄一息时好了不少。 算算时日,烈明野反叛已有一月之余,聂光若收着管家送去的信也该到了……正想着,前方传来一道力唤:“聂大哥!” “小妹!”聂光大步上前于我面前立足,激动不亚于我。 我眼酸掉下泪水,他去年一月底远赴西北,现下已是六月中旬,离别久至一年有余。他还是那样颀长健壮,只是长途跋涉显得有些疲惫,金甲夜沾染上一层蒙尘。 他将我上下打量,扫视双手时眉头狠狠地拧成疙瘩,恨骂:“该死的庄妃!该死的玉妃!决不能轻饶了她们!” 一句话催出我更多泪水,阔别一年,他还是心疼着我这个妹妹,“不碍事,已不那么痛了。”我用手臂擦拭面上泪水,心里暖暖的,有哥哥疼,真好! “小妹,待咱们杀入皇宫擒了庄妃定要算这笔血账!那忠奸不分的皇上更不能放过!”他咬牙切齿,眼中恨意漫散。 我用力点首,他对老将军感情深厚,皇上利用老将军要挟烈明野足够令他生恨,此仇必报!“聂大哥,西北战况如何?”吸了下鼻子,问出现下局势。 “我率大军离时便已沦陷,乌人怕是现下已于‘龙朝’境内汹涌杀窜。” 闻言,我不再问,已很清楚,“龙朝”气数已尽,必亡!“快别站着了,进帐!”我侧身让路,抛下战况喜笑颜开。太久不见,如今重逢倍感亲切! 聊了许久,傍晚时分伊斯卡差人来唤,他在中军大帐设下酒宴,庆祝烈明野与聂光的正式加入。战争尚未真正严厉地打气,但他已是赢家,不费吹灰之力便拉拢了“龙朝”两员大将,头脑甚是精明! …… 双手已痊愈,十指的灵活与伤前无异,只是指关节处留下淡淡的疤痕成为曾被施虐的证据,不论草湖如何努力均无济于事。我的手原本便媲美老妇,多几道疤也没什么,由它去吧。 等待两月的惩罚终来临,我、烈明野、草湖、聂光、伊斯卡立在校场等待将士将人拖来,穆柳絮带着小苍炽远远地躲开。 不多时,将士将五名宫女拖入校场。见我好端端,她们顿时鬼哭狼嚎,闻宫女丙跪求:“凌姑娘,全是玉妃娘娘指使用我们那样对待你的,我们错了,求你大人大量绕我们一命!” 音落,未等我回答,烈明野一步上前凶狠地甩了她一记耳光,清脆响亮。 “唔……”宫女丙的头狠偏向一边,身子即刻摔倒在地。 “从她开始,拿刑具来!”烈明野阴森着面孔下达指令,将士依言将刑具奉上。 瞅着地上的银针、夹板与竹片,五名宫女惊恐尖叫,反射性想跑,却被将士一一按住。 “不要!不要!不要!”宫女丙拼命摇首,双瞳紧缩。 “凌筱落所受的罪,你要亲身偿还!”说罢,烈明野抄起大把大把的银针往她身上扎,不论身前身后。 “啊——”宫女丙的惨叫刺激着我的大脑神经,令我身子微微发抖,受虐那些日子的情景于脑中浮现。看着她痛苦,我觉得整颗心都雀跃蹦跳,血脉膨胀。 宫女丙叫得凄厉,另四人面色惨白,瑟瑟发抖,眼中悔意尽现。 扎完针,烈明野将夹板与竹片用在宫女丙身上,疼得我死去活来,鲜血淋淋。 “啧啧……”伊斯卡一面轻啧,一面摇首,“好残忍……”嘴里虽这样说,但表情却是罪有应得。 刑具上完,烈明野抬起一脚狠踹上宫女丙的腹部,犹如当初她踹我那样用前脚掌力碾。 “啊——”宫女丙失声惨叫,晕死过去。 她一晕,另四人即瘫倒,眼神空洞。烈明野将她四人逐一上刑,直至晕死后再用凉水泼醒,新一番刑罚重演。 从早膳至午时,用过午膳继续。瞅着疯狂施虐的烈明野,我的心一阵阵痉挛,畅快没了,我终晓得什么叫疯狂,什么叫嗜血!不,烈明野已不能用“疯狂”二字来形容,他那深不可摧的恨令我身心剧痛! 受不了,我飞扑上前从后面抱住他的腰,用力嘶喊:“够了,别再折磨他们了,别再折磨你自己了!”他不是报仇,而是惩罚自己没有保护好握,与其说虐待宫女不如说虐他自己!他多虐一次都会再尝一次险些失去我的痛苦,虐了一天,他疯得不成样了! 他不理会我的组织,用尽全力拉动夹板,只闻“咔吧”一响,夹板粉碎,那宫女也断了手指,在激烈的叫声中晕厥。 “不要了!少爷,我求求你!停手吧!”我绕至他身前抱紧他的腰,脸颊紧贴他胸膛。他胸口起伏剧烈,炽热的粗气浓灼喷散,我好难过,心痛到不行! 他挣扎着想摆脱我,我死也不松手,他移动一步我便被他拖行一分。犹豫我抱着,故而他没有办法拿其他刑具,他的嗜血吓晕另四名宫女,更吓跑了一旁的将士。 我列流满面,晓得他心中有恨,却不知会失控这般!拼尽全力劝阻,终令躁动的他不再狂乱。他一把抱住我,一面喘息,一面勒紧手臂。好半晌,控制住情绪,轻轻地松开我。我仰首望进他腥红的眼睛,颤抖嘴唇发布声音。 将士们都跑了,他独自一人将五名宫女的衣物全部除去,用绳子将她们牢牢地绑在树上。绑罢回到我身旁说道:“她们可以就这样死去,但玉妃绝不行,不要再试图劝阻我!” 泪水急涌模糊视线,我捂住嘴哭泣,一头扎进他怀里。他将我抱起,迈着恨之入骨的步伐离开校场,所过之处,空无一人。 翌日,我去校场看五名宫女时她们已断气。身上无刀伤、剑伤、更无火伤,从头到脚均是被蚊虫叮咬的痕迹,遍布全身。慢慢长夜,她们喂了蚊虫,痒死了…… 最令人痛恨的玉妃被带入校场,她知晓自己死期将近,未向宫女那样惶恐求情,而是痛下诅咒:“凌筱落,本宫咒你天打雷劈,嘴烂眼瞎,身残……” 未给她机会咒完,烈明野一巴掌将她抽得断了声,鲜血顺她嘴角滴答流淌。她缓慢抬首等着烈明野,阴冷恨道:“本宫咒你死无……” “啪”第二记耳光抽下,烈明野令她闭了嘴,脑袋也耷拉下来。 将士们抬来一口大缸,缸中装满水。 烈明野将玉妃泼醒,不给她反应之机便割下了她的舌头。 “啊——”玉妃凄厉惨叫,没了舌头交出的声音很是怪异。鲜血糊了她的口,湿了脖颈与胸前衣物。 我将头别向一边不想看她痛不欲生的模样,双手握紧拳头垂于体侧。 寒光一闪,令我看回玉妃,只见烈明野砍下了她的手脚,血水四溅。突地倒抽一口急冷之气,懂了为何抬大缸上来,他是要将玉妃做成人棍! 玉妃惨叫着被烈明野扔进缸中,遇谁,她发出惨绝人寰之声,没有双手的手臂胡乱扑腾。缸中水溅在我脸上,下意识用指尖抹至唇边探舌舔舐,咸味传至大脑,是盐! “草湖,拿药来!”烈明野则伸出手,草湖上前,将一颗药丸放进他手心。他掰开玉妃的嘴将药丸喂下,又从草湖手里接过一只瓷瓶,拔盖,将瓶中药水泼在她脸上。 “啊啊啊啊——”玉妃惨烈的叫声令我双腿一软险些坐地,幸好有聂光扶着我。 我惨白着面孔无力摇首,眼睁睁地看着玉妃如花似玉的美颜以不快不慢的速度烂去,烂掉的皮肉掉进水里摇曳晃动。她面上白骨显露,双目悬在眼眶里凸出死瞪,死不成的绝望清晰显露。 烈明野说过不会让她轻易死去,那么方才喂她服下的药丸便是可延续她生命的丹药了! 烈明野、草湖退回原位瞅着玉妃径自摇头晃脑,那眼珠欲掉还悬,令人毛骨悚然,恶心想吐! 烈明野的凶残令将士们惶恐而散,我歪在聂光怀里没有一丁点力气,好残忍……好残忍…… 玉妃身不如死的叫声激烈回荡,血腥味呛鼻糊面。正是骇然时,却突闻一道清脆圆润的嗓音有趣问道:“方才泼的药水是什么?好厉害!” 第七十一章 阿伊奈公主◇明野越来越“坏” 闻声,我全身一震,冷颤即打,惊愕地瞠圆双目朝左后方迅速看去……只见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立在烈明野与草湖身后,无声无息,不晓得几时到来! 来得突然,我不由得将她上下打量……她身高与我相仿,身材高挑,体型均称,一头栗色大波浪长丝高束于脑后,以两根貂尾挽绑,瞧那发质应是天生的自来卷,肤色介于白皙与麦色之间,双眉不似“龙朝”女子细而弯弯,略显浓黑,眉宇间散发的英气不输男子,双眸好似会说话一般盈闪灵动之光,鼻梁高挺,水润红唇,脖颈纤细,一身玫色衣装,腰扎宽带,足蹬酒红色软靴,手执双月弯刀负于身后。 将她打量完毕,我也于心惊赞:“好一位充满活力与野性的美丽人儿!” 我等目光均投放在她身上,伊斯卡见到她先是一愣,而后伸出食指轻点她的额头,眸露疼宠。 “方才泼的药水是什么?你还未回答。”少女言谈对象为草湖,抬起一柄弯刀在他面前轻摇。 “哦……”草湖回神,当下讲解,“方才之药名唤‘销蚀水’,可腐蚀一切,肌肤最为快速,若是钢铁、岩石则需长时才可见效。” 此言一出我尤为惊愕,竟,竟连钢铁与岩石也可销蚀?!老天,太吓人了! 少女一面听,一面点首,眨一眨灵动的眼眸好奇发问:“腐蚀了还能复原吗?” “能。”草湖定言,说罢以眼角余光扫视在缸中疯狂扑腾的玉妃,追叙:“但要看是否值得。” 音落,我等均变得很安静,我垂下睫毛,觉得心里酸酸的。 玉妃还在叫,嗓音嘶哑,“啪啪、啪啪”的扑水声愈发烘托安静。 少女从草湖与烈明野之间侧身穿过,朝玉妃走去。见状,玉妃凸显的双目立即抖动了一下,惶恐地离崩溃不远。少女手起刀落,劈在她颈部令其晕厥,劈罢皱伊州琼鼻不满道:“好吵!” 烈明野朝立在校场远处的四名将士勾动手指,将士上前,“抬下去,好生看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死。”沉吟吩咐。 “是。”将士们哆哆嗦搜应下,不敢抬头看烈明野,抬起大缸退下。 少女来到,我等离开校场回至中军大帐,伊斯卡单臂揽住少女肩头介绍,“这是我最小的妹妹阿伊奈。”说完垂眸瞅着她笑问,“可否猜出他们都是谁?” “当然!”阿伊奈扬起下巴,自信满满,指着我等分别说道:“他是烈明野、她是凌筱落、他是聂光、他是……”指至草湖时停顿,眸光闪了一下,随即笑眯眯地大声说道:“他是可令人起死回生的神医草湖!” 听着她截然不同的说法,我微怔,特别是她方才眸中一闪而逝的光芒令人心里犯嘀咕,故而下意识看向草湖。 草湖满面惊讶,呆瓜似的脱口问道:“你为何知晓我们?竟然一人也没有说错!” 闻言,阿伊奈“噗嗤”一笑,说道:“哥哥早将关于你们的事写信告知于我,从他在信中的言语已可令我将你们辨认。”说完,侧首看向伊斯卡。 伊斯卡摸摸她的脑瓜,对我等说道:“所有兄弟姐妹中我与阿伊奈关系最好,无话不谈。” “没错!我此次前来便为助哥哥一臂之力,哥哥文武双全,深受父王器重,更得‘窝塞’民心,你们跟着哥哥打天下绝不会后悔!”阿伊奈挽住伊斯卡的手臂,眉眼间皆是对他的崇敬。 其实她不说我等也知晓伊斯卡不凡,他不论待人还是处事均让人心服口服。就拿救我、夺灵位、赠送小苍炽生辰礼物来说,他每做一件事均做到点上,让人心里舒坦,心甘情愿为他效力,这才是智者的深谋远略! 身为女子的阿伊奈可入军营作战杀敌,“窝塞”不打压女子真的不只是说说,在男尊女卑的古代能有这样一个种族肯向平等迈进实为不易,珍贵! “哥哥,穆姐姐与鬼小子去哪儿了?”阿伊奈的询问令我回神,鬼小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指的是小苍炽。鬼小子……不晓得伊斯卡是怎样向她形容的…… 伊斯卡启唇欲言,帐帘先一步掀起,紧接着便闻小苍炽稚嫩洪亮的童音,“娘!” 我看去,只见他觉着木剑跑进来,后头跟着穆柳絮。 他跑至一半顿住,高举的木剑放下一些,瞅着陌生的阿伊奈止足不前。眨眨眼,将我等一一看过,头一歪,说道:“有客人?” 他小大人模样令阿伊奈“噗嗤”一笑,上前于他面前蹲下,曲起食指轻刮他的鼻头,温柔说道:“我叫阿伊奈,是伊斯卡的妹妹。” 小苍炽将木剑彻底放下来杵着地面,伸脖子瞅瞅伊斯卡,缩回看看阿伊奈,与见到伊斯卡时的反应相同,伸出小手掬起她的长丝在手心。对伊斯卡说“毛毛”,而对她则是“好滑”,说完“好滑”摸上她的脸颊,咯咯笑道:“姐姐好漂亮!” 双重夸奖令阿伊奈美眸大张,“呀!”愣了两秒,双臂一伸将他抱起,银铃般的笑声随即而出,“小嘴真甜,亲一个!”说着,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 被美人亲了,小苍炽抚着脸蛋儿咧嘴笑:“呵呵~~~” 我眉梢狠狠一抽,瞧他这副德行,才多大一点就懂得讨女孩子欢心了,长大了还了得!一面想着,一面以眼角余光扫向烈明野,老子不会的事,小子不用教便会…… 午膳后,各自回营歇息。 我解开烈明野的外袍将其褪下,欲除他靴子时被他扣住手腕带进怀里。坐在他腿上,我不解,问道:“怎么了?” “我那样对待玉妃,怕吗?”他望着我的眼睛试探性询问。 闻言,我张了下嘴没有发出声音,垂下睫毛,沉默。半晌,低声说道:“别让弟兄们都怕你,那样不好。”没有抬眸,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胶在我的脸上。 “我吓着你了。”他这样说着,说进我心里。我点了下头,他那样疯狂的嗜血,是人都会被吓到。 “对不起,我无法控制住自己。若不虐待她,折磨她,我不晓得该用什么法子来弥补你那些日子所受的苦,所遭的罪,我的做法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抬眸,他深深地锁起双眉,像个陷入迷雾找不到出路的孩童般无助,眼中有恨,有挣扎,更有不甘。心一疼,捧着他的脸柔声说道:“折磨的差不多即可停止,给她一个痛快,也给自己一个解脱,好吗?”我不能斥责他什么,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换他垂下睫毛沉默,将额头抵上我的肩膀不言不动。我无声叹息,手儿绕至他身后轻轻抚拍他的脊背。 良久,他从我肩上抬起头,没有看我的眼睛,松开圈住我的手臂淡淡地说道:“睡吧,我想歇一会儿。” 我无声点首,从他身上站起,除去他的软靴。他仰躺在床,阖上眼睛,我钻进被里,伸臂揽住他的腰。 没有追问他沉默许久的结果是对的,只因三日后得知玉妃心脏中刺而亡的事实。 她死了,我松口气,曾经的折磨让它随玉妃的死亡过去吧,我不想忆起,更不想让烈明野陷入自责无法走出来。 天气越来越热,太阳恨不能在破晓时分便跃上高空挥洒炽热。风是热的,大地是热的,帐篷是热的,就连花草树木与饮用的水也是热的,热得要命! 一车车装满西瓜的马车驶入军营,长长一列车队。众人将西瓜洗净,用网子兜好放入井中浸凉,待晚膳后将其打捞上来享用。 我捧着切好的半个西瓜返回营帐,以手肘顶开帐帘钻入帐中。“少爷,快来吃……”抬眸间看见侧躺在床榻上的烈明野,呆住,脑袋好似被雷劈了一样雪白。话未说完卡在喉咙出不来、回不去,眸大张,吞咽一口唾液,似被施了定身法立在原地不动。 他胸襟大敞,大片胸膛裸露在外,一只手支额,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脖颈。我的目光追随他的指尖向下滑动,经过迷人的锁骨,结实的肌肉与阳刚性感的线条曲线溜至紧致小腹。“咕咚”用力咽下唾液,若我未会错意,他这是勾引,赤裸裸的勾引! 他神态慵懒,眼神迷离,薄唇轻轻开启,湿舌探出轻舔自己的嘴角,那邪魅的模样登时令我心头小鹿乱撞,脸颊也“腾”地一下涨红。原来……男人搔首弄姿也可以这样惑人! “凌筱落,过来……”他的手指停留在自己的肚脐处打着圈圈,双唇碰动发出沙哑极具蛊惑的声音。 我全身一颤,好似触电般酥麻,口干舌燥,好想喝水!心头瘙痒,痒得人燃烧燥热。下意识舔唇,手里的分量提醒我有西瓜可以解渴!不理会他的勾引,径自走至右侧矮桌前跪坐在毡子上,沿着切好的纹路掰下一块西瓜用力咬下。甜水盈满口中,这才缓解了嘴里的干燥。 见我不理,他懒洋洋坐起,那股子魅惑的模样让人发狂。为了掩饰,我拼命咬西瓜,飞快嚼,用力吐子。随着他一点点靠近,我的心跳也越来越没有规则,双手更是没出息地颤抖起来,满脑子全是他的邪魅! 他在我身旁坐下,肩头一转故意令衣裳滑下去露出强健有力的臂膀。 见状,一口西瓜水呛着我,拼命咳嗽:“咳咳咳……咳咳咳……”他他他,他怎么如此银荡?! “凌筱落……”他朝我的耳朵呵一口气,湿湿的,热热的,害我禁不住颤栗,拿在手里的西瓜险些掉下。 “少爷,吃西瓜!”攥紧即将脱手的西瓜塞进他嘴里,老天,别再搔首弄姿了,太折磨人了! 他慢条斯理地吃着西瓜,目光定在我脸上不移开。 我红着脸掰下另一块吃着,心儿受不住地蹦跳跳,眼睛是不是地瞄他一下。心道他今儿个中什么邪,为何摆出这样一幅诱人犯罪的模样? 他吃完西瓜,将皮搁在桌上,探出舌舔一舔手指,舔罢将我揽入怀中,低哑笑道:“吃完了吗?” 闻言,我脑中红灯大亮,将吃到一半的西瓜第二次朝他嘴里塞去。只是这次未能成功,他握住我的手腕推回桌,从我手里掰掉西瓜扔落,一个使劲将我打横抱起。 “烈明野,你跟谁学的这一套?!”我受惊,搔首弄姿不是他,定有人背后指使!是谁?聂光?不像。草湖?不可能。管家?不会这么做。一一排除可能性,最后只剩下那痞子无赖!“是不是伊……唔……”唇被封,他含笑的眼眸令我颤栗连打。 “凌筱落,今夜不让你睡……”他低笑着将手掌探入我衣内摸索,邪气得令人想疯狂。我想质问,却在他的手指下沦陷…… 翌日,当我醒来时烈明野已不在床上。望着他的位置,手儿情不自禁地抚摸上去,这上面滴落着他昨日纵情的汗水,渗透着他的味道。激情画面涌入脑海,我似被火烫到一般缩回手指。他昨夜的邪魅令人震撼,更是我不曾见过的,他好似换了个人一样与我缠绵,既陌生又刺激,更令人血脉膨胀!我捂着发烫的脸颊羞涩难当,心儿“砰砰”蹦跳。他才十六岁便一夜纵情不知节制,若是二十六岁时还不得……不得……想至此,呆住,随即惊呼着用薄丝被蒙住自己的头。与他在一起久了,连我也变成了色鬼! 好不容易令心跳与面温恢复正常,起床梳洗,用过早膳兼午膳后伊斯卡差人唤我去中军大帐。 掀帘而入,帐中将领云集。我朝众人轻笑颔首,走至烈明野身旁落座。从他们的交谈中得知“德亲王”已于前日夜里拔营离开东南边境,粮草、药材、马匹全部清空。城中百姓不晓得军队为何突离,个个人心惶惶。 “我‘窝塞’现有大军五十万,留五万驻守军营,另四十五万明日随我一同入城占领。咱们的目标不是居住深宫的皇上,更不是‘德亲王’,而是‘乌人’!皇上与‘德亲王’之间必有一番激烈咬杀,咱们只需吞掉‘乌人’,待皇上与‘德亲王’拼得你死我活时再介入争夺!”伊斯卡说罢看向聂光,问道:“‘乌人’兵力如何?” “‘乌人’精兵六十万,主帅三皇子使挝,副帅五皇子使枪,二人马上功夫甚是了得!”聂光沉言,眸色有些严厉。 “马下功夫呢?”伊斯卡一面点首,一面续问,聂光答道:“未曾见过二人下马。” “嗯……”伊斯卡半阖双目沉吟。 我借他沉吟之际打量在场众位将领,首次与“窝塞”交战时那对孪生子也在,人近中年,各居伊斯卡左右两侧。闻烈明野说他们是伊斯卡的左膀右臂,一人名唤风天佐,一人名唤风天佑,历经血杀经验丰富,深得“窝塞王”器重,此次一统天下之争特委任他二人护伊斯卡周全。 “烈明野,与‘乌人’交战,你有何见解?”良久,伊斯卡张目。 “‘金罗’余孽投奔‘乌人’已有一年又三个月,‘金罗人’擅使毒,与他们交战必备好充分草药,最好可分给每一位上阵杀敌的将士一份解毒丹药以防不测。另外,‘乌人’狡猾,不可与他们直战,拐几道弯反而事半功倍!”烈明野将自己的理解与分析一一告知,说罢即刻得到伊斯卡的认可,“正合我意!”看向草湖,“草湖,制药之事便交给你了,尽可能的多备些伤药与解毒药丸,需人手采药不许请示,直行调遣。” “嗯,请放心。”草湖点首应。 “商讨到此结束,各自下去准备,明日一早拔营。” “是,遵命!” 众人一一离去,我行至帐口时被伊斯卡拽住了衣袖,他将我拖至一旁,挤眉弄眼笑问:“昨夜可好?” 闻言,我脑子一时半会儿未从方才的话题中转过身,怔了好一会儿蓦地红了脸,气急败坏地指着他鼻子低喝:“果真是你!” “看来那小子照我说的做了~~~”他笑得又邪又色,我气得直跺脚,斥骂:“你没有好的教给他妈?!”烂人,偏教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摇,反驳了我,“错!我教的可大大增进夫妻之间的情趣,嘿嘿~~~”说完,无耻奸笑,双手负于身后离开了中军大帐。 “伊斯卡,你……”我本想骂,可以想又住了口,他不介意我们和他没大没小,不分尊卑,但不代表“窝塞”将士不介意,想至此硬生生咽回骂语,用力跺脚。 烈明野立在不远处朝我笑,见状,我快步走去对准他的脚而用力踩下,嗔斥:“下次再不学好当心我让你睡帐外!”训罢,红着脸跑走,身后传来他吃痛的哼哼叽叽声音。 臭小子,越来越“坏”! …… 入城采集大量草药,男人们于校场操练,女眷便帮草湖磨药。我与穆柳絮抱着药罐子碾砸,小苍炽帮忙朝罐中持续放药草,碾碾砸砸的声音此起彼伏。 “草湖,为何我总是碾不好……”一声怨,我朝左侧看去,只见阿伊奈停下动作面露懊恼。 草湖放下手里的活向她走来,蹲身瞅瞅她罐中碾得七零八碎的药草,失笑道:“你把花茎留得太多了。”说着,从罐中取出半烂不整的花茎丢掉,绕至她身后,一手稳住她腿上的药罐,一手握住她的手,“要用些力气。”说罢,亲自教她如何掌握力度。 一朵红霞飞上阿伊奈的俏脸,我一愣,忙用手揉眼睛,当确认红霞非虚时险些喷笑。怨不得她对草湖的评价比我们任何一人都多,怨不得她脸红,原来……呵呵,来军营助伊斯卡一臂之力是一方面,怕另一方面是为草湖而来! 我右转首看向穆柳絮,她也正看着阿伊奈与草湖,我二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不是个三八女人,但现下却觉得兴奋,只因草湖是医痴,只有草药才能入他的眼,入他的心,不晓得充满活力的野性公主要如何攻入他的心房。而且,我严重怀疑阿伊奈佯装不会磨药,故意多放花茎…… 第七十二章 为何相爱与相守竟是这样的难? 一罐药碾磨完毕,草湖松开阿伊奈的手,看着她的侧脸问道,“会了吗?” 阿伊奈转首与他面对面,红唇轻抿,点点头,“会了。” 草湖“嗯”了声,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手里的活,对于方才的美人在怀无一丁点反应。 阿伊奈轻抚自己被他握过的手,嘴角高翘,一道精芒于眸中闪过。 见状,我努力憋笑,收回目光碾磨罐中药。当主动遇上被动,当野性遇上呆愣,当热情遇上不解风情,这将会是怎样一段啼笑动人的故事?哈哈,非常值得期待! 傍晚前将手中草药全部碾磨完毕、收起封存,我与穆柳絮、小苍炽、草湖、阿伊奈净过手后朝教场走去。人未到,先见将士们围成硕大的圆朝圈内伸着脖子张望,见状,我5人一愣,随即加快脚步上前。最外层的将士闻脚步声回首,见是我们,当即侧身让路。 至圆内侧,两道纠缠的人影入目,那是烈明野与分不出是风天佐还是风天佑的人傍在一起摔跤。我“呃”了声,噤语观看。 他二人均赤裸着上身,黑丝披散凌乱,湿发黏在肌肤上滚淌着汗珠。随他二人较劲运动,肌肉线条时尔轻淡、时尔深重,将每一块肌肉均勾勒出阳刚迷人。我秉一秉呼吸,一直未注意,现下才晓得烈明野的身子骨已是这般强壮性感!说他16岁,谁信! 他现下身高已达178厘米,但对方却是188厘米左右的膀大腰圆,另加天生狞猎与野兽为伍,力气自然比他占优势。他几次险些被摔倒,均凭借敏捷与技巧稳住身形。二人介于分开、纠傍之间来来回回,汗水沿着上半身曲线流淌,浸湿裤腰。面上汗水远比身上多得多,有的顺颈下滑,有的滴落在教场的黄土地上形成一个又一个湿圆晕圈。 二人的摔跤已进入白热化,双方互相较劲,眼瞳中均燃烧着不将对方摔倒誓不罢休的斗志。看至此,我已不去想谁会赢、谁会输,只因得天独厚的风姓元帅竟无法将16岁的烈明野摔倒,这在某种意义上已是输了! “天色已晚,到此为止,改日再分胜负!”伊斯卡将环在胸前的手臂放下,上前一步对二人说道。 闻言,二人均心不甘、情不愿的站直原本躬起欲战的身子。 未能看到结果,将士们大失所望,一个个意尤未尽、依依不舍的散开。 我从怀中抽出娟帕,走上前为烈明野擦拭面上的汗水。他气息不稳,胸膛起伏较为快速,天气炎热,摔了这么久的跤,他的脸都红了。 “臭小子,我竟摔不倒你,真是后生可畏!”不晓得风天佐还是风天佑的人走上前,用大巴掌拍打烈明野的肩头,掌心与肩头的汗水相击出“啪啪”的水声。 “右元帅过奖,若非元帅相让,我早已摔趴在地。”烈明野颔首,轻轻一笑,还回他一些颜面好让他下的了台。 “哈哈哈哈!”风天佑大笑着又拍了几下他的肩膀,披起外袍大步离开教场。 “臭小子,你真行!”伊斯卡一拳击上烈明野的臂膀,眼中闪烁着对他的赞赏。 烈明野嘴角翘了一下,未多言语。 回帐,我褪去烈明野汗湿的衣裳为他沐浴擦洗,洗着洗着闻他吐出5个字,“那个风天佑……” “他怎么了?”不解他为何欲言又止,我一面擦洗、一面抬眸瞅着他。 他没有言语,凝望晃动的水面,片刻后靠着木桶阖起双目,自喉间吐出一口长气。 见状,我停下擦洗很是迷惑,他想表达的是什么?带着云雾复擦,忽然,一道白光闪过脑海,令我即刻停止一切动作。惊诧的望着他,莫非风天佑…… 他掀起一只眼皮瞅着我,见我会出某些意义,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缓慢地闭起掀开的眼皮。 未追问是与不是,我想自己的猜测没有八九也是五六,若真是那样可麻烦了! ★ 翌日,趁午休时我将烈明野昨日换下的汗衣洗净、搭晾。直腰擦拭面上汗水,吐出一口热气,8月份的天气太热,洗一件衣裳我已满头大汗,烈明野他们每日操练不晓得要流多少汗水! 转身欲回帐,身子转至一半时觉一道劲风袭来。未来及反应,颈间吃痛,睫毛颤动了两下便眼前一黑陷入了晕迷…… 晕晕乎乎的醒来,颈子的酸痛令我再一次意识到自己被人暗算了!古人除去打颈,难道没有其它的办法可以将人弄晕吗?再多打几次怕是我的脖子都会折断! “娘……”稚嫩的轻唤令我全身血液为之一顿,豁然张目,正对上一双晶亮有神的大眼睛。“苍炽?!”猛坐起身,头“嗡”地一下大了,为何连他也一起被抓来了?! “筱落,你醒了。”第二道声音足以将惊愕的我打至脑懵,我紧缩了瞳孔,飞快转首看向榻外,只见庄妃怀抱小皇子坐在矮椅上。“庄妃娘娘?!”脱口而出,现下的情形令我头脑刺白。 她轻轻一笑,说道,“此地并非皇宫,莫需害怕。” 经提,我这才转动眼珠打量四周,这是“德亲王”的军宫!心惊,打量完毕看回她,“你……”吐出一字难以下问。 “七哥将我带离了皇宫。”她唇边泛起一抹甜笑,美颜桃红。 闻言,我半晌没说出话来,这么说皇上现下是损了大将、失了江山又丢美人,真可畏一无所有、刁然一身! “筱落,我真高兴终可与七哥在一起!”她对自己的称呼改了,不再“本宫”,提及“德亲王”显的很是幸福。 我没有言语,静静地望着她。 “我一直很羡慕你与明野可朝夕相处,而我与七哥一分别便是7个年头,我们盼星星、盼月亮,如今总算能在一起……”说着,她掉下了喜悦与伤心并存的泪水。“我日里夜里无不在思念七哥,若非皇上夺爱,我与七哥早已是人人羡慕的一对。” “恭喜你们……”我抿开唇瓣露出一抹浅笑,抛开其它不说,“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值得祝贺的。 她拭去面上的泪水,由喜转忧,“筱落,莫怪七哥将你掳来,你与明野在一起对他是极大的威胁。七哥等这一日等得太久、太苦,皇上命已将至,我真心的希望你能够帮助七哥一统江山、完成他的心愿。‘龙朝’天下本应是他的,若非皇上谋位也不置于令他忍辱、令我二人分别7年。” 我听着她的言语,听罢缓慢而有力的摇摇头,说道,“我无法助丧心病狂者一臂之力!”就算“德亲王”对庄妃用情至深又如何?只对一人有情,而对天下无情的男人不配做皇帝,更不会为他的百姓带来和平与丰衣足食!看过这么多想要称霸天下的男人,唯有伊斯卡最合我意! “他是被逼的!若不保全自己,他便会大事未成身先死!”庄妃痛苦的皱起五官,声音有些拨尖。 “你的借口不成立!办事的方法有许多种,为了成就自己的帝王之路便残害忠良,置烈老将军与60万大军于死地;为了成就自己的帝王之路主动放弃东南边境率兵离守,置边境百姓的死活于不顾,若他做了皇帝,天下能太平吗?!他能服众吗?!他根本不爱国、不爱民,不惜才!”我比她更激动,失声大吼,“德亲王”背地里所做的事不晓得还有多少件,但我所讲的两件明面上的事足矣推翻他,叫他做不成皇帝! 庄妃被我堵得哑口无言,面色一阵苍白、一阵涨红,好半晌才哭着迸出一句,“他也是迫不得已,你根本不了解他失去皇位的心情,天下本该是他的!” “我承认在皇位这件事上他是受害者,他未能登上皇位是他的不幸,皇上登基后没有除去他更是失败。但,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江山能者居之、仁者居之,唯有爱国、爱民、爱才者才能一统天下,为百姓带来幸福!不是我瞧不起‘德亲王’,而是他没有做皇帝的才能与气量,他太过于阴险毒辣,他不配!”事已至此没有什么是不能说开的了,我豁出去将庄妃所说全部顶回。 “你……你……”她又惊又气,指着我鼻子的青葱玉指颤抖不已,“你不能这样侮辱七哥!这世上没人能比我更了解他,他绝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泪水急掉,瞅着我的眼神中充满了指责与痛心。 “哇啊——哇啊——”我们的争吵惊了小皇子,他从熟睡中醒来咧嘴哭泣。 见状,庄妃暂且停止与我争辩,忙搂着他轻声哄慰安抚。 我压抑住心头怒火,别开脸不去看她。一转首瞧见小苍炽张着大眼睛直勾勾的瞅着我,心一颤,忙将他抱进怀里安抚,摸着他的脑瓜道歉,“对不起,娘吓着你了。” 他摇摇首,伸长手臂搂住我的脖子,用光洁的额头抵住我的。他呼吸平稳,身子也未因害怕而抖动,这才令我放下些心来,亲吻他的脸颊,抱紧他。 半晌,庄妃将小皇子哄睡着了,擦擦泪水看向我。 我瞅着他怀里的小皇子,嘲讽说道,“‘德亲王’对自己的亲生骨肉死而不见,你指望他能疼爱你与皇上的孩子吗?” “你错了!”她用力摇首,一面抚着小皇子的脸颊、一面轻声说道,“容妃生的孩子七哥早先一步换走了,皇上捧死的是从宫外找来的另一位新生子。” 闻言,我脑中弦“铮”地一声绷断,难以置信的瞠圆双眸。难怪那孩子死时“德亲王”没反应,原来根本不是他的种!他倒是真精明,换了孩子,就算皇上再怎样滴血认亲也不可能是龙种,更不可能牵连到他!但是,他换走自己的孩子却用别人的顶替,这样的行为比对自己儿子的死视而不见更令人发指!“他不是人!!别人的孩子就不是一各活生生的性命吗?!都是人生父母养,贵为主子只不过投了个好胎!”我觉得自己肺都要气炸了,心好痛!“德亲王”太残忍了!! 庄妃张着嘴发不出半点声音,面上色泽变得快之又快,眼神繁复而杂乱,让人抓不准确切的情感。 “你去告诉‘德亲王’,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回去,囚禁着我不会得到任何对他有利的东西!”我歇斯底里的吼叫,我的女儿未能来到这个世上已够令我心痛,“德亲王”竟将一条活活的人命送上西天,这叫我怎能不恨、怎能不失去理智! 庄妃抱着小皇子站起身来,面色青白相间,嘴唇紧抿不发一言,豁然转身离开了帐篷。 她一走,我哭倒在床榻上止不住泪水。好恨、好怨,上苍对我太不公平,我只想好好的过日子,一家人平安终老,为何却要一次又一次的折磨我!为何要打仗?!为何要流血?!为何要有阴谋算计、人心险恶?!这是为什么 每当我与烈明野经历过磨难过上一段相依相偎的日子时上苍便要将我们残忍分开,我不见了,烈明野一定急疯了!一想到他失控的嗜血模样我的心就好痛!痛得我阵阵抽气痉挛,痛得快要死去! “娘!”小苍炽哭喊着扑到我身上,两只小手抓住我的衣服用力拉拽。我哭得死去活来无法对他给予回应,握紧拳头一下又一下用力捶打着床榻。“娘!”我的悲伤感染了他,他大唤一声抱住我的头与我一起哭,一时间我二人哭作一团,谁也停不下来! 哭得身上没了力气,哭到嗓子哑了才渐渐地由大哭转为抽泣。我望着榻上扁着嘴巴的小苍炽深深自责,我身为母亲却不够坚强,害得他与我一起伤心难过,实在太不应该! “娘……”他嘶哑着声音唤我,伸出小手擦拭我面上的泪水。我握住他的手说不出话来,搂他入怀轻拍脊背安抚。 大哭之后,帐内弥漫着泪水的湿气与我心中的悲凉,我哭得好累、好累……心,好痛、好痛…… ★ 被掳来已有10日,除醒来时庄妃曾劝我帮助“德亲王”之外再也没来过。每日有人给我和小苍炽送食物与热水洗漱,待遇如客,却始终不放我走。 午后,小苍炽睡着了,我心里憋得慌钻出帐篷。我的可行范围只是这块小小的营地,这营地应是“德亲王”与庄妃的吧,我曾听过小皇子的哭声与“德亲王”的笑语。 日光毒辣,晒在脸上如火烧,我顶着烈日似缕游魂般逛荡,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也无法思考。直至烈阳将肌肤晒疼了才转个方向返回帐篷。伸手欲掀帘,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与女性的哭泣令我的手悬在空气中止住不动,那哭声是庄妃的! “殷旭!”“德亲王”心痛的呼喊彻底打消我回帐的念头,声音来自前方,我蹑手蹑脚行至前方帐后停下,贴着帐篷一点点向右侧移动,将头探出,刚好看到庄妃与“德亲王”。 “德亲王”抓住庄妃的纤肩激动摇晃,嘶哑着声音说道,“我不在乎你被他宠幸多年,更不在乎你为他生过孩子,我爱你,从小时候至现下我心里只有你,你为何不能走出他给你的阴影坦坦荡荡的与我在一起?!”首次,我见到了他人性的一面,深情的一面。 “我没办法忘记!他占有了我7年,他亲过我这里,这里,这里……”庄妃哭成泪人,一面哭、一面颤抖着手指抚过自己的额、鼻、颊、唇、颈,滑至胸前的柔软。“我夜夜在他身下承欢,夜夜要昧着良心发出羞耻的呻吟,我这具身子早已肮脏不堪,我怎能再让你碰!”说至此,她发疯似的挣扎,整个人都处于颠狂状态。 这样的她令我震惊,我用力捂住嘴唇才勉强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她在高兴可与“德亲王”在一起的同时又无法摆脱皇上的麾障,以置陷入更加痛苦的两难境地将身心一同撕扯! “德亲王”不给她机会拒绝,抓住她的手腕反剪于身后,一手抓制她双腕、一手扣住她后脑压唇吻下。庄妃浑身一震,拼命挣扎。“德亲王”不放,勒紧她的腰失控索求。 我本是痛恨着他们,但眼前的情景却令我落泪,他们的绝望敲击着人世无情!我无法再看下去,猛地转身奔回帐篷。相爱不能相守,相守又不能敞开胸怀,皇上罪孽深重,一切事端皆由他起!若他未因一己之私谋权篡位,那么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帐外庄妃与“德亲王”声嘶力竭的纠缠令我的心剧烈颤抖,我缓缓地蹲下身子以臂相环,泪水似断线的珠子滚滚而落。将脸埋入臂弯,为何相爱与相守竟是这样的难? “哇啊——哇啊——”小皇子的哭声打断了帐外的纠缠,随即便听见沉痛而又急快的脚步声奔进帐篷,紧接着庄妃用哭腔安抚着啼哭的孩子。哭声响亮震天,久久不消…… 我双腿一软坐在地上,伏下身子趴着哭泣。我好想烈明野,想他的好、想他的坏,想念他身上的味道。他几时才能找到我?几时才能将我拥进怀里让我感受他的温暖?“呜……”一声呜咽,泪再难止…… 第七十三章 口水侮辱◇少爷退后,我来救你 嘶哑的哭声响彻不绝,小皇子,夭折了……庄妃,哦,不,现下应称她为“穆殷旭”才对。她接连失去两个孩子,做为一位母亲,痛彻心扉!小皇子只活了9个月便早早的离开了人世…… 帐外的哭声令我越发抱紧小苍炽,我也失去过孩子,她的心情能够深刻体会。我有小苍炽陪着,而她,却没有…… 离开烈明野已有2个月又10日,走不出小小的营地,回不到他身边,日子一天天过下来反而令我心情平静。 坐在帐外的草地上瞅着小苍炽挖土,他脚旁堆起一座小山。瞧他弄得脸蛋儿上沾满土屑,抱着罐子向坑内倒水,抓起细树枝搅动,俨然一幅欲和泥巴大砌一场的架势。 “呵呵……”我禁不住笑出声音,孩子就是孩子,挖土也能挖上许久不厌倦。 搅着搅着,他忽然“咦”了声,随即抬首朝我看来。见状,我起身走去,不晓得他发现了何物。 “娘,这是什么?”他指着在水中扭动的条状物好奇发问,眸子闪亮,蕴含对新事物的探知。 看清条状物,我笑了,摸摸他的脑瓜说道,“这是‘蚯蚓’,生活在地底的一种虫子,你挖土时挖进了它的家。” 闻言,他“呀”了声,而后用树枝将蚯蚓挑出来放在土堆旁,咧开小嘴瞅着它径自扭动。 那软肉的躯体在眼皮下翻转,坑中水摇曳晃动,忽地,一道白光划过脑海,我蓦地张大双目抽了口气。豁然站起,我想到离开“德亲王”军营的办法了!虽然,是一步险棋! “娘,怎么了?”小苍炽不解我突来的反应,歪了歪头。 我将他从地上抱起返回帐篷,放他坐在床榻上低声说道,“娘有办法离开此地了,你乖乖呆在帐中等娘回来,晓得吗?” 听闻可离,他眸露喜光,忙不跌点首应,缩一缩身子朝榻内坐坐。 “娘去去便回。”叮嘱完毕,我怀着内心无比的喜悦出帐去找穆殷旭。 掀开帐帘,只见穆殷旭坐在床榻上对着小皇子的衣物发呆。 见状,我放轻脚步走上前、于她面前立足。光线被遮挡,她木然抬首望着我,眼神呆滞而空洞。 “我要见‘德亲王’。”我开门见山,她听罢好一会儿才缩动瞳孔做出回应,嘶哑着嗓音激喜道,“你愿意帮七哥了?!” “带我去见他。”我未回答是与不是,现下还只是一步不知结果的棋。 她放下小皇子的衣物起起身来,多日憔悴令她瘦弱不堪,摇晃不已。 我伸臂扶住她,她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单手抚额。 我扶着她待晕眩过去,片刻后她放下手对我虚弱一笑。离开皇宫的她不再是阴险的庄妃,只是一位普通的追爱女子。 “既然跟了‘德亲王’,为何不扫除阴影接受他的疼爱?与其沉浸过去,不如好好珍惜眼前。战事四起,能活着已是不易,切莫待有朝一日赴向死亡时方知后悔。”这是杂毛老道奉劝我的话,现下我将它送给穆殷旭,希望她能明白。 我的话令她全身一颤,面色既是苍白、又是涨红,别开视线不看我,望着帐口苦涩的说道,“去见七哥……” 来到教场,一眼便瞧见“德亲王”立在高台上监督将士们操练。他闻脚步声回首,见到穆殷旭即刻迎上前,从我手中搂过她抱在怀里。 “你救过我的命,我现下还你一件杀伤力更强的武器,用武器交换自由,你可答应?”我直视他的眼睛,他眉梢挑了一下,不冷不热的笑道,“想玩什么花样?” “不玩花样,我只想离开。”我摇首,令言行逼真。 他静默了,静静地望着我,狭长风目平静无波。我看着他的眼睛,将坦荡呈现。对视半晌,他翘起嘴角笑了一下,说道,“成交。” “成交”二字令我心落定一半,不动声色,“我需要‘硫磺’、‘硝石’与‘皂角子’,此3样混合在一起可制成‘火药’……”当下,将要奉上的武器告知。 听罢,他惊奇的张大眸子,脱口而出,“世间竟有此等厉害之物?!” “有,待3种材料集齐,一试便知。”我点首,利用他欲一统天下的心为我搜集制造火药的材料。我失踪许久,伊斯卡定会派人四处打探寻找,若可与“德亲王”派去搜集材料的人撞上那是最好,草湖各方面知识均懂一些,若能撞上或许可从中猜出是我。若撞不上,也只能白赠“德亲王”一件法宝。撞上的几率有多大我心无底,故尔称之为险棋! “好,本王信你!”“德亲王”一口应允,允罢招来宋先对其吩咐。 “待3样集齐时差人来唤我,到那时我再教你们怎样制作火药。”说完,不等他言语,转身步下高台离去。只有亲自监督制作才有机会得到制成的火药,就算伊斯卡的人无法找到我,我也能有件武器防身以备不时之需!另外,“德亲王”千万百计拆散我与烈明野,我不能指望他方才承诺兑现。我提出相赠,他应允,这不过是我二人双方的缓兵之计。 ★ “德亲王”办事效率很高,短短十日便搜集了大量“硫磺”、“硝石”与“皂角子”。指挥“铁器营”将士炼制火药,瞅着他们将“硫磺”、“硝石”磨成细粉将“皂角子”兑入,心一阵阵扑腾乱跳,“火药”这种架空古代没有的东西竟被我“发明创造”了…… 第一批火药制成,分量不是太多,只是实验给“德亲王”看。我命将士将其分别装进三只袋襄,并以细麻绳碾搓成引线与袋襄相连。为确保安全,引线很长,将近100米。教场中央摆三块巨石,这是应我要求从营外山上运来,巨石过大,看上去十分骇人。 我深吸一口气,平定自己蹦跳过于快速的心,执“火折子”弯腰点燃引线,退立一旁。众人的目光均盯着“呲呲”燃烧的引线,教场内鸦雀无声,呲燃声令人精神紧张。 引线即将烧至末尾,我后退一步双手捂耳。见状,“德亲王”等人即学我样。 “轰隆”一声巨响,火药爆炸,灰烟滚滚,巨石七零八落飞炸出烟围砸落在地,发出沉闷声响。 我放下双手望着逐渐散去的灰烟,心中大石落定,不再紧张,我成功了!侧首看向“德亲王”,只见他双瞳跃动非常,满面喜色,待灰烟全消才快步上前,对着炸得面目全非变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巨石啧啧称奇。 我没有言语,转身离开教场,接下来便是等待会不会有人前来救我…… 火药教会,我不需再去“铁器营”,还是如那一日般坐在草地上看小苍炽和泥巴。 脚步声由远及近,我迎着太阳眯眼望去,只见德亲王款款走来。收回目光,不理会。 他即走至小苍炽身旁停下,只因小苍炽玩耍时从坑中挑出一些稀泥、不偏不倚挑落在他软靴上。 见状,小苍炽顿住,仰首望着高高而立的他。 “德亲王”缓蹲身,似笑非笑的瞅着湿泥与他,凝视了一会儿转首向我看来。 “啊嚏!”小苍炽待他将头转向我时立即打了喷嚏,刚好冲着他的侧脸。 事如突然,我怔住,下一秒便见小苍炽飞也似的朝我奔来,扑进我怀里。“娘,鼻子痒……怕怕……”前段话对我,后两字对“德亲王”。 “小孩子没有自制能力,亲王该不会与他一般见识吧?”我抱他站起,瞅着以指尖抹拭鼻梁与脸颊的“德亲王”一字一音说道。 他未立即言语,拭罢面上喷贱的唾沫才象征性的弯了下嘴角,不温不火的说道,“本王怎会。” “亲王是为兑现承诺而来的吗?”我于心冷笑,装腔作势! 他的不温不火转为低哑之笑,“火药尚在制作试用中,本王还有许多地方要请教凌姑娘。”未明着拒绝,但已表明出尔反尔。 “你一一”我登时恼怒,既然佯装便要像些,让他认为我真是为离开才做交换。 他双手负于身后,噙着惑人笑意转身离去。 望着他幽雅的背影,我只觉心头怒火燃烧旺盛。该死的,走着瞧,看谁笑到最后! 待他身影消失在营地,小苍炽拍拍我因气愤而紧绷的脸皮,低声问道,“娘,喷嚏打的好不好?” 闻言,我“啊”了声,一时间未会过意。 “他坏,打喷嚏侮辱他!”小苍炽嘟起嘴唇,冲着“德亲王”消失的地方“呸”了声。 见状,我感觉自己的头懵了下,随即抱着他钻进帐篷。“宝贝,你……你……”原来他是故意的,我竟一点也没看出来!巧用打喷嚏将口水吐在“德亲王”脸上,他这是从哪儿学来的侮辱人的损招?! “娘,爹几时来找咱们?”他抱住我的头扁起嘴巴不满意的询问,我收起惊讶默了会儿,抱着他走向床榻落坐,摸着他的脑瓜柔声劝慰,“快了,很快你爹便会找到咱们,再等等。” 他噘嘴,钻进我怀里嘟嚷埋怨,“爹也坏,好慢……” 我吞咽下一口唾液,喉头苦涩。是呀,烈明野真的好慢…… ★ 5日已过,仍不见有人来救,看来险棋注定是险棋,失败了! 夜幕降临,我探头出帐查看外头情况。营中无人,算一算时候“德亲王”现下还不会回来。稳一稳心神,放下帐帘对身旁的小苍炽说道,“娘今夜带你逃离此地,稍后会有大响,不要怕,知道吗?” “嗯!”他用力点首。 我从榻下取出一只皮襄,襄中装着我监督“铁器营”炼制火药时偷备出来的成品,现下不得不用它制造混乱借机逃离。 将皮襄搁在床榻上,我拉着小苍炽从帐后钻出,牵着引线一点点朝帐后走去。四下张望,确定无人用火折子点燃引线。点罢,熄灭火折目视引线燃烧,待烧入帐内时我一把抱起小苍炽转身便跑,并对他说道,“捂住耳朵!” 小苍炽依言行事,不出20步,只闻身后“砰”然爆响,紧接着便是七零八落的杂乱声音。以及,穆殷旭仓皇的尖叫! 我估算过与我帐篷之间的距离,火药量限,爆炸顶多会令她受到惊吓,绝不会要她的命或令她致残,这是我对她最大的仁慈。 爆后,我施展百米冲刺之速抱小苍炽奔跑。“火药”的炼制占去大量人手,以置于营地守卫松懈。将士们均被爆炸声与尖叫吸引过去,故尔助我轻松逃出营地。 隐于树后瞅着慌乱,穆柳絮的安危是我最大的筹码,将士们奔营地的奔营地,报告“德亲王”的报告“德亲王”。营中方位我早已熟悉,直奔边营,一路上跑跑藏藏,以免被过往将士发现。 小苍炽极乖,我瞅他一眼,他未受到惊吓,两只眸子炯炯有神。 逼近边防,当我正愁不晓得该如何避开将士冲出去时他们已先不声不响瘫软倒地。见状,我惊诧,未给时机思考,只见两道人影现身。月光打照在他们的脸上令我兴奋的险些尖叫出声。迅速向后看去,不见追兵,忙从树下冲出奔向二人,并低声而呼,“管家!左元帅!” “凌姑娘?!”见到我,他二人异口同声,大喜。“太子殿下未猜错,你果真在这里!” “此地不宜多言,快走!” 越过边营,我与管家同乘一骑,四人双马以最快速度奔驰离去。跑出危险范围我才问管家道,“少爷呢?”来救我的不是烈明野,这令我既失望又不安。 “少爷被因‘云顶山’山洞已有4日,太子殿下派出寻找你的探子打探到‘德亲王’在大量搜集‘硫磺’、‘硝石’与‘皂角子’,草湖医师说此4样集合在一起可爆发出惊人力量,太子殿下故尔断定想出此法的人是你,遂命我与左元帅前来接应。” 闻罢,我庆幸自己的险棋走对了,现下变成活棋!只是烈明野困于洞中令我心惊冒汗,急切追问,“因何被因?说清楚!” 当下,他将经过告知。原来半月前“窝塞”大军与“乌人”相逢,烈明野的对手恰巧是云枫,云枫诱他入“云顶山”,不想反被“乌人”算计将他二人同困于洞中。洞口有双,均被巨石封死,“云顶山”地势险峻,那洞又逢于奇石之中,洞口封石更是无计可施,烈明野与云枫便困在内与外界隔绝! “伊斯卡可有备出‘硫磺’、‘硝石’与‘皂角子’?”我问的声音颤抖,眼下情势唯有用火药炸开洞口方能救烈明野出来! “怕用得着,备了不少!” 闻言,我喝一声“好”,抱紧怀中小苍炽说道,“抓紧了娘,咱们现下要去救你爹!” 他没有言语,用力抱住我的脖子,额头紧紧贴着我的脖颈。 我于心呐喊:少爷,你一定要坚持住,定要等到我去一一 快马加鞭,于破晓时分抵达“云顶山”,我等沿山路快速而上爬至山顶。见到我,众人惊喜交加。来不及细说,我将小苍炽塞给草湖便朝洞口跑去。 “明野尚还清醒,只是再不救他出来怕是凶多吉少!”伊斯卡拧眉沉言,我点了下头,上前一步对巨石大声呼喊,“少爷,听的见吗?!” 音落,不出五秒便得到回应,烈明野的声音嘶哑而狂喜,“凌筱落,是你吗?!” “是我!我平安的回来了!少爷,快将洞中情况告知于我!”我一面询问、一面双手紧握,从他的声音可分辨出气力将尽。幸亏现下是10月底天气凉爽,若换作烈炎夏季不出三日便会窒息! 洞中静下,不多时闻烈明野回复,“洞中只有少许碎石。” 闻言,我紧张的心放下一些,洞中无杂七杂八之物甚好!“‘硫磺’、‘硝石’与‘皂角子’在何处?!”我转问伊斯卡。 “就在此!” “好!”我用力握紧双拳,转回首对烈明野道,“少爷,给我两柱香的工夫,我有法子救你出来!你要坚持住!” 他重重的“嗯”了声,之后便保存气力不再言语。 我领着将士们抓紧时间制作火药,掐算着分量够了将其装入两只袋襄。将巨石下方挖出两只小坑把牵上引线的袋襄塞进,我挥手示意众人全部退后至安全范围。“少爷,我已准备完毕,你现下向后退,有多远退多远,伏下身子双手护头,做好了回我一声!” 烈明野应,依言行事,约摸两分钟左右便听见洞内传出细小应声。晓得他已退至安全,我从怀中摸出火折子将引线点燃,燃罢快跑向众人。 “轰隆”一声大响,脚下地面颤上一颤,烟起石滚。众人放下捂耳双手惊愕不已,我一面用手挥散灰烟、一面朝洞口看去,一片黝黑模糊入目。见状,心狂喜,提步便走。 “凌姑娘,我去!”管家抓住我的手臂阻止,自己越过我朝洞口而去,伊斯卡另派两名将士随他入洞。 我双手相搓于外等待,踉跄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飞快奔至洞口眯眼朝内张望。管家搀着身形不稳的烈明野一点点走出黑暗进入视野,我大叫一声扑上前去,“少爷!”抬起他的另一只手臂同管家一起架他出洞。 “凌筱落……”他眼神涣散,气息微弱,多日的空气不流通与方才的大爆炸令他精神极差。 草湖快跑上前将一只鼻烟壶似的东西递至他鼻下来回轻摇,一股淡淡的清新味道沁入鼻腔,提神醒脑! 烈明野涣散的眼神凝聚短暂,随即翻一翻白眼陷入晕撅。 “少爷!”我惊呼,草湖拍拍我的肩膀说道,“莫怕,只是晕了,不会有生命危险!”说完,朝被另两名将士架出的云枫走去,云枫已晕,任由草湖对他实行抢救。 救出了烈明野,伊斯卡大喜过望,振臂力喝,“即刻回营!” 我抱紧了烈明野,鼻酸、眼痛,阵阵后怕!还好我从小苍炽的玩耍中悟出了一步险棋,否则烈明野的命就保不住了!! 第七十四章 醉人的温存◇发现一对可塑男女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头脑一热便容易落入圈套!很明显,“乌人”在“云顶山”的陷阱早已设好等待猎物,而烈明野便成为那一个! 我抬手欲敲他的头以作惩罚,怨他热血沸腾中奸计。只是,高举的手怎么也落不下。心疼,舒开曲起的指缓慢落手轻抚他苍白的脸颊。“唉……”一声轻叹,真不敢想象若没有火药该怎么办…… 脚步声止于帐外,我闻声望,只见伊斯卡半掀着帐帘朝我招手。见状,我回首看了眼仍处于晕迷的烈明野,起身轻步出帐。 “‘德亲王’军中情况你可知晓?” “知晓不多,我只在教场见过一次练兵,‘德亲王’手下的将士个个精神抖撤,训练有素。” “多少人?” “嗯……”我半阖双目沉吟,回忆那日所见,片刻后抬眸,“10万人左右。” “10万?”伊斯卡疑声,面露惊讶。 我点首,确定重复,“对,不会多于此数!‘德亲王’原有大军30万,不晓得是否将军力调至别处。” 他缓慢地点点头,续问,“‘德亲王’那里的火药有多少?” “具体数量不清,我在时他们日夜赶制,怕是只多不少。”“德亲王”八不得杀伤力强大的武器越多越好,如此一来便为他统一天下多赢一分胜算! “我晓得了,你守着明野吧。”他以眼神示意我回去,我点首,钻回帐篷。 帐外脚步声远去,我提步走向床榻,即将到达时只见那原本晕迷中的烈明野不急不慢的睁开了眼睛。见状,我脚步即顿,随即快步上前至榻旁落坐,喜唤,“少爷,你醒了!” 他不言不语,直勾勾的瞅着我,过了好半晌才沙哑着嗓音问道,“真的是你吗?我没有做梦?” 闻言,我哭笑不得,在“云顶山”上已见面,现下醒后又这样真假不辨。执起他的手,张口咬上他的食指。 “啧……”他轻啧,拧了眉头。 “疼吗?”我松口问道。 “疼”他吐出一字,欣喜笑意浮现眼底,伸臂将我揽倒。 伏在他胸前,我嗔怪埋怨,“看你下次还敢不敢鲁莽行事,若真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与苍炽怎么办?” “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他收紧手臂,满含歉意的吻一吻我的额头。 我闷哼了声,握拳捶他肩膀。他捉住我的手攥在掌心,拉至唇边亲吻,一面吻着、一面踏实而放松的舒出口气,哑声道,“你平安归来,真好……若再找不到你,我真会发疯……” 我沉默了,就知道他会这样!“若咱们再分开,我不再哭,你不再失去冷静,好不好?”半晌,我抬首望进他的眼里。 他睫毛抖了一下,仿佛怕我即刻便会消失不见般勒紧我的身体,勒的我有些喘不过气。见我拧眉,他忙松力。 “好不好?”得不到他的回答,我撑身坐起。 “……好……”区区一字,他却说的艰难。 重新趴回他胸前,我抚摸着他的肩头柔声说道,“咱们都要坚强,不能被外在力量打倒。越是艰难困境,越要挺直腰杆勇往直前。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这就够了。” 他没有言语,将唇印在我的额头,深情而用力。 我以足除去鞋子缩身上榻,偎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侧姿,将在“德亲王”营中所发生的事一一告知。 听罢,他冷冷的迸出4个字,“罪有应得!”将皇上、穆殷旭与“德亲王“均包括。 “伊斯卡军纪森严,连一只苍蝇也无法飞过,为何我会被人掳走?”此问一直因扰心头,明明应最安全,却落入虎口。 他用手掌“啪”地一下拍打我脊背,力气不大,却令我措愕,纳闷道,“你干什么?” “你问出了重点,营中所有人均不及风天佑可疑!”他将头向后仰,垂首看着我的眼睛。 “啧!”我倒抽口气,眸大张,低呼,“他与‘德亲王’是一伙的?!” “现下仍不确定。”他摇首,双目微眯,一抹揣测自眸底掠过。 “那要赶紧告知伊斯卡,他身边有这样的人太危险了!”我一把捉住他的手,他手腕一转从我掌心抽脱,用食指轻戳我额头,调侃道,“伊斯卡若像你这样反应迟钝才死于非命了。” 闻言,我怔了一下,追问,“他早已知晓?” “不错,就是他让我堤防风天佑的。” “……”我无语,伊斯卡真不愧拥有敏锐的洞察力!“那……风天佐呢?” “他没有问题,死忠!”烈明野回答的十分肯定。 “有没有可能他兄弟二人表面上演戏,背地里却与‘德亲王’勾结?”我觉得现下肯定还太早,弟弟不轨,难道哥哥会没有察觉?孪生子不是有很强的心理感应吗? “我相信伊斯卡的判断,他的脑袋长的与常人不同!”这次,他将十分肯定推升至万分的不容置疑。 见状,我“噗哧”一笑,换我戳他额头调侃,“哟,你现下懂得惺惺相惜了,那是谁以前对人家不理不睬、横眉怒目?” 闻言,他面部表情僵了下,随即将头别至一旁,盯着榻内默不作声。 “之前那人是谁呀?”我犯坏,趴在他身上用指尖点他的鼻头儿。 他拍开我的手,含含糊糊的别扭说道,“是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倒在床,捂着肚子倒动双腿,他与伊斯卡真是一对“冤家”! 他扭过头瞅着我,一会儿后转回首看榻内。过一会儿又将头转回,那眼神仿佛在对我说“别笑了”。他的头转来转去好几次,越是这样我越想笑,一发不可收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见我笑不停,他索性翻身压住我,把眼一瞪,恐吓,“不许笑了!” 我不理他,捂着嘴笑呀笑。他恼羞成怒,拉开我的手俯首堵住我的唇。 “唔……”我笑的正欢,他却这样打断,害我气息不顺脸涨通红。 他移开唇让我喘息,待我调整一些后二次俯首。我拍打他的肩膀,未拍几下便沉醉在他的吻中难以自拔…… 一记长吻,气喘吁吁,我半张着迷朦双目连连娇吟。他以拇指指腹抚着我红肿的唇瓣,嘴角翘起邪弧,坏坏地问道,“我的吻技是不是越来越好了?” 闻言,我停止娇喘捶他一记胸口,骂道,“不要脸!”与伊斯卡在一起久了净不学好,什么“坏”学什么! “呵呵~~~”他挑起一边的眉毛邪色笑着,一面笑、手指一面沿着我的身体曲线抚摸。 我捉住他的手,红着脸说道,“大白天的,别这样,万一被人看见了怎么办?”下半身动物,又发情! “那……夜里呢?”他魅惑的朝我耳边呵口气,探出舌尖勾舔我的耳廓。 “嗯……”我情不自禁的溢出呻吟,身子一颤,好似走电般酥麻,双手也不由自主的揪住了他的中衣。 “凌筱落,谢谢你救了我。”他离开我的耳朵亲吻我的嘴角,眉眼含笑的瞅着我,眼里盈荡绵绵情意。 我红了脸,细声说道,“傻瓜,谢什么,我遇到危险时你也一样挺身而出护我周全。” “你是最完美的女人!”他的高度赞扬令我讶然,傻傻的问道,“哪里完美?” “你聪明、善良、勇敢、坚强、贤淑、端庄、懂得别人所不懂的,这样难道还不算完美?”他温柔的抚着我的额头,指尖轻轻拨弄我的发丝,拨快了我的心跳、拨红了我的娇颜。 “我……”吐出一字,其余的均卡在喉间,我竟不晓得该如何向他解释!好半晌,半掩睫毛低低的说道,“我没有你的那样好,只是我所生活的地方……”话至此未能继续,他伸指压住我的唇,俯首与我额头贴抵额头,深情说道,“在我眼中你是最完美的,世间没有任何一位女子可与你相比。” 他的话令我酸了鼻子、痛了眼眶,伸臂搂住他的颈紧紧的抱着什么也不再说。其实我并不需要解释,他要的只是我,而不是我的过去! 他嗅着我的发香,揽我侧躺在床,用棉被将我二人盖住。 我窝在他怀里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破啼为笑,环住他的腰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这味道阔别了2个多月,现下闻起来醇醇的、暖暖的,无比醉人…… ★ 翌日,一声嘤咛,我从睡梦中醒来,一张开眼睛便瞧见双柔情似水的眸子。 “早”烈明野抿开唇瓣露出清朗迷人的笑容,操着醒来的沙哑鼻音向我问候。俯首,印下早安吻。 心头甜滋滋,我撑身坐起,棉被下滑露出光裸的身体。 “啧……”他轻抽气,双目微眯,伸手朝我探来,抚摸着我的锁骨与柔软。 “啊!”我惊呼着拍开他的手,忙用棉被盖住自己,他方才抚摸的地方均印有吻痕,那是昨夜欢愉的证据! “呵呵~~~”他低低嗤笑,收回手。翻身下榻,走至衣柜从内翻出两套干净的衣物,一套扔给我、一套自己穿戴。 色狼就是色狼,洗漱完毕临出帐时还不忘在我唇上偷香。 围坐在一起享用早膳,一面吃着、一面觉得有道目光落放在我的面上没有移开。抬首看去,只见对面的阿伊奈直勾勾的瞅着我。见状,我咽下嘴里的粥不解道,“我脸上有脏东西吗?”她至少盯着我看了5分钟。 “凌姐姐,你皮肤真好,平日是怎样保养的?”她单手托腮好奇发问,羽睫轻轻眨动。 闻言,众人均停止进食齐唰唰的朝我看来。忽然成为焦点,我怔了一下,下意识抚摸脸颊,确如她所说,肤质很好,光滑细嫩。 “凌姐姐一定有保养的秘方!是什么?”她放下托腮之手搁在桌上,身子稍稍前倾。 “秘方”二字羞红我的脸,我捂着双颊抬不起头,特别是多双目光同时变得炽热。阿伊奈呀阿伊奈,你什么不好问偏偏问我这个,我要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是烈明野的“功劳”吧……仔细想想,我以前的肤质不好不坏,但自从与烈明野有过欢愉之后便改善了肤质。 见我捂颊不答,阿伊奈不解追问,“凌姐姐,秘方是什么?” “对呀,对呀,秘方是什么?快说呀,急死我们了!”伊斯卡学着阿伊奈的腔调娇滴滴附和,轻拍桌,营造出迫不及待想知道的氛围。 我飞快地瞪他一眼,瞧他那是什么样子,堂堂的太子殿下竟这般无赖!还学妹妹说话,啧,真冷! 不理会我打了哆嗦,他笑得邪恶,用胳膊肘撞撞烈明野的手臂,坏笑道,“凌姑娘用何养颜你小子一定知晓,你来说。” 闻言,烈明野面部肌肉连续抽动,脸色忽红忽青,攥紧筷子咬牙切齿的瞪着他,绷声迸字,“你闭嘴!” “噗一一哈哈哈哈!”伊斯卡喷笑,捂着肚子趴在他肩头。 阿伊奈面露困惑,不晓得为何问个养颜秘方会引出现下的怪异。 “咳……”我放下捂颊之手清一清喉咙,随便选一种美容方法告知于她,“将珍珠磨成粉,向内兑入牛奶与蜂蜜,搅拌均匀后涂抹在脸上,一柱香后将脸洗净即可。”这是我念大学时常用的护肤方法,简单又便宜,效果不错。 “呀!牛奶也可养颜?!”阿伊奈惊讶的张大眸子,红唇半启不可思议。 “对”我点首,“牛奶不仅能增强骨质,有益身体健康,更可起到润肤功效,用牛奶洗脸更令肤肌光滑柔嫩。” “哇啊,好神奇!”阿伊奈似发现新大陆的海盗船长,兴奋的转首看向草湖,“草湖,你帮我制作凌姐姐说的养颜方子好不好?” “好啊,没问题,制药是我的强项!”草湖一口应允,阿伊奈甜甜一笑,俏脸微红。见状,我这才恍然明白为何她问我养颜方子,原来绕来绕去是为了接近草湖!这小妮子,令我哭笑不得。 暧昧气氛一扫而去,食至尾声闻伊斯卡问道,“云枫昨日申时已醒,只是不肯透露‘乌人’方面的军况,你们谁有好法子能让他开口?” 闻言,我等均默,片刻后同将目光投向草湖,套口供,他最有办法! “交给我,我有种药水可令人乖乖听话,问什么、答什么!”草湖抬手拍胸,嘴里嚼着剩下的一口包子含含糊糊。 “好,膳后开审!”伊斯卡力拍大腿,双目迸身寸.米青喜光芒。 眸转间,只见穆柳絮与聂光的视线交碰在一起,之后又飞快别开,二人于同一时涨红脸面。见状,我怔住,脑中冒起问号。他二人……怎么了? 膳后,我将穆柳絮拉进帐篷询问她与聂光之间发生了什么。不问还好,问了她的脸颊即刻涨红,尴尬羞窘。 她这幅模样搔的我心里痒痒的,忽然间觉得很兴奋,一问再问。禁不住穷追猛打,她瞪着我怨道,“还不是因为你!” “啊?我?”我实为不解,这与我有何干? “你那日与苍炽一起失踪,我找不到明野与伊斯卡便去找聂光,可谁知他在帐内沐浴!”说完,她闭口不言,又羞又气的背过身去。 一秒、两秒、三秒,足足过了五钞钟我才从怔愣中回神。“哈哈哈哈一一哈哈哈哈——”捧腹大笑,身子一歪倒在床上。 “你还笑?!”穆柳絮转回身愤怒的瞪着我,我朝她摇手示意不要言语,抓过棉被抱在怀里笑不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聂光被她看去了身子,难怪二人会羞的不敢相视!太逗了,笑死我! “你一一你就笑吧!”穆柳絮气的一跺脚,飞也似的奔出帐篷。 我在床上打滚,手握成拳砸棉被,笑着笑着突然停下,一骨碌坐起身来。穆柳絮已守寡4年,她还年轻,何不再嫁?如今她看了聂光的身子,何不撮和他二人?聂光的为人清清楚楚,若他二人可走到一起岂不是……“哇啊!”大喊一声扔了绵被,一颗心“砰砰砰”蹦跳,穆柳絮做我大嫂,好耶!哈哈,好棒,撮合撮合,看看有无可能~~~ 不足午时草湖便从云枫口中套出有关“乌人”的军事情况,“乌人”进入“龙潮”境内只有30万将士,经与三王交战损失少半,今夜亥时“乌国”特派出10万精兵分两路支援。而我们要做的便是提早埋伏,将这两支精兵队伍一网打尽,绝不给其支援机会! 午后,烈明野与聂光各领5万人马整装待发。 “少爷,万事小心!”我拉着烈明野的手叮嘱,他拍拍我的手背露出自信笑容。翻身上马,振臂高挥,与聂光双双领兵出营。 等待,眼瞅着日头西落……天黑……夜深。 躺在床上睡不着,我弯着身子瞅榻尾,烛火静燃轻摇曳,帐外寂静无声。蜡烛换了一支又一支,直至破晓鸡鸣帐外才有了动静。 迅速坐起,我穿上鞋子钻出,朝中军大帐而去。大老远便听见伊斯卡与聂光的笑声,瞧他们的样子不必多问,定是偷袭成功!伸脖张望,回来的只有聂光,不见烈明野。 “小妹莫急,明野武艺精湛、胆量非凡,稍后便会归营!”聂光笑着拍拍我的肩头,并不为烈明野担心。 我点首轻应,其实他说的我都懂,只是看他回来而烈明野却不归难免心里扑腾。女人就是这样,另一半平安回来怎么样都好说,若晚归一分一秒都会不安乱想。 稳稳心神,我让自己静下心来等待,现下方才破晓而已,再等等烈明野就回来了!定心,回帐等待…… 天色大亮,仍闻不见帐外动静,我再也坐不住了,怀着吊高的心冲出帐篷。许久不归,难道烈明野出事了?! 第七十五章 意外收获◇红娘牵线◇噩梦先兆 急快奔向中军大帐,紧张的脚步至于帐。嘎然而止。高吊的心“唰”地一下回归原位,全身放松,唇边也泛起了柔和笑意。 “凌筱落!”烈明野骑在高头大马上伸臂朝我挥动,笑容满面,甚至还有些得意。 见状,我敛了笑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晚归还这样神气,害我白担心一场! 他跳下马,牵起我的手拉至唇边就是一吻,明知故问道,“是不是担心了?” “嗯”我点首应,轻捶他胸膛。 “我答应过你不再鲁莽,说到做到。”他握住我的手轻按在胸前,我现下两只手均被他握着,身后还有那么多将士在看,脸一红,忙抽回手,娇斥,“正经一点!” “呵呵~~~”他低笑,不以为意的耸耸肩。 “明野!”我二人闻声望,只见伊斯卡钻出中军大帐快步走来。 “全军奸灭!”烈明野以最有力的4字向他汇报战况,汇罢朝他勾动手指神秘兮兮的说道,“来瞧瞧我给你带回了什么。”说罢,牵着我朝队伍后方走去。伊斯卡跟随。 走过将士,当多余物体出现在眼前时我当即“啊”了一声,不可思议的张大眸子。老天,竟是粮草!还有那一车车困在笼中的猪、羊、鸡、鸭,甚至还有一坛坛的酒! 伊斯卡抽一口气,惊愕不亚于我,指着粮草咋舌,“这么多!哪儿来的?” “我奸灭‘乌国’支援,回来的路上遇见这批粮草,既然赶上了,那便无不抢的道理!”烈明野说的理所应当,说罢回身一招手。 林萧提着一名男子上前,抓着男子头发将他的脸仰起。此人30岁左右,双目紧闭,看样子是晕了。 “这是哪儿的粮草?”伊斯卡显得很兴奋,白白得来岂能不快。 “你猜。”烈明野卖了关子,伊斯卡托腮思索,片刻后打出一记响指,斩钉截铁的吐出三个字,“德亲王!” “不错,粮草是‘忠义王’送给他的!”伊斯卡点首,我听着却觉讽刺,“忠义王”……呵,叛变的忠义。 “好!”伊斯卡大赞,抬起双手用力拍打他的肩膀,快意升级,“明野,我已不知该用何言语来形容你,做的太棒了!” “没的说就闭嘴。”烈明野嘴里这样说,眼睛却弯成了月牙儿。 他二人惺惺相惜的姿态令我感动,烈明野终于找到可交心的朋友,不必再担心算计与阴谋! “传令下去,杀猪、宰羊、炖鸡、烧鸭、烫酒,今日咱们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伊斯卡双手负于身后朝众将士提气大喝,音落,将士们登时爆发出响亮的欢呼。 “快去洗洗歇息,咱们晚上好好痛饮!”伊斯卡拍拍烈明野的臂膀,眼睛笑没了,璀璨光芒从细小眸缝中流露。 “此人如何处理?”烈明野孥嘴示意晕迷男子。 “交给草湖,让他看看能否套出‘忠义王’方面的军情,有用则留、无用杀之。” 烈明野点头,转首对林萧说道,“送去给草湖医师。” “是!”林萧领命,提人退下。 回帐,我一面为烈明野擦洗身子、一面笑,时尔抬眸瞅瞅他。他此次奸敌意外收获充足粮草,“德亲王”若知晓还不得气个半死?一想到今日要吃食抢来的食物便觉得阵阵兴奋,抢来的东西总比自己做的香! “你一个人傻乐什么呢?”烈明野捉住我的手,掀起一只眼皮。 “笑你,粮草这样也能被你得到。”我伸出食指轻点他的鼻头儿,抽回手拧去布巾上的水分帮他擦脸。 “呵呵,若是旁人我若许会大发慈悲不抢,但‘德亲王’的非抢不可!”他眉梢轻扬,挑衅味道十足。 我没有言语,笑摇首,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洗好了,起来擦干。”也该让“德亲王”尝一尝没有粮草的滋味了! 他从水中站起,长腿一迈跨出木桶。我擦干他的身子,将布巾搭回架子。 他从后面抱住我,附唇在我耳边呢喃,“陪我睡……” 闻言,我身一颤,红了脸颊,点点头。他将我抱上床,扯过棉被盖在身上,拥着我阖起双目。 一夜未眠,他现下平安归来我也得养一养精神。环住他的腰,将整个身子缩进他怀里,安心睡去…… 这一觉睡的很香、很长,跳过午时直接来到傍晚。 我瞪着桌上的酒肉咋舌,真是抢来的,好丰盛!伊斯卡所说的猪、羊、鸡、鸭、酒,样样具全! “喝!喝!”帐外的将士们兴高采烈,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帐内,烈明野、伊斯卡、聂光、草湖、风天佐、风天佑也开始饮酒。我与穆柳絮、小苍炽、阿伊奈只吃菜、扒饭,滴酒不沾。 今夜每一个人都很高兴,伊斯卡、聂光、草湖、风天佐、风天佑更是轮流向烈明野敬酒。烈明野来者不拒,一一对饮。 我一面吃着碟中的食物、一面笑望着他,身着“窝塞”衣装的他俨然已成为一名真正的“窝塞人”。与伊斯卡频频接触,他的性子变的越发明朗,日久天长,喜怒无常不见,甚至还学会了使坏与调侃。这样的改变,非常棒! 我、穆柳絮、阿伊奈本不沾酒,但禁不住众人起哄,也满了杯小口小口抿着。我从不饮白酒,一觉呛、二觉味道不似葡萄酒那般醇香,现酒入喉,被辣得捂住嘴、拧起眉,舌头更是藏在掌心下吐出来呵气。 我此举引来众人哈哈大笑,见我们均饮了酒,小苍炽也凑过来闻一闻酒气。闻罢,捏住鼻子皱了眉头,鼻音浓郁的说道,“好臭!” 音落,众人先是一愣,而后大笑。烈明野摸着他的脑瓜说道,“不会喝酒就不是男子汉。” 闻言,我朝天翻一个白眼,照他这么说不会喝酒的男人全是女人喽?哪有这样教孩子的。 “男子汉?”小苍炽疑惑。 “像爹一样!”烈明野用力拍打胸口,我二次翻白眼,瞧把他臭美的。 “嗯……”小苍炽摸着下巴沉吟,片刻后学着他的样子拍拍自己胸口,大声说道,“我要做男子汉!” 他小不点点已被烈明野敲下未来饮酒路,众人皆被他稚嫩的一面逗笑了,烈明野更是俯首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笑的既是得意又是满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均有些醉了,闻伊斯卡打着酒隔懒洋洋问道,“那云枫已无用处,如何解决?” 闻言,众人同时抬首看向他。约默五六秒,草湖大着舌头迸出一句,“不要给我,我拿他试药。” 众人的目光从伊斯卡面上转向他,依旧默着,又过了五六秒,烈明野一巴掌拍上桌,大喝,“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说罢,立即得到其他人的赞同,纷纷巴掌拍桌重复他的话,“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嘿嘿,好啊~~~”草湖傻笑,俊秀容颜红扑扑,抄起酒壶为自己斟酒。 见状,我打了个冷颤,他虽傻笑,我却觉的有些冷!并非因气温低降,而是邪恶阴谋!这草湖,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酒肉尽兴,膳后宴散。 我与烈明野手牵着手在营地附近散步,今夜的天空很干净,云、月、星看的清清楚楚,月亮又圆又大,仿佛触手可及。 望着那轮明月,烈明野停下脚步,转身与我面对,哑声说道,“好久未听你唱歌了。” 闻言,我“噗哧”一笑,舌头有些大的问道,“想听哪首?” “阳光总在风雨后。” “扑嗵”我心着实漏跳,脸上有些热,探出舌舔一舔干燥的唇,望着他的眼睛唱起歌来。回想,这首歌应算是我二人的定情之歌! 他笑望着我,幽深双目好似罩上一层薄薄的轻纱,惑人心神。 一曲唱罢,他动了情,泪水就这样滑下面庞。我一惊,忙抚上他的脸颊,心疼道,“为何哭了?” “高兴,因为有你……”他哽咽了声音,握住我的手用脸颊轻轻磨蹭,“我感谢上苍将你送到我身边,让我拥有你……” 两句话催出我的泪水,伸臂搂住他的颈,主动吻上他的唇。阖目,泪落,心儿颤抖。 他微怔,怔后反抱住我,一面拥吻、一面搂着我掀开帐帘旋转进入。 酒劲上涌,我二人双双掉倒在毡子上。我趴在他胸前寻着他的唇,他一个翻身将我压在身下,吻,激烈而疯狂!我们在毡子上滚来滚去,“砰”撞上床榻,脑袋有点懵,却无法令我们分开! “凌筱落……”他气息粗重的念着我的名字,双手游走在我的躯体上点燃激情的火焰。 我仰着头,阖着眼,任由他一件一件剥落我的衣裳。缠绵,索求,在他身下娇吟…… 翌日,睡至自然醒方才张开双目。日头高照,烈明野已不在。抚摸着他睡过的地方,唇边不由自主泛起甜甜的笑意。我觉得自己像17、8岁初涉情事的姑娘,越活越小,好似不再28,而是真的变回青春活力的18岁!下意识抚向平坦的腹部,笑容加深扩大,不晓得这里是否已孕育了新的生命……好期待…… 收回抚腹之手,坐起。棉被滑下,身上的吻痕一目了然。我心一跳,脸颊在烧,深深浅浅的印子布满身体,甚是壮观。揣着蹦跳快速的心,我捡起散落在毡子上的衣物穿戴。双足下榻,站起……腿有些酸,脚有些软,身子轻飘飘。酒后纵情果然疯狂,现下情欲过去“后遗症”便出来了…… “啊啊啊——”一阵惨烈的叫声吓的我心脏“砰砰砰”剧烈跳动,拿在手里的布巾也“啪”地掉进脸盆。反射性看向帐口,惊得急促喘息,不能怪我胆小,而是那叫声太吓人! 脑中走过短暂空白,我晓得是谁在惨叫了!忙捞起布巾擦脸,洗漱完毕飞也似的冲出帐篷朝关押云枫之处跑去。 声音果真从此传出,一声比一声惨烈高吭。未敢直接进去,立在帐外掀起一点帘子朝内张望……哇!无声惊呼,只见云枫正在摇头晃脑,身子被绑在一根粗壮的木桩子上。赤裸的上半身通红无比,好似琥珀,体内的血管与筋脉均可看的清楚! 草湖立于他正前方单手托腮,双眉微蹙,呈“稍息”之姿。阿伊奈在旁同瞅。 “啊啊啊——啊啊啊——”云枫全身扭动如虫,温润如玉的面容现下与烧着无异,哪里还有仙风道骨,分明就是狼狈不堪、任人宰割!他的模样很怪,不知是想笑还是想哭,看上去诡异难明。 听他叫了会儿,草湖放下托腮之手,从桌上拿起一把匕首与一只瓷罐。见状,云枫疯了似嚎叫,像头扎了马非的野兽。草湖不理会他抗拒的叫喊,用刀子在他身上戳戳、割割、划划,将顺伤口流出的鲜血接入罐中。 云枫还在叫,他嫌吵,从另一只罐中掬起一把绿色泥状物覆在他的伤口上,登时,云枫全身痉挛,翻翻白眼晕死过去。 啧!我单手掩唇无声抽气,不可思议的瞠圆眼睛。草湖……草湖……吞咽口水,我一直以为他呆呆傻傻的不会做出残忍事,没想到做起来竟是这样的“轻车熟路”!老天,那是何药?如此强厉! 草湖对着罐中血一会儿端详、一会儿用匕首搅拌,时尔啧声、时尔拧眉。阿伊奈静静地陪着他,坐在椅上单手托腮凝望。 从我的角度可看见他二人的侧脸,阿伊奈灵动的眸中闪烁着对他的喜爱,目光温柔而热情,那情蔻初开的小女儿模样实令人心神荡漾。只是,呆瓜草湖对其视而不见,一门心思盯血。 我有种被打败的感觉,美人就在身旁,亏他还能对医学刻苦钻研。也不想想人家姑娘为何总出现在他面前,为何总有意无意与他搭话。真是呆头,笨! 阿伊奈很有耐性,不吵不闹一直陪他。约摸一柱香,我站得腿都直了,草湖才从血中抬首、对上阿伊奈的目光。阿伊奈眸光明显闪动一下,在向他传达春信。二人就这样对视,半晌,草湖搔着侧脸迸出一句,“你为何一直不眨眼睛?不酸吗?”说着,自己纳闷的眨一眨睫毛,好似在说明只有眨了才正常。 闻言,我险些坐地,心头升起一股气,想冲进去敲他的头,呆瓜!呆瓜! 阿伊奈唇边笑容顿僵,面子上有点挂不住,转首朝帐口看来。见到偷窥的我当下怔住,涨红脸,很是尴尬。 “咦?凌姑娘,你几时来的?”草湖也看见了我,直身腰。 我瞪他一眼没有言语,朝阿伊奈勾动手指。他不懂我为何要瞪,困惑的歪了歪头。 牵起阿伊奈的手将她拉离帐篷,压低声音说道,“你那样追他是不会管用的,他是个医痴,满脑子都是草药!” 阿伊奈气呼呼跺脚,嗔怪,“那我总不能把自己打扮成草药去吸引他吧?”说完又跺一下,“他真是根木头,我从未见过像他那样迟钝的人!” “我教你个法子,此法可令你二人之间产生共同语言!” “什么法子?快说!”阿伊奈眼睛一亮,抓住我的手迫不及待。 “他不是只对草药感兴趣吗,那么你便投他所好与他讲医,将‘窝塞’的珍稀奇草通通讲给他听,勾起他的兴趣才能继续下一步!”对付草湖,只可“以毒攻毒”! “哇,这办法好!太好了!”她松开我的手,双掌相击,击罢将我抱个满怀,喜笑颜开,“凌姐姐,谢谢你!”说完,忙不跌的跑回帐篷。 瞅着晃动的帐帘,我先摇头,后点头,摸着鼻子笑出声音,径自叨念,“草湖啊草湖,莫怪我帮你牵红线,你已20岁,该找个好姑娘谈情说爱考虑之后的事了~~~”才想完,帐内突传云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惨叫,吓得我牵了红线的喜悦心情刹时不见。色变,单手按住胸口转身便走,草湖又开始折磨他了!那一幅静嗓已变成破锣,难听至极! ★ 押送粮草的男人无法提供有关“忠义王”方面的军事情报,留无用,杀之。 半月来,营中一直回荡漾着鬼哭狼嚎,云枫被草湖折磨着人不人、鬼不鬼,我去看了三次便不敢再去,多看一次都会想吐! 清晨,我等围坐在一起食用早膳。一名将士入帐,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对伊斯卡说道,“秉太子殿下,探子来报,‘龙朝’皇城已被‘德亲王’攻下,皇宫血洗!” 闻言,我含在嘴里的粥险些吐回碗里,脑子有那么一点转不过弯来。 “皇上呢?!”烈明野腾然站起,满面冰森。 “潜逃,下落不明。” 缓慢地,烈明野坐回位子,薄唇紧抿,一双幽深之瞳布满阴厉。 我回神,用力咽下嘴里的粥。心儿快跳,难以置信只是短短3个半月的时间“德亲王”便占据了主导!他拥兵30万,另加三王重兵,老天,将士加叠在一起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爆炸性的消息令我等均默,好半晌伊斯卡才摆摆手示意将士下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急促脚步声“咚咚”入帐。草湖出现,直奔膳桌双掌相撑,大声说道,“师博给我托梦,说今夜子时乃大凶之兆,血淋之时,要咱们加紧防范!” 音落,我等皆是一惊,谁都知晓他那位云游四海的师傅乃当今神人,他托的梦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老人家还说了什么?”伊斯卡执着筷子轻轻敲打碗边,璀璨双眸微微眯了一下。 “没了,师博只说这些。” 伊斯卡点点头,朝他招手,“坐下用膳,此事膳后再议。” “你……你为何不着急?!”草湖略直起些身,咋舌。 “吃饱了肚子才有精神打仗。”伊斯卡执筷,重新进食。 草湖本是急切告知凶险,却不想伊斯卡泰然自若,搞得他有点摸不着头脑,见我们也进起了食,方落坐用膳。 伊斯卡表面无异,但我敢说他心里已开始了盘算。他的最大优点就是临危不乱,让自己永远保持清醒冷静的头脑! 大凶之兆……血淋之时……我军与“德亲王”、“乌人”均有过节,今夜子时会是哪方来犯?矣或……同时出击?! 第七十六章 自相残杀◇败国废人◇草湖人头 膳后,伊斯卡命其余人先去中军大帐等候,将我单独留下。倾身向我凑来,压低声音问道,“凌姑娘,‘八门金锁阵’真可吞噬掉千军万马?” 闻言,我登时明白他想用何法来抵御外敌了!“此阵确厉,但,有弊端、也有破解之法。”我点点头。 “详说!” “所谓八门,乃: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若从生门、景门、开门而入则吉;若从伤门、惊门、休门而入则伤;若从杜门、死门而入则亡。八门虽布得整齐,只是中间通欠主持,若从东南角上的生门攻击、朝正西景门而出,其阵必乱!”我一面说着、一面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画下“八门金锁阵”,这在《三国演义》中曾出现过,魏的曹仁对刘备使用此阵,被刘备当时的军师徐庶看破。后诸葛亮根据“奇门遁甲”将其改良,编绘出完整的“八阵图”。 听罢,伊斯卡对着“八门金锁阵”思索,半晌后将茶盅里的水倒在桌上将阵冲散消去,了然于心。 我、烈明野、聂光、草湖、伊斯卡、阿伊奈、风天佐、风天佑齐聚中军大帐,伊斯卡就着立体地形国对众人下达战令,“聂光、风天佐,你二人各领50精兵埋伏于树林左右;烈明野,你领1万精兵埋伏于树林外道路的左右两旁;风天佑,你负责寻山。不论今夜突袭咱们的是‘德亲王’还是‘乌人’,这片树林必要经过!凌姑娘会在傍晚时分在林中布下‘八门金锁阵’,若敌入阵不出则矣,出则杀之,出一杀一,出二杀双!”说罢,收回指林之手看向烈明野,“若有人未能入阵而掉头回转,你便率1万精兵全部诛杀,绝不能放走一个活口!”指令下达完毕,他直起身将双手负于身后,环顾在场众人问道,“都记清楚了吗?” “记清楚了!”接收到战令的烈明野4人异口同声。 我以眼角余光扫视风天佑,他若是“德亲王”的人,那么散后便会想法子将消息放出。“窝塞”扎营地3面环山,唯有正南千米远外有片树林。换句话说,我等便在环山与树林之间的空旷上扎了营,当初扎营也是想到此处较为隐蔽。伊斯卡命风天佑寻山,莫非他想利用此“便利”令其露出马脚? 散去,各自准备…… 午时方过,帐外便响起一阵杂乱,有脚步声,更有兵器碰撞。 闻声,我一骨碌从榻上坐起,穿上鞋跑出帐。赶至中军大帐,一眼便瞧见风天佑被烈明野与聂光按跪在地,伊斯卡双手负后立于帐口。 风天佐一步上前,巴掌高举用力抽下,“啪”耳光清脆肉响!“为兄真没想到你会做出卖国之举!你这个畜生!”性情耿直刚烈的他指着风天佑的鼻子破口大骂,气的会身发抖。 风天佑头歪向一边,维持歪姿半晌,缓缓转回头瞅着风天佐,嘴角涎着血水。背叛了自己的国家,眼中竟无悔恨,“德亲王”究竟给了他什么好处?! “风天佑,你可有话要说?”伊斯卡俯望着他,面容平静,丝毫无遭遇背叛的气愤。 “既已被你识破,我矣无话可说!”风天佑将脖一昂,大有一副不畏生死之意。 “风天佑通敌叛国罪不可恕,请太子殿下严惩。”风夭佐转身面朝伊斯卡,嗓音紧绷,抱拳双手握得死紧。 伊斯卡瞅了他一眼,目光调回风天佑,淡淡的说道,“念在你为‘窝塞’立过战功,本太子赏你一个全尸。来人,军法仗毙!”说罢,不去看风天佐惨白的面容,径自转身入帐。 他一直不以“本太子”自称,方才却改了称呼,看来不论何时、何地,这通敌叛国之罪均十分深重,令人憎恨! 将士将风天佑拖了下去,风天佐身形摇晃,勉强稳住站稳。缓而深的阖起双目,转身,跌跌撞撞离去。 望着他踉跄的背影,我心里不是滋味。弟弟即将赴死,他心里一定很难过……但,错了就是错了,有些事一旦做错便没有改正的机会! 军杖起起落落,只闻杖声不闻惨叫,约摸一柱香左右,一名满头大汗的将士入帐秉报风天佑的死讯。没有听见伊斯卡的回应,那将士报后径自退出。 “走吧,回帐。”烈明野牵起我的手,我无声点头,随他一起离开中军大帐。 坐在榻上,心恃沉重。回想方才发生的,我很不愿相信那是真。伊斯卡还是嘻嘻哈哈不正经的样子令人舒服,面无表恃只会让人觉得陌生与疏远。 “伊斯卡未将风天佑身首异处已是仁慈,他要顾及风天佐的感受。通敌叛国罪之大,我不觉他判重了。你与他接触的少,故尔才会一时接受不了。”烈明野揽住我的肩膀,轻声安抚。 “……”我无言以对,他说的不错,我与伊斯卡的接触仅限于闲暇与下达命令,一天内其余的时间均不知。若站在伊斯卡的立场来想便没有做错,更没有判重。上阵杀敌靠的就是集心协力,若出现一个叛徒均会置大军于死地!此事若换作“德亲王”怕是做的更狠! “别想了。”他拍拍我的肩,我靠在他怀里点点头。是我太一厢情愿了,想法不切实际…… ★ 傍晚时分在林中布下“八门金锁阵”,烈明野、聂光、风天佐兵分三路依计划行事。我检查过一遍“八门金锁阵”后便回了帐篷,帐外与平日无区别,为的便是混淆视听错生假象。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今日之战可畏凶险!故尔烈明野、聂光、风天佐责任重大,离营地太近,稍有不慎便会损失惨重! 透过细小帐缝盯着外头越来越黑的天,夜,渐渐静下,唯有将士巡逻的脚步声时远时近。 子夜至,我坐起身竖耳听着外头的动静。掐算时间,约摸两柱香的时候有了异静!下榻穿鞋,摸黑行至帐口,掀起一点帐帘向外张望,出乎意料,有异静的地方并非“八门金锁阵”,而是右侧环山! 脑中走过短暂空白,而后心中大凛,坏了,莫非敌人不按章理出牌选择以环山作为突破口?!此想法才冒出水面便被拍回,敲一敲自己头,伊斯卡的洞察力不容置疑,他布下的埋伏绝不会有错! 在我径自猜测之际,深浅不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回神,朝右侧看去,只见风天佑旗下两名副将与两名先锋分别押着两人,周围分布许多将士持矛相对,以防被押者挣扎。 借着营地灯火,那被押二人的容貌一点点进入视野,当完全看清时我只觉一道闷雷劈在头上令人呆若木鸡!惊愕的凸瞪双目,那一张令人憎恨的面孔烧成灰我都认得!那是皇上!“龙朝”潜逃在外的不仁皇上!与他同被捉的年轻男子是“德亲王”的副将汪恒!我当时一直不解皇上为何会留下此人在身边,原来副将早已是他的人! 待将士押着扭动的他们从帐前走过我才出帐跟随,太令人吃惊,想不到未等到敌乱反而意外捉住了他们! “进去!跪下!”将士们将皇上与汪恒推进中军大帐喝令,皇上哪肯屈尊,硬挺着腰杆坚决不跪。 见状,将士一抬脚踹在他膝弯内侧迫使他跪下,“砰”一声响,膝盖与地面撞击出沉闷之音。汪恒同跪。 伊斯卡侧躺在榻上,双目似张非阖,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太子殿下,我等寻山时发现两名可疑之人,特抓来请殿下发落!”其中一名副将松开压按皇上肩膀的手抱拳说道。 皇上身躯明显一震,显然是认出了伊斯卡,我虽看不见他的表情,猜想也好不到哪里去。 伊斯卡张开些眼睛,看清皇上时精神立即抖擞,坐起身来将其上下打量,打量完毕嗤嗤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龙朝’的皇帝陛下~~~”笑声中充满嘲讽。 皇上身躯本已僵硬,现下经他指认更为礓梆。 听闻他是“龙朝”皇帝,将士们先露惊讶、后露鄙视,均瞧不起这败国之君。 我瞅着皇上的背影轻摇首,他便衣出逃,披头散发,满身尘埃,甚是狼狈。曾经还是一国之君,现下却成为阶下之囚! “来人,给皇帝陛下看坐,奉茶解渴~~~”伊斯卡恢复懒洋躺回软榻,眼睛又开始张不开了。 将士应,将一旁的椅子搬来放在皇上身后。皇上愤怒站起,盯着欲睡不醒的伊斯卡好一会儿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将士奉茶,皇上接过后没有喝,而是用力摔砸在地以此泄愤。 “休得对太子殿下无礼!”将士护主心切,拔刀相向。 “住手,退立一旁。”伊斯卡不急不恼,一派悠然自得。 将士怔了一下,随即应道,“是!”与另三人一同退立左右。 伊斯卡单手支额,阖起双目,并不与皇上交谈,另一只手在软榻上轻轻敲打,他在等着听树林中的动静。 不足一盏茶的工夫,林中终响起该有的异常响动,兵器碰撞之声在静夜中较为清楚,还有那死亡之前的惨叫。 惨叫令皇上身子一震,双手握成拳头支于膝盖上方,很是不安。 我等静候,响动由小变大,由大变小至消失。夜,经过杀戮回归平静。营地安然无恙,我晓得布下的埋伏成功了! 取胜回归的马蹄声于中军大帐前停止,烈明野、聂光、风天佐翻身下马。 “小妹,你那‘八门金锁阵’甚是厉害,‘德亲王’的将士入阵后便开始自相残杀!”聂光兴奋的拍打我肩膀,身上沾着敌人的鲜血。 “5万人马全军覆没,杀的痛快!”烈明野附言,面上洋溢胜利喜悦。牵起我的手,问道,“为何不进去?” 我轻轻一笑给予回应,而后蹙起双眉低声说道,“皇上在里面。” 闻言,他二人怔了一下,会过“皇上”二字的意思之后双双变脸,面色铁青的难看! 烈明野愤然掀起帐帘,目光与转首看来的皇上交碰在一起,刹那间电光石火激烈迸射。 “烈明野!凌筱落!聂光!”皇上嘶吼,那眼神仿佛要将我三人生吞入腹,恨意浓烈。 烈明野一个箭步上前,见状,我忙抱住他的腰。他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遂不再向前,双手握拳紧攥于身体两侧,瞪着皇上仿佛要将他射出几个窟窿。 伊斯卡懒洋洋坐起身,一步三晃走至烈明野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附唇在他耳边说道,“如何处理你自己拿主意,无论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支持。处理完了你三人早点歇息。”说罢,朝烈明野眨一眨睡意朦胧的眼晴径自离开大帐。 伊斯卡说的声音不大,却可令我等听见,且不说我等是何反应,单是皇上就变了脸色。他也晓得自己做了令人发指的事,现下才害怕不嫌太迟了吗? 这是“龙朝”旧君臣之间的恩怨,风天佐继续伊斯卡之后离帐。 松开烈明野的腰改握住他的手,我没有言语,聂光矣无言,均等待他的决定。 烈明野恨恨的盯着面色苍白的皇上,嘴唇一抿再抿,拳头一紧再紧,他在挣扎!良久,松开唇瓣、舒了拳头,性感薄唇抿出冷血残忍的弧度,一字一音吐出对他的判决,“我爹忠心于朝廷,我若杀了你便会毁了他一生的忠烈。我相信‘德亲王’比我更想要你这的命!” 我于心中点首,此举甚好!既可保全老将军的名声,又可解心头之恨! “烈明野,你不得好死!还有你们,朕咒你们同样没有好下场!”皇上得了便宜还卖乖,出口诅咒。 “呵……”烈明野冷笑,阴戾的眯了双眼,厉言反击,“你已是败国秧民的废人,还有何资格以‘朕’自称?我们任何一人均比你命硬,比你活的长久!”说罢,不再理会他憎恨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拉着我转身出帐。 “放他走,不得阻拦。”身后,聂光下令,随即便是皇上与汪恒急速离开的脚步。 回到帐中,我伸手解去烈明野染血的战袍,他捉住我的手突问,“我方才的决定是对有错?我该放走他吗?” “你没有错,若杀了他才是将老将军置于不忠之地!”我用力拍打他的手背,给予他肯定答复,若老将军地下有知也会赞同他那样做。 他滑下手荡垂至体侧,缓慢阖目,明显的放松下来。 “别再想他,我去打水,你累了。”我将他轻推向床榻让他坐下,他“嗯”了声,我端起脸盆出帐。 擦了脸,服侍他躺下,我这才松下长发打理自己,理罢爬上床。他长臂一伸将我勾进怀里,搂着我静静地睡去…… 翌日午后醒来,与其说自然睡醒不如说被吵醒。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瞅着坐起身的烈明野哑声问道,“外面在吵什么?” “好像是……”他不太确定,双眉微蹙,竖耳聆听……“草湖不见了!”忽地沉声定语。 “什么?!”我一惊,猛坐起身,先前睡意登时散去。 帐外叫喊声越来越大,其中混杂着阿伊奈的急迫,我二人不敢耽搁,速速穿衣奔出帐去。 经了解,这才知晓早膳时没有见到草湖,故尔去他帐里寻找,帐中无,就连3面环山与树林都找遍了也未见他的身影! 我等于中军大帐聚集,阿伊奈皱起了美丽的五官,一拳砸在桌上,愤怒说道,“定是昨夜有人趁乱潜入营中将草湖掳走!” 这“有人”我等心知肚明,除“德亲王”之外想不到第二人选! “哥哥,你快派人救回草湖!”阿伊奈摇着伊斯卡的衣袖,急得跺脚,唯恐草湖有个闪失。 伊斯卡拍拍她的手,断言说道,“草湖肯定不在军营,‘德亲王’必将他掳至它处,待我命探子打探之后再作定夺。” “好,好,哥哥动作快!” “来人。”伊斯卡音落,即有将士入帐待命。“传令下去,命探子全力追踪草湖医师的下落,每隔一个时辰秉报一次结果!” “是,遵命!”将士退下。 “阿伊奈,莫急,草湖心地善良、为人正直,不会有事,静下心来等待结果,好吗?” 面对他温柔的安抚,阿伊奈深吸一口气令自己平定,用力点首,“嗯!” 自这一刻起探子们皆为寻找草湖奔波开来,1日……2日……3日……直至第5日矣得不道任何消息。今已是第6日,阿伊奈坐不住了,情绪波动很大。 “报一一”一声长报,将士入帐,单膝脆地。 “是不是有草湖的消息了?!”阿伊奈腾然站起,满心期待。 “秉公主,仍然没有草湖医师的消息,只是有一位庄稼汉求见太子殿下。”将士颔首,如实而报。 庄稼汉?我头一懵,是何状况?! “带他进来。”伊斯卡自软榻上站起,双手负于身后。 将士退下,稍后一名憨厚老实的中年男人走进,怀里抱着一只木盒。见到居于正中的伊斯卡双膝跪地磕了个头,将木盒捧起,说道,“有位军爷命草民将这木盒呈给太子殿下。” “军爷是何相貌?”伊斯卡步下榻阶。 男人从年龄至装束一一告知,听罢,我顿时张大眸子,脱口而道,“是宋先!” “将盒子打开。”伊斯卡眉头微蹙,眼底掠过一抹异辉。 “是”男人将盒子搁在地上,伸手摘掉悬挂在上头未上锁的锁具。盖启,血味即刻扑鼻,随即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赫然入目! 男人愣了一下,愣后惊慌失措的惨叫,“啊——”他显然不知盒内装的是何,故尔才会吓成这样。 不去理会他仓皇而逃,我等的目光均死死的盯着人头不能再作转移。我手脚冰凉无比,呼吸即刻秉住,那俊秀的面容再熟悉不过,草湖!这是草湖的人头!! 第七十七章 人皮面具◇崩溃,情何以堪…… “啊一一”失声尖叫,阿伊奈扑到木盒跟前抱起了草湖的头。这是新砍下来的,还滴着血!她右手托着草湖血染的颈,左手手指颤抖着拨开遮住他少半个脸的血发丝。 当整张脸完全呈现时我觉得自己喘不过气了,草湖面孔苍白,那涎在嘴角的血丝令我双手掩唇一声尖叫,“啊——”草湖死了,这不是真的!! “不——”阿伊奈仰首嘶吟,将草湖的头抱在怀里跪坐在地,泪,倾刻而下! 我脚步踉跄,双腿发软,幸有烈明野扶着才未坐地。一头扎进他怀里失声而泣,双手揪紧他的衣裳,无法接受活蹦乱跳的草湖变成一颗血淋淋毫无生气的人头!他是十皇子,“德亲王”怎能下的了狠心!血脉相连的亲生兄弟竟然这样冷血无情置之死地!“呜哇——”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烈明野抱紧了我,手臂颤抖,肌肉紧绷,急促的呼吸喷吐于我头顶上方,他同样无法接受草湖死亡! 阿伊奈悲伤的躬起身子,紧抱着草湖的头。伊斯卡蹲在她身旁拥紧了她,双眉拧皱成疙瘩,双目直视那只木盒。 “我要为草湖报仇!我要杀了‘德亲王’——”阿伊奈吼叫,抱着草湖挣扎欲起。 伊斯卡将她禁锢在怀中不给起身机会,沉声低喝,“阿伊奈,冷静一点!” “草湖死了,你叫我如何冷静?!”阿伊奈双目通红,面上挂满晶莹的泪珠,美丽的五官因悲皱成一团。 “让我看看草湖。”伊斯卡眉头拧紧一分,轻轻的松开她。她不舍,抱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双手将草湖的头递来。 伊斯卡右手托着头颅仔细端详,从正面转至后脑、从后脑转回正面,左手更是在头上摸一摸、按一按、拽一拽。 见状,我哭声嘎止,忙揉揉眼睛将泪水抹去,还视野清晰。阿伊奈也从他的举止中发觉异常,泪水即停。 伊斯卡托着草湖的头走向软榻落坐,端详极细,哪怕面上的细小汗毛孔也不放过。 我三人静视,一颗心紧吊至咽喉,全身紧绷。 “啧……”良久,他终于启开唇瓣啧了一声,随即将草湖的头发撩起,单手扣住他的脖颈将头侧转。 “扑嗵”心儿跳快节拍,我三人互相对望,而后纷纷上前于伊斯卡面前止足。 伊斯卡用指尖在草湖的侧颈上搓动,搓去血露出下面的皮肤。经搓,我方才惊奇的发现皮肤起了褶皱!这不对劲,人死后一切器官均停止运作,怎可能产生皱纹?! 伊斯卡用指甲一下一下扣着褶皱,在我三人的注视下硬是扣出一块毛边! “啧!”我三人同抽气,紧盯着他的手指一点点将毛边拉大、拉离。当毛边变成面皮,当一样脸变成另外一人时我即刻叫出了声音,“易容!” 那颗人头哪里还是草湖,分明就是陌生的不相干者!该死的“德亲王”,竟用易容这钟下三滥的招术来蒙骗我们! “呼……”撕掉面皮的伊斯卡松了口气,将人头扔回给阿伊奈,一面甩着面皮、一面调侃笑道,“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哭鼻子,冤不冤?” 阿伊奈瞪着手里的人头,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蓦地转身出帐。不晓得她要做何,我跟了出去。 阿伊奈怒红美颜,将人头摔在地上用脚跺踏,边跺边骂,“可恶,竟敢欺骗本公主!” 见状,我失笑,抹去面上的泪水摇摇头。为不相干的人落泪,不止她冤,我也冤! “德亲王”真的十分阴险,这样的损招亏他都能想出来!送来草湖的人头已十分明显,希望我们认为草湖已死,他从而好将草湖留在身边。草湖虽不会武功,但他各方面的知识均通晓一二,且医术高明,对于作战来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6日前的夜袭也是因草湖的梦,才化险为夷! 草湖的师傅曾说过他可活到岁,我竟因一时的震惊悲痛而忘记了这关健的环节,真是太笨了! 伊斯卡从帐中走出,唤来将士吩咐继续追踪草湖的下落。吩咐完,走上前揽住阿伊奈的肩膀,呵呵笑道,“我说过草湖不会有事,安心的等消息吧。 这次阿伊奈不嚷嚷了,破啼为笑,听话的点点头。 我与烈明野对望,均笑了出来,方才的紧张与悲伤一扫而逝。多亏了伊斯卡,若非他心思甚密,我等均要被蒙骗了去! 草湖仍然活着,最高兴的莫过于阿伊奈。晚膳后,营中燃起灯火,我陪着她慢慢溜哒。她灵动之眸弯出月牙儿之弧,唇边噙着相见的期盼笑意。 “你喜欢草湖什么?”禁不住,我问出了心中疑问。木头情人可畏不解风情的很,追起来并不容易。 “都喜欢。”她笑的甜而俏皮,仰起头望着皎洁的月亮。月亮的银光洒照在她面上形成柔和光晕,将她整个人均笼罩在朦胧的梦幻之中,好似那月宫仙子令人神迷。 “譬如说呢?” “嗯……”她阖起眼睛思索,片刻后张开双目、垂下头,一面掰着手指数数、一面说道,“我喜欢他的善良、正直、无私、热情、认真、可爱……” 听至此我已头大,以置于后面的均不入耳。忙伸出双手打停止手势,断道,“够了,打住!” “嗯?”她不解我为何叫停,眨了下眼睛。 “你说的不是草湖,而是神!”我朝星星翻个白眼,被她一说草湖简直成了完人! 闻言,她怔了一下,羞美颜垂下羽睫,“他在我眼里就是这样,除去不解风情,很完美。” “你……你真是‘中毒’中的太深!草湖那根木头能够得到你的青眯真是好福气!”我不得不佩服她的独具慧眼,的确,草湖除不解风情之外什么都好。 “我希望自己可在18岁成年礼时嫁给他。”她一面说着、一面抬首,望着我的眼睛里闪烁着羞涩与渴望并存的光芒。 我笑了,由浅至深,摸摸她的脑瓜说道,“你真是位敢爱敢恨的好姑娘!”一旦认定便会全心全意的付出,这样的女子岂能不爱? 她脸颊上飞起两朵红霞,手指纠在一起绞呀绞。 “凌筱落——”前方传唤,我抬首看去,只见烈明野小跑着向我奔来。 见状,阿伊奈识趣与我告别,同烈明野挥挥手回了帐篷。 “军事谈完了?”我笑着伸出手放进他的掌心,他“嗯”了声,牵着我慢步在月衣星空下。 一面走着、一面晃着手儿轻轻摆荡,气氛恬静而温馨。我嘴角含笑,偷偷向他瞅去……他也在笑,阳刚深刻的五官罩上月芒柔和迷人。 皎洁的月,耀眼的星,温暖的手,我忽然间觉得自己与他像对经历过风霜雨雪的老人般携手共度晚年时光,一首歌也就这样出现在我的脑海。“少爷,我给你唱一首‘家乡’的老歌,要听吗?”歌曲出现的同时我也问出了声音。 闻有新歌,他即刻停步,像个孩手似的用力点首,“要听!” “过来。”我牵着他走向前方不远处的草垛,坐在上面唱起了赵咏华的《最浪漫的事》。“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听听音乐聊聊愿望,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陪你一起慢慢变老……” 我深情的歌唱,他静静的聆听,他湿了眼眶、绽开满足的笑颜。当我唱罢之时拥我入怀,亲吻着我的发丝与额头,沙哑着嗓音感动的重复歌词,“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陪你一起慢慢变老。”他给我的回应。 我幸福娇笑,偎在他怀里磨蹭,抬起头亲吻他的下腭。这是我对他的心意,想与他慢慢变老,生生死死都在一起。 “凌筱落……”他念着我的名字,俯首吻住我的唇,双掌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脊背。 我阖起眼睛环住他的颈,被他抚过的地方酥酥麻麻。软绵绵依偎在他怀里,双双倒在草垛上,享受甜蜜醉人的亲吻…… ★ 3日后,我等正于帐中食用午膳,一名将士惶恐来报,“秉太子殿下,一位银发老者带回了草湖医师!” 此言一出我等进食即停,两秒后阿伊奈扔了碗筷便往外跑。我继她之后奔出帐,烈明野、伊斯卡纷随。 奔至中军大帐,只见不远处一位全身银白的六旬老人款款而来,体态轻盈、步伐矫健,怀里抱的正是失踪多日打探不到消息的草湖! “草湖——”我等惊喜交加,忙不跌迎上前。只是,迎上之后均急变脸色,大抽冷气!“啧——” 活蹦乱跳的草湖此时此刻竟骨瘦如柴的靠在老人胸前!他面色惨白无血,双目空洞、黯淡失光,黑浓的眼圈将他的眼眸圈笼的尤为死气沉沉,呆呆傻傻,发丝极其凌乱,衣裳破破烂烂。这样的他好似当头一棍劈打在我等脑袋上令人晕懵,一时间瞪着人不人、鬼不鬼的他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湖儿的营帐在哪里?他受了刺激,需要静心调养。”老人开口,嗓音醇厚温和。 “湖儿”二字令我等回神,同时也即刻猜出老人身份,他便是草湖口中一直云游四海的神秘师傅!定是! “老人家随我来。”阿伊奈颤抖着声音应答,迈开僵硬的双腿引他朝草湖的营帐走去。我等均随。 将草湖轻轻放躺在榻,拉过棉被为其盖上,老人落坐于床榻。 “老人家,草湖为何会受刺激?!”阿伊奈迫不及待想知晓缘由。 “唉……‘德亲王’丧尽天良……”老人一声长叹,轻抚草湖惨白的脸颊一面摇首、一面谴责,神情悲痛不舍。 他虽未正面回答,但我却从话中知晓了原因。“德亲王”将身世告知了草湖!一定是这样!除此之外我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将草湖刺激的面目全非! “他不是人!”我失声尖吼,一头扎进烈明野怀里。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被他摧残成这样,他不是想留下草湖为己用,而是想毁了他! ‘不论对象是谁,阻挡本王者,杀无赦!’“德亲王”曾说过的话回响耳畔,草湖是十皇子,为了以防日后生变,他先下手为强铲除掉草湖这个绊脚石才能高枕无忧! 烈明野一面抽气、一面抱紧了我,胸膛起伏快了节奏。 见我二人知晓原缘,阿伊奈抓住我的手臂急迫追问,“凌姐姐,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我用力摇首,将脸埋在烈明野胸前无法言语。我没有资格将草湖的身份公诛于世,以前没有、现在没有、日后更没有! “凌姐姐你快说呀,我要知道缘由!‘德亲王’究竟对他做了什么?!”我不答,阿伊奈急哭了,用力拉拽我的手臂,情绪很是激动。 “阿伊奈,别这样!”伊斯卡将她拉离搂在怀,神情复杂的瞅着我。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只能摇头、摇头、再摇头。 “湖儿需要安静,你们要哭要闹别在他跟前。”老人的声音沉了几分,令我一下子捂住嘴不敢再发声音,阿伊奈也噤声不语。 我推开烈明野奔了出去,奔离很远才停下,仰首朝天用力呐喊,“‘德亲王’你不是人——畜生——畜生——你不得好死——”他无心、无肺、无血、无泪,更没有一丁点的亲情!草湖是他的亲弟弟呀,他怎可以如此狠心的毁了他! 烈明野追上,从后面将我抱住,沙哑着声音在我耳畔说道,“冷静一点,别这样激动!” “少爷……草湖毁了……毁了……呜……”泪水纷纷而落,我泣不成声,眼前景物在泪水之下扭曲变形,丑陋无比! 他贴着我耳垂的唇瓣微微颤抖,收紧手臂给我安慰。且不说草湖救过我们许多次,单是与他一起生活这么久也早有了深厚感情,现下他变成空洞洞的傻子,让人怎么受得了! 阿伊奈的哭声从身后传来,那心痛的音律扎刺着我的心,催逼着我的泪水滚滚而落。受不了心中悲痛,我猛转身抱住烈明野的腰,伏在他胸前闭目哭泣。阿伊奈那样喜欢草湖,可如今草湖却…… 虽不知草湖在得知真相后是什么样的反应,但从他现下的模样也不难猜出当时曾经崩溃!他一直以救死扶伤为本,恨“德亲王”葬送了60万大军的性命,到头来却恨的是自己的亲哥哥!他不愿与冷血无情者一起生活,却与“德亲王”生活多年!他帮助伊斯卡打天下,却不知攻毁的竟是自家王朝!事情错综复杂,人物关系千丝万缕,我、烈明野、老将军、穆柳絮、穆柳絮的亡夫、穆殷旭、德亲王、皇上、伊斯卡、聂光,我们这些人全是错综复杂中的一员! 曾经我还为该不该告诉草湖真相而烦恼,现下“德亲王”抢先一步残忍告知,草湖率真单纯,在得知这一切后怎能不崩溃!怎么不变成呆呆傻傻的模样!这对他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摧残!他要情何以堪?! 我仰望青天,泪流满面,那高高在上的上苍果真没长眼睛,要一次又一次折磨好人,一次又一次放纵歹人作恶多端!竟连最善良的草湖也不放过,它才是真真正正的狠心绝情! 哭声不绝,回荡在营帐之外,军营陷入一片悲凉…… ★ “啊,张嘴。”阿伊奈坐在榻边引诱呆傻草湖,将一勺子清粥送入他口中。草湖含粥不动,待阿伊奈说“嚼咀”后才机械性的一下下嚼着。约摸嚼的差不多,阿伊奈下达第三道指令,“慢慢地咽下去,别噎着。”草湖依言行事,咽罢,又变回不言不动的模样。 “啊,张嘴。”阿伊奈舀起第二勺清粥,一面重复言语、一面喂他用膳,他一个指令、一个行事的机械进食。 膳罢,阿伊奈抽出娟帕轻轻擦拭他的嘴角,一面擦拭、一面落泪。 我放下帐帘无法再看下去,转身奔离帐篷。几日来阿伊奈一直都这样服侍草湖,让他吃、便吃,让他喝水、便喝水,让他睡觉、便睡觉,若没有指令他便张着空洞的眼睛不闭阖、不休息,现下的他就是一个令人心痛、令阿伊奈甘肠寸断的废人! “老前辈,用什么法子才能将草湖治好?!”我冲至帐篷最前方,止足于老人家身旁,哭求。 他收回远望的目光看着我,慈眉善目间掠过一丝无奈,低声说道,“湖儿必须自己走出来,旁人无法帮他。刺激已入骨髓,急不得。” 闻言,我可说已是绝望。踉跄的摇晃了一下身子,无力垂下头去,连世外高人都这样说了,还有什么可期盼? 静静的立着,良久后我重新抬首,问道,“老前辈,你一早便知晓草湖是十皇子的对不对?” “十皇子……”他呢喃这3个字,头微仰,将视线远调至蓝天白云,幽幽的说道,“那是20年前的事了,先皇的原配妻子‘丽皇后’先后诞下两位皇子,‘丽皇后’与皇上情谊深厚又十分得庞,故尔两位皇子均不足满月便早早夭折。‘丽皇后’诞下湖儿时便与先皇商量将他送出宫去,为令他平平安安的长大,先皇同意了‘丽皇后’的割舍决定。老夫当年与先皇曾有数面之缘,先皇信得过老夫的为人便将湖儿交托。老夫带走湖儿不久,‘丽皇后’便遇害了……”说至此不再继续,思绪飘远…… 听完这一长串,我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原来“龙朝”的天下不是皇上的、不是“德亲王”的,而是草湖所有!“丽皇后”诞下龙子又得圣上宠爱,那么太子之位必定是她的皇儿!她是皇后啊,谁能与母仪天下的她争锋?故尔才会生出接连残害的一幕幕! 草湖有位好母亲,这才躲过了杀身之祸在民间快乐生长。“德亲王”根本就不是真命天子,呵……可怜他还傻兮兮的痴心妄想颠覆王朝、夺回皇位。最无耻的是那不仁的皇上,什么都不该是他的,他却要横插一足将复杂的事情搅的更加繁锁! 我什么也不想再问,知晓这些已够。“呵……呵……”一面没有目地的笑着,一面转身摇摇晃晃提步离去。假的……全是假的……命运早已各自注定,可怜天下人谁也看不清…… 第七十八章 誓富甲天下◇吃味,你会纳妾吗 2个月后…… 经探子多方探听,已确认“乌人”得到援兵30万,现共有将士55万;“德亲王”与三王强强联手拥兵重达90万! “窝塞”未请求支援,还是原有大军加上聂光带来的30万人马,总合60万。虽有拼杀,损失却少,由此可见“窝塞”兵力强大、训练有素、用兵有道! 以对比来看取胜几率最大的莫过于“德亲王”,一来他占据皇城主导力量,二来拥兵最重、将士最广。但,人多并非取胜关键,还要看如何用兵、布阵,善用人才,取之长处补己之短,如此方可确保长胜而不败! 我等集聚中军大帐,伊斯卡指着立体地形图说道,“现下‘德亲王’占据西南大片土地,‘乌人’占据西北、正一点一点向‘德亲王’逼近,我军现有土地最少。我出征前曾向父皇允诺5年内奸灭‘龙朝’与‘乌国’,使‘窝塞’成为唯一的统治者,现1年已去,天下3分局势已定,剩下的4年中咱们要奋起直追,以现下的领土基础向外逐步稳健扩充,直至统一天下!”说至此收回指图之手负于身后,环顾在场所有“旗牌官”以上的将士沉声问道,“众位,可有信心随我在5年之内称霸天下?”最后4字咬音极重,蕴涵坚不可催的极大意志。 他说完,我不晓得自己是怎样的心情,5年内吞并敌国君临,若非有满腔的豪情壮志绝不敢夸下海口!将众人一一扫过,每人眼中均因伊斯卡的话而燃起熊熊斗志。 “我‘窝塞’的将士是最精、最强、最棒、最团结的!”伊斯卡唇边露出唯有王者才拥有的自信之笑,那笑容不光自信,更有对将士的充分认可与全心全意的信任。 “我们有信心称霸天下!”在他语言与神情的双重鼓舞下,众人同一时抱拳大声定言,声似雷鸣,几乎要掀翻大帐! “好!从这一刻起,我便将‘窝塞’的生死存亡、兴衰荣辱交托给众位!从这一刻起,我与众位生死共存,直至杀光所有敌人!”伊斯卡用力抱拳向众人宣言,那是感谢,更是将自己的命与众人牢牢捆绑在一起。 “定不负太子殿下所托!”众人二次定言,斗志激昂震耳欲聋。 我侧首看向烈明野,他眼中的斗志是所有人中最旺盛强烈的,一则为帮助伊斯卡定国,二则为尽早与“德亲王”做了断! 我于心十分佩服伊斯卡,同样打仗要求旁人卖命,但他说出的话却让人心甘情愿,就算战死沙场矣不后悔!他是成功的领导者,懂得如果抓住下属的心,从而令他们爆发出最强大的潜能! 兵分三路,聂光率领10万将士从左路进攻、烈明野从中路、风天佐从右路,10日后于通往“乌人”主帅大营的三岔口全军汇合。 即将踏上征程,唯一令人放心不下的便是草湖!出发前,我等均前往草湖的营帐与之告别。行至时看见阿伊奈端着脸盆走出,见到我们轻轻一笑,将水泼掉。2月来照顾草湖,美丽的她变得憔悴,就连灵动的眸子也失去了原有色彩。 入帐,老人家正在给草湖穿衣裳,很显然才净身完毕。眼前之景令我心酸,阿伊奈贵为公主却可这样照顾草湖,多好的姑娘……看了草湖的身手,她这一生怕是只能嫁与他为妻! 床榻上的草湖还是呆傻的,望着帐顶没有任何反应,任由老人家为他穿衣、盖被。不再那么瘦,身上长了肉,面色有着些许红润,唇瓣也有了血色,他正在一日一日好转起来。 我牵着阿伊奈的手轻轻拍抚,柔声说道,“我相信再过不久草湖便会清醒,你要坚持,不能放弃!” “嗯,我晓得!凌姐姐,你放心随烈元帅去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绝不放弃!”她用力点首,晶莹的泪水蕴满眼眶。 她的坚强令我心疼,我像她这样大的时候还是脆弱的,患得患失。 依依不舍的收回望着草湖的目光,我们在等他早日清醒的期待下离开营帐。伊斯卡将我们送至营口,翻身上马,目送我们渐渐远去。 午膳后出发,傍晚前抵达距离中路“乌人”占据的“汾城”十里外山脚下扎营。不可靠太近,以免被“乌人”探子发觉。 早早用过晚膳,烈明野便开始部署明日的攻城作战,此次出征“连弩”、“弩车”、“发石车”装备齐全。 翌日破晓时分整装出发,抵至“汾城”城下天微微有些蒙亮。现下乃熟睡之时,借着有限光亮隐约可见城楼上守城的将士歪歪斜斜倚靠城墙打盹,对于我军侵犯全无察觉。 烈明野长臂一挥,第一列将士以最快、最轻的速度架好“弩车”,将弩置好;第二列将士抱着攻城用的粗长圆木逼近高大紧闭的城门;其余将士佩戴好“连弩”,背好箭襄,随时准备破城之后冲进去杀个片甲不留。 “呆在这里,待我拿下‘纷城’再来接你。”烈明野握住我的手严肃谨慎的说道。 “嗯,万事小心。”我点点头,覆上他的手背。 他二次振臂,将士们顷刻间展开攻城! 进攻的声音吵醒城楼上一名将士,他动了动身,未等做出其它反应便被烈明野射去的箭刺穿喉咙无声死去,尸体独在城楼。 我惊奇的瞅着烈明野的侧脸,我已眯着眼睛努力去看才发现那人动了一下,他竟能更快更准的将那人置于死地,这份敏锐令人惊赞! “砰!”当撞击城门的第一下响起城楼上的将士们全部惊醒,未来得喊叫,我军将士便弩箭齐发将他们逐一射死。 搅了夜、惊了城,攻守只在一差之间。城门大破,我军将士在烈明野的带领下纷涌而入,喊杀震天! 我勒着马儿于原地不动,透过敞开的城门瞅着城内拼杀,声嘶、血溅、影斜、人倒,快的令人无法想象。硝烟起、命丧失,天色在拼杀中逐渐大亮。 突袭永远最奏效,城内动静越发减小,一匹马儿冲出城门朝我飞快奔来。“凌姑娘,城内已安全,请随末将入城。”林萧勒马而停,面与战甲上沾着血。 我点点头,未多言,夹一夹马腹随他入。奔向大殿,远远便瞧见烈明野高举双锏斩下了守城将领的人头。那鲜血焕发着动态之美在空气中划开惊弧,人头“咚”地一声掉落在地急速翻滚。死者睁着眼睛仰望苍天,身上甚至未来的及穿上战甲使葬送了性命。 “城中可有活口?”烈明野将双锏背于身后,对策马而来的管家冷声问道。 “全军歼灭,无一存活!”管家勒马原地转了半圈,持在手中的长枪上滚淌着殷红鲜血。 “传令下去,闭紧城门,将所有尸体聚集梵烧。”烈明野手腕翻转,将双锏交于左手,右手向我伸来。 我将手放进他灼热的掌心,翻身下马,与他一同踏上染血长阶步上大殿。 立于石围拦前,我俯望死亡遍布的“纷城”,众将士拖着一具又一具尸堆积在一起渐渐形成尸山,那密密麻麻的尸体令人触目惊心。血腥味浓烈弥漫,这便是战争,残酷的战争,无任何人情心软可言!成王败寇,千古不变的道理! 烈明野张开双臂从后面将我抱住,附唇在我耳边温柔而心疼的问道,“随我东奔西走,累吗?” “呵呵……”我轻笑出声,握住他环在我腰上的手掌依赖说道,“只要与你在一起,累一点又何妨?我不在乎。” 他感动的收紧双臂,在我脸颊上用力亲吻了一下,整个人趴在我身上憧憬的说道,“待天下统一后我便离开朝堂与你去民间生活,咱们日出而耕、日落而息,平平凡凡、快快乐乐的过日子,远离事非纷争,一家人幸福美满。” 闻言,我惊讶的转首看着他,不可思议道,“你是一只翱翔在蓝天里的雄鹰,放弃前程似绵去过平淡生活,不觉得冤枉?”他所说的我从未想过,只望可纷争少些便已满足。 “曾经我希望自己可像父亲那样辉煌一生,但如今的想法早已改变。天下大定便不会再起战事,我矣不愿再入朝为官,朝野中的明争暗斗令我厌烦,与其处处小心谨慎,不如放开手脚无拘无束。咱们的女儿未能来到这个世上便早早夭折,我不希望这样的事再重复上演。”他既是感慨又是担惊受怕,提至无缘相见的女儿越发悲痛。 我沉默了,的确,不入朝什么事也没有,一旦入了就算没事也会滋生事端。杂毛道长曾对我说离“金”,近“水”,看来我日后的生活唯有离开杂复的宫廷才是上策!他悲伤,我不可再悲令气氛沉重,故尔戳戳他的脸颊没好气说道,“你竟想耕种一生,没出息!” “呃?”换他惊讶,直起些身子不解道,“那要做何?” 我挑起眉梢笑的十分得意,转首看向“汾城”外广阔的天地放声豪言,“富甲天下——” 身后的他没有反应,我转首回望,只见他正呆呆的瞅着我,半晌后迸出一句,“我不会经商。” “笨,我会呀!”我笑的眼睛弯成月牙儿,轻刮他的鼻头儿,“不上朝堂一样可拥有财势,我会教你如何经商管理,如何放下双锏拿起算盘数那些白花花的银两!”做为21世纪的现代人,经商难不倒我! 他完全直起身子,倚着石围栏像位好奇宝宝般发问,“你会什么?” “我在‘家乡’学习的是服装设计,与这里的绸缎、刺绣同一个意思,咱们可开绸庄、办绣楼。另外,我对珠宝首饰也有研究,再开一家珠宝行。以这三家为基础打响名号,从而一步步扩大经营范围,直至全国遍布咱们的商行!资金嘛,嘿嘿,待打下天下后可向伊斯卡讨要几箱黄金,有了资金咱们便可着手大干一场!每天打算盘、数银两,多棒呀,财源滚滚来~~~”我一面说着、一面掰着手指计算,说至最后眼睛笑的找不见,脑中展开联想勾绘未来宏图,兴奋不已。 径自花枝颤笑半晌未得到烈明野的回应,纳闷朝他看去,只见他瞪目结舌,颤抖着食指指着我,薄唇一蠕一动似有话要说。见状,我敛一敛笑容拍开他的手,“瞧你的傻样子,我的计当好不好?” “你,你,原来你比任何人都有野心!!”他憋了半晌迸出一句,憋罢将我从头打量至脚,好似我不再是我,而是一只会闪闪发光的金算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这幅模样逗的我捧腹大笑,甚是得意的扬高下巴,眉飞色舞问道,“如何?同不同意?” 他收起惊愕将我抱个满怀,用额头磨蹭着我的,应允,“你说怎样便怎样,我听你的!” “好耶!”我在怀里又蹦又跳,伸臂环住他的腰,笑得开心灿烂。 “我的女人是最棒的!”他亲昵的含住我的耳垂,我身一颤,伏在他胸前羞红脸颊。 呵呵,浴血杀场时他做大、我做小,我事事听他的。但,只要做起生意便是我大、他小,他要听我的!嘿嘿,好期待角色的对调,好期待看他一面打盘算、一面胡乱揪发的抓狂模样~~~嘿嘿~~~ ★ 烈明野差人给伊斯卡报信已拿下“纷城”,稍作歇整,留下1万精兵守城,我等于翌日起程前往下一座城池。 突击方式不可永远有效,特别是“乌人”在连失双城后提高了警觉,从而攻打第三座城池时费了些力气。耗时3日方大破城门汹涌杀入! 驻守第三座城池的将领乃“乌国”当朝附马爷,烈明野斩下他的首级将其高悬挂在城楼向“乌人”示威。我等所处之城离三岔口最近,故尔先后赶来的聂光、风天佐与我等在此汇合。 奋战10日攻下9座城池,战士们虽疲惫,却兴志高昂,谈论的话题均是10日来的连番浴血奋战。 伊斯卡于第10日傍晚前赶来与我等三军汇合,诺大的巍峨大殿中设摆酒宴,“旗牌官”以上的将领均于殿中畅饮。 20名身着较为坦露的艳丽舞姬随乐起舞,盈腰柳摆,妙曼生姿,好不赏心悦目!这20人乃“乌人”亡将驻守时的歌姬,打下城池不好好驻守却要贪图享乐,难怪成为刃下之魂! 绝色撩人、艳舞撩心,一味行军打仗,现下可观赏美人起舞可畏令人眼前大亮,精力也自然而然受其吸引。 我扫视一圈将领,伊斯卡吊而啷当、嘻笑赞美;聂光、烈明野、风天佐,时尔观舞点首、时尔饮酒,抱着纯粹欣赏的态度;其余将领均惊艳口呆、目不转睛。我对烈明野的反应还是很满意的,我并不是较真儿小心眼的女人,欣赏可以,况且这20位美人舞技确实不错,连身为女子的我都不得不叫好。 只是,跳着跳着便走了味儿,除我之外,在场共有17个男人,3名舞姬留于中央舞蹈,另17人竟一面跳着、一面扭动水蛇腰枝朝17个男人盈盈而来!此举令我当即怔住,随即僵了唇边笑容,脑中警铃大作! 一名韵味十足的舞姬停于烈明野面前的矮桌处搔首弄舞,烈明野含在嘴角的笑容即刻敛了些,略显不悦,却未言语。 舞姬越跳越大胆,竟伸出藕臂勾住烈明野的脖子。见状,我气得握紧双拳,双眼狠盯着她。不止她勾住了烈明野,另16人矣勾住了其他男人的脖子,好似事先商量好一般。 烈明野嘴角笑容消失不见,执杯之手紧握了一下。看得出他不喜欢这样的接触,却又碍着欢乐气氛不能将舞姬推开。 我咬了下牙,难得气氛大好,我忍,若发作好像显得我是个小肚鸡肠的女人,又当众让烈明野下不来台似的。 我忍了,但舞姬却放肆的跨坐在烈明野的大腿上,藕臂勾着他的颈,软腰扭摇,臀部一下下的磨蹭着他的……此火暴之举令我气血上涌直冲脑门,再也无法克忍,端起酒杯便朝舞姬泼去!与我泼酒同时,烈明野一把推开她,面上怒火嫌恶随之暴露。 “啊!”舞姬惊呼,歪斜的身子撞了矮桌,发出“哐啷啷”大响,殿内暧昧的气氛登时被打破,乐停、舞止,甚至还有几名舞姬跨坐在男人身上不知所措。 烈明野启唇欲言,却又咽回想说的话,慌忙朝我看来。我不看他,低着头将酒盅用力砸在桌上,胸膛内堆积的全是酸溜溜的火气,难受死了! 殿内短时惊默,伊斯卡大笑着搂住怀中的舞姬打破僵氛,邪笑问道,“舞跳的真好,‘乌国’死去的那位将领也喜欢这样的舞蹈吗?” “回、回太子殿下,是、是的,那位军爷甚是喜欢,故尔我等才、才……请太子殿下饶命!”舞姬惨白了美颜颤抖言语,说罢欲跪身叩首。 “唉~~~”伊斯卡搂住她的腰,摇一摇食指,未惩,反道,“‘饶命’二字太重,不喜不喜,贴身艳舞去掉,跳其它的。”说完捏捏她的琼鼻,松开手臂,“去吧,本太子尚未尽兴。” 舞姬微怔,怔后忙跪下叩头,“谢太子殿下!”飞快离开回至殿中央,其余舞姬同回。 勾引烈明野的舞姬被我泼了酒,半个胸脯濡湿,尴尬的环臂挡在胸前。 “你不要跳了,下去换件干衣裳。”伊斯卡朝她摇摇手,舞姬感激,叩头之后退了下去。 音重起,舞重跳,殿中僵硬的气氛很快便被淡去,欢声笑语依旧。但,我心里却堵的慌,只因忽略了烈明野正在从未成年向成年蜕变,他英俊、出色,小小年纪已锋芒绽露,而我却是29的老女人,当他身边出现更多的异性、当我人老珠黄时会不会与另一个女人来分享他的爱?一段艳舞令我心头拧成了疙瘩! 宴后,烈明野追上我,扣住我的双肩将我扳向他,急道,“你别生气,我心里只有你!我对那舞姬……”话至此,我摇首打断,“我没有怪你,是我自己的问题……” 他凝视着我的面容,片刻后拭探性问道,“你……在怕什么?” 他说的不错,我是在怕,怕自己会真的成为古代的女子,要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别开首,沉默不语。 “说出来,告诉我你心里在想什么!”我闷不吭声,他急的摇晃我的身体。 “你……”吐出一字顿住,我晓得自己又开始患得患失了。 “说呀!”他急的跺脚。 “若有一日你遇到更好的女人,你会纳妾吗?”我咬一咬牙,转回首直视他急切的目光,道出心中在意的顾虑。 闻言,他先是一愣,愣后忽地仰首大笑,将我揽入怀里抚摸着我的脊背啼笑说道,“你都在想什么呀,我当你怕什么,呵呵~~~” “别笑,回答我!”我挣开他的怀抱,双眉拧蹙。 他收笑,正了神色,严肃道,“你听好了,我既然认定了你便是一辈子,哪怕将来会出现比你更美、更好的女子也不会心动。娘子一个便足够,女人多了不是享福,而是麻烦!我不希望自己周旋在女人之间焦头烂额!” 我张了张嘴,竟发不出声音。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司空见贯,像他这样的还真是…… “‘鞋子’只有跟脚穿起来才会舒服,漂亮的鞋确实吸引人,但穿在脚上的痛苦却不言而喻。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我张大了嘴,难以置信他竟也能打出比喻讲出一番道理。 “我再说一次,我要你,一要便是一辈子,别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更不要胡思乱想!”他用力勒紧我的腰,以示警戒。 我湿润了眼眶,双唇微微颤抖,用力“嗯”声,抱紧他的脖子。我们的爱情在生离死别中根深蒂固,这便是最有力的筹码!我真傻,明明在风浪中已坚定的感情还要去猜疑,真是傻到了极点! “有时我真想敲打你的脑袋瞧瞧里面都装了什么,你再这样患得患失别怪我生气。”他咬住我的耳垂啃磨,嗓间闷闷的,很是委屈。 “对不起,再也不会了!” “哼!” 我愧疚的亲吻他的颈子,一吻再吻。是的,永远也不再猜疑!他与沾花惹草的男人大不相同,爱他,便要相信他! 第七十九章 我永远只是草湖◇歼灭乌人 翌日,我单手托腮趴在床榻上笑望烈明野熟睡的面庞。日子一天天过,我多了个毛病,那便是早晨醒来盯着他的睡颜傻笑。觉得看着他就很幸福,心口暖暖的、心里甜甜的,胸腔内涨满知足。 抬起手儿轻轻抚画他的眉眼,指尖上滑而富有弹性的触感令人酥麻。食指抚画至他的脸颊打起圈圈,指腹下移擦抚他性感的薄唇,柔软的触感诱人禁不住俯下头去轻轻啄吻。 这一吻不要紧,只觉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我由趴在烈明野身上改为仰躺,本是熟睡的他现下却气息急促的亲吻着我的唇瓣,舌尖顶开我的牙齿,探了进来。 措不及防,我掉入他的热情攻势意乱情迷。炽热的吻沿着颈子向下滑去,当他剥开我的衣裳含住柔软时一声惊呼,忙将自己从情迷中拉回现实,拍打他的肩膀拒绝,“不要,该起床了!” 他喘息着停下,将脸埋入我的颈窝,沙哑着嗓音闷闷的说道,“你勾引了我,现下却喊停,是不是太残忍了?” 闻言,我涨红了脸,难为情的说道,“我只想亲亲你,没有那个的意思,谁叫你装睡……”每次都这样。 他重重的唉了口气,抬首望着我,眼中沾染上情欲之色。“下次点了火不许你再喊停,简直就是折磨人。”说罢,很是不爽的坐起身来。 我羞的无地自容,像做错事的孩子悔悟了一般猛点头。 着装、洗漱完毕,我二人前去膳厅。在厅口碰见伊斯卡,他眼皮耷拉着,一幅没有睡饱的样子。聂光、风天佐先后入厅,我等一面用膳、一面谈论战事。 9城攻下,“乌人”损兵折将共计万人。我方3路出征共计率兵30万,阵亡万,损失远远小于“乌人”。三岔口再向前便是“乌人”主帅所驻守的“临城”,若拿下此城,那么便可将“乌人”所占领的地方全部据为己有!话说“乌人”野心勃勃却难以抵挡“窝塞”团结一致的精兵良将,颇给人以自不量力之意。 重整大军,攻城所剩的万人加上伊斯卡带来了万,现共有将士40万,比“乌人”多出3万人马。“乌人”主帅就在眼前,伊斯卡预计3个月内将其拿下! 在伊斯卡的率领下众将戎装出发直逼“临城”,林萧一马当先出列叫阵,通过平日里的刻苦磨练与数场上阵杀敌的真实拼杀,他武艺大增,骑坐于马上的身影也英姿洒爽了许多,特别是手中那把钢刀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冷冷森光,更为他的叫阵平添气势。 “乌人”派将迎战,几次交锋便被林萧砍去首级。“乌人”不服输,二次派将,可惜仍命丧。连败两场,“乌人”鸣金收兵不再战。 翌日,换管家出列叫阵,长枪出手挑下两颗人头以胜告终。“乌人”两日损失4将,大闭城门不应叫阵。 我军气势如洪,卯足颈儿要拿下“临城”,岂容他避而不战。第5日,烈明野出列,一手勒马、一手持锏指着城门叫阵。“乌人”不应,他便损言相击,“我‘窝塞’将良兵精,你‘乌国’根本不是对手,识相的乖乖大开城门跪地求饶,兴许我‘窝塞’太子殿下大发慈悲饶尔等一条狗命,如若不然,叫你们一个个皆成刃下亡魂!” 他这是在使“激将法”,明知不该上当,但“乌人”却未能咽下这口气,从而开了城门。一头雪白壮马似离弦之箭奔出,马上一名持枪的年轻男子满面怒容,距离烈明野6、7米远处勒停马儿,长枪一指厉声怒言,“猖狂小儿,本皇子今日叫你魂丧枪下!” 持枪……看来此人便是副帅五皇子!我心了然,缓慢地点了下头,有分量的正主终于露面了,接下来的交战才是最关键的! “好大的口气,想要本帅的命,你还要问过这双金锏!”烈明野冷哼嘲弄,眉眼间尽是对他的不屑。 “臭小子,看枪!”五皇子恼羞成怒,催马上前持枪而刺。任何男人均禁不住赤裸裸的言语相击,更何况他还贵为皇子,脸面上自然挂不住。 重量级交战才真正精彩有看头,二人时尔错身、时尔僵持在一起打斗,冷兵器撞击的声音清脆悦耳,每一次撞击均渗透出战斗的紧张激烈。 长枪刺来,直逼烈明野右胸,烈明野翻起右锏将枪格挡,当锏与枪相贴在一起时枪生变,只见从枪头处疾速弹出一只利爪将锏死死咬住。见状,我心大惊,这“乌人”果真狡猾阴险,两军交战竟使用此等下三滥的招术! 若出现利爪算阴险,那么接下来还有更阴险卑鄙的!枪头“啪”地一声上弹,一只较小枪头从枪管内闪电般飞出,目标——烈明野的面门! “乌人”狡猾,烈明野虽有防备却也未曾想狡猾至此,当即侧首躲闪,枪尖躲过,但脸颊却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水即淌。“卑鄙!无耻!”破口大骂,左锏直刺。刺至五皇子面前时只见他的枪柄又生变化,“咔吧”一响,中央靠后的部分竟变成带有锁链的截棍!截棍挥挡,借用锁链将烈明野的左锏牢牢缠住。 见状,烈明野当即立断,猛一使力向左侧翻身,将五皇子从马背上带下落地。落地的同时,二人维持马上之姿双双向左侧翻,1圈、2圈、3圈……5圈后双足稳落地,烈明野收不回锏,五皇子不放松咬制,二人就这样僵持着展开了你争我夺的拉据战。 我坐在马上搓动双手,这分不开、打不起的局势令人心急! 僵持许久,仍不能分开,“乌人”队列中一人拉弓上弦瞄准了烈明野。见状,来不及细想,我火速箭上弦疾射而去。“嗖”叠在一起的两声箭鸣,“乌人”暗箭直逼烈明野心脏,我射出的及时救险,箭头撞击箭头,撞开暗箭,“噗”的一声没入五皇子的臂膀。 五皇子受刺,明显皱了下眉,随即撤去锁制抽身而退,急奔几步纵身上马,勒着马缰调转马头奔回“临城”。 烈明野没有追,盯着掉落在地暗箭,随即回首朝我看来。我心脏“砰砰砰”跳动快速,下决识抬手擦拭额头上惊出的冷汗,方才的迅猛反应连自己都无法相象。好险,幸亏未帮上倒忙! 收兵回城,我一面清洗烈明野脸颊上的伤口、一面心疼,血口又长又深,未能忍住心中火气破口大骂,“‘乌人’真不要脸,竟用卑鄙手段对付少爷!若让他们称霸天下定会搜刮民脂民膏,老百姓在他们的统治下根本不会有安宁平安的日子可过!” 我话说完四周静下,随即闻伊斯卡双掌相击,大声叫好,“凌姑娘说的太对了,看的透彻!” “说的不错!”聂光、风天佐附和,双双点首。 上完药,烈明野捉住我的手眉眼含笑的说道,“你又救了我一命。” 旁边还有人他便这样,我抽回手,红着脸娇嗔,“这儿还有人呢!” “哈哈哈哈,明野说的不错,凌姑娘,你又救了他一命,想不到你的箭法已精准到此地步!”伊斯卡忽略掉我的害羞,大笑着坐在椅子上,眼中流露出对我的钦佩。 他这样一弄让我不好意思,“我当时情急,未想那么多……”若现下再让我射出那样准确的箭怕是很难! 烈明野握着我的手拉至胸前轻按在心口上,目光锁定我通红的面颊不移开,神情之中尽是得意。 “今日五皇子受创,我估摸着明日若去叫阵应是三皇子出战,明野明日不要去了,聂光,交给你。”伊斯卡敛了些笑容分析明日局势,聂光听罢点首。 “堤防明日‘乌人’使毒,你叫阵前先预服解毒丸以防万一。” “嗯,我晓得。” ★ 翌日,聂光出列叫阵,如伊斯卡所料,前来应战的果真是主帅三皇子!二人各报姓名打将开来,兄弟二人全是一丘之貂,长兵器中均带有机关暗锁,与烈明野出战时相同的情形重复上演! 只是与昨日不同,暗箭换成暗毒!只见三皇子突张口,一股若有似无的气流直冲聂光面门。二人离的太近,聂光躲闪不及被气流糊了脸面,当即一声惨叫,长刀脱手,反射性捂住脸面。 奸计得逞,三皇子阴笑着挥挝欲斩,烈明野眼疾手快梆锏救援,逼的三皇子不得不收回挝以保自己性命。一攻一守间管家催马土前将聂光营救回来。聂光满面是血,不敢耽搁,即刻收兵回城治疗。 军医急得团团转,他对“乌人”的毒药束手无策,只能看着聂光痛苦的摇首呻吟,面上皮肉一点点腐烂。 此状急煞我等,我只觉头脑有短时的懵眩,心叹若草湖在一定有法子为聂光止痛医治! 正想着,一名将士飞也似的奔入大殿,单膝跪地兴奋大言,“秉太子殿下,阿伊奈公主与草湖医师来了!!” 闻言,急燥的我等均于同一时安静下来,未来及反应,便闻殿外传来阿伊奈清脆圆润的嗓音,“哥哥——” 听真了,看切了,真的是阿伊奈,而她身旁正是背着药箱的草湖! “啊!”我双手掩唇激动的尖叫出声,惊喜交加,他醒了!醒了!! 草湖朝我等点点头,未多言,笔直朝聂光走来。号脉、检查他的面容,诊罢一面打开药箱、一面对我等说道,“快去打盆温热的水来!”口气很急,声音有些沙哑。 不耽搁,军医立即下去准备,不多时端着温热之水回来。 草湖磕出5粒赤色药丸扔入水中使其融化,化罢浸湿洁净纱布将药水全部覆盖在聂光脸上。一次又一次的反复,直至盆中水化为黑色方止,而聂光腐烂的面孔竟奇迹般不再溃烂! 丢纱布入水,草湖在另一盆新打来的温水中净手,净罢又磕出一粒赤丸掰开聂光的嘴喂其服下,并用银针先后扎在聂光的天灵盖与人中上。约摸半柱香的工夫,聂光“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后陷入晕迷。 一切处理完毕,草湖松下口气,擦一擦额头上的薄汗直起身子对我等说道,“血色正常,聂大哥没事了,待他一觉睡醒面部自然恢复。” 我等没有回应,直勾勾的瞅着他。伊斯卡是我们这些人中最先回神的,只见他将草湖抱个满怀,澈动的拍打他肩膀,“草湖,你能够清醒真是太好了!我们真高兴!” 闻言,草湖一怔,而后不好意思的搔搔侧脸,“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我湿了眼眶,他的言行举止与崩溃前无异,原来那个率真单纯的草湖又回来了!! 他的清醒与到来令我等激喜不已,特别是阿伊奈,痴痴的望着草湖,脸颊上泛着诱人的桃晕。 待聂光睡醒一觉傍晚醒来时腐烂的脸面恢复如常,身子骨也无不适,好似从未中毒! 我等围坐在膳桌旁开心用膳,连拿9城的喜悦均不及草湖归来令人激动。伊斯卡笑的合不拢嘴,频频往草湖碗里夹菜,急得草湖大喊,“够了,够了,我吃不了这么多!” “瞧你瘦的,多吃点才能长肉,若再瘦回皮包骨有人又要心疼了~~~”伊斯卡不正经,一面说、一面夹菜,朝阿伊奈挤眉弄眼。 “哥哥!”阿伊奈娇斥,脸颊一红再红。 见状,我内心无比兴奋,瞧她的模样,莫非与草湖已经…… 膳后,我迫不及待的钻进阿伊奈房里询问,“你与草湖之间有没有进展?你照顾了他这么久,表白没有?” 阿伊奈原本对镜梳头,闻我问不梳了,将梳子往桌上一扔气的嘟起唇。见状,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是仍无进展吧? “我对他表白了,说喜欢他。”阿伊奈一面说、一面揪着自己的长卷发。 “然后呢?他什么反应?!”我几乎是急迫追问。 “他说他也喜欢我。” 闻言,我似中了500万大奖一样拍掌高呼,“好呀!” “好什么好,他说他还喜欢你、喜欢烈元帅、喜欢我哥哥、喜欢聂元帅、喜欢苍炽、喜欢穆姐姐……”她越说揪头发越用力、越说越委屈,最后红唇嘟的可栓一头小毛驴。 我嘴角狠狠抽动,一抽再抽,感觉神经在太阳穴上“突突突”急快跳动。早该想到草湖的脑袋和别人长的不一样,他的喜欢是博大的,而非所谓的男女之情…… “凌姐姐,我该怎么办?他好笨,我一个女儿家拉下脸面追求他,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阿伊奈转过身面朝我,一张俏脸哭丧的皱在一起。 我张了张嘴不晓得该说什么,确切的说是现下脑袋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给不了她任何帮助。憋了半晌憋出一句“让我想想”,说罢按揉着太阳穴离开离间。 路过草湖房前撞见从里头出来的烈明野,我二人双双回房,烈明野阖了房门对我说道,“我问草湖对今后的打算,你猜他说什么?” “说什么?”我心一提,问的小心谨慎。 “他说他永远都只是‘草湖’。”烈明野说这话时语重心长,神情既是佩服又有些复杂。 “……”我无语,静静地望着他的眼睛。草湖这样说的意思已很明确,他不会复国、不会阻止伊斯卡统一天下,他还是他,还是那个医痴,还是那个与我们朝夕相处的熟悉人儿! 我不晓得自己现下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既想哭、又想笑,更想放声大喊,草湖放弃所有只做自己,这对于他来说是绝大的牺牲!他竟然放下了,若换作旁人,绝做不到! ★ 有了草湖,不论“乌人”再用何阴险毒辣的招术对我军均不起效,我军将“临城”团团围困,断其粮草、断其与外界的一切通信联系。弩、石齐发,火药引爆,直将“临城”攻打的面目全非、狼烟滚滚、嗷叫震天! 城内死伤极重,粮草越渐减少,逼的三皇子、五皇子狗急跳墙,疯了似的率领所剩无几的将士杀出“临城”。 伊斯卡棋高一筹,早命我军将士故意放他二人逃跑,在他们逃回西北的必经之路上挖下大坑、设下埋伏。待他二人策马奔至悬坑之上不费吹灰之力便坠了下去,埋伏在四周的将士随即纷涌而上,朝深坑内乱箭齐发将他二人活活射死! 伊斯卡将他二人的人头高悬“临城”城门口以示威严,他的估算一向精准,我军历时2个月又20日拿下“临城”,夺占了“乌人”所有城池,更将杀入“龙朝”境内的“乌人”一网打尽!当然,那“金罗国”余孽矣成为众多亡魂中的廖廖无几。 西北“乌国”入侵不成反而失去两位皇子,忌“窝塞军”勇猛、忌“德亲王”拥兵过重,故尔朝更为遥远的西北方向迁移,直至靠海方才不再有所动静。 三足鼎立之势彻底改变,我军与“德亲王”各占据着“龙朝”五五之分的领土,接下来便是与90万重兵的浴血厮杀,争夺那帝王之位的唯一人选! 第八十章 草湖你是大笨蛋◇决战在即! 回到三面环山的扎营地已有半月,占领了“龙朝”一半疆土后可有段调整的喘息之机。 来到古代已3年零2个月,回首走过的路,烈明野从岁长至岁,从与我一般高矮长至挺拨伟岸,期间的点点滴滴均是我的宝贝记忆,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成熟。若5年内统一天下,那么他也就20岁,变成真真正正、彻彻底底的成熟男人! 战争已挑起1年零8个月,在这1年多的岁月中烈明野不论身高还是体格均迅猛成长,现下的他已与颀长的聂光一般高矮,身子骨越发精健、体形越发阳刚性感。我与他说话需高仰起头,时常埋怨颈酸。他与我说话需时常垂首,却未闻过半点埋怨,虽然我晓得他的颈子也会酸痛。 他衣裳磨损很快,总是在摔打磨练中出现破洞与扯损,我利用这半个月的调整为他缝制了5套衣裳,现最后一套即将完成。 小苍炽坐在我身旁摆晃着双只小脚,双足一起一落在视野内行成平稳规律。忽地双足落下不再荡起,我疑惑抬首朝他看去。“砰”木剑先一步打中我的头,将我敲打的有点懵,摸着脑袋茫然问道,“你打娘做什么?” “娘只疼爹,不疼我,你多久未给我做过衣裳了?”他挥舞着木剑质问,气嘟嘟的小脸上满是不快。 闻言,我“噗哧”一笑,放下衣裳将他抱坐在大腿上,捏捏他的小鼻子好笑说道,“宝贝吃味了?” “哼,你偏心!”他嘟高唇瓣,将脸别向一旁,面色微沉。 见状,我扳过他的小脸轻咬他的鼻头儿,用额头抵着他的,笑道,“宝贝不气,娘明日便为你缝制衣裳,好不好?” “哼!”他不吃我这一套,二次将头别去一旁,临别开时不忘酸溜溜的瞪我一眼。 “呃?”我一怔,失笑,心道他的醋劲儿真不小,全随了老子去。“宝贝,你不理娘了?”哭丧着脸。 感觉到我直勾勾的心伤目光,他微转回些头瞅着我,见我一幅苦相,当即叹了口气,随即将头转回,丢下木剑用双手捧着我的脸庞,闷闷的低声说道,“我也要娘的疼爱。” “宝贝……”我眼睛有些湿,一直忙于打仗,已很久未与他在一起。心中愧疚,拥他入怀抱紧,沙哑着嗓音说道,“对不起,娘冷落你了。” 他搂着我的脖子,用额头磨蹭着我的颈窝,没有言语,只是磨蹭。 “娘日后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你和爹爹对于娘来说同样重要。”我松开些他,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他噘了下嘴,回吻,吻罢放开手臂,早熟的说道,“我去找姨姨,爹快回来了。”说完,拾起木剑,跳下床榻跑出帐篷。 我望着晃动不止的帐帘捂住嘴,泪水很快掉下,他那样懂事,而我却……心揪疼,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帘掀,回来的烈明野见我落泪当即一慌,忙上前捧起我的脸庞,急道,“怎么哭了?!” 我将脸埋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脖手哽咽说道,“咱们冷落了苍炽,这样是不对的……” 闻言,他一怔,怔后抱紧了我,脸颊贴着我的额头柔声安抚,“不哭,不哭……” “我一直以为他还小,可是,他却与你一样早熟,我忽略了这一点,伤害了他。” “咱们一直都在打仗,很少去顾及他的感受,这的确是过失,日后不会了。”他轻拍我肩头安抚,口气不舍。 “若有朝一日咱们的女儿出世了,你仍要疼爱苍炽,好吗?”我仰起头望进他自责的眼里。 “别担心,我不是势利的人,虽然我对‘凌筱落’没有男女之情,但苍炽是我儿子,我会一世同仁,绝不偏袒。”他拭去我面上的泪水,眼中的肯定令我放了心,点点头,伏回他胸前。 “别哭了,我不喜欢你的眼泪……”他手臂紧了一紧,像哄婴孩睡觉一般轻轻摇晃着我。 我偎在他怀里破碲为笑,轻捶他胸口,娇嗔,“讨厌。” “呵呵……”他低笑着亲吻我的额头,单手覆上我平坦的小腹无限期待的说道,“咱们的女儿会长的像谁呢?是一次一胎还是一次两胎?你为何还不害喜?”他温热的掌心摩擦着我,令我溢出舒服的呻吟。轻戳他的手臂,笑道,“怀孕要靠男人,笨蛋。” “这么说……”他话尾拉了长音,扳着我的双肩与他正视,“我还不够努力喽?” 我启唇欲言,他却坏笑着将我扑倒,我伸手挡住他吻下来的唇,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别不正经,怀孕又不是做菜。与其现下怀孕倒不如待天下统一之后,到那时咱们的孩子才能平安降生。” 闻言,他唉了口气,拧起眉头悲伤的说道,“你说的对,或许夭折的女儿与咱们没有缘分,尚不该来到人世。” “别这样,只是时机不对,说不准我再怀孕时她又回来了呢。”我抚平他的皱眉,一直都这样想,或许待天下大定后我可一次怀两个女儿也未尝不可能。 “你说的对,一定是这样,她会回来的,因为她是咱们期盼已久的孩子!”他用力点首,眼中盈闪曙光。 我轻推他肩头,指指榻内侧的衣裳说道,“衣裳还差一点便做好了,待我收了线你试试。” “嗯”他坐起身来,连带着将我搂起,唇边洋溢幸福暖融。 我一针一线锁了边、收了尾,咬掉绣线将衣裳展开审视,并对他说道,“脱了衣裳,试试。” 他换上我缝制着墨蓝色袍子,立在铜镜前笑的合不拢嘴,左照照、右照照,时尔甩甩衣摆耍酷,时尔摆个pose静立不动,对镜半晌抚着胸前的衣料开心说道,“我喜欢你做的衣裳,穿起来不仅好看,更能衬托出我的气质!” 闻言,我“噗哧”一笑,问道,“你有何气质?” “英俊、挺拔、伟健、强悍,张狂!”他自信满满的拍着胸脯,听完我当即乐了,点着他的薄唇说道,“哟哟,哪儿有人这样夸自己的,真是臭美!” 他张口含住我的指尖吸吮,我心一跳,那口中的湿热通过指尖窜流过手臂直传大脑,令我娇躯轻颤,脸颊也于第一时羞红。 他一面亲吻着我的手指、一面搂住我的腰揽入怀,将魅惑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低哑问道,“难道我不是这样的?” 我很没出息的软化在他怀中,红着脸点点头,手儿在他胸前画圈圈。不论他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且越来越喜! 他俯首欲吻,又猛地想起了什么大叫一声,“哎呀,明日是阿伊奈的生辰,咱们要送她什么礼物?” “我缝了套新衣裳给她,一早便送过去了,她很喜欢。” “还是你想的周到,我都忘了。”他弯了眼睛,接连亲吻我的额头。 “你忙于战事,生辰礼物我自然要想着。” “呵呵,你最好了~~~”他的吻从额头一路下滑,直至吻住我的唇,手掌也游走在我的脊背上轻轻抚摸。 “贫嘴。”我于心说道,伸臂环住他的颈,随着他的旋转靠在淑妆台上。 ★ 翌日傍晚,我等齐聚中军大帐为阿伊奈庆祝生辰。她穿着我为她量身缝制的桃红色衣裳,桃色抢眼亮丽,焕发出她的青春活力,更将她的美颜衬托的精致娇俏,美的无语伦比!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阿伊奈双颊因酒精作祟红扑扑的,显得格外诱人。她抱起两只酒坛回返,脚步略有不稳。 “我帮你。”草湖大着舌头站起,本是帮忙,却笨蛋似的踩住了自己的衣摆,从而倾身向前扑到阿伊奈身上。“哎哟!”二人同呼摔倒在地,草湖压在阿伊奈身上。 事出突然,谁也未料到会这样,我先是一怔,怔后似打了激素般亢奋,双手握拳置于胸前,在心里大声呐喊,“草湖,红唇就在眼前,吻下去!吻下去!” 我亢奋没有用,草湖根本不懂吃豆腐!他晃着头撑起身,问着身下早已羞红美颜的阿伊奈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阿伊奈声音极小,双手撑地也坐了起来。两坛酒真结实,摔在毡子上愣是没碎! 草湖先将阿伊奈扶起,随后抱起酒坛放在桌上,对于方才的艳遇丝毫没有反应。见我等均直勾勾的瞅着他,他不解的歪了下头,纳闷问道,“怎么了?” 我等不语,纷纷投给他“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后继续喝酒吃菜。 阿伊奈收起羞涩,气呼呼的坐回原位,时尔掀起眼皮瞅草湖一眼、时尔闷头喝酒、时尔又用筷子戮饭碗,完全一幅想被吃又不知如何下手的模样。 膳罢,她酒喝的不少,以置于站起来的身子摇摇晃晃。见草湖要扶她,且两人正面对面,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当即立断伸足去绊草湖的脚腕。 “啊!”草湖叫了一声,中招前扑,二次将阿伊奈扑倒,只是这次大中“红心”,不偏不倚吻上了阿伊奈的唇! 我只想再来一次美丽的意外,却未曾想收到意外结果,当即就是一怔,怔后一把抓住烈明野的手兴奋不已,张了张嘴后闭起,选择看两位当事人的反应。 草湖与阿伊奈维持着亲吻的姿势谁也没动,均瞠大双目。嘴对嘴好半晌,草湖猛地抬首瞪着身下的她。阿伊奈面红如虾子,半启着唇瓣躺在毡子上有点傻。 帐内鸦雀无声,我等的目光均胶在他二人身上,我只觉心儿快速跳动,休内的每一个细胞都活跃了起来。亲了嘴耶!看笨蛋草湖要怎样对阿伊奈负责! 草湖本以抬首,却又俯下,弄得我等呼吸大秉,以为他要二次亲吻。阿伊奈最紧张,紧紧的盯着他,手儿下意识抓挠毡子。 “阿伊奈,你不能再吃辛辣的食物了,瞧,都长包了。”草湖伸出食指轻点她嘴角,说的一本正经,纯净的双眸里根本没有属于晴色的东西。 闻言,我只想晕,一把无名怒火于心暴燃,烧得我烈火熊熊想抓狂尖叫。他不吻下去管什么长不长包、上不上火,如此大好的时机都不会抓住,他还是不是男人啊?! 不止我想抓狂,就连其他人也握紧双拳介于抓与不抓之间徘徊。阿伊奈更不用说,气得美颜通红,“草湖,你是大笨蛋!”一把推开他爬起来便跑出了帐篷。 草湖这根木头完全搞不懂自己为何被骂,抓着头发转首看向我们,那无辜的眼神仿佛在问,“我做错了什么?” “草湖,你是大笨蛋!”我等腾然站起,每人均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骂罢愤甩衣袖离开帐篷,再与他多呆一秒钟都有想杀人的冲动! 他不是一般的笨,简直笨到极点!哪有人在亲了人家姑娘后不负责反说人家吃辣椒多了长包!怕是古今中外他是头一人!! ★ 愤怒的焰火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我揉着眼睛坐起身来,推推身旁的烈明野操着鼻音说道,“外头有人在练功……” “嗯……”烈明野嘤咛一声,伸臂搂住我的腰,含含糊糊的应着,“好困,再睡睡……” 帐外疾利的刀声越渐醒脑,我移开他的手臂翻下床榻朝帐口走去,掀开一点帐窜寻声而望,只见右前方不远处武动着一道火红身影!当即,我困意全消,揉揉眼睛张大眸子。老天,那不是阿伊奈吗!喝,瞧她那幅想要吃人的模样,好恐怖! “她还在生昨晚的气。”烈明野止足于我身后,低声而言。 “可不是,草湖那呆瓜,换做是我也会被气的半死,没见过那么呆的人,简直就……就不是个男人!”我一面点头、一面埋怨草湖,阿伊奈追了他一年,他居然一点回应也没有。阿伊奈照顾他那么久,若换作旁人早已情投意合! “噗一一”我的话逗笑了烈明野,他轻柔的环住我的腰,俯首亲吻我的额头,沙哑着嗓音说道,“我永远不会犯草湖那样的错误,永远不让你生气。 闻言,我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将目光重新调回阿伊奈。 阿伊奈手持两把月牙弯刀独自激武,双目迸射凛冽,招法疾、厉、准,英气逼人!那敏锐的身手与扎实的功夫丝毫不输男儿,且,野味十足! 约摸两柱香的工夫,阿伊奈以一记斜割洒爽收尾,从高度与姿势来看直接切断了敌人咽喉,可畏无手软、无心慈! “好!漂亮!”我于帐内低赞,果真巾帼不让须眉,太给古代女性长脸了! 发泄完的阿伊奈直起身子看向草湖的帐篷,那帐子安安静静,气得她跺一跺脚,提着弯刀气冲冲钻回自己的帐篷。 见状,我不晓得该说草湖什么好,连旁观者都醒了,他这个当事人却睡的像死猪。真是,儒子不可教也! 早膳后,我等送老人家至营口,临别,草湖拉着老人家的手依依不舍。 “你我师徒缘份深浓,日后自有相见之机。”老人家摸摸他的脑瓜,眉眼间尽是对他的疼爱与对日后相见的期待。 “几时才可见?”草湖湿了眼眶,扁一扁嘴巴。 “5年之后,白雪纷飞时节。”老人家含笑轻捋胡须,那份肯定与眼角掠过的精光令人心生错觉,好似他早已知晓了什么、又在等待着什么。 “嗯,我等师傅!”草湖光顾离别,未发现精光的独特含意。 老人家捋着胡须朝我看来,意味深长的吐出4个字,“离‘金’,近‘水’。”说罢,朝我等挥一挥衣袖洒然而去。 我心一跳,惊愕不已,离‘金’、近‘水’的奉告是杂毛道人给我的,他怎么?! 忽然间我明白了,忙上前几步朝他的背影抱拳大声说道,“多谢老前辈——”他便是那易容之后的杂毛道人!他根本就没有云游四海,而是隐于皇城关注着草湖,他对草湖的爱护堪比父亲!他现下的离去才是真正要踏上云游四海的旅途,之前的现身只为将草湖带离阴险的“德亲王”。我心儿“砰砰”蹦跳,世外高人,非他莫属! ★ 充分调歇、整顿大军、备足粮草、带齐武器装备,此次营地中所有人均随同大军一起进发,攻城掠地。烈明野、聂光、风天佐、阿伊奈、林萧、管家做为主攻之将冲锋陷阵,破城杀敌,我军气势锐不可挡! 1年后占领“德亲王”据地3分之1;2年后占领“德亲王”据地3分之2;3年后的今日,经过惨烈拼杀攻下距离皇城最近的“朝阳城”,烈明野割下守城之将宋先的头颅高悬城门口,用以向“德亲王”做最后的宣战! 此次拼杀伤亡惨重,许多将士均受了轻重不等的伤。风天佐、管家手臂各一处刀伤;阿伊奈背中一箭;林萧手臂中箭;经过救治均无大碍。 现下的“龙朝”除“皇城”之外其余城池区域均被我军占领,可以说天下已是伊斯卡的襄中之物,“德亲王”……气数已尽! 养伤期间人心波动难平,待主力人员伤好后便要进入最终的颠峰对决。这一刻期盼的太久了,特别是烈明野,比任何人都要急盼那一刻的到来! “朝阳城”经过血的洗礼寂静无比,老百姓闭门不敢踏出家门半步,曾经的繁华荡然无存。 还是那人间天堂的“丽湖”,还是那座湖心小亭,我、烈明野、伊斯卡坐在石桌旁凝塑着沾染上血蒙的湖水。在这里我与烈明野认识了伊斯卡,伊斯卡在这里发誓要得到烈明野,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仍记忆尤新。 脑中浮现出伊斯卡当年热脸贴冷屁股的模样,烈明野不理不睬当他是空气的模样,想想那时的他们、再看看如今的,令人禁不住想笑。命里注定他二人要成为知已,逃是逃不掉的。 伊斯卡勾住烈明野的肩膀,一面挤眉弄眼、一面嘿嘿笑道,“我当年说要得到你,怎么样,得到了吧~~~” “德性,没个正经。”烈明野从思绪中回神,斜视着他,撇一撇唇瓣。 “我等了好几年,你几时才愿与我结拜成为异姓兄弟?” 闻言,烈明野身子一僵,别首看回湖面,蠕动了一下嘴唇,没有言语。 我晓得他的心思,他早已定下离开朝堂在民间生活的心,之所以不结拜怕的就是将来不好开口请辞,更怕会有所顾及。我起身朝亭阶走去,朝荡在不远处湖面上的船儿挥臂招手,大声唤道,“聂大哥,我要上船!” 聂光挥手回应,摇船而来,穆柳絮伸手扶我上船。 “娘,荷花好漂亮!”小苍炽将一朵盛开的荷递到我面前,我接过,揽住他长高的身子为他擦拭额头上汗水。“瞧你疯的,流了这么多汗,歇歇再玩儿。” “嘿嘿,战争既将结束,我高兴嘛!”他钻进我怀里一面撒娇、一面磨蹭,渴望和平的心思显露无疑。 “就快结束了!”我力声而言,在他额头上重重地落下一吻。和平即将到来,一切不愉快均会过去,那时我们一家人便可以过真正的快乐日子! 聂光摇着木浆载我3人荡离湖心小亭,让亭中的二人慢慢谈吧,我在那儿会不方便。置于能否谈成,全要看伊斯卡的口才而定…… 第八十一章 颠峰对决 事实证明,伊斯卡口才不行,谈至天色擦黑也未将烈明野拿下,反而把自己弄的口干舌燥。这结拜,怕是遥遥无期了…… 主攻人员伤势痊愈,大军离开“朝阳”直逼皇城。行至两城中央交界之处停止前进,只因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之味,血味在7月中旬显得扑鼻腥热,前方道路一片血肉模糊! 烈明野催马上前,缓慢踱至血肉处停下,辨认……待辨清后面露惊色,随即抬首朝我看来,并招手。 见状,我带着狐疑催马小跑上前,骑在马上居高临下俯视……这一看不要紧,登时抽了口急凉之气,“啧!”这血肉是一个被碎尸的人!消声匿迹了3年多的“龙朝”皇帝!这震撼太大,我一时间瞪着碎尸无法言语。他除去身体被跺碎,就连脑袋矣被切西瓜似的切成整齐的两半,大脑与脑浆洒了一地。如此残忍的死法,世间唯有“德亲王”才做的出来,也唯有他对皇上的恨才能深至如此地步! “啧,真是残忍,连死都不给尊严。”驱马上前的伊斯卡一面轻啧、一面摇头,“碎尸这样的死法在‘窝塞’是没有的。”他的言语令其余将士皆惊,你看我、我看你。 我虽无法想象皇上死时有多痛苦,却也能从他凸瞪的双眼中看见深烈的恨意。 “前进,最后一战在等着咱们,此战之后便是称霸天下!”伊斯卡扫去小插曲,凛了神色,振臂高呼。 “前进!前进!前进!”将士们即刻给予热情高昂的回应。 皇城大门紧闭,此乃最后一道关卡,城楼上布满了手持强弩的将士,“德亲王”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不需伊斯卡多言,我军将士弩、石、炸药包齐发;攻城将士勇往直前,撞门、架梯;倾刻间硝烟四起,厮杀震天!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走过几秒均有一位将士倒下,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糊人口鼻,惨烈无法言语,明知会死,将士们却仍用血肉之躯为称霸天下而拼命奋战!这是团结的力量,他们拥有同一个信念,团结之力可怕至极! 城破了、墙倒了,在伊斯卡的带领下,我军将士杀涌而入,死在刀枪之下的亡魂数不胜数。那一股股热血在空中划开惨烈的动态之弧,充斥着视野,刺激着眼球与大脑,一点一滴深深地烙入心里!城中布满死亡气息,目光所触及的地方均是死尸,再无其它。 当我等杀进皇宫时,一马当先的烈明野已与身着紫金战袍的“德亲王”骑在马上呈对立之姿,双锏与金戬在烈阳的照耀下散发着致命的凛冽!我等勒停马儿立于远处观望,这间隔多年的宿命对决即将开始! “本王今生只做错过一件事,那便是没杀了你。”“德亲王”似笑非笑的面孔上罩满冰霜,眼中对烈明野的恨赤裸难掩。 “哼”烈明野冷笑,阴戾言语,“你的错误,我绝不会让它重演。”马儿感觉到他的杀意,惊得倒动四蹄甩首长嘶。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个带着满腔仇恨的人打将在了一起。 “传令下去,封锁皇城大小出入口,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对,杀一双,不论对方是谁!”伊斯卡一面瞅着打斗、一面侧回首对风天佐说道。 “是!”风天佐领命,调转马头即刻办理。 “哐啷”一声激响,烈明野右手之锏被“德亲王”的金戬锁住不得动弹,烈明野未去挣脱,反而挥刺左锏直冲他咽喉而去。“德亲王”迅速身后倾避过利刺,撤回金戬护在胸前挡下烈明野紧凑的第二击。“当”锏尖撞上戬柄,击出大声响。“德亲王”挥戬反击,戬尖朝烈明野划去。烈明野头后仰,戬尖自他鼻梁前方扫过,那精准的躲闪,以置于戬尖未能伤其分毫。烈明野躲避后闪电般正直身子,双锏伸刺。“德亲王”转动金戬呈圆盘状将锏挡下,夹一夹马腹令马儿向后退去,从而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第一次交锋,不分胜负! 只是这一次已令我心惊肉跳,那惊险的画面使得我双手掌心渗满汗水。用力吞咽唾液,心儿“砰砰”乱跳! 烈明野、“德亲王”二人勒马呈正圆形慢慢兜转,方才的交锋完全激发出二人体内的战斗因子。那两双眼睛由正常之色奔赴腥红,杀意迸射! “呀啊——”二人嘶吼着催马上前,“哐啷啷”冷兵器碰撞,第二次交锋。此次明显比首锋激烈升级,双锏与金戬微微颤动,那兵器之间撞击的声音令人双耳嗡响,浑身血脉膨胀。 我觉得眼前的拼杀比电影大片还要惊险刺激,那一招一势均挑逗着体内细胞,使其活跃、活跃,再活跃! “呼”一道劲风,金戬兜头劈下,带着誓将烈明野头颅劈碎的劲头。烈明野身经百战,在战场上早已游刃有余,岂容他得逞!遂将双锏十字交叉力架住砸下来的金戬,架的精准,刚刚好架住金戬与柄衔接的部分牢牢咬死。“德亲王”收不回戬,二人就这样僵持,两双眼睛狠狠地盯住对方越发腥红。马儿受不了二人的力量兜转起正圆的圈子,一面转、一面打响鼻、一面低嘶,那一黑一白形成鲜明对比,极具视觉冲击! 马上行不通,二人维持咬器之姿侧翻身下马展开地面之战。锏、戬之影于视野中行成波涛汹涌,那惊涛骇浪重重拍打着心灵,令其一抖再抖! “蹬、蹬、蹬”的脚步声从长阶上方便来,我掀起眼皮看去,久不见的穆殷旭正抱着肚子一点点向台阶下方移动。老天,她怀孕了!那肚子的大小怕是距临盆不远! 奔下来的她满面惶恐,美颜苍白的令人心揪,这还是绝色的她吗?太不像了!差3节台阶下至地面时她停住,左手抱着肚子,右手扶住汉白玉的石栏紧盯战局,单薄的娇躯微微发抖。 我收回心惊不去看她,重新关注战况,此时的烈明野与“德亲王”施展开浑身解数斗的难舍难分,哪里还有工夫顾及其它。 烈明野挑下“德亲王”胸前战甲上一排鳞片,鳞片在阵流中疾烈飞舞继而被甩出打斗圈,在空气中扬洒出孤寂败弧。“德亲王”直击烈明野心口,烈明野将双锏并在一起“哐”一声力压他的金戬。双方较劲,那锏与戬双双拌动,“呀啊——”“德亲王”一声喝,挑开烈明野的双锏紧凑连刺。烈明野一面后退、一面以锏抵挡,刺与挡间令我眼花缭乱。揉一揉双目,甩甩头再看时打斗又有了新逆转,只见烈明野腾身飞起在空气中翻着跟头落在“德亲王”身后,双足着地后闪电般挥锏回切,硬生生将紫金战甲割划成两半!甲落,“德亲王”大惊,忙反身挥戬,“哐”一声脆响,未能打中烈明野的头,反而打在双锏上制造出惊人的震颤之鸣,鸣声刺耳! 我双手掩唇惊出一身冷汗,方才那一幕太吓人,若烈明野反应慢半拍即刻便会被击碎脑袋一命呜呼! 随时间推移,二人的拼杀进入白热化,天气这么热,他二人又打将许久,身上的衣裳早被汗水浸湿。双双扔了兵器,双双将汗湿的衣裳脱去摔在地上,露出精健的上半身。 “呸!”烈明野朝左啐了一口,转动一下脖子,单脚将双锏挑起持在手中,待“德亲王”也拾回金戬后方才再次交锋。 他二人自马上打至马下,自马下打至肉博,颠峰的对决已推升到至高无上的顶端,那惊心动魄已无法再用言语来将其形容! “唔……”穆殷旭受不了这激烈的刺激,闷哼了声,抱着肚子弯下腰去,神情十分痛苦,看样子怕是动了胎气。 到底是姐妹,穆柳絮跳下马冲上前去将她扶住,担心低唤,“妹妹!” 穆殷旭靠在她怀里露出勉强的笑容,眸光一闪,没有说什么,硬撑着看回烈明野与“德亲王”的打斗。 日头西下,正午的烈阳渐渐地有些收温,激战了两个时辰的烈明野与“德亲王”也分出了胜负。“噗”地一声,双锏没入“德亲王”的左右胸膛,一切战斗于这一刻终止。“德亲王”吐出一口鲜血,手里的金戬掉在地上,先前的斗志因利器没入身体而消失的荡然无存。 “不一一”凄历惨叫,穆殷旭推开穆柳絮朝他奔去。 见状,烈明野猛地抽回双锏退立一旁,瞧着“德亲王”摇摇坠坠的倒在地上。 “七哥!”穆殷旭扑至“德亲王”身旁抱起吐血不止的他,泪水崩溃决堤。 “德亲王”喘息着抬起睫毛瞅着她,唇边绽出一抹虚弱的笑意。 “七哥,你不能死啊,咱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好不容易才有了孩子!咱们的孩子还没出生,你还没给他取名字,你还没教他读书识字、兵法武功……”穆殷旭抱着他哭得甘肠寸断,语无论次,本以苍白的面容越发的惨白透明。 “德亲王”想开口讲话,但却是鲜血涌出剧烈咳嗽,“咳咳咳……咳咳咳……”抬起颤抖不已的手,稽殷旭很快便握住,“我……失败了……败得一塌涂地……你会瞧不起我……吗……” “不会的!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强的、最棒的,没人能与你相比!”穆殷旭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纷纷滚落,脑袋摇成波浪鼓。 “德亲王”笑了,直至将死的这一刻他眼中才没了恨,笑着抚摸穆殷旭泪湿的面庞,笑着吐出一口又一口的刺目鲜血。 他这副模样很明显已活不下去,穆殷旭猛地攥紧他的手,泪水朦胧的眸子中迸发出生死相随的迫切。“七哥,生生死死我都要与你在一起!今生无缘做你的新娘,来世我一定要干干净净等待你的出现,那时,你还会爱上我吗?还会愿意娶我为妻吗?” “德亲王”笑得很温柔、很温柔,撑着气息努力承诺,“我会爱上你……我会……娶你……这一世无缘厮守……下一世无论……如何也不……放开……你……” 穆殷旭笑了,生无眷恋、死矣无憾,只见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抓起地上的金戬,毫不犹豫的刺入了自己高隆的腹部! 见状,我尖喊出声,那腹中还有她尚未出世的孩子呀,她怎么能够下的了这个狠心?!不止我吃惊,其余人也倒抽了凉气。 穆殷旭一面吐血、一面温柔的执起“德亲王”苍白的手,忍着痛楚、撑着力气断断续续的说道,“咱们一家三……口……要一同去阴曹地府……来世,咱们还要做他的爹……娘……”她拉着“德亲王”的手覆盖在自己被血尽染的腹部上。 “德亲王”嘴角含着微笑,靠在她怀里慢慢地闻起了双目,覆住她腹部的手也滑了下去。 穆殷旭撑着最后和力量抽了口气,执起他掉下去的手十指交扣,俯下头颤抖着嘴唇吻住他的唇,在吻上这一刻倾斜了身子倒在地上,含笑死去。下体的鲜血染红宫地,朝我方缓慢蔓延,夹杂着声嘶力竭的嘶哑咆哮…… “不——”穆柳絮失声尖喊,双腿一软跪坐在地嚎淘大哭,姐妹事隔多年竟以阴阳两隔收场。 “呜——”我双手捂住嘴唇,又一个婴儿未能见到人世的光明便夭折了,心好痛!痛极!穆殷旭的决绝太强烈了,竟不给亲生骨肉一个生还的机会!她与“德亲王”真是对若命鸳鸯,相爱不能相守,人死了哪里还有来世一说?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再有任何机会重来!她们好不容易有了亲骨肉却又狠心的亲手夺去生命,这样的做法我不能认同!心痛的无法语言,我伏在马背上抱着马儿的颈子放声大哭,若换作是我绝计做不出这样残忍的事! 一时间周围十分安静,只有我与穆柳絮的哭声。烈明野翻身上马将我抱起来紧搂在怀,我靠在他怀里止不住泪水,为了天下、为了权利,已经有太多的婴儿死去了,新生命是无辜的,为何上苍要这样残忍无情?!为何不给他们一个新生的机会?! 悲哀遍布这没有人性的皇宫,哭声嘹亮久久不消…… 长达5年的战争落下帷幕,“窝塞”称霸天下大获全胜,凡是有株连的均已处死,可畏斩草除根。 所有浴血存活下来的将士们抱头痛苦,为这奋斗已久的时刻泪流满面,响亮的欢呼震耳欲聋,他们大呼着伊斯卡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一声又一声。立在殿前俯望激动的将士们,伊斯卡唇边露出了放松的柔和笑意,夺得天下,他身上的担子卸下了。 战争胜利,但我的心却无法平静,穆殷旭亲手杀害腹中胎儿的行为令我的心从未停止过颤抖。烈明野紧紧的抱着我,眉头拧锁,什么也没说。他为老将军与60万大军报了仇,说实话,我认为“德亲王”必须要死,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但他的死亡促使穆殷旭自尽,更导致腹中胎儿夭折,这就令他心里或多或少有些不好受了。他是个恩怨分明的人,绝非滥杀无辜! 放眼望去满处皆红,血流成河,皇宫在血的洗礼下迎来了统治它的新主人。新的王朝在烈明野与“德亲王”的颠峰对决之后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 不用再打仗,但收尾工作仍需进行,我等不得闲,将皇宫重整。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待一切打理妥当已是2个月之后了。 伊斯卡将于9月底恭迎“窝塞王”迁移至皇城称帝,他待人好,对父亲更孝顺,以他现下的兵力与将士们对他的拥载忠心,自行称帝绝无不可,但他却休书回国请其父前来接管天下,由此可见,他为人处事面面具到,不留任何不妥当。 “窝塞王”可畏是此次征战中唯一不劳而获的人,轻轻松松君临天下。日后他归天若不将皇位传给伊斯卡,看着吧,全天下的人们均会起来造反,推翻他的王朝! 一直忙碌,现下尘埃落定终可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安心了,肩上的担子全部卸下,整个人也变得很轻松。 烈明野浸泡在桶内阖着双目,我为他净身。从战争挑起的那一刻起5年了,他真的长大了,从青涩少年蜕变为成熟男子汉,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曾经的稚嫩。 我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抚摸他的眉眼,那眉宇间遍布岁月沧桑、万千变化。五官长开了,深刻的五官俊美绝伦,剑眉入鬓散发霸气与英凛,古铜色的肌肤充分展现出阳刚的男人味道!指尖抚过他的眉、眼、鼻、唇,沿着颈部曲线向下摸索,滑过性感的锁骨,结实的胸膛……真不敢相信,如此完美的他竟是我的男人! 当指尖滑过他的胸膛欲再向下抚探之时,他“啪”地抓住我不安分的手,闭阖的双目也随之张启开来。 见状,我心一跳,无措的望着他。 “我说过,若再勾了便不会给你机会喊停。”他的眸色与声音越发深沉,攥紧我的手,盯着我的眸子里燃烧起两簇火苗。 我吞咽一口唾液,觉得口干舌燥,下意识探舌舔唇。此举在他看来无非已是勾引,一个使力便将我拽入木桶。我惊呼着倒进他怀里,他握住我的双肩将我推至桶边,俯首封唇。我靠着木桶,气息一下子变的急促,在水中亲热令我机灵灵的打着颤抖。 衣裳一件件剥落,我坦呈相对与他拥抱,我们亲吻着彼此,燃烧原始激情。浴水随着他的撞击溢出木桶哗啦啦洒落在地,我攀着他的双肩,仰头喘息呻吟。我们在木桶这狭小的空间内探求着彼此,将情欲的旋涡搅动的激荡而剧烈! 他动作蓦然快速,引发我全身颤栗,紧搂着他的脖子继继续续的呻吟,当动作猛烈时我也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低吼一声,我张口咬住他的肩头,绷直了脊背,长吟着与他在高涨的情欲推动下双双登上顶峰尽情释放! 浴水晃动、水声不绝,我趴在他身上急促的喘息,不敢相信方才的疯狂是真的。奇妙的感觉,太不可思议了! 他啃咬我光洁的肩头,灼热的气息挑逗着我刚刚得到宣泄的身体。我捧起他的面庞主动吻住他的唇,腰部不由自主的扭动起来。他惊讶而兴奋,抓紧我的腰肢二次将我占有…… 我们连续3次,浴水所剩无己,我累得抬不起手指。他起身跨出木桶,在床榻上铺开宽大布巾才将我抱出桶轻轻放躺在床。瞅着为我擦拭身子的他,我羞的别开视线看向床榻内侧,他越来越温柔、越来越懂得体贴我了。 将我的身子擦干,他也擦了擦自己,将布巾搭上架子爬上床。打开薄被盖住彼此光裸的身休,伸臂将我搂进怀里。 我垂着睫毛不敢看他爱意深浓的眼睛,一颗心快速跳动,面上温度高的吓人。 “我对你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若不想每次都这样累,勾引时就要想想后果。”他操着低哑着嗓音附在我耳畔笑言,言罢恶劣的用舌头舔弄我的耳垂儿。 我抽了口气,酥酥麻麻的感觉自耳垂向四肢蔓延。咬住唇瓣不想发出羞人的呻吟,将脸埋在他胸前不吭声。我后悔勾引了,他年轻力壮一点也不考虑“老年人”的感受,幸好只是3次,否则明日能否起床还是个严重问题! 我这般模样令他笑的放肆猖狂,接连在我额头上印落亲吻,抱着我开心的在床榻上扭动。我没脸见人,阖起眼睛再也不睁开,任由他一人发疯。 翌日,日晒三竿时我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烈明野柔情似水的眸子。我脸一红,奉上一记早安吻。他缠住了我,将吻加深,直至气喘吁吁才罢休。 我张着迷蒙的双眼痴痴的凝望着他,难以控制跳动的心。他抬起食指轻点我红肿的唇瓣,坏兮兮警告,“闭上你这双会勾魂的眼睛,否则我保证你可在床上躺至傍晚。” 闻言,我吓坏了,忙闭起眼睛。他大笑着亲吻我的脸颊,用额头在我颈窝处亲昵的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坐起身来,下榻翻出两套干净的衣裳重回。 各自穿衣,我不敢看他,而是瞅着昨夜疯狂欢爱的木桶,桶四周的浴水未完全干去,仍残留水分,房间内也弥漫着湿湿的水气。激情涌入脑袋,我猛地背过身去捂住自己滚烫的脸颊,丢、丢死人了! “我是不是很勇猛?”他从后面抱住我,一开口便是不正经的下流言词。 “讨、讨厌,闭嘴!”我训斥,却发现说出的话没有力度,反而透着欲拒还迎。 “嘿嘿~~~”他坏笑着含住我的耳垂儿,含含糊糊的喃喃柔语,“我爱你……好爱……好爱……” 我鼻子一酸掉下眼泪,这么些年了,他终于对我说了“爱”这个字眼!激动、感动,猛地转回身抱住他的腰,伏在他胸前哭道,“我也爱你,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爱!” “傻瓜,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哭什么。”他心疼的捧起我的脸庞擦拭我的泪水,温柔的亲吻我泪湿的眼睛,满腔爱意将我包裹,甜蜜而温暖。可得到他的爱、得到他的心,就算死后魂飞魄散我也心甘情愿了! 拥抱着温存,待彼此激动的情绪平稳下来才手牵着手双双踏出房间。 熬了粥、蒸了馒头、炒了菜,我、烈明野、小苍炽、聂光、穆柳絮、草湖围坐在一起用膳。期间,聂光问道,“明野、小妹,你二人日后有何打算?” 闻言,我与烈明野对望,他朝我点头,我放下筷子环顾膳桌上所有人,将自己誓言“富甲天下”的心愿告知。 听罢,聂光力拍大腿,大赞,“好!小妹有志气!” “大哥呢?还在朝为官吗?” 他摇首,坚定回答,“我已厌倦朝廷的明争暗斗,这些年南征北战已经够了,我也想过一过自由自在的平凡生活。” “太好了!”我一巴掌拍上桌,吓的其他人惊了一下,不解的看着我。我又开始笑的花枝乱颤,嘴巴美的咧去后脑勺,“咱们均无心在朝为官,不如待向伊斯卡辞行后离开皇城合伙来做生意。我瞧‘朝阳’就不错,风景秀美,人流繁华,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 我的提议得到大家的赞同,只是草湖由喜容转为耷拉下脑袋,闷闷地说道,“我只懂医,怎么办?” “笨呐!你医术精湛当然要开一家医馆救助被疾病缠身的百姓!”我捶胸跺足,恨铁不成钢。 “哈,对呀!我可以开医馆!”他恍然大悟,双目放光,露出大大的笑脸,两只酒窝深浓可爱,好看极了! “娘,娘,那我干什么?”小苍炽见我们都有了事做,登时急了,摇着我的手臂急问,唯恐我忘了他。 “你哟,小人鬼大的小机灵,你就随你爹读书、习字、练武、学做生意,娘要从小锻炼你!嘿嘿,我儿子这么聪明,将来一定超越你爹~~~”我摸着他的脑瓜笑的找不见眼睛,在他额头上重重地亲了一下。 “好耶!好耶!我终于可以学武功了,我要超越爹!超越爹!”他兴奋的蹦起来举高手背欢呼,晶亮的眸中闪烁着璀璨光芒。 “呵呵~~~”烈明野频频点首,只笑不语,成熟的他再也不会向以前那样和小孩子怄气了。 “快用膳,膳后你二人便入宫去向伊斯卡请辞,让他多给咱们一些银两做为做生意的本钱!嘿嘿~~~有了钱,嘿嘿~~~嘿嘿~~~”尚未开始营生,我已兴奋不已,一个接着一个的笑。 曾想过伊斯卡会给我们银两,却不想这么多!我瞠目结舌的瞪着院中的大箱子,1只、2只、3只……30只!竟有30只!!“这……这……”我颤抖着手指着钱箱,惊的说不出完整的话。 “20箱金子、10箱白银,怎样,够不够?”烈明野握住我的手嘿嘿笑问,我忙不跌点头如捣蒜,“够够够,太够了!”这么多银两,几辈子才能花完呀! “我们请辞的时候伊斯卡当即便答应了,小妹你猜他对我们说什么?”聂光笑眯眯的合不拢嘴,我好奇问道,“说什么?” “他说与其留我们在朝中为官不如去民间生活,他宁愿守住多年的情分也不愿有朝一日重蹈‘龙朝’皇帝的覆撤。” 听罢,我单手掩唇用力点首。伊斯卡是最聪明的,他吸取了“龙朝”灭亡的惨痛教训,放手让我们走。若不在朝中永远只是单纯的手足之情,若在朝为官真的说不准就会手足相残!若到了那时就算曾经的情谊再深厚矣抵挡不住权利的诱惑! 烈明野揽住我的肩柔声安慰,“这个结局皆大欢喜,别哭了,待咱们收拾收拾便前往‘朝阳’定居,将你的‘富甲天下’梦想一点点实现完成!” “嗯!”我重声应,放下掩唇之手喜笑颜开。是的,这个结局皆大欢喜,日后的朝堂不再与我们有任何关系!反正“朝阳”与皇城离的近,就算想念了矣可回城探望,不差的!搂住他的颈在他怀里又跳又叫,“富甲天下”,我太期待了! 第八十二章 相公,我的甜蜜、我的夫… 9月底,“窝塞王”登基称帝,改国号“康盛”,征战有功之臣均依次封赏、加官进爵。我等叩别新皇帝乘坐马车踏上了崭新的生活…… 一场大雨洗涮尘世,扫去污垢,还原根本,世间万物焕然重生。 我趴在车窗上望着外头的景色,雨后空气清新舒爽,阳光格外明媚,彩虹挂在天边闪烁着七彩的琉璃光芒。晶莹的雨珠荡在叶梢,在阳光的照耀下美的好似水晶般透明。深呼吸一口清爽的空气,轻轻呼吐,“啊……”和平的日子永远是最美好的! 晌午时分,我等下车休息,管家停好马车,任由马儿啃食路旁的青草。 我在草地上铺上毡子,林萧取来干粮分给大家。他没有接受皇上的封赏,而是选择跟随烈明野左右。不错,没白调教他。 没有锦衣玉食,平淡的食物吃起来却很有味道,那苦尽甘来的甜儿味唯有亲身经历过才尝地出来。 膳后,我等在草地上舒活筋骨,扭一扭腰、押一押腿。草湖摘下一片树叶含在唇瓣间吹响了轻快的曲子。平和的气氛,纯将的乐曲,令人心化成一池静水毫无波澜。 草湖一曲吹罢,我忽然间忆起烈明野的行李中有一支白玉笛,遂起身从车内取出吹奏。《阳光总在风雨后》是我二人的最爱,闻我吹响,其余人均识趣的无声走去一旁笑谈,将空间留给我们。经历了大起大落、大风大浪,我与烈明野终看见了雨后彩虹! 我望着烈明野温柔似水的眸子,含住玉笛的唇瓣总是忍不住想笑。他盘腿而坐,手肘支在膝上,手托腮,面容柔和的聆听乐曲,唇边笑容渐渐深郁,眸子里也盈荡出痴迷。 我终被他注视的红了脸颊,害羞的垂下睫毛将剩下的3分之1曲子吹完,末了在他膝上轻轻的捶了一下,娇嗔,“不许这样看着我……”好难为情。 他牵起我的手包裹在掌心,静望着我好一会儿才启动薄唇幽幽地说道,“这只玉笛是母亲的遗物,父亲最喜欢听她吹笛。” 闻言,我惊奇的瞠大了眸子,随即用力握紧手中笛,惟恐一个不小心将其损落。“少爷,我不知这是夫……”话至此未能继续,他以食指压住我的唇瓣,长臂一伸揽我入怀,无限柔情的对我说道,“别再叫我少爷,你是我认定走完一生的女人,唤我‘相公’。我矣不想再唤你‘凌筱落’,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 此言一出我先是狂喜,而后却感觉到恐慌与无措。他终于问了我的真名,我本该高兴,却又觉得告知后便真的将“凌筱落”抛下了,她再也不会与我二人有任何瓜葛,甚至,自此从我们的生命中消失! 见我半晌不语,他挑起我的下巴望进我的眼里,蹙眉问道,“怎么?不愿意吗?” “不……”我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抿一抿嘴唇如是说道,“我觉的对不起‘凌筱落’,我霸占了她的身体、霸占了你、更霸占了苍炽……”我心中对她一直存有愧疚,若非我的灵魂进入她的身体,现下与烈明野、小苍炽在一起的人仍然是她。 “不要这样想,感情的事无法勉强,我对她有过亲人的感受,却没有爱情,而对你才是男女之间的情谊。”说至此他深长地叹了口气,眉头柠锁,续言,“我才是真正对不起她的人,她服侍了我10几年,而我却一直在伤害她。直至我学会爱人之后才懂得对她的伤害有多深,才懂得她的痛苦与无助。若有来生,我希望自己可补偿对她所犯下的错误,哪怕让她展露一个笑颜我心里也会好受一些。”说完,他将脸埋入我发间,颤抖的唇瓣紧贴着我的颈子。他是真的悔悟了,忤悔了,想通了。 我湿了眼眶,用力抱着他,附在他耳边哽咽说道,“我愿与你一同偿还,还她给予咱们的恩情。”正因为有“凌筱落”的存在我才能穿越至此与烈明野相遇、相知、相爱、相守,若没有她,一切都是空谈! 我们互相依靠,谁也未再多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良久,他抬起头望着我的眼睛,手臂收紧勒住我的腰,渴望询问,“咱们几时成亲?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娶你过门,让你成为烈家的儿媳。” 闻言,我拭去面上的泪水,下意识看向远处的聂光、穆柳絮与草湖。他懂我意,拥着我低声说道,“3对一起拜堂成亲很不错,不晓得这一日会不会早些到来?” “会的,不会太遥远!待咱们到了‘朝阳’机会便开始,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不信他们之间不会磨擦出爱的火花!阿伊奈尚未追到草湖,她不会放弃,定会来找!”我收回目光偎进他怀里,我与他已定终身,成亲不急于一时,若能与另外两对一起拜堂何尝不是美事一桩? “依你。不过,你那之前你要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一直都想问,却又开不了口,直至你爱上我愿意跟我过一辈子后才有勇气问出口。”他以额头贴着我的,含情脉脉的眸子里掠过担惊受怕,唯恐我跑掉。 见状,我“噗哧”一乐,环住他的颈作出回答,“我的真实姓名唤作‘江叶舟’,江水的江、树叶的叶、船儿的舟。” “‘江叶舟’……一叶孤舟泛于江上,坚强、勇敢、无惧,非常适合你!”他喃念着我的名字,念罢给予定言评价。 “一个名字而已,哪儿有这么多说法。”我轻点他的鼻头,笑言。 “当然有,你便是这样的女人!” “贫嘴,你连甜言蜜语都学会了。” “呵呵,喜欢听吗?”他朝我眨着眼睛放电,电的我全身酥酥麻麻。 我红着脸羞哒哒的点点头,甜言蜜语,女人都吃这一套,我也不例外,特别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叶儿……我日后这样唤你好吗?”他亲吻我的额头,低哑的嗓音极具蛊惑。 “嗯,好。”我甜蜜点首,点罢将脸埋入他胸前乐开花。我中了他爱情的蛊毒,越陷越深,一生都不想自拔…… 申时,日头西下,我等抵达“朝阳”,停车于伊斯卡赐与的府底前。 瞠目结舌,我唯一的反应。府底惊人,堪比王公贵族!琉璃瓦、高围墙、红漆大门、厚重匾额、灿金门钉、还有那分立于大门左右两侧的一人多高的石狮子,庄严气派、威风凛凛! “……”我张着嘴一时间未能发出声音,瞪着府底好半晌才冲上前去抱住石狮子用脸颊磨蹭。 “哈哈!”小苍炽顽皮的爬上石狮,骑在狮背上向下左看看、右看看,笑的合不拢嘴。 “伊斯卡真是个有心人。”烈明野一面含笑、一面点首,眸内掠闪感动与了然。 蹭了好一会儿我才放开石狮子,颤抖着兴奋的双手推开红漆大门。门儿“吱嘎”开启,映入眼帘的是姹紫鸠红与3排男男女女。 “呃?”我等同愣住,茫然的你看我、我看你,后集中将目光落放在男男女女身上。第1排是一对年近半百的夫妇,夫妻相令人一眼即可辨认;第2排是8位妙龄少女;第3排是2名年轻壮实的男子;他18人见到我等均露出微笑,继而双膝跪地叩首,异口同声,“奴才(奴婢)见过大爷、二爷、三爷、大夫人、三夫人、小少爷!” 闻言,我懵了一下才会意他们是依照聂光、草湖、烈明野的长幼顺序来称呼的。我是三夫人理所当然,只是这大夫人……迅速转首看向身后的穆柳絮,喝,好一张羞窘的红美颜!聂光矣是先怔后尴尬,尴尬之后唇边又泛起一丝浅浅的笑意。见状,我于心大声叫好,他二人不止一般的有戏,绝对可并成连理! “你们误会了,我与聂大哥不是夫妻!”穆柳絮捂着通红的脸颊急忙解释,连声音都急切的颤抖。 闻言,聂光唇边笑容隐去,睫毛无声地垂了下来,面上的失落被我看准! “咦?”18人同疑声,前排老妇人接茬,“太子殿下已告知奴才们主子的身份,这……”话至此未再继续,迷惑的瞅着我们。 我全懂了,伊斯卡背后玩儿的猫腻还真是多!我忍住想大笑的冲动,正一正神色温声说道,“太子殿下可能会错意了,我大哥与穆姐姐并非夫妻。”说完以眼角余光向聂光与穆柳絮扫去,只见聂光将头别向一旁。穆柳絮神情复杂的绞着手指,欲掀睫毛朝聂光看去又忍了住。 “那……奴才们该如何称呼?” “唤我‘柳絮’就好……”穆柳絮红着脸小声言语。 “是” “快别跪着,大家都起来吧,咱府上不兴这一套。”我上前分别搀起老夫妇,老妇人笑眯眯说道,“晚膳稍候,先请爷们与夫人、小少爷,擦脸、净手、歇息,待膳好后差人来唤。” 伊斯卡已将一切安排妥当,连厨子与下人都为我等找好了,他忙于朝政却仍念着我等的生活,真的很令人感动,这些年随他东征西讨没有白吃苦头! 老夫妇退下准备膳食,一名丫头领着我等前往歇息的院落。不转不知道,转了才晓得院落共有8个,彼此相连以厚墙隔开,分别为:梅园、兰园、竹园、菊园、柏园,丹园、瑰园,荣园。 我与烈明野选择了“竹园”、小苍炽选择“梅园”、草湖选择“兰园”、穆柳絮选择“菊园”、聂光“柏园”、管家“丹园”、林萧“瑰园”,依次互相挨着。“荣园”是下人们居住的地方,离我等较远一些。 府上奇花异草数不胜数,好似包罗天下浓缩之后而栽种。假山嶙峋、池塘碧波,小桥弯弯,好一处人间仙境、世外桃园!这便是我理想中的居所,太棒了,简直无可挑剔! 我与烈明野同时扑上床,仰望浅黄色床幔,手儿抚摸身下柔软的床褥。转首对视,一起笑出声音。我翻身趴在他身上开心地说道,“少爷,这便是咱们日后的家,我好喜欢!” 此言一出顿时换来他一口咬住我的鼻头,疼的我闷哼了声。“我不是你的少爷,唤我‘相公’。”他推倒我反身而压。 闻言,我拍了下额头,少爷喊惯了,一时改不了口。 “唤我‘相公’。”他俯下头轻咬我的下唇,魔性嗓音令我面红耳赤。我轻捶他胸口,羞哒哒斥道,“又没有成亲,不唤……” “成不成亲都要唤,快唤‘相公’。”他无赖似的下达命令,软硬兼施。 “不唤……”我躲开他不安分的手欲滚向一旁,却被他锁住腰肢不得动弹。 “叶儿,来,唤‘相公’~~~”他将头埋入我柔软之间嗅闻磨蹭,更隔着衣裳含住。 我全身一颤,下意识抱住他的头纤细着嗓音阻道,“别闹,稍候该用膳了。” “你唤我‘相公’,我便不闹。否则,晚膳可省。”他从我胸间抬起头朝我放电,放罢头又俯了下去。 “嗯……”我禁不住他亲昵的举动呻吟出声,呼吸有所急促。为了能顺利用膳,结结巴巴的不顺口低唤,“相……相公……” “不好听,太僵硬,再唤。”他不满意,张口咬住我的柔软以示惩罚。 我娇呼着捶打他臂膀,死鬼,没个正形!“相、相公……”稳一稳自己快跳的心,调整一下颤抖紧张的声音,二次唤。 “还是不好听,不过比方才好一些了,再唤。” “相公……” “嗯,好多了,再唤。” “相公~~~唔……”我好不容易稳住情绪甜甜地唤了声,却换来他如狼似虎的狼吻,直吻的我头昏脑胀、娇喘连连。 “就是这个味道,日后都要这样唤我,我好喜欢!”他弯了眼睛,笑声沙哑而魅惑。 我羞的面红耳赤,他居然喜欢听“叫春”!若日后一直“叫春”,我的脸面往哪儿搁?? “叶儿……咱们可以先不成亲,但,你要为我怀上女儿,我会努力让你受孕,我会……”他说至此我听不下去了,抓起枕头砸他的头,一把推开他气得满面通红,骂道,“烈明野,瞧瞧伊斯卡都把你教成了什么德性!你满脑子都是色念头!” 闻言,他邪气的翘起嘴角,身子后仰靠着床尾,长指轻挑将垂在额前的发丝拨至一旁,手指沿脖颈而抚、下滑搭至膝上,魅惑地说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咔吧”一声,我下巴脱臼,一方面因他所说的话,另一方面因他流落出来的邪魅之态!“砰砰砰”心儿急剧跳动,用力纠正下巴吞咽口水,克制住想扑上去拥吻他的冲动努力坐在原位不动。我承认自己很没出气,对于他赤裸裸的诱惑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 “为夫迷人吗?”他明知自己有多诱人,却仍用那双深迷的眸子蛊惑我的心。 “咕嗵、咕嗵”用力吞咽口水,我双手握拳攥紧、攥紧、再攥紧。攥了半晌猛地跳下床快步疾走,不能再这房里呆下去了,否则我一定会失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撞上房门这一刻听见烈明野在里头张狂大笑,“咚咚咚”砸床的声音刺激着我感官,令我火冒三丈。跺脚、跺脚,气呼呼转身奔离“竹园”。死鬼,臭鬼,不说好只学“坏”,早晚要被他气死!伊斯卡,可恶,教坏了烈明野!! ★ 休息了几日,我等用过早膳后便步行前往街井转铺子。管家仍是管家,打理府内大小事物。林萧仍是烈明野的随从,伴他左右。 “朝阳”城的大小现模与皇城差不多,5条长街、8条短街,明巷、暗巷许许多多。古代的东西讲究对称,东穿西走,若非没有很好的方向真会迷路。 现乃和平岁月,躲避灾祸的百姓均出门做回了生意,人流涌动好不热闹! 我等转了一街又一街,空铺子有,但却无满意的。用过午膳,按照路人所指来到“朝阳城”内最繁华、店铺最为云集的“景旺街”。方踏上“景旺街”的领域便令我有种发现新大陆的感觉,找了这么久,原来此地才是金银财宝的聚集地! 我怀着雀跃之心游走在街上左顾右看,从街头走至街尾,有卖瓷器的、玉器的、胭脂水粉的,茶楼、酒楼,唯独没有绸缎庄与医馆!这令我一眼便找到了大大的商机! “景旺街”闲铺共有5间,街头那两间我没看上眼,只因太小,且缩在两旁的大门脸下头不怎么显眼,不可选。后3间位于街中心微微偏后一些,不仅门脸大,更是紧挨的双层楼,正好可用做一间“绣楼”、一间“珠宝行”、一间医馆! “相公,就是这3间!”我一面对烈明野说着、一面走上前趴在门缝上朝内望去。不止外面不错,里头更让人频频点首。看得出原来的店主经营时花了不少心思。直起身摸一摸门上的锁,不晓得店主几时才来? 正想着,忽闻身后传来女性的唤声,“姑娘,是瞧铺子吗?” 闻言,我转身后望,只见一位30岁左右憔悴面容的妇人领着一名10岁大的男娃儿立在烈明野等人身旁。 “对,看铺。”我心头一喜,点点头,退让开一步。 她从怀里取出钥匙开了门,我等随她入铺。环顾四周,柜台、桌椅、楼梯、护栏全是新的,见状,我不禁纳闷的问妇人,“如此崭新,为何要将铺子盘出去?” 我的问戳中她痛处,只见她红了眼眶,憔悴面容越显苍白,微微哽咽的说道,“我男人在战乱中死了,丢下我孤儿寡母无依无靠。新整顿的铺子派不上用场,我想将它盘出去收起银两带孩子回家乡过日子。”说着,将身旁的儿子搂入怀中,抚摸他脑瓜的手指微微发抖,泪水随之滚落。 我心一疼,沉了下去。在战乱中死去的人何其多,又有多少是像妇人这样失去家中顶梁柱从而变成寡妇的苦命女人!心头酸涩,敛一敛心神对女人说道,“另外两间我也要看看。” “好”妇人应着,松开儿子打开另两间。 我从楼下转至楼上,立在楼上眺望;从楼上转至楼下,立在门口扫视;一番审查之后点点头,转身进铺询问妇人有关客流量及每月收入。妇人是铁了心要回家乡,对于我的询问知无不答、言无不尽。看罢、问罢,我拍板定钉,“这3间铺子我全要了!” 闻言,妇人当即惊住,不可思议的提高音调,“全要?!” “不错,我很满意,开价吧。” 妇人好半晌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颤抖的嗓音说道,“一、一共800两……” “800两……”我一面摸着下巴、一面思索这个数字,片刻后点首应充,“好,成交!”她并未多收,800这个数字比较实在。“我身上未带过多的银子,请你取了房契后前往城北的‘怡和府’找我,我姓凌。” “哎,好,好……”她仍在云里雾里未回到地面,我轻拍她肩头柔声说道,“我确定要这3间铺子,你不必担心。” 见我如此肯定,她点点头,高兴的哭了。 离铺,我等回到“怡和府”等待。约摸一个时辰,妇人依言到来。我取了房契,与她拟定一份售出店铺便不准再收回的终身协议,双方签字画押即刻生效。 她领了800两现银装进包袱里带着儿子走了,我立在府门口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心头一阵惆怅。 烈明野揽住我的肩膀柔声安抚,“有战争便有流血、牺牲,我相信‘康盛’可带给百姓安居乐业的生活。” “嗯”我拭了下湿润的眼角,点首应。伊斯卡,我相信你!   第八十三章 骆记绸庄◇相公,拿出自信来 支额趴在桌上,听着算盘“吧啦、吧拉”敲打的声音昏昏欲睡。我将珠算口决教给了烈明野,事实证明他与算盘这种东西绝源,打了15日,非旦未能将其拿下,反而被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不过,话又说回来,珠盘挺难学的,我学时花的时间比他还长。学习珠算分人,有人学的快、有人学的就慢。 我似小鸡啄米一样不住的点头,即将睡着时点醒,醒后又续点,最终未禁住周公的召唤踏进了他家大门……睡的正香,一道粗嘨将我硬生生吓醒,抖着机灵猛地坐起身来。 “啊一一该死的算盘!!”烈明野一手揪扯头发、一手抓着算盘往案桌上砸,边砸边吼,面情甚是可怖! “啊一一该死的算盘!!”又一道怒,只是此次并非烈明野,而是外头“柏园”的聂光。 他与烈明野同时接受我和穆柳絮的珠盘指导,结果均是盘算认得他们,他们不认识算盘!夜深人静,他二人的嘶孔显的格外清晰渗耳,令人毛骨悚然。 “叶儿!”烈明野丢了算盘站起身朝我快步走来,见状,我吓的立即跳起,结结巴巴问道,“怎、怎么了?” “破算盘折磨死我了,我持锏打仗都没这样费劲!你再教我一遍!”他伸臂夹住我的腰,像逮小鸡子一样将我夹起来提着走。至桌案后方停步,放下我。 我瞅着桌面上被算盘砸出来的坑头直疼,伸出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按揉太阳穴。揉罢落坐,将摔至桌角的算盘拎回,一面算打、一面重复珠算口决表,“一一上一;一下五去四;一去九进一;二二上二(加法)……一一下一;一上四去五;一退一还九;二二下二(减法)……”打罢,仰首望着深锁眉头的他,轻声问道,“会了吗?” 他不语,直勾勾地盯着盘算,好似有仇一般,薄唇抿的紧了又紧。 这半月来他天天与算盘较劲,人都瘦了,面色也不好看。他这样让我心疼,遂起身抚上他紧绷的脸颊柔声说道,“今夜到此为止,明日再算,你累了。” 他摇首,绕过我坐回椅子,倔强沉言,“打不会这盘算,我不睡觉!” “身子是本钱,你别这样和自己过不去,先睡好不好?”我轻轻拉拽他的衣袖,希望他能打消熬夜的念头。 “我是你相公,凡事不能总让你操心。这算盘,我定要打会!”他轻轻拔开我的手,咬一咬牙较起了狠劲儿。 闻言,我心里有点甜、有点酸,更多的还是疼,俯下身抱住他。他拍拍我的手背,放柔声调哄道,“你先去睡,女人熬夜对皮肤不好,身子也会受到影响。” “不,我要陪着你。”她用脸颊贴着他的,他既然不睡我也不睡,他刻苦用功我岂有贪图休息的道理! “听话,去睡。” “我不!”我噘起了嘴,重声拒绝,松开他起身走至圆桌旁搬了椅子坐在他身边,“我要陪你!” 劝不走我,他心疼的锁了眉,随即将我抱起走向床榻,妥协,“我睡。” 见状,我高兴的露出笑容,跪在床上为他宽衣,嘴里不忘念叨,“听话才是乖孩子~~~” “真是拿你没办法……”他吻了吻我的额头,吹熄烛火爬上床,扯过被子将我二人盖住。 我钻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腰,手儿更是抓着他的衣裳,提前打下“预防针”,“不许你待我睡着后偷偷跑去别的地方打算盘,没有你、我立即会醒,若醒了不见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呵呵,好,我不跑,听你的。”他笑着用额头轻轻撞了一下我的,在我的唇上偷了个香。 “睡吧,养好精神明日再奋斗。” “嗯” 翌日清晨,我在温暖中醒来,张开眼睛便瞧见烈明野柔和的睡颜。唇边泛起浅笑,他很听话没有偷跑。轻轻移动身体离开他的怀抱,径自蹑手蹑脚下床着衣。打理好自已出房为他打来洗脸水,这么长的时间运动他都未醒,显然是累坏了。 从床尾小心翼翼爬上床,我盘腿坐在床榻内侧凝望着他,手儿托腮,唇边笑容一再扩大。我想我这辈子都无法改掉喜欢看他睡觉模样的毛病了,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全身都充满了甜蜜快乐。 痴痴凝望,瞧着他翻个身由侧躺转为仰躺,嘴巴还抿动了一下。他这幅“小苍炽”的模样令人想笑,忙用手掩住唇瓣防止出声。 似乎察觉我目不转睛的目光,他嘤咛一声从睡梦中醒来,长密睫毛微微颤抖,随即张开迷人的眸子。 “早~~~”我放下托腮之手,他眨眨眼睛,伸手揉一揉,操着晨醒后的鼻音含糊问道,“你醒了,为何不叫我。” “我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嘛。”我俯下身摸摸他的额头,俯首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他撑身坐起,我下床从柜中取出干净的衣裳为他换上,洗漱完毕手牵着手离开房间。 围坐在一起享用早膳,忽闻厅外传来急促而欢快的脚步声,人随声至,一抹粉红出现在膳厅门口。 “阿伊奈!”我见到来人当即惊奇的脱口而呼,呼罢以眼角余光扫向草湖。 闻“阿伊奈”3字,草湖整个人都震了一下,快速抬首朝厅口看去。见到那真实存在的人儿,清亮的大眼睛里顿时迸射出无法掩饰的喜悦。 “大家早上好!”阿伊奈扬起手儿向我们打招呼,笑容满面的朝膳桌走来,于草湖身旁落坐。 “用膳了吗?”草湖一上来问的便是此,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抖,阿伊奈笑摇首。 草湖当即命丫头送来新碗筷,“膳后我要与林萧去药材市场,你去吗?” “去!”阿伊奈给予肯定回答,回罢脸颊上飞起两朵云霞,垂首吃粥。 “呵呵,一起去。”草湖呆瓜似的傻笑,重新执筷进食,快乐的像个孩子。 我等你看我、我看你,均掩嘴偷笑。瞧草湖为阿伊奈张罗的模样怕是早已爱上人家了,只是自己仍然没有察觉而已~~~ 膳后,他三人策马去了药材市场。我与烈明野、小苍炽、聂光、穆柳絮步行于街市,在绸缎庄与珠宝行之间进进出出,一则瞧瞧人家是怎样做生意的、一则也看看时下流行的款式。一路上我为另4人讲解,他们听的十分认真,让我有种身为人民教师的殊荣。 午时去“景旺街”瞧了瞧已买下的那3家铺子,看罢就近找家酒楼用膳。一面进食、我一面回顾所看过的绸缎与首饰,我发现古代人不会搭配,明明绸缎与首饰可搭配销售,却无人这样做,或许说仍无这样的认知。另外,绸缎庄内的成品衣裳几乎款式相同,只是在色泽上有些许略差,如此买卖起来便十分局限性,不易掀起朝流与买卖流通。只转了一上午便发现两点,而这两点恰巧可成为我等起家的赚钱门路! 发现商机的我有些激动,执筷之手微微发抖,掀起眼皮扫视用膳的另4个,忍住不说,待回府后再召集他们详细解说! 眸转间一道耀眼的金光斜射入目,令我下意识闭起眼睛。待金光消去方才张眸朝光源看去……只见一位30岁出头的男子手摇折扇膳后品茗,那金光来自他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宝玉戒指!金色的宝玉我再清楚不过,那是“和田黄玉”,玉中上上之品,能戴的起如此昂贵宝玉的人定非凡夫俗子!再看他的容貌,温润面庞似如美玉、散发柔和光晕,嘴角噙着一抹淡雅微笑,一身白衣,从头至脚均给人以飘飘似仙、舒服温暖的感觉。可以说,他与成为试药品而亡的云枫有着几分相似,只是比他多了几分老练与成熟!此男子不论衣着与佩戴的宝石皆为上乘,绝非所转那些辅子可制作地出来。这就好比鹤立鸡群,一眼便能让人醒目发觉! “那男人来头很大。”烈明野也瞧出了端侃,低声而言。 我收回目光看向他,附唇在他耳边说道,“我去会会他,稍后便回来。” “我陪你去。” “不,你坐着,我去。”我按住他肩头阻止起身,朝他眨一眨皎洁的眼睛,随即深呼吸站起,面带微笑朝男子款款走去。身后是烈明野的目光,我感觉的到。 至男子桌旁,我轻福身礼貌行礼,温声试道,“公子,打扰了。” 闻言,男子搁下茶盅看向我,目光在我的发髻上转了一圈,轻轻一笑,示意我坐下。 我颔首落坐,目光不由自主受他衣裳吸引,近了看才发觉衣料甚是极品,就连绣在领部与袖口上的祥云矣十分精致逼真!这身衣裳很适合他,真的好似一位得道仙人腾云驾雾飘游于人世间。 “夫人对绸缎与刺绣感兴趣?”他轻摇折扇开口讲话,声音很好听,温温的、柔柔的,如沐春风。 “实不相瞒,小妇人正是受公子衣装与宝玉吸引方敢前来讨扰。”我笑点首,大方承认来意。“公子所着这件衣裳是由织布机耗时3日3夜完成,领部与袖口的样云乃人工一针一线刺绣上去,瞧得出绣织者拥有极高的专业水平,否则矣难绣出如此栩栩如生的逼真效果。”我用手比着他的领部与袖口,将自己的理解一一说明。说罢,立即在他眼中看见一道光,惊讶与赞赏随即流露,闻他赞叹,“想不到夫人对织绵如此有见地。” 我抿唇轻笑,目光由他衣领上的祥云下垂至无名指上的玉戒,续言,“人人皆知‘和田白玉’珍贵难求,却不知‘黄玉’才是玉中之王!” 音落,男子眼中对我的赞赏又深了几许,抬手径自打量玉戒,唇边笑容扩大,没有言语。 “瞧得出公子是位很有品味的人,小妇人敢问公子的衣料与宝玉是从哪里购买?”觉得已不需再多加表露,我开门见山问出关键所在。 “哈哈哈哈!”他朗声一笑,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落盅回道,“天下之大独此一家,‘骆记绸庄’!” 从他的形容便可知晓这“骆记绸庄”的独特地位,我心大喜,追问,“不晓得从这里去往‘骆记绸庄’如何走?”既然晓得了地方,那么便要亲自去看看,以好确定是否与心中所想相同。 他未立即回答,反问,“夫人的铺子开在哪里?” “该街街心稍稍偏后那3间紧挨着的双层楼,尚未开张。” “哦?”他扬了下眉梢,很快接道,“那不是冯氏一家三口的铺子吗。” “不错,那妇人死了男人,带着孩子回家乡了,我将那3间铺子买了下来。” “随我来吧,我为夫人引路前去‘骆记绸庄’。” 他忽然间转回话锋,令我怔了一下,而后忙随他起身,谢道,“多谢公子!” 我与烈明野、小苍炽、聂光、穆柳絮跟在他身后穿街拐巷来到一座巨大无比的庄园门前,止足时我也惊愕的瞠圆双目,这哪里还称的上是庄园,分明就是一座巨场!大的出奇,且十分气派,那巨匾上提写的“骆记绸庄”4字苍劲有力,宛如行云流水! 踏入,越过前厅绕至厅后。我已感觉来到登峰造极之地,放眼望去均是流动的人群,七彩斑斓的染布在阳光上随风飘荡,织布机“吱吱嘎嘎”的织响着,织工甚是繁多。每一架织机上均织绘着不同的绵布,那精细与华丽绝非言语所能形容! 见我等惊于面,男子呵呵笑道,“如何,众位还满意吗?” “是……是……这简直就是梦昧以求的最高境界!太棒了!”我结巴半晌迸出力赞,双目闪烁着发现新大陆的狂喜,终于能够体会海盗们发现可离船登岸的那种疯狂喜悦! “爷!”一位中年男人走至跟前朝男子恭敬行礼,吐出的称呼令我等震在当场。我不可思议的瞅着男子,脑中走运极短时间的空白。 “去准备茶点。”男子摇肩吩咐,中年男人颔首退下。 男子笑望着我们,伸臂做请姿,带领我等穿棱于织布机之间。他不需做任何解释,我等已全明了。 走过织布区来到成品区,架上子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布料,颜色繁多。他停于挂在架上垂下来的两块布料瞅着我们,将我等一一扫过,目光落放在我面上。 他虽不语,我却晓得意思,遂轻轻抚摸上两种布料,从颜色、质地以及手感上做出判断,“这两种布均为丝制,只是它为仿、它是真。”先指左布、后指右布对他说道,言罢紧续,“仿真丝的颜色比真丝光鲜明亮,人们购买时往往被仿真丝的假象所蒙骗,从而忽略掉真正的真丝制品。由于两种丝制品极为相似,故尔也就成为不法商贩以假乱真谋取营利的卑劣手段!”我说的十分肯定,对自己多年来对服装方面的研究很有自信。 “夫人真乃绸缎界中的奇葩!佩服!佩服!”我精准的判断令男子双眸大放异彩,“啪”地阖起手中折扇敲打掌心。 “公子过奖,不晓得小妇人是否通过了公子的考验?”我抿唇轻笑,眼睛弯成月牙儿。 “通过!”他重新打开折肩轻摇,伸手示意我等离开成品区,带着我们重回前厅。 分宾主落坐,一面饮茶、一面交谈,男子说道,“我可为夫人供货,但侨钱方面不会很低,我要看夫人开铺后每月的出货量多少方可下定。” “只要公子肯供货,价钱方面好商议,公子庄中的布料织艺皆为上上之品,好货不怕没有销路,正所谓做一行精一行。”我放下茶盅欣喜答道,内心的喜悦极力克制。有了商机、有了精质量的货源、更有“富甲天下”的决心,我就不信在这架空古代闯不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夫人预计几时开铺?” “3个月内。”说完忆起他尚未告知我宝玉的事,遂问道,“不知公子手上所裁的‘黄玉’出自哪里?” 他轻抚玉石,吟吟笑道,“这是我一位朋友的营生,待我通知他安排好时间再告之夫人。” “如此,多谢公子!”我学着江湖儿女那样双手抱拳,大声言谢。 看了布料、谈了价格,我等告别男子返回“怡和府”。 一进房,烈明野便从后面将我紧紧抱住。这突如其来的拥抱令我不明所以,抱的太紧,呼吸有困难。“相公……”一面努力呼吸、一面挣扎,非旦未挣开反而换来更紧的禁锢。他喷洒在我颈间的气息沉重急促,很不对劲! “我要不能呼……吸了……”我仰着头继继续续的乞求,胸膛内的有益气体正在减少。 闻言,他慌忙松臂。我得到缓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转身看向他。他眼中的恐慌令我不解,微微发抖的身子更将我抛入云雾。“相公,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抬手欲抚摸他苍白的脸颊。 他抓住我的手握在掌心,揽着我的腰一个旋转将我压在门上,紧张不安随之展露,“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你在说什么?我为何要离开你?”我迷糊了,实在不懂他这忽然间的患得患得为哪桩。 他颤抖的唇瓣印在我的发丝上令我也开始不安紧张,轻推开他着急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他用额头紧抵着我的,阖起双目自行喘息,好半晌才张开眸子,眼中的脆弱扎痛了我的心。“你太出色了,而我除了打仗什么也不会,我真没用!”   第八十四章 草湖、阿伊奈、林萧赶在晚膳前回府,采购了整整一车药材。跑了一日,草湖与阿伊奈的脸颊红扑扑的,肌肤晒的有些干。 “你们不晓得阿伊奈今日有多厉害,她好会讨价还价,直把老板杀的翻白眼濒近晕撅,最后稀里糊涂的便将一车的药材买给了我们!”草湖一手端碗、一手执筷,跑了一日非旦不累反而兴奋的很,说的眉飞色舞,眸中尽是对阿伊奈的佩服。 未给我等反应机会,阿伊奈“咚”地一下敲上他的脑瓜,恨铁不成钢的对我等说道,“你们不晓得他有多实诚,一点也不会讨价还价,那老板至少赚着他500两银子,他笨的要多少给多少,要不是有我,他带去的银子根本买不回一车的上等药材!”说完不解气,连敲草湖好几下,附加一句,“笨死了!” “哎哟!”草湖丢了碗筷双手抱头,看样子阿伊奈手劲儿不小,他五官都皱起来了。 “下次去买东西一定要叫上我,不然人家还黑你!做生意讲究精打细算,你那样不行,只会吃亏!”阿伊奈的双颊因气愤而染上红晕,俏美与泼辣呛人结合在一起竟是出奇的美丽动人! “带你,带你,去哪儿都带着你!别再敲我头了,这一日你一直都在敲我!”草湖吃不消,抱着脑瓜讨饶,一张俊秀的面容苦兮兮,模样像极了相公做错事向娘子陪理道歉。原来,他是个“气管炎”~~~ 闻言,阿伊奈一愣,随即脸颊“腾”地一下涨红,娇嗔,“说什么呢,莫不是你去茅厕我也要跟着?” “啊?”草湖停止揉脑瓜,“啊”罢傻呼呼一笑,放下手说道,“除去上茅厕。” 他这话明显有语病,除去上茅厕……那么说睡觉与沐浴的时候就可以喽?“噗一一”想罢,我一个没忍住喷笑。 阿伊奈也听出了语病,美颜涨红如血,又羞又气,狠狠地瞪了草湖一眼。草湖不明所以,接着侧脸纳闷道,“你瞪我做何?” “哈哈哈哈一一哈哈哈哈——”我等再也忍不住了,纷纷捧腹大笑,烈明野、聂光更是没有形象可言的拍打膳桌,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阿伊奈羞的无地自容,脑瓜垂的极低,怎么也不敢抬起。草湖被我们弄的一愣一愣的,瞅着我们笑、瞅着阿伊奈羞红脸,丝毫不知他先前与阿伊奈斗嘴的一幕在我等看来已是打情骂俏~~~ 晚膳在笑声中进行、在笑声中结束,期间阿伊奈的脸颊一直通红,不与我等任何一人交谈,只管闷头用膳。 膳后饮了冰镇绿豆汤降暑,漱过口,丫头们撤走膳具、奉上茶,我将今日在酒楼所想一一向他们告知,“现下的绸庄与珠宝行经营局限性,不仅样式尘旧不新,颜色也极少,|Qī-shū-ωǎng|而且更不懂得如何将衣裳与首饰搭配。咱们的铺子开业后便要从这两点入手除旧换新!我的计划是这样,凡购买布匹满50两者赠送荷包或钱袋一只,满100两者赠送同等价位的布料半匹,满200。两者赠送同等价位的布料一匹,满500两者可免费量身定做一套衣裳。”说完,停下来瞅着众人。 众人皆被我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一个个瞠目结舌,好半晌烈明野迸出一句,“这能行吗?得赔多少?” 我伸出一根手指轻摇,摇罢肯定而言,“做生意没有不投资赔钱的,但赔也要赔的精、赔的有脸面,初期这样经营钱会少赚,但人都是爱贪小便宜的,一旦尝到甜头、那么之后的事就好办了!而且咱们要做的精,切不可图省事谋利而坏了自己的招牌!”说至此饮一口茶,调转目光看向草湖续道,“绸庄的手法矣可运用在行医救人上,医馆开业的前三日你免费为布衣百姓号诊,对于那些经济条件上有困难的可采取赠药恩施,如此一来不仅可为你创造良好的口碑,更能因此而一炮打响名号,到那时‘朝阳城’内的百姓皆会传诵你草湖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救世良医!但,此法对于那些有钱人不可用,若用了只会令他们贪得无厌,而不会感恩念好!” 草湖被我说的眼睛瞠得越来越大,我音落好一会儿他才似打了“兴奋剂”一般热血沸腾,双掌不停拍击大腿,赞不绝口,“叶儿!你这法子太棒了!棒的无语伦比!简直就是奇葩才会想到的办法!”自从烈明野改口唤我“叶儿”后、他们矣改了口,却没问为什么。所以,我严重怀疑他们早已知晓我不是真正的“凌筱落”,只是一直闭口不问而已。 闻言,我“噗哧”一笑,他竟和骆枫(温润男子)用了同样的形容词。“咱们开业时的节目我都想好了。”说着,唤来丫头将文房四宝摆上桌,执笔在宣纸上画图……他们一个个均将脑瓜凑上来,我画好后指着第一件说道,“这叫‘舞狮’,在我‘家乡’是一种传统艺术。”指着第二件,“这叫‘高跷’,同样传统。” “好怪的东西,要怎么弄?”聂光一脸迷惑,上下左右的打量着绘图。 “这样……”我放下笔站起身来,将“舞狮”与“高跷”尽可能的用肢体语言表现。舞了好一会儿,喘息着坐回原位。 他们一个个神情惊讶、眼冒精光,活脱脱一幅发现惊奇事物的表情。 “我这样表演不能充分表达出传统文艺的内涵,待两件东西做出来后亲自试过才知!”我舔一舔干涩的唇瓣,将盅里的茶一饮而尽。 他们一面点首、一面对我挑竖起大拇指,阿伊奈更是难掩心中好奇,问道,“凌姐姐你太厉害了,你的脑袋里为何装着如此多的希奇事物!” “呵呵,这些全是我‘家乡’的玩意儿,此次开铺刚好可派上用场。”我轻笑,未过多解释。 “哇,姐姐的家乡好奇特!在哪里?我好想去看看!”阿伊奈双肘撑桌,兴奋不已。 一句话难住了我,我张着嘴回答不上来。遥远的21世纪,如何去得了? “凌姐姐,怎么了?”她不解我为何不回答。 “我的家乡太远了,无法到达。”我有些苦涩地说道,离开21世纪已经6年,回不去的。 我任何细微的变化均逃不过烈明野的眼睛,他握住我放在桌上的手接下话茬,“今日大家都累了,早点洗洗歇了吧。” 他意图明了,阿伊奈是个聪明人,故尔未再追问。 散了,烈明野牵着我回到房间,执起我的手轻按在胸前,柔声安抚,“不要难过,咱们可将你‘家乡’的特色都搬进府里,这样一来也可慰你相思之情。” 闻言,我拭了下湿润的眼睛,破啼为笑,偎进他怀里感动地说道,“相公,谢谢你……” “傻瓜,你是我娘子,何需言谢。”他揉着我的发丝,我用脸颊磨蹭他的胸膛,阖起眼睛呼吸他身上的味道,双臂环住他的腰,甜甜的笑意浮露唇畔。 ★ 将“舞狮”与“高跷”的图纸送去定做,从骆枫那里签了买卖协议购得第一批成品布料,我于府中就着这些布料向烈明野等人一一讲解、辨认。 贴出告示,招聘绣女8名,要求必是尚未出嫁的少女。没法子,已婚妇女事情太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故尔唯聘事少的姑娘。我是开门做生意,不是处理琐碎的家长里短。 告示贴出后,前来应聘的姑娘落绎不绝,只第一日便迎来30名!为何这样多?呵呵,只因我在月工资上下了功夫!每人每月保底工资1两,多卖出一件自己刺绣的成品提成3文,多卖多得,如此一来拼的便是各自的真实本领,岂能不吸引战乱后力求温饱的百姓? 但,我的要求很高,手艺看不上眼一律做罢,且家里不能有杂七杂八的人,譬如嗜酒、赌博什么的。正因为我的要求高,所以招聘了一个月只有7名合格,最后1名绣女说什么也不肯“脱颖而出”,急煞了我! 瞅着眼前一件件绣出来的考验品一再摇首,刺绣谁都会,但绣出来的呆板没有灵气却不行。故尔,今日来应骋的5人全部淘汰出局! 我站起身在前厅内来回踱步,定下的高要求不会更改,这最后1名我继续等,就不信11月6日开业大吉前找不到人选!正想着,厅外响起脚步声,我定足望去,只见管家领着一位瘦小的少女走了过来。 “三夫人,这位姑娘前来应征绣女。”管家将少女领进前厅,引罢退下。 “绣一朵牡丹给我看看。”我示意少女落坐,她怯生生的点点头,坐下后穿针、引线、刺绣,一气呵成! 她的熟练令我看见曙光,忙坐在她对面等待。 少女不仅身材瘦小,就连那双手也纤细的令人心疼,她太瘦了,只剩下皮包着骨头! 起初我还能坐在椅子上等,而后干脆转坐在少女身旁瞅着她绣。每多看她绣下一针、我心中的喜悦便会提升一分,以置于她绣完整朵牡丹时我兴奋的跳了起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绣布细细端详……妙!棒!绝!她绣出来的牡丹宛如真实般夺目娇艳,一针一线均十分娴熟流顺,不带有丝毫生硬! 看过牡丹、我上下打量少女,……她看上去不过14、5岁的模样,却拥有如此精湛的手艺,太不可思议了!她被我热情的目光凝视的有点慌,纤细的手指无措的绞动缝有补丁的衣裳。 “姑娘,你家住何处?家里有些什么人?”我看上了她,遂深一层询问家庭背景。 闻言,她绞在一起的手指停下,猛地用力揪紧衣角,头垂下,闷而颤抖的嗓音随之传出,“都死了,只剩我自己……我没有家……”她说的声音很小,却狠狠地扎痛了我的心。 我放下牡丹捧起她小小的脸庞,在望进她眼里的这一刻心好似被针扎了一样的痛!她那双恐惧孤独、渴望温暖的洁净双瞳令我一下子忆起“凌筱落”,甚至将她二人重叠!这一瞬我觉得眼前的人不再是陌生的少女,而是那苦命的“凌筱落”!一面想着,泪水也不知不觉的掉了下来。这是不是上苍的指引,将少女送来圆了我与烈明野想补偿对“凌筱落”的亏欠? “夫、夫人?!”少女受惊,张大双眸惊恐的后退一步。 “不好意思,我失态了……”从冥想中回神,我忙拭去面上的泪水,“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清、清儿……” “清儿,我对你很满意,除去公告上所说的银两,我另外管你吃住,从今日起你便安心在府内住下!” 闻言,她大惊,洁净的眸子张的大大的,颤抖着嗓音问道,“夫、夫人,您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用力点首,走至厅口命丫头唤来管家,对他说道,“她叫‘清儿’,从今日起正式成为咱们绣楼里的绣女,你安排她住下。”看回清儿,续,“你随管家去挑选几匹喜欢的料子为自己做几身衣裳,带补丁的日后不要穿了。” 清儿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没有言语,“扑嗵”一声跪下,当即便给我磕了一记沉重的响头,“砰!” “清儿!”我大惊,忙将她扶起,受她的叩拜真是罪过!“管家,快带她下去清洗伤口、擦药!”额头都磕破了! “是,三夫人。”管家颔首应,“清儿,随我去吧。” “呜呜……”清儿泪流满面,捂着嘴哽咽着连连道谢,“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内心翻涌不已,在今后的日子里我要将亏欠“凌筱落”的全都补在清儿身上! 转身,收拾针线。一双手臂从后面将我抱住,熟悉的味道沁入鼻腔。我停下收拾靠进来人的怀里,哑声唤道,“相公……” “什么也不用说,我都听见了,你做的对。”他以脸颊贴着我的,手臂越发收紧。 “嗯……”我点点头,在他怀里靠着平复翻涌的情绪,复罢拭了下眼角。 他松开我,收起针线、布料,牵着我回到房间,阖上门非常镇定的对我说道,“我学会打算盘了。” 闻言,我惊喜交加,“真的?!” “真的。”他一面点首、一面走向桌案后方落坐,执起算盘,待我走至身旁一面念着口决、一面算打。 听罢、看罢,我将他抱个满怀,在他额头、脸颊与薄唇上落下一个又一个重吻,激喜,“相公,你做到了!” 他将我扯进怀里,让我坐在他的大腿上,额头抵着我的,感慨叹道,“我终于学会了,原来我也不是很笨,对不对?” “你聪明的很!你是最棒的!”我搂住他的脖子,既是高兴、又是感动。这一个月以来他不仅要练习珠算、还要熟记每一种布料的特征与手感、更要将铺子里里外外全面整装,可畏忙里忙外、一心三用,他真的好棒! 他身子前倾将我压在桌上,鼻尖亲昵的磨蹭着我的,半是撒娇、半是蛊惑的喃道,“这一个月我好累,叶儿,我要奖励……” 闻言,我心一跳,晓得他要的是什么。目光从他的眼睛垂落至性感薄唇,红着脸送上自己的亲吻。 他缠住了我,吻由浅入深,由温柔至激狂,直至清亮的口舌交缠之声回荡在耳边将我迷醉。 一记长吻,他移开了唇,一根闪亮的银丝于我二人双唇之间形成。一吻不够,调整呼吸歇作歇息,我们二次拥吻在一起。开业前期要做的准备工作有很多,一直都在忙,都没有时间好好的温存。 他一个使力将我抱起,一面亲吻、一面快步走向床榻,双双倒在床上翻滚。 “啊……”我意乱情迷的呻吟,张着雾蒙蒙的眸子搂着他的颈,心脏跳动的好快,仿佛要冲破胸膛! 正是烈火熊熊燃烧之际,房门“吱嘎”开启,伴随着一声,“娘!” 这声唤好似凉水般兜头浇下,顿时浇熄我的情迷。我猛地推开压在身上的烈明野朝声源看去,只见小苍炽错愣的立在门口瞠目结舌。 “苍炽!”我脱口唤,脸颊顿时如火烧。尖叫着用脚踹开烈明野,飞快拉拢自己的衣裳,幸好肚兜未脱落,否则还能见人吗! 烈明野一头撞上床尾磕了后脑勺,疼的他呲牙咧嘴、缩在床上哼哼。 “咳……”惊愕之后,小苍炽非常镇定的清了清喉咙,将双手负于身后像个大人似的对我二人说教,“晚膳做好了,姨姨让我来唤。你二人下次行房事时记得插门,注意点影响,真是!”说罢,把头一昂,迈着阔步大摇大摆离去,哪里还有先前撞见时的惊措。 闻言,我嘴巴张大,瞪着敞开的房门险些背过气去。瞪了好半晌弹起身朝烈明野扑去,对他又咬又打,气急败坏的羞斥,“都怪你,又被苍炽看见,我没脸见人了!” 烈明野气得脸都青了,阴郁着脸孔任由我打骂,眉梢与面部肌肉狠狠地抽动,铁青的面色中夹染着被撞破“好事”的红润。 “烈明野,日后天不黑你休想碰我!”我捂着烫烧的双颊跳下床,一面骂骂咧咧、一面整理衣物。小苍炽看见我二人亲热好几次了,虽然是儿子,可是、可是……哎呀,我的脸往哪儿搁呀!!   第八十五章 诱客 午后,我与烈明野前往“骆记绸庄”找骆枫,由他领着拜访他那位经营珠宝的朋友。 踏进“樊记珠宝”,我与烈明野惊愕的程度不亚于见到绸庄,他们均是有钱人,气头一个比一个派、一个比一个牛! 若说骆枫是温润的代表,那么“樊记”的当家便是冰山化身!瞧那端坐于主位上的樊彬,一张万年寒冰面,由内而外渗冒着森森寒气,莫说亲近,就是现下与他相隔2米远矣可感受冻人气息! 我觉得自己的面部肌肉是僵硬的,我最无法应付的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人。幸好烈明野陪我来了,否则今日的珠宝买卖定无法恰谈! 听着烈明野与樊彬的交谈,从语言技巧方面可判出他正飞速猛烈的进步着,由一无所知至对答如流。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学习能力超强,就算不擅长的到了他手里也可转为得心应手!他就像一块干海绵不断的吸收水分,直至吸满为止。 随樊彬参观珠宝制作区,不看不知道,看了吓一跳,原来在古代已有了一全套制作珠宝首饰的设备,丝毫不比21世纪差,只是没那么先进罢了。 谈过、看过,有骆枫作保,我与烈明野当即同樊彬签下第一批买卖协议。揣着协议告辞,我骑在马上仍觉浑身不自在,樊彬身上的冷气似乎还在四周弥漫。 瞧出我的异常,烈明野左手勒着马缰,右手伸来握住我的,“日后你和穆姐姐负责与骆枫之间的生意往来,而我和大哥负责樊彬,这样你便不会觉得不舒服了。” 闻言,我惊讶,“相公,你,……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他一语便道中我的心事! “呵呵,也不看看我是谁,这世上没人能比我更了解你心里想什么。”他轻挑眉梢,神情得意。 “臭美。”我朝他皱皱鼻子,皱罢才发觉自己被他拉着手,忙往回抽,斥道,“白日里不许碰我!” 他不给机会,拉着我的手、将我与马儿一同向他引近,并低哑笑道,“若不想受人瞩目便老实点,切莫大动作。” 我抽了几次均未能抽回,脸颊“腾”地一下便红了。 “我每日都对你这样,这么多年了,你为何还会脸红?”他笑的十分邪气,我瞪他一眼,娇斥,“我脸皮薄,不像你,脸皮厚的像城墙一样!” “哎呀,男配女、薄配厚,正好呀!”他故作惊悟低呼,惹得我险些气歪鼻子,涨红了脸将头别向一旁不看他,又羞又气。 “嘿嘿,我发现自己的口才越来越好了~~~”他牵起我的手拉至唇边亲吻,此举惹得我不止心儿跳快,就连头也垂的极低不敢抬起。我警告他白日不许碰我根本就是枉然,对于他这头大色狼丝毫不起作用!警告半天“吃亏”的还是自己…… 被他厚脸皮的牵回府,回来路上我尽可能不制造出动静,故尔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回来时已近傍晚,擦脸、净手后直接去膳厅等候用膳。未入先闻笑谈,那声音令我二人顿了脚步。惊喜交加,三步并作两步奔进厅里。映入眼帘的除去小苍炽、草湖、阿伊奈、聂光、穆柳絮外还有一人,此人正是那高居朝堂者! “伊斯卡!”我二人同唤,烈明野快步上前。 “明野、凌姑娘!”伊斯卡站起与烈明野拥抱,一拳头击在他胸膛上笑的合不拢嘴。 “你怎么来了?”烈明野按着他肩膀让他坐下,他地到来令人惊讶。 “‘乌国’前日送来降书归顺,日后永远臣服于‘康盛’,他们降了,天下就真的太平了。打了好几年仗,我也该放松放松了,一直为父皇而活,很累。”他耸耸肩,好似说的并非自己、更不是费尽千心万苦才打下来的江山。 他的话令我等静默,他的又一个面展现在面前。原来他与我们同样热爱和平,喜欢快乐,不希望有战争。生在皇室身不由已,真的很对,他身为太子理应首当其冲跑在最前面,操劳这么久,再好的千里马儿也会疲备。 “啪”烈明野一巴掌拍上伊斯卡后背,像个地痞无赖似的勾住他肩膀,“来了就要干活儿,知道吗?” “干什么?”伊斯卡反勾住他,非旦不生气劳作,反而乐在其中。 烈明野启唇欲言,管家先一步走进,对我等说道,“太子殿下、大爷、二爷、三爷,三夫人、穆姑娘、小少爷,‘舞狮’与‘高跷’送来了。” 闻言,烈明野笑的极为阴坏,勾起伊斯卡便往外走。见状,我当即明了他想拖伊斯卡下水。掩唇笑,跟了出去。 前厅内置放的“舞狮”与“高跷”和图纸上所绘分毫不差,我非常满意。 送货小厮领了银两离去,伊斯卡摆弄着狮头纳闷道,“什么玩意儿?” 烈明野拿起另一只将其套在头上,一面舞、一面讲解,舞了片刻将狮头取下,问道,“如何?” “嘿,这好!”伊斯卡双目放光,即希奇又好奇。 “自明日起你便与我等一起练习‘舞狮’,待11月6日开业时做为表演节目献给百姓。” “有意思,我干!”伊斯卡摸着狮头的眼睛笑的合不拢嘴。 烈明野命人将“舞狮”与“高跷”放入储物间,我等一同回厅用膳。 ★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监督烈明野、伊斯卡、聂光、林萧“舞狮”,草湖、阿伊奈“高跷”,以及教他们如何识别珠宝的优胜劣次,3个月的准备工作令我对开业后的前景信心十足! 11月6日,风和日丽、睛空万里,张开大吉!敲起鼓、打起锣,铺子的开张不仅吸引了“景旺街”附近的百姓,更将广大铺子老板一并吸引过来。“舞狮”与“高跷”在这架空古代从不存在,新鲜的事物一下子便高涨了人们的热情! 烈明野、伊斯卡、聂光、林萧舞动着一金、一红两头耀眼彩狮于辅前嬉戏争斗,草湖、阿伊奈踩着“高跷”为他4人伴舞,时尔走进彩狮之间穿梭,彩狮时尔围着他二人环绕。 我与小苍炽、穆柳絮立在铺阶上笑的合不拢嘴,一想到属于我们的店铺开张了,那兴奋激动的心情便无法言语! 彩狮色彩明亮抢眼,鬃毛柔软潇洒,双目眨动灵活,狮口时尔张启、时尔闭阖,所有的灵动逼真造就出引人入胜,观看“舞狮”与“高跷”的叫好声此起彼伏,每一声叫好均会令我的心情飞跃上一个高点。 不经意间瞥见混在人群中的骆枫与樊彬,我微微一怔,怔后含笑点首。连当今调缎、珠宝界的两大巨头也到了场,今日开张脸面真大! 随着紧锣密鼓,“舞狮”与“高跷”被推入热血沸腾的颠峰时刻,伴随着雷鸣般叫好与掌声落下帷幕。 烈明野、伊斯卡、聂光、林萧取下彩狮,草湖、阿伊奈卸下“高跷”,卖力表演的他们已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脸颊上泛着运动之后的红润。 节目吸引人,铺前张贴的优惠告示更令人惊奇!仿佛不相信是真,均入铺一探究竟,一时间人满为患。 骆枫、樊彬挤不进,只得立在铺外望着铺内的热闹,骆枫吟着满意钦佩的和熙笑意,就连那冰人樊彬的唇边也短暂的现出了一丝微笑。 我在拥挤的人群中向他二人笑点首,忙着接待客人抽不开身。 “小姐肌肤白似凝雪,美似羞花,这桃红与鹅黄均可衬托出小姐肌肤的白嫩细滑。小姐请看,色泽明丽且不花哨,量来制衣不仅大方美丽更可彰显出娇俏可人,一举两得!”伊斯卡那坏胚运用俊美邪气的脸蛋儿与蜜糖之口将一位17、8岁相貌中等的少女哄得脸颊飞红,一面瞅着两款布匹、一面瞅着他迷死人不偿命的笑脸,手儿绞动娟帕羞羞哒哒,不需多费唇舌便被拿下,乖乖付上银两买了两匹布。买完不算,伊斯卡黑心的抬起长指轻比女子发丝,再次赞美,“小姐青丝黑亮柔滑,只可惜少了一些点缀,显得美中不足。” “真、真的吗?”女子的面色已十分红润,被俊男道出缺憾,当即有些不知所措。 “小姐随我来,让我为小姐挑选一件头饰做为点缀。”说着,伊斯卡眨动璀璨双眸开始放电,愣是将那少女勾引去了隔壁的珠宝行。 看完这一幕,唯有“瞠目结舌”方可形容我此时此刻的表情。无语,相当无语,像伊斯卡那样竟也能将客人哄的团团转,是客人太好骗了,还是他魅力过大?天底下哪有他那样的太子殿下! “哎哟!”小苍炽的声音于人群中响起,我一惊,忙看去,只见他与一名买了布匹欲出铺的年轻女子撞上。 “小心!”女子忙扶住他后倾的身子。 小苍炽张开紧闭的眼睛,抬首,当看见女子容貌时当即低呼,“呀,好漂亮的姐姐!” 闻言,我险些腿软坐地,这小子在搞什么鬼?! 被他一赞,且还是俊俏的他、真诚赞美的他,女子当即一怔,怔后脸蛋儿微红,下意识抚了抚脸颊,放下手摸摸他脑瓜,笑道,“谢谢小弟弟,有没有撞疼?” “嗯~~~没有!”小苍炽摇头,笑的可爱极了,晶亮的眸子里闪耀着稚嫩的光辉。看似如此,我却晓得那是装的,假纯!“姐姐的手好白哦,真漂亮!”他托起女子的青葱玉指在掌心,发出最由衷的赞叹,两只眼睛闪闪发光,好似看见了天底下最美妙的事物。 被他连续一夸,女子面上红润加深,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 “咦?”小苍炽疑声,紧续,“姐姐的手上没有饰物耶,我娘可有戴哦,有镯子、有戒指,戴起来好好看、好贵气的!” 此言一出,我冲动的想上前拉过他打屁股,臭小子,我几时戴过镯子与戒指了,他直接说让女子去隔壁买不就行了,还非要把我扯上! “呀,小弟弟你说的太对了!”女子恍然大悟,当即在他额头上落下轻吻,捏捏他的俊脸颊出铺拐向隔壁。她是第二个被拿下的人,竟是中了小不点点6岁娃儿的蛊!那“戴起来好好看、好贵气”成为“致命武器”! “呵呵~~~”小苍炽摸着被亲过的地方傻笑,眸光透过走动的人群与我交汇,看见我喷火的眼睛时咧嘴大笑,一转身便朝隔壁跑去。 见状,我气的牙痒痒,伊斯卡真是块黑墨,将我的相公与儿子都带坏了!可气!可气! 一转身,险些抓狂,只见烈明野有样学样的正用他那蛊惑人心的笑容与嗓音勾引一位少妇! “夫人哪里像已成过亲的人,若非夫人这发髻,我真要以为夫人仍是待在闺中的姑娘!”烈明野语气惊讶,嗓音沙哑富有磁性,笑容更可令人神魂颠倒。 “过、过奖了……”少妇根本无法抵挡他的迷魂攻势,“啪”地下掉进陷井,猎人就在身边而浑然不知。 我瞪着烈明野那张花瑚蝶似的脸孔真想上前用力拧、用力拍打,死鬼、臭鬼,我还在这儿便明目张胆“勾搭”,我若走了不晓得会发展成什么样!我气,心中燃起旺盛怒火,气得鼻喘粗气、嘴唇紧抿。苍天呐,我的相公与儿子,“全完了”! 从早忙到晚,连午膳都未顾得上吃,直至戌时天黑客流少去时方才能松一口气。 我一把拽住烈明野的衣裳,掀帘将他拖进内室,没得商量,抡拳便捶打他胸膛,妒骂,“烈明野你个大色狼,花瑚蝶,不要脸,厚脸皮,讨厌鬼,……” 他抓住我的双手腕将我推靠在货架上,俊脸蓦然压下。 我呼吸为之一秉,忘记方才的嫉妒,顷刻间便跌入他深邃幽迷的双眸。 “我的叶儿吃醋了,好酸……”他轻咬我鼻头,模样邪魅的令人想要放声尖叫! “你……你卖弄色相,无耻!”我回神,一巴掌拍开他,气得全身发抖,做错事还一幅让人意乱情迷的样子,太可气了! “伊斯卡这招‘色诱’效果出奇的管用,连苍炽都学会了~~~”他非旦不检讨自己,反将儿子拖下水。 “你少拿苍炽说事儿,我在说你,你卖弄色相,无耻!”我伸手戳他胸膛,气得双目瞠圆,“对那么多女人笑,脸烧不烧?脸皮抽不抽?!” “啧,醋劲儿真大~~~”他挑起眉梢,所问非所答。 “烈明野!”我大吼,他是故意的! “哈哈哈哈,不跟你闹了,你不喜欢,自明日起我不再用便是,气坏了叶儿谁来疼我。”他松开我的双手腕,手臂下滑揽住我的腰,亲昵磨蹭。 “你一一”我指着他鼻子说不出话,感觉脑中弦正在一根根绷响。 他不要脸的含住我的食指吸吮,边吮边朝我眨动会勾魂的眼睛。 “浪荡!”我抽回手在他心口上落下重重一击,“若再让我看见你‘色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话是这样说,但心里火气未消,白日里他的笑容就是一把狂盛的嫉妒之火,烫的惊人!推开他,怒气冲冲掀帘出室。 ★ 算烈明野识相,说到做到,自那日被我训过之后便正经八百做生意不再“色诱”,令我心中火气一日日消下。倒是小苍炽气人的很,把伊斯卡身上的“坏毛病”全学了过来,哄得客人又疼又爱,不论男女,通杀!瞅着他穿行在铺子与客人之间游刃有余,我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他的未来已无法预想…… 铺子开张整整一个月均人满为患,不止因铺内有美男,更有美童、美女。除我之外,烈明野、小苍炽、伊斯卡、聂光、穆柳絮、草湖、阿伊奈均是揽生意的活招牌! 我的促销手法得到的回报很丰厚,短短一月时间不仅买铺子的钱填平了,再除去进货给工人们发薪水,净赚毛利竟有1300两!这千位数字是给我等辛苦工作的最好奖励与鼓励,令我等的经商之心根深蒂固!连伊斯卡也笑说经商比做皇帝富有多了。 草湖已成为“朝阳城”内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人人对他敬爱有加,而阿伊奈做为他不可缺少的贤内助自然赢得“菩萨”称号,而我们的绸庄与首饰行矣同时成为“朝阳城”内最耀眼的风景!生意火了,名儿也出了,我等皆成为话题人物! 打烊关铺,我立在铺门口仰望三块红匾金色招牌,“同福绸庄”、“同福珠宝”、“同福医馆”,这“同福”二字是我等商议定下的,意思很简单,希望大家都能过上幸福的好日子,通俗易懂。 忙过开张后的前2个月可以松一口气,过再一个月又该忙了,只因2月17日便是大年三十,人们要做衣裳、选首饰、检查身体过大年。 我觉得开的3家铺子好的不能再好,买了衣裳便要首饰来搭配,手饰搭配了又可进医馆请请脉检查身体,有病治病,无病买些补药延年益寿,呵呵,可畏一举三得! 今日心血来朝,将自己原本的相貌画在宣纸上,画罢轻吹干彩绘,拿起端详。来到古代已快7年了,这是我第一次以“凌筱落”的身体去看自己,不是自夸,我长的很漂亮,个子高高的,腰儿细细的,腿儿长长的,别提多好看了~~~ 正臭美着,房门开启,烈明野走进。“相公,快来看!”我眼珠一转,朝他勾动手指,先不告诉他画中人是谁,瞧瞧他见到美女是何反应。 他走来靠在我身旁,从我手里接过宣纸端详,看罢放下。我双手握拳紧了一紧,迫不及待地问道,“如何,这女人漂亮吗?” “咚、咚”他曲起食指敲案桌,敲罢撇一撇唇,褒贬同道,“长的不错,挺漂亮。不过太妖媚了,一看就是狐狸精,天生的会勾引人。你看这双眼睛,不仅勾魂、更可令男人堕落!祸水!”说罢,自认为非常正确的用力点首。 闻言,我体内这颗期盼之心刹那间被浇上一桶汽油嘭然暴燃,一面跺脚、一面失声尖叫,“烈明野——” 他还在品头论足,经我一叫吓得一机灵,忙朝我看来,结结巴巴问道,“怎、怎么了?” 我二话不说,抓起宣纸往他胸前一拍,气急败坏的将他推出房,抓住两扇门板怒吼,“那画上的女人是我真实的模样!”说罢,不等他反应,“砰”地一声撞上门、插了门闩。该死的、该死的,他竟骂我是狐狸精!哇呀呀,气死我!气死我!!   第八十六章 我靠着门板,侧首瞅着外头烈明野印在窗纸上一动不动的影子。好半晌他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惊天动地的哀嚎随之而出,“哎哟一一我不知这女人是你呀!我收回方才的话!我什么也没说!” “你说了!!”我怒吼,将他顶回,“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听清清楚楚!”当下,将他所说咬牙重复,特别在“狐狸精”与“祸水”二字上加重语气。哼,还想赖皮,没门儿! 听罢,他“砰”地一声用双手拍上门板,一面跳脚、一面道歉,“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你!可是,可是我不知是你!你没告诉我,我冤枉啊!”道歉中搀杂苦水。 我虽知自己没说清楚责任在先,但“狐狸精”与“祸水”这两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太伤人!我在21世纪生活了20多年,虽然自身条件不错却从未勾引过任何人,一心投入“服装设计”甚至连男朋友都没交,初吻与初夜也都给了他,而他却这样说我! 我半晌没动静,他方寸大乱,急切拍打门板,“叶儿,你怎么了?说句话呀!” “你已经说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我提高音量盖过他的,“滚开,越远越好!”用脚底心力踹门板当作“逐客令”。 “你让我滚去哪里?” “爱滚哪儿滚哪儿,就地翻跟头都没人理你,赶紧滚,别让我看见你在房外晃悠!从今日起不准你踏入房门半步,滚一边儿睡去!”我气的头顶冒青烟,他还好意思问我滚去哪儿,滚还得让我给他选地方。心里堵的慌,胸膛内凝聚的怒火阵阵鼓动似要冲破身体得到释放。 “哎哟叶儿,你不能这样,没有你、我根本睡不着!”他哀嚎的声音足矣贯彻整座“怡和府”,声音大的令我跳起来捶门,“你给我闭嘴!你不要脸,我还要呢!”什么叫睡不着,黄色、涩情,青天白日亏他能这样口无遮拦的说出来! “那你让我进房,我便不说。” 闻言,我险些背气,暴吼,“烈明野,你没资格讨价还价!我数一、二、三,你滚不滚?!” “不滚,我要进房!”他定住身子,隔着两扇门与我叫板。 “不准进房!一……”我开始倒数。 “我要进房!” “二……” “我要进房!” “三!” “我要进房!” “好哇!好哇!你这辈子都休想踏进房门半步!!”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门板的食指好似“羊癜疯”。哇呀呀,他有种,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不想再与他较劲下去,猛一转身大迈步、重落足朝床榻走去,一屁股坐下,头顶上的青烟冒得越来越厉。 房外一下子没了动静,那印在窗纸上叫板的影子也耷拉下头痛苦的哀嚎……嚎了会儿,颓废离去。 收回目光,我将脸别向一旁瞪着梳妆台,胸口起伏的速度相当快速。敢骂我是“狐狸精”、“祸水”,哼,看我怎么收拾他! ◇ 晚膳时分,烈明野极力讨好,夹我最爱吃的笋片放入碗中,外加烤鸭腿,谄媚说道,“叶儿吃这个,你最爱的,有营养。” 见状,我连眼皮都不抬,用筷子将笋片与鸭腿拔至一旁的碟子里,另夹茄子放入口中嚼咀。 此举令他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执筷之手也僵住。不气馁,见我吃完饭又殷勤的为我盛汤。 我瞅着那碗汤撇撇唇,落下筷子意有所指的冷哼,“看一眼就没胃口,难喝死了!”说完用眼角余光扫向他,他脸绿了…… 其余人不懂我二人为何闹别扭,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不知缘由、故尔无法劝解,欲问,又碍着我难看的面色咽回已到嘴边的话。 不理会尴尬的烈明野,我转首看向身旁的小苍炽,难看的脸孔顷刻间变得如花绽放,温柔慈爱的抚摸着他的脑瓜盈盈笑道,“苍炽,晚上和娘睡好不好?” 闻言,小苍炽执在手里的筷子掉了一根,砸在碟上发出清脆一响。他满面惶恐,迅速越过我朝烈明野看去。 不需回首我也晓得烈明野正在瞪他,遂抚摸着小苍炽的嫩脸蛋儿极尽温柔地问道,“怎么?长大就不要娘了?”说至最后一字眼中寒光顿闪。 小苍炽震了一下,接收到我眼中的危险讯息当即变向倒戈,扑进我怀里搂住我脖子磨蹭,边蹭边兴奋的撒娇,“要睡,要睡,我最喜欢和娘睡了~~~” “宝贝好乖,娘疼~~~”我非常满意他的配合,在他额头与脸颊上落下亲吻。 吻落,烈明野端在手里那只碗“咔吧”一声碎了,海鲜汤洒的满桌都是。 其余人“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异足同退步,定在远处心惊胆颤的瞅着我们。 “宝贝,吃饱了来找娘,娘在房里等你~~~”我故意将“等你”二字的尾音拉长,存心气烈明野。说罢站起,阿娜多姿的走出膳厅,无视退步几人的瞠目结舌。 才踏出膳厅便闻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与小苍炽的尖叫,随即小苍炽奔出,二话不说拉着我便跑。身后大响不断,想必是烈明野砸了膳厅。哼,少年时期一生气就爱砸东西,现下成年了还是改不了臭毛病! “啊一一”更多尖叫追随,一阵又一阵急促避难的脚步声窜出膳厅…… 躺在床上,我搂着小苍炽怎么也睡不着,没有烈明野的怀抱果然不行。 “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过些日子娘的气就会消了。”小苍炽忽地迸出一句,令我惊讶的张开眼睛,“你……” “爹笨,总惹娘生气,但爹对娘的感情却很深哦!所以,娘气几日便让爹回房睡好不好?”他眨着晶亮的眸子望进我的眼里,令我有种被说中心事的心虚感。下意识别开视线,嘴巴扁了一下,没有回答。 “娘,睡吧,不然明日会没有精神。”他伸出小手摸摸我的脑瓜,像哄小孩子一样。 见状,我哑然失笑,觉得自己怎地还不如他这6岁多的孩子懂事?“嗯,咱们都睡。” 话这样说,但我还是失眠了,首次离开烈明野的怀抱,极不舒服! 翌日,早膳由丫头送进房里食用,膳厅毁了,需要重整。我与烈明野均失了眠,全顶着熊猫眼去开铺…… ★ 一连5日的精神与肉体双重惩罚,烈明野从英俊变颓废、从伟岸变憔悴,折磨他的同时也在折磨我自己。算了,不知者无罪,过了这么久我的气也消了。今日便让他回房睡吧,若再摧残下去不晓得他的身体会不会垮掉……, 与骆枫签下最新的买卖协议,有效期长达一年,他现下给出的价格已最低,不论对我们双方谁来说都有利。 我走在前头,身后随着骆枫绸庄内的伙计,伙计赶着马车帮我将布匹送去“同福”。 街上人流涌动,还有不到1个月便要过年了,老百姓们已开始着手提前备置年货。古代的新年远比21世纪有气氛,尚未大年三十,但过年的喜庆劲儿已渐渐地散发出来。 “哗棱、哗棱”的声响吸引我的注意,下意识朝左后方看去,只见一位与小苍炽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女娃儿甩着两条麻花辫一蹦一跳的走着。粉色衣装,精雕玉啄的小脸,白嫩肌肤奇Qīsūu.сom书,两只银铃分别戴在左右两边的辫子上随行走而撞击,声音煞是清脆好听! 只是一眼,我便喜欢上这精致的娃儿!不晓得是谁家的女儿,这般可爱。从衣装上看是户富贵人家,向后张望,女娃只一人,身旁未有大人陪行,这令我心升疑惑,难道不怕有“拍花子”的偷儿将孩子掳去? 正想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身后传来,伴随惊慌失措地叫喊,“前头的快闪开,马受惊了!” 闻声,差一步走至我跟前的女娃儿停下脚步向后张望,见高头大马疾速逼近,当即懵了,甜美的笑容僵在唇边定格。 情况万分火急,我几乎没有考虑,飞快冲上前抱住吓傻的她向一旁躲去。说时迟、那时快,我躲开了致命却未能躲过受伤,只觉左肩膀传来撞击巨痛,反射性护住女娃在怀,侧身摔倒在地上。 “小姐——” “烈夫人——” 两道惊心呼唤,一道来自骆枫庄内的伙计,另一道想必是女娃的随从。痛楚由手臂无限蔓延至全身,我甚至连查看女娃是否受伤的机会都没有便陷入了昏迷。漆黑,疯涌压下! 不晓得晕迷多久,张开眼睛的我很快又闭了起来,只因左肩膀上的痛楚!“唔……”闷哼出声,努力撑开眼皮,熟悉的浅黄色幔帐映入眼帘,我在家里! “叶儿!”耳畔传来低哑的惊喜之声,我转动酸痛的脖子朝床外看去,见到了烈明野愈显憔悴的削瘦面容。心一疼,眼眶也有了湿润,哑声唤道,“相公……” 他握紧我的右手,“你为何行事不走脑子,幸好只是伤了肩膀,若被马蹄踩到结果不堪设想!”眼中既有心疼也有埋怨,更多的还是我醒来的喜悦。 我牵动唇瓣轻轻一笑,眨了下眼睛,问道,“那女娃儿呢?” “放心,你将她保护的很好,已送回樊府还给了樊彬。” 闻言,我“啊?”了声,随即惊讶的张大眸子,不可思议的确定追问,“那是樊彬的女儿?!” “不错。”烈明野点首,“丫头少看了一眼那娃儿便自个儿跑了,樊彬夫妇非常感澈你救了他们的女儿,说待你醒后给他们去个信儿,他一家三口要亲自来谢你。” 听罢,我不知该笑还是该哭。想笑是因为竟然凑巧救了供货商的女儿,想哭是肩膀真的好痛! 见我神情不对,烈明野当即便要去找草湖。我将他拦下,摇摇头说道,“就是疼,不碍事。”手臂上除去火辣辣的痛感还有丝丝沁凉,既舒服又难受。 他心疼极了,轻抚我皱巴巴的脸颊后怕说道,“好好的去了骆枫那儿却被抬着回来,你真是吓死我了……”拉着我的手压在他心口上,让我感受他快速紧张的心跳。 “对不起”我当时没有多想,那是一条小生命,我不希望她没有成年又早早的夭折……”死去的婴孩已太多,能挽救一个是一个。 “你……唉!”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我错了……”事隔5日,道歉的对象颠倒过来。 “夜深了,睡吧。”他不忍心再责,缓和了面色,放柔声调哄着我。 闻言,我瞅了眼桌上燃烧的蜡烛,脸一红,结结巴巴的小声说道,“那个,我、我准许你、回房睡了……” 1秒钟,没有反应;2秒钟,没有反应;直至5秒后他才兴奋的一跃而起,立在床前居高临下俯望,激喜说道,“你原谅我了?!” “嗯……”我一面用手揪着棉被、一面点首,“日后不许再说我是‘狐狸精’与‘祸水’,我不是浪荡不知检点的女人。我跟了你便是一辈子,懂吗?” “懂!懂!懂!”他高兴坏了,双手相拍像个孩子,俯首用力吻住我的唇瓣,在我的惊呼声中小心翼翼将我向床榻内侧轻移。移罢猴急似的除去衣裳与靴子跳上床,左臂绕过我的颈子让我枕着,右手搂住我的腰,这幅霸道占有的模样令我涨红脸颊不知所何是好。 “我日后再也不乱说话惹你生气了,你对我不理不睬,这5日来折磨死我了,我好可怜……”他磨蹭着我的额头,探出舌舔一舔我的嘴角,碍着我有伤在身不敢动作过大。 我羞嗔的瞪他一眼,率先阖起双目,心儿在他热情赤裸的注视下“砰砰”乱跳。 “叶儿……叶儿……”他喃喃地念着我的名字,像个刚学会讲话的婴孩般一遍又一遍,温柔低哑的调调令我唇边泛起甜甜的笑意。有他在身旁,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 夫妻之间有时需要吵一架,吵一吵不仅可增进双方的情意,更可使二人如胶如漆!就像我与烈明野一样,感情比未吵架之前更好了,好的不得了,好的令人羡慕! 冷面樊彬领着妻、女前来道谢,养身子的补品自然少不了。樊彬的娘子是位病美人,肌肤略显苍白,但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却很有神。 樊彬连道谢都是冰冷的,冻得我直打哆嗦。他娘子说话就暖和多了,软软的、轻轻的。女儿樊静瞳说话更好听,又甜又脆,“姨姨,谢谢你救了我!否则现下受伤躺在床上的就是瞳儿了!” 我笑着摸摸她的脑瓜,柔声说道,“姨姨是大人,受点伤不碍事。你还小,身体仍在发育,千万不能有闪失!” “姨姨,你真好!”她年纪小,却很懂事,握住我的手轻轻抚摸,精雕玉琢的脸蛋儿上露出甜美笑容。 “你救了我女儿,日后‘同福’的价格便是最低的,签合同吧。”樊彬没有半点前戏,从怀里取出合同向前一递。 闻言,我与烈明野均未反应过来,茫然的你看我、我看你,直至樊静瞳接过合同递来给我时、我才如梦初醒!“樊老板……这、这……”老天,我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救了他女儿换来日后最便宜的进货价格,我不是在做梦吧?! “怎么,不想签?”樊彬冷眉一挑,森寒顿射。 “签!签!立即!马上!相公!”见状,我登时打了个大冷颤,打罢将合同塞给烈明野。 烈明野从头至尾阅读一遍,执笔签下名字、按下手印,将其中一份还给樊彬。 樊彬瞅了一眼,将合同收回怀里。起身,说道,“告辞。”说罢,不给我反应之机迈步便走。他娘子朝我与烈明野微笑福身,随他而去。樊静瞳瞅瞅我、瞅瞅烈明野,也追了出去。 “相公,快快,扶我下床,咱要去送送樊大老扳!”原来樊彬借道谢之名已将合同准备好,那些补身子的药材只是幌子,合同才是最真实的谢礼!用受伤换来日后最低廉的进货价格,哈哈,太值了! 我与烈明野双双追出院子,将樊彬一家三口送至花园时闻见一阵呼呼劲风之声,此声令我等停下脚步。 只见左前方不远处武动着一抹身影,小苍炽手持长枪独自练功。“唰唰唰”长枪连刺,快而猛烈,一招一势均得到烈明野真传,且一招一势也像极了烈明野! 我瞅着全神贯注练功的他掩唇轻笑,他天生便是习武的好料子,烈明野只教一次他便能学会,另加自己勤奋练习,很快便能将所学的本领牢牢掌握!以眼角余光扫向烈明野,瞧他那幅得意的模样,好似我等不是在看小苍炽练武,而是他自已一样。 樊彬一面瞧着、一面点首,眸露赞赏,但吐出的字仍冰冷冻人,“不错,是块美玉。” 闻言,我心里乐开花,于心附添一句:‘那当然,虎父无犬子!’他若见过烈明野上阵杀敌才真叫威风凛凛、英姿洒爽的真英雄! “嗖嗖嗖”几声急烈呼啸,小苍炽以一记回马枪结束长串武打动作,那定格的身形帅气大方,回马枪甚是精准! “哈哈,小哥哥武的好!真好看!”樊静瞳率先给予评价,一面拍手叫好、一面蹦跳,酷似母亲的水眸中洋溢着喜悦赞美。 小苍炽正直身子将长枪背于身后,拭了拭额上汗水朝我等走来,“樊叔叔好!”朝樊彬露出大大的笑脸,叫的可甜了。 樊彬点了下头,未多说什么。 “苍炽,这是樊婶婶、这是樊妹妹。”我为他引见。 “婶婶好!”他将长枪翻了一翻戳在地上,甜味只增不减。对樊静瞳嘿嘿一笑。 “好出息,将来定成大器。”樊夫人笑点首。 “呵呵,没有啦,婶婶过奖。”小苍炽脸一红,搔搔脸颊露出不好意思。 “爹、娘,我日后可来姨姨这里找小哥哥玩儿吗?”樊静瞳仰首望着爹娘,此问不仅令他二人怔住,也令我与烈明野摸不着头脑。 樊彬瞅瞅她、瞅瞅小苍炽,瞅瞅她、瞅瞅小苍炽,而后磨棱两可地说道,“你娘若答应,爹没意见。” 闻言,樊静瞳立即看向樊夫人。 樊夫人迟疑了一下,随即看向我与烈明野,不好意思的试探性问道,“瞳儿顽皮,可会讨扰府上?” “不会,不会,我对瞳儿十分喜爱,她若喜欢随时都能来,欢迎还来不及!”才确保日后的低廉进价,我想都没想便直接应允。 “如此一来,讨扰了。”樊夫人轻轻一笑,美丽的笑容将面上的疾态驱走些许。 “小哥哥,瞳儿要和你玩儿!”樊静瞳一点也不认生,揪着小苍炽的衣袖轻轻摇晃,水眸里蕴满笑意。 “……”小苍炽茫然了,瞅着樊静瞳半晌未说出话来。不是知被突然其来的“艳福”吓着,还是不喜欢…… “走了。”樊彬扫了小苍炽一眼,冷言冷语。 “小哥哥再见!姨姨再见!叔叔再见!”樊静瞳眨着水眸朝我三人摆晃小手,牙齿洁白而整齐,说罢转身追上爹娘的脚步。 我与烈明野均忘了再去送行,双双将目光落放在小苍炽面上。 他摸了摸鼻子,不负责任耸肩说道,“我可没时间陪她玩儿,我要读书、习字、看铺、练功,忙着呢!娘,你自己揽的事自已解决。”说完,提枪扭头走人,晾我与烈明野定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你自己揽的事,自己解决。”烈明野先我一步划清界限,气得我想咬他一口。我这不是一高兴忘记思考了吗,怎能这样! “自己揽的事,自己解决。”烈明野非常严肃的重复,我一拳捶上他胸口,气道,“我解决就我解决,难不倒我!”说完,昂头挺胸大步走,小苍炽最孝顺、最听话了,我要软硬兼施让他就范!哼哼,我这做娘的还是很有分量~~~ 第八十七章 孪生胎 事实证明我这做娘的没有分量,一点也没有!软硬兼施、好说歹说、谄媚诱惑,小苍炽均不妥协,更以“我没空”3字将我连振出局,真可谓“抵死不从”! 我悔的肠子乌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日后樊静瞳找来我要如何解释?哎哟,头好痛,半是被小苍炽气的、半是犯愁。 烈明野以肩膀有伤为由禁了我的足,更向管家下达死命令,称我若踏出府门半步便以军杖将管家杖毙!他说这话时神情甚是阴冷可怖,我不知几分真、几分假,故尔忍下这口气乖乖呆在府内,不想因自己的私欲害了管家。 半个月的调养令我离抓狂不远,肩伤痊愈,今日是最后的期限,过了今日便可重获自由! 午时,丫头送来膳食。未等享用,光是闻着海鲜汤的味道便令我胃里一阵翻腾,腥味呛的我忙奔出房间蹲在树下急烈呕吐。“恶——恶——” 我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丫头,她忙轻拍我的背帮我顺气,急道,“三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我一手扶树、一手朝她摆动,说不出话,只想吐,且一想到“吐”字便头昏目眩,七荤八素。 “不得了,奴婢去请二爷、三爷回来!”丫头见我吐得死去活来当即慌了神,起身便跑。 我吐出胃里的食物仍干呕,呕吐半晌一屁股坐地动不了。身上的力气全吐没了,大口大口喘息,头脑也昏昏沉沉。 管家闻声而来,小心翼翼将我扶进房。 等不多时,烈明野与草湖双双从铺里赶回。烈明野三步并作两步奔至床前,满面焦急。草湖于床边落坐为我诊脉。 我牵动唇瓣露出一抹浅笑,握住烈明野紧张绷硬的手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担心,我除去方才急剧呕吐外没有别的不适。 他攥紧我的手,点首不语,目光从我面上调至草湖。 草湖本是张目诊脉,诊着诊着将眼睛闻了起来,双眉微微拧蹙,神情颇为不定。 见状,我心一提,莫不是我的身体真有毛病? 半晌,草湖移开手,张开眼睛,眼中盈闪的笑意无法掩饰,张口便是惊人之语,“叶儿怀孕已有2个月,喜脉两根。” 闻言,我一时间没有反应,大脑处于空白状态,烈明野矣如此。 见我二人双双呆傻,草湖“噗嗤”一笑,抬起双手分别拍打我二人肩头,提高音量说道,“叶儿有喜了,腹中孕育着一对孪生宝宝。”说完,收回手好笑的瞅着我们,仿佛在笑话哪有人即将做父母了还呆呆傻傻的。 “孪生宝宝”4字令我双手掩唇喜极而泣,老天,上次流产至今己过去近5年,我终于又怀孕了,而且还是两个! “啊——”烈明野激动尖叫,双手握拳置于胸前摆出胜利之姿。摆罢抱住我的头落下重重的亲吻,薄唇因激动而颤抖不已。 “瞧把你们俩高兴的,我先回铺子了,傍晚回来时给叶儿带安胎药。”草湖站起,背回药箱离开房间。 烈明野一屁股坐在床边笑的合不拢嘴,我撑身坐起,喜悦的泪水禁不住往下掉。 “叶儿,你说的一点也没错!先前失去的女儿注定是咱们的,瞧,她又回来了!”他一臂搂着我,一手抚上我平坦的小腹,湿了眼眶,眼睛红通通,嗓音哽咽。 “嗯!嗯!是咱们的女儿怎么也跑不掉!”频频点首,我可真笨,明明已害喜过一次却不知是怀孕征兆,连他也没有想到。 他将我抱进怀里忘情的揉抚,仿佛要将我揉进骨子里才罢休,火热的吻一个接着一个落在我的额头、脸颊、鼻梁以及唇上。 我二人的心情均十分激动,心儿跳动异常快速,面上挂着激喜的泪水。 “叶儿,从即刻起你什么都不要做,静心养胎、待产,知道吗?” 闻言,我笑容僵住,飞快抬首瞪着他,低吼,“你又禁我足!”我为何就没想到有了身孕更会失去自由? “咱们的孩子得来不易,你想让她们再流掉吗?别忘了,你现下腹中是一对孪生宝宝,两条小生命!我不希望再出现任何差池!”他板起脸孔非常严肃,霸道的不容置疑。 “……”一句话将我堵的哑口无言,干张着嘴发不出声音。好半晌才耷拉下脑袋有力无气的妥协,“我听你的……”他说的对,女儿来之不易,不能再有任何闪失!我一日日老去,年龄越大生孩子越危险。 “我晓得这样你心里会不舒服,但我保证,待咱们的孩子平安降生后一定不再限制你的自由!好叶儿,要屈你了……”他缓下严肃的面容,歉疚的吻了吻我的额头。 我没吭声,无言点首。 他收紧手臂圈着我,脸颊贴着我的额头,低哑着嗓音憧憬说道,“你说咱们的女儿要取什么名字才好呢?征战时失去,但是她又回来了,嘿嘿,命真硬!”口气难掩自豪得意。 “我不会起名字,你来取。苍炽的名字就取的很好,很大气、又很霸道!”我搂住他的脖子软声细语,心中涨满无限柔情。 “你也觉得很大气、很霸道啊,呵呵,看来我很有起名字的天赋~~”经我一夸他臭美起来,我笑嗔,“瞧你,没个正形。” “我一定要想两个最好听的名字给咱们的女儿!” “离降生还有好几个月呢,不急于一时,慢慢想。”我亲吻他的下颚,伏在他胸前笑弯了眼睛。 互拥半晌,我忽然直身坐起,催促,“你回来很久了,快回铺里去,春节将至,苍炽与林萧忙不过来绸庄的生意!” 闻言,他的喜庆劲儿消去大半,把嘴一撅,“比起做生意,我更想守着你。” “胡闹!”我一口将他反驳,板起面孔,吓得他立即矮半截,一幅受气包的模样结结巴巴唤道,“叶、叶儿……” “‘同福’是咱们的心血,岂能因我怀孕就不去顾生意!你现下马上回去,府里有管家、有丫头,我又不迈出府门半步,什么事也不会出!”强硬离开他的怀抱靠向床头,努嘴指着房门示意。 见他直勾勾瞅着我不动,我抬脚踢踢他的腿,“愣着做何,快去呀!过了春节前的忙碌,你春节时就可以守着我了。” 闻言,他先是垂下眼皮,随即整个人都显得失去力气,耷拉着脑袋闷闷的说道,“女人怀孕时总希望相公在身旁,只有你会将我往外推……”一面说着、一面站起,瞅了我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房间。 瞧着印在窗纸上的人影消失远去,我这才嘿嘿一笑,他禁了我的足不要紧,我同样可令他乖乖听话!“宝贝女儿,爹娘盼了好久,你们终于肯钻进娘的肚子里了~~~”美滋滋躺下,抚着腹部一个人傻乐。 草湖一回去便将我怀孕的消息告知众人,傍晚归来时小苍炽兴奋的扑到床前,伸手便朝我腹部摸来。 “啪”烈明野打掉他的手,急道,“你娘的肚子只能我摸,你一边去呆着去!” 见状,小苍炽即刻不服,将脖一昂叫板,“我是宝宝的哥哥,就要摸!”语罢,手伸来。 “不许摸!”烈明野以大欺小,一脚将他踹开,护在我身前像只老母鸡。 “娘,你看爹呀,他不让我摸!”小苍炽气的跳脚,蹦哒着透过烈明野看着我。 “够了,你们不要闹了,我是孕妇,我最大!”受不了他二人像眼前花儿一样蹦来跳去,气得我一伸手将烈明野拽坐在床,另对小苍炽说道,“过来。” 见我开了口,他立即跑上前抱住我脖子撒娇,一面撒娇、一面挑衅的瞅着烈明野。 烈明野面色铁青,不敢瞪我,只敢与儿子对瞪。 “爷们儿吵架,成何体统!”我娇斥,不由分说抓起他二人的手一起轻放在我的腹部上,“都摸,谁再敢吵半个字就滚出去!” 这次,他二人老实了,均安静下来缓和了面容。 我放开他二人的手任由他们轻轻抚摸,闻小苍炽好奇问道,“娘,妹妹会动吗?” “当然会动,再过2个月左右就能感觉到了,现下还太小,动不起来。”我垂下目光瞅着自己的腹部,唇边泛起盈盈浅笑。 “那,我在娘肚子里时是不是也动?”小苍炽晶亮的眸子里散发阵阵光芒,望着我的目光很是迫切。 闻言,我一怔,心随之一抽。“当然了,每一位在娘亲腹中的胎儿都会动,这样才能证明孩子是健康的。”我未将心中失落与惋惜表露,我没福气感受对他的孕育…… “哇啊,好棒呀!每一个都会动耶!”他高兴的拍手叫好,轻抚我的腹部老气横秋说道,“妹妹要乖,不许踢娘,我是你们的哥哥,待你们出生后哥哥会好好疼爱、保护你们的!” 音落,我先是一怔,而后湿了眼眶,抬首对烈明野对视,他矣十分感动。我二人手儿相牵,对彼此点了下头。小苍炽虽不是我们亲生的,但他将来定会成为有担当的好兄长! 小苍炽缠着我问了许多关于腹中胎儿的事,我一一解答,烈明野安安静静的听着,不再插嘴、矣不再与他斗气。直至晚膳后小苍炽才依依不舍的离去,将空间留给我与烈明野。 烈明野粗糙的手掌一直抚摸着我的腹部不愿离去,抚得我一阵暖、一阵麻、又一阵阵情动,情不自禁的在他怀里磨蹭。 他一手扣住我的腰,一手扣住我后脑,炽热的吻随之压下,令我酥软沉醉。一记长吻,我气喘吁吁的靠在他怀里脸红心跳,对他没有抵挡能力,一个吻而已,已弄得身子软绵。 “草湖说怀孕期间最好不要行房事,否则会伤到胎儿。”他一面爱抚着我的脊背、一面哑声转告,极力压抑着燥动的情绪。 闻言,我“腾”地红了脸,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 他低笑着亲吻我的发丝,相拥躺下,拉过棉被盖在身上,温柔说道,“我会忍耐的,绝不会伤了你和孩子。睡吧,夜深了。” 脸颊上的温度因他的话而攀升至最高,我点点头,不敢看他欲火与疼惜并存的双眸,学习鸵鸟阖起了眼睛…… ★ 2月17日,大年三十,这是我来到架空古代后过的第一个新年。忙碌的经营暂且告一段落,关了铺子。伊斯卡与阿伊奈返回皇城陪皇上过年,他们一走,府内顿时显得冷清了不少。 我、烈明野、小苍炽、草湖、聂光、穆柳絮围坐在膳桌旁包饺子,体会一个老百姓该享有的乐趣。征战那些年,莫说过年,就连一顿热呼呼的饺子都吃不上。 大家一起过年,很兴奋,我们包了三种馅儿,分别为:韭菜猪肉鸡蛋、牛肉西红柿、鱼肉虾仁,更在饺子馅儿里包入铜钱与“福”字,图个在新的一年里财源滚滚、福气临门。 我们一面说笑,一面擀皮、包馅、将饺子捏成一个个金元宝的形状放在竹排上。瞧着那一个个饱满馅多的饺子我笑的合不拢嘴,大平年,终于等到、盼到了!不止我,其他人的面上均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欢喜笑意。 热热闹闹的年夜饭,酒香、菜香、汤香、糕点香,美味食物琳琅满目摆了一桌,吃得好饱。 膳后,我等纷纷漱了口出府,街上热闹非凡,放眼望去皆是绚彩花灯。朦胧暖和的光芒照亮“朝阳城”,小吃、玩艺数不胜数,将过年的气氛烘托向高点。 我与小苍炽一人打着一盏兔子灯笼,我感觉自己不像33岁的老女人,仍是15、6岁天真、无忧无愁。举着兔子灯笼提至烈明野面前,笑言,“你瞧,咱们的孩子出生后也是属兔子的,多可爱!” “呵呵,可不是,两只兔宝宝!”他眉眼间尽是慈父光晕,眸光温和似春水,唇边笑容柔暖迷人。 我们在街上溜哒,晚膳虽然吃饱了,但看见美味的小吃还是管不住嘴,吃了一个又一个,直至我的胃部凸起再也咽不下时才哀嚎着倒进烈明野怀里嚷嚷着走不动路。 他笑话我眼大肚子小,将我打横抱起闪身隐入巷子。小苍炽他们兴致旺盛不愿回去,我二人遂先行一步。 回到房间,他将我轻轻地放坐在床上,转身出房去打热水。角色对调,换他细心的照顾我,让我充分享受到他的爱护与疼宠。我觉得一个男人做到他这样极为不易,特别是在这男尊女卑的古代。 “叶儿,我盼着一家人快快乐乐的过年已经很久了,从小时候起,盼了这么些年总算如了心愿。”他搂着我无限感慨,嗓音微微发抖。 “日后咱们会一起过每一个年,走过艰难困苦、跌起跌落,彩虹如今就在身边,只要一伸手就能触碰。”我依偎着他同样感慨,执起他的手与其十指相扣。 “待咱们的孩子出生又会多两口人,再过年时会更加热闹!大哥与穆姐姐、草湖与阿伊奈,待他们结成连理再孕育出新的宝宝后咱们的大家庭便会热闹非常!” “话是不错,可是草湖太笨了,而大哥与穆姐姐也不向对方表白心意,这样拖着我看着都着急,有没有好法子帮帮他们?” 闻言,他摇摇头,“我想不出该怎样帮忙,朝夕相处若都不能令他们表白,那么若有外在力量或许会成为负担。” “……”我不吭声了,他说的有理,毕竟感情要相悦才好,强行去绑拧会起反效果。 “若他们仍然是现状的话必要时定要狠出击将他们打醒!叶儿,我真的好想娶你入门,让你成为我烈明野堂堂正正的娘子,让爹娘都能知晓烈家后继有人!”他以脸颊一遍一遍磨蹭着我的额头,语气急切,透出一丝无奈的苦味。 “再等等,若咱们先成亲了我觉得对他们不好,若能一起拜堂才是最棒的结局。”我回应着他,不止磨蹭他的脸颊,更亲吻他的下颚与颈子。 他闷闷的哼了声,虽有不愿却还是向我妥了协。 ★ 我等均无亲戚可串,故尔睡懒觉,放松心神。打仗时追随伊斯卡跑遍全国,对旅游兴趣不大,累了这么久,只想好好歇息。 破五,吃过饺子我与烈明野去街上转了一圈,买了些小玩意儿与美食。我现下一人进食三人补,不仅饿的快,饭量更是大的惊人。 吃的满嘴酱汁,烈明野探舌将我嘴角舔拭干净,在我的脸红心跳下牵着我朝院子走去。 路过花园闻一声轻叹,此叹出自聂光之口。我二人于第一时止足不前,相视对望,双双蹑手蹑脚朝声源靠去……隐身于假山之后探出头,只见聂光与穆柳絮坐在秋千上谁也不动。聂光用温柔而痛苦的目光凝望着穆柳絮,穆柳絮垂首不语。见状,我心头一紧,莫不是聂光向穆柳絮表白了? “我从很久以前就爱上了一个女人,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对她的爱与日俱增,她明明知晓我爱她却不肯给予回应。”聂光嗓音颤抖,眉峰拧成疙瘩,瞅着穆柳絮的目光既炽热又压抑。 穆柳絮握住秋千铁链的双手紧了一紧,身躯微微一振,始终不答。 “我晓得她也爱我,但她却一直与我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我不晓得该怎样做才能让她接受我。”聂光说至此眉头已拧死,眼底掠闪过冲动,但还是忍住了。 穆柳絮的身子颤抖的厉害,低垂的头一垂再垂,直至头、颈与身子弯曲出怪异的弧度。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样做才能打动她?才能让她心甘情愿与我在一起?” “不要再说了!”突然,穆柳絮“腾”地一下站起,激的秋千剧烈摇摆,“吱嘎、吱嘎”的响声听上去十分刺耳。 我单手掩唇,心儿提至嗓子眼儿,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二人。 “夜深了,聂大哥,回去休息吧。”穆柳絮高八度的音调一下子摔下,既无力又挣扎,语罢头也不回的奔离花园。 聂光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眼中光泽急速黯去,颓废的垂下头,健壮的身躯因拒绝而摇摇欲坠。 心里极不舒服,我是真的不懂了,他二人明明爱着彼此,为何穆柳絮却一直逃避?究竟是什么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继续做鸵鸟?聂光多好的一个男人,她为何就不能接受呢?! 第八十八章 烈明野安慰受伤的聂光,我则推开穆柳絮的房门。踏入,那伏在床榻上耸动哭泣的身影令人除去心疼外还有不解。 闻脚步声,她飞快直身后望,见到我吃了一惊,忙拭泪,哽咽着嗓音慌乱问道,“叶儿,你怎么来了?” 我立足于她面前,拧起双眉开门见山的问道,“为何不能接受大哥?”照方才的情形来看已不是等可以等下去的了,缘由需要浮露水面! 闻言,她本已苍白的面容更显惨白,既惊又恐,“你……你……” “我与相公回来路过花园时听见了你与大哥的对话。”我坦白相告,在她眼里看见一抹明显的痛楚。“为何不能接受大哥?他不够好吗?”她不回答,我追问。 “不,他很好!”穆柳絮怕我误会,冲口而出,“正因为他太好,我才不能与他在一起!”后半句才是重点。 “为什么?!”我不懂,好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找到了为何却不牢牢抓住? “我不是处子,我死过丈夫、流过孩子,我是寡妇!我若与他在一起、他日后要怎么抬起头做人?别人都会笑话他的!”她很激动,挥舞双臂哭喊,每吐出一个字均万分痛苦。 一串话令我着实怔住,好似被雷劈了一般脑海空白,原来这才是她不接受的原因!我忽略了,忽略的十分严重!寡妇再嫁,21世纪司空见惯,但封建的古代却不可以,否则又何来“荡妇”之说?“贞节牌坊”之说?她是名门闺秀,自小接受的“女德”教育比寻常百姓深的多,这束缚女人的枷锁早已根深蒂固,令她无法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我沉默了,她哭倒在床榻痛不欲生。相爱不能相守,这6个字再一次令我心痛、心寒,人世间的不如意无所不在,不是三言两语便可讲清摆平! 脑海中浮现出聂光深情的模样,我忽然间抓到一道光,这光令我抓住穆柳絮的双肩激动说道,“这只是你的顾及,大哥他不在乎,你难道从他眼中看不出他有多爱你吗?!” “我晓得他爱我,但是我不能,我不能你懂吗?!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而让他成为别人的笑柄!他还年轻,可以再去找更好的女人建立家庭、养育后代,我不是他理想的人选!”她将我反驳,声泪俱下。 “爱上一个人没有错,爱人是一种幸福,他的心已经掉在你身上了,你要他如何再去开始新的感情?!”我用力摇晃着她,想将她摇醒。我懂她的顾虑,但放手了幸福就真的不会再来!她已30岁,青春正在一点点消逝,她没有第2个30岁可再度过! “不行!不行!我做不到!叶儿,求求你别逼我,我真的做不到啊——”她崩溃了,双手掩面放声痛哭,每一个颤抖的哭律均扎痛着我的心。 我放开了手,身形一摇再摇,心好似被打入冰窟般寒冷。我止不住的摇头,爱了这么久,难道这份感情就要这样灰飞烟灭,永无见光之日吗?!看着她哭,我的眼睛也湿了,鼻一酸显些哭出声音。捂住嘴,猛一转身以背示她,静立了一会儿,迈开双足快步出房,怕再呆下去自己真的会哭出来! 一来到外面泪水便掉落,疾走回房,烈明野已在房内。见我回来,他立即站起,一手揽着我、一手将门阖上,并着急问道,“问出穆姐姐为何不接受大哥了吗?” 我一面哭着、一面将穆柳絮的话原本告知,听罢,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收紧手臂抱着我。 寡妇再嫁,这需要相当大的决心与勇气,若没有这两点,那么聂光注定痛苦一场,更得不到穆柳絮! ★ 新年在痛与乐中度过,经过那次花园倾吐,穆柳絮拉开了与聂光之间的距离,二人共处一间珠宝行却不多话,一门心思全放在买卖上。他们这样不仅折磨自己、折磨对方,更折磨着我们这些旁观者。 阿伊奈过年之后便回来了,依旧帮草湖打理医馆,在外人眼中他二人俨然已是一对恩爱夫妻。 说真的,我很佩服阿伊奈的韧性,4年又8个月,若是情商正常的男人早与她双宿双飞,或许连孩子都有了。但碰上草湖完全走样,草湖的神经不止粗大,更十分迟钝!4年又8个月,若说他与阿伊奈之间连手都没有牵过,谁信?但,事实确如此。 不能去铺里帮烈明野他们,我在府内也没闲着,古代的首饰比21世纪显得很是单一,故尔我在脑中思索古代能有的材料的首饰将毛笔沾着彩墨在宣纸上画下。3件琉璃饰品首当其冲,分别是“龙佩”、“凤佩”与“玉如意”,此3件是我最喜欢的! 琉璃这种物质是采用青铜脱蜡铸造法高温脱蜡而形成的水晶体,色泽流云漓彩、美轮美奂,品质晶莹剔透、光彩夺目。这提炼的过程需经过数十道手工精心操作方可完成,稍有疏忽即会造成失败或瑕疵! 画过琉璃,我又画了几款手链、脚链与玉石,画罢放下毛笔轻吹湿淋淋的彩绘。正吹着,房门敲响,“叩、叩、叩”。 “进来。”我直起身回应,丫头推门而入,身后随着樊彬的娘子。见到她,我很是一愣,忙站起。丫头将她带到,退了下去。 樊夫人笑盈盈向我走来,随在她身后的伙计将怀里抱着的大箱子搁在桌上。打开,箱内装着许多珍稀药材。 见状,我受宠若惊,“樊夫人,这……” 她挥一挥手,伙计恭敬退下,阖上房门。 她扶着我落坐,自己坐在我身旁,轻轻、软软的说道,“家夫知晓三夫人怀了身孕,特让我送些补品聊表心意。” 闻言,我顿觉如坐针毡,我不过是救了樊静瞳一命,重礼已谢过,现下又送来药材,这……这……我有点懵。 “瞳儿去铺里找苍炽,这会儿该到了。”她话锋转的很快,我一时间未回过神,慢半拍的“啊?”了声。 “瞳儿顽皮,不晓得苍炽能否吃的消。” 她一句接一句说的我越来越懵,总觉得话里有话,怪怪的。 眸转间,她瞧见搁在桌边的彩绘图纸,惊奇的张大了眸子,脱口赞道,“好漂亮的饰物!” 我从懵中回神,脑中弦拨响,将图纸立起靠着箱子,对她说道,“夫人来的正好,我打算将绘好的图纸送去给樊老板过目,不晓得这些饰物能否入樊老板的眼。” 她没有立即言语,而是仔细打量每一件饰品,越是打量水眸中的色彩越明亮醒目。她虽是一副病容,却能从眼中瞧出是位精明人!“三夫人,这首饰我为何从未见过?太漂亮了,精致大气,只是图样已将商铺内的首饰比了下去!” 得到她的称赞与初步认可我心里很高兴,但未敢得意,而是谨慎说道,“烦劳夫人回去将此图交予樊老板过目,若樊老板有意制作买卖,我会将其做法告知。”尚不知樊彬的意思,没有必要说的过多。商场如战场,只有确定了相互的买卖合作关系方能放开手脚来干。 “好!三夫人放心,我会让家夫看过后尽快给你答复。”她笑眯眯地将图纸折起收入袖筒,站起,“行里还有事,我先告辞了。” “我送夫人。”我随之而起,她按住我的肩膀让我坐回,“三夫人有孕在身不必相送。”转身朝房门走去,打开房门欲出又顿,侧首朝我看来,意味深长的说道,“苍炽是块美玉。”说完轻轻一笑,带着精明算计的笑容离去。 我望着阖起的房门脑懵加厉,是块美玉……此话何意?她那笑容虽不存在任何危险,却让人有种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好似……好似孙悟空与如来佛祖,怎么翻也翻不出去……茫然,我究竟是惹到了怎样一户人家?! 樊夫人走后,我褪去外衣午歇,一觉睡至太阳落山方醒。揉目坐起,靠在床头醒觉。“砰”房门大响,吓得我心一跳,惊得放下手看向门口。 一道小身影如旋风般飑入,飑至床前怒唤,“娘!”音落,另一道黑风紧随,曲起手指力敲他脑瓜,怒斥,“你娘怀着妹妹,不许大呼小叫,当心老子揍你!” “哎哟!”小苍炽抱着脑瓜一面哀嚎、一面半弯腰痛呼,我傻眼,瞅瞅他、瞅瞅黑煞神烈明野,结结巴巴的问道,“出、出什么事了?” 不给烈明野言语机会,小苍炽跳脚,气呼呼说道,“那樊静瞳今日来铺里找我,缠着我舞枪给她看,我不依,她险些搅黄两桩生意!”说罢,瞪圆眼睛,腮帮子鼓起似小青蛙。 闻言,樊夫人的话即刻于耳畔回响,‘瞳儿顽皮,不晓得苍炽能否吃的消。’ “娘,瞧你揽的破事,咱们开门做的是生意,不是幼儿看管所!”他对我应允樊静瞳十分不满。 我眉梢抽动了一下,没有言语,将寻求证实的目光投向烈明野。他点点头,给予肯定,“那娃儿不止顽皮,还很刁蛮顽劣。”一面说着、一面头痛的接揉太阳穴,样子颇为痛苦。 “……”我无语,不晓得该说什么,一失足成千古恨…… “今日我忍了,若她再来铺里找我、别怪我对她不客气!哼!”小苍炽气得眼睛里冒了火,两道灼热之气自鼻孔喷出,愤然甩袖离去。“砰!”房门重重地撞上,我反射性捂住耳朵、闭起眼睛。 烈明野于床边落坐,拉下我的手低斥,“看你日后还敢不敢再揽烫手山芋了。” 连他也这么说,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垂下头,双手一下一下的揪着棉被。 他捏住我的下巴、仰起我的脸,将我垂在胸前的长丝拨至身后,问道,“今儿个在家里做了什么?” 经他一提我忆起樊夫人来过,遂将药材与图纸之事告知。 听罢,他单手扣住我的后脑,倾身向前轻咬我的鼻头,拿我没有办法,“在家养胎你都不老实。” 我撅一撅嘴,回咬他一口,“闲着也是闲着,想想扩充买卖的方法也是好的嘛。” “我今儿个也做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贴出告示招伙计,现下离你临盆还有6、7个月,我想利用这段期间培养新人,如此一来你坐月子时我便能好好的守着你。生苍炽时我对你很坏,这次我要补偿,让你充分得到产后的身体调养。”他一面说着、一面轻抚我的脸颊,柔情似水。 “相公……”我的心变得好柔软,感动的鼻子一酸,红了眼眶。原来他都记得,并没有忘记。 “不要哭,原先是我不懂得珍惜,但现下我成熟了、懂事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犯浑,让你遍体鳞伤。” “别说了,别说了!”我压住他的唇,摇首落泪,扑进他怀里。他真讨厌,总让我感动,总让我止不住的想掉眼泪。 他亲吻我的发丝,下巴磨蹭我的额头,附在我耳边说道,“你哟,爱哭的毛病几时才能改?若咱们的女儿也像你这般爱哭,那这‘怡和府’可要发大水了。” “去,讨厌!”我破涕为笑,捶他一记胸口。 他吻了吻我泪湿的眼睛,拿过床榻内侧的衣裳为我穿好,一面帮我穿鞋子、一面说道,“起来活动活动,稍后便要用晚膳了。” “嗯!”我点点头,将手儿放进他伸来的手掌心里站起身来。心口好暖、心里好甜,我想在这个世界上我是最最幸福的女人! ★ 樊彬在收到图纸3日后便与其娘子一同登府,他对我的设计十分喜欢,且看好生产之后的买卖前景。我们签定了限制性的双方协议,我所设计的饰品只能由他樊彬的珠宝行制作加工,不得将制作手法外传给其他人。饰品制成后由我们双方一起买卖,同样不得将买卖权授予第三方。如此一来便在此批饰品上形成垄断,不论饰品卖的好不好、火不火均是我们两家的事,赚多少、赔多少与旁人无关。 协议签定后我将琉璃以及其余饰品的加工制作方法详细告知,并为樊彬指出哪里是重要需要特别注意。他将我所说一一牢记,回去后便着手投入制作。 这一批饰品共计12件,除去精美大气的外形,樊彬还针对不同的饰品特性配置了首饰盒,饰品一问世便惊动了“朝阳城”,且第一批制作完成的300件成品均被抢购一空!只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在“朝阳城”内掀起热潮! 事实证明我当初要求签定的限制协议是非常正确的,许多商家在看到新商机后纷纷向樊彬送礼,希望能从他那里进到12件饰品以丰富自家的铺子。有协议在先,冷面樊彬一一拒绝,一个凛冽的眼神便将登门拜访者通通封杀。当然,我这位“设计者”也成为众多珠宝商口中的“黄金”神秘人。 有了新饰品,聂光与穆柳絮忙的不可开交,连烈明野也要时尔抽身去隔壁帮忙。2个多月过去,饰品潮流大起,不止“朝阳城”内的百姓购买,就连外城的商人也慕名而来批发团购,我等所赚银两更不在话下!我等现下做的最多的事便是在府里打算盘、数银两,夜里做梦都会笑醒~~~ 5月5日,烈明野等人早一个时辰关铺回府,与我一同为小苍炽庆祝生辰。小苍炽今日年满7岁,个儿窜的很快,因习武的关系,个头儿比同龄人长的高,身子骨也强健不少。 我怀孕5个月了,腹部隆起,一面单手托腰、一面由丫头扶着前去膳厅,尚未走至便闻花园处传来一道暴吼,“樊静瞳,今日是我过生辰,又不是你,你追着我做什么,回家去!”人随声现,只见小苍炽飞快迈步朝前走。 清脆的铃铛之声追着他的脚步,一团粉红色映入眼帘,樊静瞳精致的小脸蛋儿上因奔跑而泛起丝丝红润,俏皮诱人。“炽哥哥不要走那么快嘛,我要陪你过生辰!” “谁要与你一起过,回家去,别缠着我!”小苍炽面色铁青,隐有抓狂迹象。 他二人迅速朝我靠近,小苍炽看见我不叫娘,直接恶狠狠的瞪我一眼,那眼神在埋怨我做了一件令他不得安宁的事。 “哈……哈……”我朝他干笑,樊静瞳见到我十分有礼貌,甜甜唤,“姨姨!”我摸摸她的脑瓜点点头,她笑着钻进膳厅,一进去立即引发小苍炽哇呀呀的怒吼。 “她缠上苍炽了,苍炽好可怜……”烈明野扶住我,丫头退下。随后而来的聂光、穆柳絮、草湖、阿伊奈均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用膳时樊静瞳摘下配戴在左右辫子上的银铃铛系在小苍炽的手腕上,见状,小苍炽当即甩手拒绝。“啪”银铃掉地,摔出清脆一响。 樊静瞳瞪他一眼,弯腰握起银铃硬是戴在他手腕上,小苍炽想扯下来,却被她抢先一步抓起筷子对准鼻孔威胁,“不许摘,你若摘了它、我便用这筷子戳穿你的鼻子!” 闻言,我执在手里的筷子掉了一根在桌上。 “你——你真不讲理!”小苍炽气得脸颊通红,瞪着银铃、瞪着她,面部肌肉抽动。 “呵呵~~~”樊静瞳不怒反笑,抚着银铃笑眯眯说道,“别让我看见你摘下铃铛,否则我日日去铺子捣乱,让‘同福’做不成生意。” 闻言一出,我手里另一根筷子也掉了,瞠目结舌。“啪、啪、啪”接连声响,看去,其余人手里的筷子全掉,且每人的表情均如同遇见瘟神一般。 小苍炽险些背气,握拳想砸桌子又一忍再忍,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放下拳头。执筷之手一紧再紧,片刻后松力,泄愤似的夹起一片牛肉塞进嘴里疯狂嚼咀,好似那牛肉便是樊静瞳。 瞅着樊静瞳俏脸上洋溢的满意笑容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她竟看上了小苍炽!原来,樊夫人临出房所说的“美玉”二字已是默认了小苍炽!原来,我竟救了一个追求自己儿子的古灵精怪的女娃儿!怨不得樊家对我这么好,敢情是自小培养亲家关系!我的儿媳刁蛮、古灵精怪?老天,我有些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太大了! 第八十九章 胎降生 我等瞅着小苍炽喝粥、食馒,他左手动一下,系在腕上的铃铛便会撞响,起初听着吵,但4个月过去也听习惯了。 见我等盯着他,目光更胶在铃铛上,他平和的面容刹那间阴云密布,吓得我等飞快调开视钱瞅瞅这里、瞅瞅那里,就是把他跳过去。 “砰”他一拳砸上桌,震得膳具“哐啷”作响,我碗里的汤险些溢出来。清脆的铃铛声回荡膳厅,仿佛在替主人抗议。 将碗中粥喝尽,他将筷子用力拍在桌上起身便走。我等扭着脖子瞧他气呼呼冲出膳厅,待他脚步远去才长长地舒出口气,彼此相视笑出声音。 他呀,在樊静瞳走后便摘了铃铛,结果翌日樊静瞳去铺里检查,一瞧他没戴,当即二话不说搅黄生意,让“同福”损失了上百两银子!只这一次便将小苍炽吓怕了,傍晚回府立即将铃铛系回手腕。之后樊静瞳隔三差五突击检查,见他不摘了才不再捣乱。 樊静瞳呀樊静瞳,她真有本事,一下子便将小苍炽制住,和她那冷面爹爹一样,霸道的很! 晚膳后,我懒洋洋地靠在床头吃着切好、去了籽的西瓜,冰冰凉凉十分爽口。 烈明野趴在床上,耳朵轻贴我高高隆起的滚圆腹部,一面听着宝宝的动静、一面转着眼睛。转着转着停下,细耳聆听,听罢兴奋的抬首对我说道,“叶儿,孩子在动!动的幅度很大,我感觉到了!” 我含笑点首,用勺子舀着碗里的西瓜汁。又不是动一次、两次了,瞧他,每次都高兴的像首次感受到似的。 “草湖说临盆就在这几日,我已迫不及待!”说着,他又将耳朵贴回我腹部听着胎动。 我右手托碗,左手抚摸着他披散的发丝,问道,“女儿的名字想好了吗?” “想好了!”他坐起,接过我手里的碗,下床搁回桌,爬回靠在我身旁揽住我的肩膀,喜滋滋说道,“大女儿叫‘烈长歌’,小女儿叫‘烈如音’,怎样?” “长歌……如音……”我垂下睫毛喃喃地重复这两个名字,复罢抬首看向他,点头赞许,好名字,大气、温婉!” “呵呵,苍炽、长歌、如音,一儿双女,这是多少人穷极一生所追求的家庭幸福,咱们即将全部拥有!” 我只笑不语,脸颊伏在他胸前,指尖在他胸膛上画着圈圈。可不是,儿女双全,3个孩子不多不少,刚刚好! ★ 一阵钻心的痛楚将我硬生生从熟睡中撕扯醒来,双手抱住肚子失声尖叫,“啊——”这突如其来的痛楚令我险些倒不过气! “叶儿!”烈明野第一时惊醒,于黑暗中急唤。 “相公,肚子好痛!”我急喘一口气快速吐字,吐罢尖吟,“啊——”全身的神经均因腹部而苏醒。 闻言,他精准的摸黑跳下床点亮烛火。 我抱着肚子在床上扭动起来,一面叫着、额头上一面滚下汗水。 “你等着,我去唤产婆!”我这般模样很明显是临盆征兆,他经历过二次故尔很清楚,丢下此句披上衣服冲出房去。 产婆早在1月前便被他请进府住下,怕的就是我万一提前分娩措手不及。 经他一唤,房外登时亮堂,产婆披头散发与烈明野奔进房,府内顷刻间忙活开来。 “啊——”我疼的胡乱抓挠床褥,烈明野一把握住我的手急切难耐,正想言语却被产婆揪着衣裳推出去,要他与小苍炽等人在外头等候。 上次的生产是痛苦的,但此次有两个孩子挤在肚子里,更痛!所有的痛楚均集中在下身,肿胀得不到舒解,痛得我连连尖叫抽气,啊——啊——啧——” “三夫人用力,胎位很正,看见头了!”产婆掰着我的双腿告知当下情况,闻言,我将全身力气集中,一面运力、一面痛呼,硬生生被撑大的感觉令人着实发狂! 外头的烈明野一直唤着我的名字、给我力量,那印在窗纸上的影子非常着急。我瞅着他的影无声点首,配和产婆的催生口号用力、用力、再用力! “啊——”放声尖叫,一阵剧烈难以忍受的痛楚钻袭,下体突然间变轻,轻的令人产生错觉,好似置身云端! “哇啊——哇啊——哇啊——”先后两道哭声传入耳,使我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全身都没了力气,张着泪水模糊的眼睛仰望幔帐。生了……生了…… “砰”房门大破,急促而喜悦的脚步声朝床榻而来。 “恭喜三爷,三夫人生了一对孪生女!”产婆的声音好似打雷,我转动眼珠朝床外看去,只见她与一名丫头各抱一名婴儿笑的合不拢嘴。 烈明野瞧了瞧女儿,随即蹲身于床前,揪着袖子擦拭我脸上的汗水,感激的柔声说道,“叶儿,辛苦你了,咱们的女儿平安来到了人世!” 我说不出话,虚弱的眨了下眼睛,想对他笑,却没有力气。见我精神十分不济,他立即停止为我擦汗,忙转首唤草湖。 草湖越过产婆为我搭脉,诊罢放心说道,“别急,叶儿只是消耗太多力气,睡一觉就会好的。” 闻言,烈明野面上慌色缓了一缓,转回首心疼的抚摸着我的脸颊。 我的目光从他面上调至小苍炽等人,他们均对我笑点首。我笑不出来,以涣散的眼神回给他们信息。之后将目光调回烈明野,在他疼惜的注视下阖上了双眼。一口气生了两个孩子,太累了,好困…… 翌日,我张开沉重的眼皮,眼睛一张开、眼角余光便瞥见床榻内侧的烈明野。转动脖子朝他看去,他盘膝而坐,单手托腮笑望着我。见我醒来,放下手,俯身抚摸我的额头,柔柔地问道,“感觉怎么样?还很累吗?” 我抬了下手,有了力气,回抚他的脸颊。他握住我的,侧首亲吻我的掌心。 “女儿呢?”我沙哑着嗓音开口问道,他将我的手轻轻放下,越过我跳下床。 我目光追随着他,他将床外不远处的婴儿床推了过来,轱辘碾地的声音令我笑出声音。这婴儿床是他亲手锯木、搓磨而成,更在床底安上4个轱辘,像辆小轿车。 他将婴儿床停在床头,扶着我坐起。我靠在他身上俯望床内穿着褒衣、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儿笑的合不拢嘴。我们的孩子呀,总算来到了身边!探手轻抚她们稚嫩的脸蛋儿,好奇问道,“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长歌、如音。”烈明野用指尖轻点右边的小儿,而后再点一点左边。 “呵呵~~~”我笑弯了眼睛,看见系在长歌与如音手腕上的彩带,长歌为红、如音为粉,以此区别。“皮肤好皱,瞧不出像谁。” “傻瓜,苍炽刚出生时也这样,过些日子皱肤长开了即可辨出像谁。”他坐在床头搂着我的腰、让我靠在他胸前,我皱一皱鼻子,没好气说道,“我当然晓得现下没有长开,讨厌。” “呵呵~~~”他用额头轻轻地撞了下我的,撞罢落下一吻,“饿吗?想不想吃东西?” “不饿,我想看着她们。”我摇首,手儿舍不得从长歌、如音的面上移开。 他伸手覆上我的,我转首与他对望,相视而笑,双双一起轻抚女儿们的小脸蛋儿。满足、踏心,涌涨心间…… ★ 左右怀抱长歌、如音,她二人张着纯净的眸子望着我,小嘴巴一动一动吸吮奶水,双手均统一抱着我的柔软。半个月过去,她二人面上已不见皱肤,相貌呈现,像我多一些,却比我漂亮,因为还有少一半烈明野的优良基因。 我一面喂她们奶水、一面抬首望,烈明野靠在床尾懒洋洋的瞅着我们,目光在我与孩子之间兜转。 “天天看,不腻吗?”被他瞧的脸发烧、心儿跳,别开视钱轻嗔。 “一辈子也不腻,只会愈来愈上瘾……”他曲起右腿,将右臂搭在膝上,胸襟半敞露出古铜色精健的胸膛。 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我不由自主正回视线呆呆的望着他,嘴里有点干,咽下唾液缓解。 见我痴迷,他坏心的用指尖轻抚自己的锁骨,指腹划滑乳尖。我“腾”地一下涨红脸颊,飞快垂首不敢看,他的挑逗已使我的身子有些发热。 “呵呵~~~”他笑的无良,沙哑魅惑,每一个笑律均逗弄着我的大脑神经与体内细胞。 “长歌、如音吃我的奶,你为何就不抢?”为缓解口渴,我另起话题问道。 “女儿与你同一个性别,有何可抢。”他慵懒的哼了声,左手撑床,身子微微歪斜。 闻言,我怔了一下,随即脱口而道,“就因为这个?!” “不然呢?”他既理所应当又好笑,反问,好似我的问话是多余。 “你——你竟然为了这荒唐的理由而封杀了苍炽吃奶的权利?!”我的声音一下高八度,吓得长歌、如音顿时不吃奶了。见状,我忙缓下面色轻哄。见我又是一幅和蔼可亲的模样,她二人这才重新吸吮奶水。哄好了她们,我一个凛冽的眼神向烈明野丢去,气得咬牙切齿。 他耸耸肩,即无赖又欠扁,“能碰你的男人只有我,哪怕是儿子也休想!” 闻言,我险些背气,想骂人又碍着会吓到长歌、如音,故尔忍耐,垂下视线不去看他。气死我了,荒唐的暴君,可恶! 晚膳后,烈明野亲自杀鱼做汤。小苍炽溜进我房里,阖门,以百米冲刺之速朝我扑来。 见状,我忙张开双手臂抱住他日渐壮实的身子,未等开口便闻他迫切说道,“娘,趁爹现下不在,我要吃奶!” 闻言,我心一动,对呀,烈明野杀鱼做汤需些时候,有此大好时机为何不好好利用?想至此,扯开衣裳露出右边柔软,对小苍炽道,“快吸,吸完回房漱口,别让你爹发现!” 他二话不说,俯首含住吸吮,吸了一口砸吧着滋味,品罢说道,“有点腥。” “你还有心思管腥不腥,快吸!让你爹发现,咱们俩都没好下场!”我拍他一记肩膀,伸着脖子瞅门。 他不再言语,一口一口吸吮着久隔7年多的乳汁,若非烈明野霸道不讲理,他也不至于现下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 吸罢,他舔着嘴唇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回味无穷的说道,“还是母汁最香,开始有点腥,后面好好喝!” 我抬手擦了下他的嘴角,轻推他肩膀催促,“快去漱口。” “嘿嘿,这就去!”他瞅着我扁了的柔软贼贼一笑,以最快的速度离去。 他走后不过一盏茶的工夫烈明野便回来了,端着热气腾腾的鱼汤笑眯眯对我说道,“叶儿,这鱼汤真鲜,不仅补身子、更能催奶,待会儿晾凉一些你就喝了它。”一面说着、一面将汤碗搁在桌上,爬上床,将我搂进怀里。 “嗯。”我乖巧的点点头,刚做了亏心事,不要多话为妙。 他双臂环过我的胸抱着我,才环住轻轻勒紧便顿了住,随即闪电般松开手臂绕至我面前,粗鲁的扯开我的衣裳露出弹跳的柔软。 见状,我做贼心虚以臂环胸,明知故问,“你要干什么?!” 他不言语,拉开我的手对比两只柔软的大小,比罢刹那间阴郁了面容,恶狠狠低吼,“你竟敢给苍炽喂奶!”没有疑问,大大的肯定。 我心一跳,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他面色太恐怖,我瑟了下身子想逃。他不给机会,“恶狼扑羊”将我按倒在床,二话不说,张口含住我另一只蕴满奶水的柔软用力吸吮。 “唔……”我闷哼,疼的皱起了眉,拍打他脊背抗议,“别吸,长歌、如音醒来没的吃了!” “那儿有鱼汤,没了再催!” “你怎么跟女儿抢饭吃!” “闭嘴!”他嫌我吵,一口咬住我的乳尖以示惩罚。 “唔……”我痛哼着闭了嘴,他吸吮奶水一通发泄,奶水吸空才抬首凶巴巴的瞪着我,“你若敢再喂苍炽吃一次奶,我保准让他怎么喝进去的再怎么吐出来!” 闻言,我气的浑身发抖,瞠圆双目喘粗气。 他跳下床,臭着脸色搅动鱼汤,吹凉些后递到我面前,“不凉不烫正好,喝了!” 有心气他不喝,但奶水已空,若长歌、如音醒了就没得吃了,故尔忍气吞声接过碗大口大口将汤喝下,饮罢,碗扔回他,拭了拭嘴角往床上一躺以背示他。他不语,扔碗回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生闷气。他气,我也气,谁也不理谁。 躺着躺着,小苍炽临走时那抹贼笑浮现脑海。我豁然张目,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被他算计了!他明知烈明野喜欢抱着我还偏偏来要奶吃,这不是摆明了阴我一把吗?!一拳砸上床褥击出闷响,好个臭小子!臭小子!! ★ 小苍炽自那次吃过奶后识相儿的不再来要,我矣拿醋劲强大、占有欲十足的烈明野没办法,随他去吧。 我享受着烈明野的疼护,月子期被服侍的无微不至。补膳、补饮、补汤一应俱全,坐月子时我便发现自己胖了,现下生完孩子已有2月,我竟然活活的胖出2圈! 对铜镜瞅着身上多出的肥肉欲哭无泪,用力揪拽,那肥嘟嘟的肉感令我全身汗毛孔均往起竖。越照越受刺激,放下衣裳转身冲上床捶打烈明野的胸膛,边捶边埋怨,“都怪你一直给我补补补,看我现下都胖成什么样了!” 他握住我的拳头,躺在床上将我从头打量至脚,打量完毕一个翻身将我压在身下,手掌探入衣裳抚摸我的“游泳圈”肚皮,沙哑低笑,“肉肉的不是挺好的吗,你以前太瘦了。” “好什么好,全是肥油!”我瞪他,若不是他肆无忌惮的给我补,我也不会胖成这样! 他不以为意,掀起衣裳亲吻我肚子上的肥肉,探出舌头舔一舔,张口薄唇吮一吮。 “别、别这样……”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游泳圈”蔓延至全身,令我浑身一颤,瘦肉、肥肉不由自主绷紧。 “别说自己胖,我觉得刚刚好,瞧,肉肉的摸上来多有手感,原先全是一把骨头。”他一面说着、一面游走双掌抚摸我的身体,长指挑开我的衣裳露出未着肚兜的上半身。吻自“游泳圈”细细密密一路上滑,直至吻住我的唇。 口舌相缠,我忘记了先前的埋怨陷入他的温柔,心儿跳快节奏,胸口起伏加速,身子也在他身下自行扭动了起来。他的热情感染着我,令我有些不能自控。 他一直忍耐等待我调养好身体,多月不经房事,现下的热情触动激情,情欲一触即发、无法收拾。 他像疯了一样撞击、占有,粗重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身上种下一团团炽热的火焰。彼此索求,好像怎么也要不够,似乎要将多月的欢爱一次性补齐,我们在床榻上折腾,床板“吱吱”作响好似闹了耗子。夜深人静,长歌与如音都睡了,我捂住嘴,压抑的呻吟断断续续自指缝间传出,与他的狂乱汇集在一起抵死纠缠! 疯狂、长吟、吼叫、宣泄,我二人累得倒在床上气喘吁吁,光裸的身子布满汗水,空气中弥漫着淫靡气味。 我的视野里全是粉红色,许多七彩泡泡轻轻飘扬,越来越多,却不曾破掉一个。 粗糙的触感令我回过神,我朝床外望去,只见烈明野用布巾擦拭我汗湿的身子,气息仍有不稳,眼中与面上残留着未褪的欲色。我握住他的手拉至唇边亲吻,心中甜蜜的味道快将我淹没了。 他轻捏我的鼻头,抽回手继续为我擦拭、清理下身,我阖起眼睛,脸颊上的温度一再攀高。 他拉过薄被盖在我身上,我掀起眼皮偷偷的瞅着他,他将布巾浸湿拧干擦拭自己。那精健的身躯、迷人性感的曲线无不令我神醉情迷,我像个色女一样贪婪的盯着他的身体,直至他将布巾搭回架子才飞快的闭回眼睛佯装不曾张目。 他爬上床,咬住我的耳垂儿吐出羞人之语,“为夫的身材如何,是不是十分完美?” 闻言,我面红如虾子,拉高薄被遮住自己的脸,无地自容。他真可恶,晓得我偷窥还要戳破,讨厌! “哈哈哈哈~~~”他得意调笑,隔着薄被亲吻我的脸颊,躺下,钻进被里与我肌肤相贴。 一声惊呼,我不敢动,他身子的温度仍然很高,一与他触碰好似也引发了我的体温蓦然加升。 “别紧张,你累了,我不会让你吃不消的,睡吧。”他蹭蹭我的额头,只是抱着我而已。 我红着脸点点头,提升的体温降回原位,阖起双目,窝在他怀里慢慢地睡去…… 第九十章 结局+后记 1月,白雪飘飘,雪花大片大片扬扬洒洒,这个世界不晓得被洁净覆盖过多少次,只知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冷,冷的冻人心扉!雪下的很大,进入1月几乎没有停过。7日了,一切都是白茫茫的,望不到尽头…… 我等用过午膳于厅内烤火、饮热汤,谁也不想动上一动。雪太大,铺子早关了,街上的人少的可怜。我双手捧着汤碗吸取热汤温度,双脚伸在碳盆前烘烤,烤到的地方很暖和、烤不到则冷嗖嗖,反差很大。 脚步声由远及近,且十分沉重缓慢,我等闻此声均抬首看向厅门口。听着这异常的脚步,我的心不由自主提升起来,一点一点逼近喉咙。 脚步声至,人影现,一身华服的伊斯卡神情严肃的出现在面前。他未着太子服,但这身行头也令人诧异。自过年起便未再见他,现下突临令我等很是费解。 来的不止他,更有两列皇家禁卫军,此阵势使得我等于同一时站起身来。出什么事了?! “哥哥……”阿伊斯不解轻唤,伊斯卡没有回应,将我等一一扫过,扫罢自宽袖内取出一卷黄轴。此轴再熟悉不过,我等忙双膝跪下,双手撑地静候。 伊新卡打开黄轴,低沉着嗓音一字一句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命皇八女阿伊奈与聂光5日后良辰吉日拜堂成亲,钦此!” 宣罢,我等震惊当场,随即便闻一、二、三、四,四道破碎之声。看去,阿伊奈、草湖、聂光、穆柳絮端在手里的汤碗全部掉地,无一幸免。 厅内很静,可称为死寂!听罢圣旨,我大脑处于刺白状态,心脏“砰砰砰”剧烈跳动,瞪着伊斯卡手中的黄轴发不出声音。老天,皇上竟然会下这样的旨意?! “不——”阿伊奈率先回神,一声尖叫,不能相信的冲上前夺过圣旨查看。她的手在抖,面色“唰”地一下惨白无血。“我不嫁!”失声尖喊,双手一拧便要撕毁圣旨。 “你疯了?!”伊斯卡手疾眼快将圣旨从她手里抢回、塞入宽袖,面色比入厅时更为难看! “父皇为何会下这样的旨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伊奈很激动,抓住他手臂急问。 “你今年已二十有二,早已过了出阁年纪,父皇说你堂堂一个公主整日呆在宫外不成体统,遂将你许配给聂光结为连理。聂光为人正直、更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场,将你下嫁于他父皇很放心。”伊斯卡一面说着、一面扫向面无血色的聂光,聂光颀长的身躯猛地摇震,一屁股坐回椅子傻眼。 鞋底擦蹭地面的声音,草湖受惊过度,面部微微扭曲。他是呆傻的,但眼中的痛却一目了然。 “呜——”一声呜咽,穆柳絮捂住嘴飞身奔出膳厅,足足过了5秒聂光才忆起去追,“柳絮——” 逮住草湖眼中的痛,阿伊奈似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松开伊斯卡,改抓住他,激喜问道,“你有何话要说?!” 草湖蠕动着颤抖的嘴唇,面色白的骇人,就连那皮肤下青色的血管矣可见!“说……说什……么……”蠕动嘴唇半晌,断断续续吐出3字。 闻言,激喜消失,阿伊奈像疯了一样捶打他胸膛,拳与肌肉砸击的声音沉闷结实,直将草湖从直立砸的一屁股坐地。坐下时歪斜的身子撞上椅子,椅子“哐啷”倒下,急促的滚了几滚,静止。 “父皇让我嫁给聂大哥,你竟然对我没有话说!!”阿伊奈一下子红了眼眶,用力跺脚,指着他鼻子吼道,“我爱的是你,你到底知不知道?!” 终于,她表白了,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我爱的是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这12个字令草湖慢一拍的紧缩了瞳孔,好似被巨雷轰顶般错愕难信,维持着手撑地的歪斜之姿见鬼的瞅着阿伊奈。 “哥哥第1次写信给我提到你时、我便对你产生了兴趣,哥哥每多写封信给我、我对你的兴趣都会加深一分,直至我决定到前线找哥哥时已经喜欢上了你!我来前线一为帮哥哥夺天下,二便为你!我找借口让你帮我制作养颜之物、找借口与你搭话、找借口时不时的出现在你面前让你以为是巧合,我一直都在找借口,为的就是能更多的亲近你、了解你,让你知道身边有我的存在,让你发现我的好从而喜欢上我!我放下身为女子的矜持频频向你示好、放下公主的架子跑来‘朝阳城’帮你打理医馆、放下骄傲的自尊陪你进药材市场讨价还价,我做的这些都为了你!连父王都晓得我已22岁早过了出阁年纪,我把青春都投注在了你身上!我堂堂一个公主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却偏偏爱上你这个不长脑子的笨蛋木头桩子!有眼睛的人都晓得我爱你,只有你不知道!我追了你5年,一直都在默默的付出,现下父皇要我嫁给我不爱的人,你竟然没有一句话要对我说,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说至最后,她掉下眼泪,既愤怒又委屈。 她说出了心里话,听的我这局外人都禁不住哭了出来。这5年她付出了太多太多,单是我看着都觉心疼,从古至今有哪位公主会为一个男人做到如此地步? 长长的一串话,草湖面色介于涨红与惨白之间急剧变化,瞳孔一缩再缩,呼吸急促不稳,胸口起伏完全失去节奏,似要经受不住过快的心跳而报废掉。 “说,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阿伊奈声泪俱下,蹲下身一把抓住他的胸襟怒吼。 草湖震惊的傻相无法形容,一下子听了过多内幕,他的脑袋根本无法消化,再加上阿伊奈失控的逼迫讲话,他更是颤动嘴唇说不出来。 我又急又气,又不好在这个时候开口帮阿伊奈,遂双手握拳紧张的盯着草湖。再傻的人听到阿伊奈的表白也该明白了,况且他二人又朝夕相处了5年! 草湖瞪着阿伊奈良久,突地毫无预兆打掉她的手,坐在地上双脚蹬动向后退,一面退一面快速摇首,一跃而起,惨叫着冲出膳厅。 真情的表白换来的却是惶恐逃避,阿伊奈心碎了、崩溃了,双腿一软脆在地上,双手掩面放声痛哭,嘴里含含糊糊的嚎叫,“我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要爱上一根木头桩子!!” 她撕心裂肺的哭声扎痛我的心,我别开脸不去看她甘肠寸断的模样,将脸埋进烈明野怀里。阿伊奈爱的太苦了…… 烈明野收臂抱着我,掌心轻抚我肩头安慰,他呼吸有些抖,也在为阿伊奈痛心。草湖什么也不懂,她爱上草湖,注定痛苦! 伊斯卡深深地阖起双目,腮边肌肉连续抽动,他在忍耐,极尽全力的忍耐! 草湖跑了,另一厢聂光的嘶吼仍在爆发,“柳絮,你还要逃避到几时?!” 不需去看现场情况,单从他的声音矣可知晓疯狂刺痛的表情。 “我爱你,阿伊奈爱草湖,谁爱着谁大家心知肚明!你难道要看着我娶阿伊奈才高兴吗?!” 闻言,穆柳絮的哭声停顿了一下,而后继续。 “你看着我!”聂光暴吼,声音有些劈,“我不在乎你是寡妇!不在乎你死过丈夫、流过孩子,不是处子!我爱你这个人,不是你的过去!我要你这个人,你懂不懂?!”最后的5个字饱含多年来的浓烈情感以及被爱情的折磨,咆哮响彻天地! 穆柳絮的哭声止住了,1秒、2秒、3秒……10秒后再次爆发,史无前例、撕心裂肺的尖叫是给聂光唯一的回答。 外头安静了,寂……寂……寂……“砰——”一声大响,再也听不到聂光的任何声音。哭声,阿伊奈与穆柳絮的哭声,断不绝耳…… ★ 相爱却要彼此折磨,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4日了,草湖与穆柳絮将自己关在房间不踏出半步,滴水不进。阿伊奈与聂光像丢了魂似的静的可怕,他们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却得不到草湖与穆柳絮的任何回应。眼看着再有1日便是入皇城拜堂成亲之时,4人4种心思煞是令人着急上火。 “穆姐姐,大哥与阿伊奈互不相爱,硬绑拧在一起痛苦的是所有人!幸福就在门外,你只需打开门便能够拥有!对于大哥,你究竟是留?还是放手?明天他二人便要随伊斯卡入皇城拜堂成亲了,你必须做出选择!就算要判一个人死刑也要给个罪名,更何况大哥他深深地爱着你!”我已找不出多少长篇大论来劝她,这4日说的嗓干、唇破,却无法敲醒她与草湖。 穆柳絮像傻子一样呆呆的望着地面,生气极少,仿佛随时都有断气的可能。 “穆姐姐,你说话呀!你是要急死我们吗?!”我抓住她双肩用力摇晃,又急又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不论我怎么摇,她都不言不语,双目空洞无神。我停止摇晃,心冰透,踉跄着脚步退、退、退,猛一转身离开房间。对于她,我没有法子了! 推开阿伊奈的房门,坐在梳妆台前的她吓的我三魂去了七魄,大叫一声飞也似的朝她冲去,“阿伊奈——”握住她的手,她手里的剪刀令我惶恐不安。 她抬起头看着我,美丽的面容憔悴不堪,目光在我面上兜转一圈后下调落放在剪刀上,轻轻一笑,嘶哑着嗓音说道,“我不会寻短见的,就算痛苦,我也要活着承受。” “既不寻短见,你拿剪刀做何?!” “我在等,若明日草湖仍不出面阻止或对我的感情没有回应,我便落发为尼,终身不嫁!”她说这话时眼中迸射出强烈不摧的决心,最后的赌注将决定她今后的一生! 我哑口无言,她的决绝让我忆起了穆殷旭,刺目的腥红顷刻间布满视野。 “放心吧叶儿姐姐,我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那样一来对不起生我、养我的父母。父王抱着一颗疼爱我的心才会赐婚,他不希望我虚度年华最终什么也得不到。他没有错,我不怪他。”说完这些,她对我展露出一抹轻柔的笑意。 我缓缓地松开手,直起身静静地凝望着她。她不止坚强、更不会去钻所谓的牛角尖,不过分索求,矣懂得该放手时没有丝毫犹豫,我该用怎样的词语来形容她呢? 默默离去,回到房间,烈明野双手负于身后哀声叹气。不需问,草湖定是未能听他的劝还闷在死胡同里出不来。 他朝我看来,我无语摇首,他再一次重叹,一面摇首、一面缓缓地闭阖了双目…… 翌日一早,伊斯卡与两列禁卫军于府门口等待。我与烈明野立在一旁瞅着阿伊奈、聂光一步步走来,他二人每迈动一步均十分沉重。 阿伊奈除去憔悴外、面容清冷无温,灵动的眸子平静如水,看来是对草湖死心了。聂光胡子拉茬,人消瘦了一圈,眼中布满沉痛,但仍残留的最后一丝希望。 “走吧,父皇还在宫中等你回去,别误了吉时。”伊斯卡催促,望了眼他二人身后,空空的,该出现的两人都没有来。 深深地吸了口气,阿伊奈仰首望天,唇边绽出一抹苦笑,二话不说,举足随伊斯卡迈出府门。聂光回首望,见不到想见的身影,眼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熄灭了。 望着他二人坐进马车同伊斯卡离开“怡和府”渐渐远去,1米、2米、3米……15米……我的心摔进谷底,完了,全完了…… “阿伊奈——” “聂大哥——” 两道先后响起的呐喊吓的我猛一机灵,迅速朝府内看去,只见披头散发的草湖与穆柳絮像两名厉鬼一样飞奔出府门,追在马车身后大喊。 “停车!”阿伊奈与聂光的急厉吼声交叠在一起,车帘急掀,二人先后从车内跳下。 “阿伊奈——” “聂大哥——” 草湖、穆柳絮各自奔向二人,穆柳絮一面弯腰喘息、一面揪住聂光的衣裳。聂光黯然的双眸“嘭”地爆燃希望,激动的捉住她的手迫切问道,“柳絮,你愿意接受我了?!” “我要幸福,请你给我!”穆柳絮哭喊,反握住他的手。这一刻,璀璨的光芒自聂光眼中绽放开来,只见他一声长叫,张开双臂将穆柳絮抱个满怀。 “聂大哥,我再也不逃避了,我爱你——”穆柳絮哭喊告白倾吐爱语,聂光激动的捧起她的脸庞吻住她的唇。突破绝望的亲吻,激烈而疯狂! 一声呜咽,我捂着嘴哭了出来,穆柳絮终于走出了世俗枷锁的小圈子,勇敢的迈出走向幸福的脚步!太好了!太好了! 这一厢坦心相对,另一面草湖拉着阿伊奈的手着急说道,“阿伊奈,不要嫁给别人,我娶你!” 闻言,阿伊奈可谓惊喜交加,无温面容顿染红潮,颤抖着嘴唇不敢相信的反问,“你……你确定自己所说的?你晓得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确定!我知道!我说要娶你!”草湖嗓音嘶哑,神情却十分肯定,眼中光芒代表着他此时此刻万分的清醒!“这5日我从头至尾仔细的回想过了,从你出现的那一刻起,你与我之间发生的种种我都记得!你开心时我开心、你不高兴时我也不高兴、你受伤时我着急、你痊愈时我踏心、你在时我快乐、你不在时我提不起精神、你要嫁给别人,我这里很疼!”说着,他用手摸着自己的心口,“明野告诉我,说我对你有这样的感觉就是爱了!如果不爱一个人,绝计不会因她要嫁给别人而心痛!”一口气说了许多,说罢紧紧的握住阿伊奈的手,唯恐她会跑掉。 阿伊奈单手掩唇,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滚落,急而汹涌! “我现下才明白自己的心,会不会太晚了?”见她只是哭并不言语,草湖又急又怕,抓耳挠腮。 阿伊奈用力摇首,放下掩唇之手扑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大声哭喊,“不晚!不晚!只要你也爱我,怎么都不算晚!” “对不起,我太傻了、太迟钝了,让你受了许多苦!”草湖紧紧的抱着她,泪水滚出眼眶。 我又是哭、又是笑,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真是太不容易了!阿伊奈的付出得到了回报,她不用落发为尼了! “咳!”正当两对敞开心扉接纳彼此的男女拥抱相偎时,伊斯卡煞风景的用力咳嗽,硬生生打断。 不等他开口,阿伊奈、草湖、聂光、穆柳絮异口同声说道,“我们要进宫面圣!” “不用面了。”伊斯卡吐出4字后朝我与烈明野招手,面上没有怒色,反而笑得花枝乱颤。 一反常态,我等均懵,待我二人走至跟前,闻他指着阿伊奈、草湖、聂光、穆柳絮咯咯笑道,“此次赐婚是假,搓和你4人是真!”说完拍拍阿伊奈的肩膀,续,“你是父皇最疼爱的八公主,他怎么舍得让你嫁给不爱的人。父皇晓得你爱草湖爱的深,但草湖却是根木头没反应,故尔下一道旨意将你与聂光硬绑在一起逼出草湖与柳絮的真心,若真心相爱绝计无法忍受爱人另作嫁娶,所以喽,父皇这一计用的好,将你们全都蒙骗了~~~”说至最后扶着马车捧腹大笑。 我6人傻掉,瞪着狂笑的他好半晌才机械性转动脖子望着彼此,原来赐婚是一场骗局,假的! “哥哥,你为何不早说?!”阿伊奈又羞又气,抡起拳头朝他身上打。 “早说了能有这5日来的逼真效果吗?早说了草湖还是不懂情,柳絮一样会继续逃避,既然爱了就要大胆,放手追求,幸福不会凭白无故从天降临,只有自己争取了、抓住了才是真正的幸福!”伊斯卡揽住阿伊奈的肩膀,语重心长。 草湖与穆柳絮用力点首,各自望着得来不易的爱人泪流满面。 “好了,现下‘有情人终成眷属’,阿伊奈、叶儿、柳絮,你3人回去洗洗脸、换身干净衣裳随我入宫,皇宫便是你们的娘家,父皇为你们准备了丰厚的嫁妆!草湖、明野、聂光,你3人3日后辰时入城迎娶新娘,不得有误!”伊斯卡神色一正,对我6人一一吩咐。 闻言,我狂喜,皇上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通过伊斯卡传达旨音,这才是真正的赐婚! 这天大的喜讯将我等抛入繁花似锦中喜不自胜,人人面上洋溢着灿烂笑容。我与阿伊奈、穆柳絮在伊斯卡的催促下回房洗漱、更衣,着装完毕再见时仍控制不住眼泪不去滚落。 “去吧,只是3日,我会用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娶你入门!”烈明野握住我的手,激动的阵阵颤抖。 我哭着点头,高兴不已。转首看向阿伊奈、穆柳絮,她二人泪别草湖、聂光。 坐进马车,我3人手拉着手又哭又笑,一起拜堂成亲的日子终于等来了,谁也没有落下! ★ 夜深人静,皇宫内却灯火辉煌。我与阿伊奈、穆柳絮子时便起床漱洗,端坐在梳妆台前由宫女梳头、涂妆、穿衣。 望着镜中的自己,我简直不敢相认,这真是我吗?竟这般美丽动人!弯弯的眉儿、炯炯有神荡漾着甜蜜的眼睛、红扑扑的脸颊、润泽的红唇,凤冠压头、珠光宝气,大红喜服着身披,喜庆亮眼的红色愈发的衬托出我白里透红的肌肤与清秀端庄的五官。 人人皆说女人结婚时最美丽,此话一点不假!我现下就很美,眉眼间荡漾的均是幸福、甜蜜,还有那浓浓的眷恋! 抬手轻抚自己的脸颊,心头小鹿乱撞,我现下的模样比平日好看多了,不晓得烈明野见到会不会认不出我来?连我自己看着自己都觉的不是真…… 宫女将我3人打扮好后退下去守在门口,我3人彼此对望,均笑出声音,我们高兴的坐在一起,再过不久新郎官们便会入城来迎娶我们,好紧张、好激动,心都要跳出来了! “参见皇上!”房外恭敬的叩拜令我3人站起,门启,皇上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 “参见父皇!” “参见皇上!” 我3人欲行礼,皇上手轻抬,笑眯眯说道,“免了,当心弄皱喜服。”说完,朝阿伊奈招手。 阿伊奈乖巧的偎进他怀里,皇上搂着她语重心长的说道,“草湖没有辜负你的一往情深,算他醒悟的及时,否则朕定饶不了他!” “父皇……”阿伊奈差红脸,半是嗔怪、半是撒娇。 “哈哈哈哈,朕不怪就是,瞧把你急的~~~”皇上轻捏她鼻头,宠溺笑摇首。说罢看向我与穆柳絮,“你二人也苦尽甘来了,朕甚是欢喜!朕为你们准备的厚礼会随迎亲队伍一起送至‘朝阳城’。” “谢皇上恩典!”我与穆柳絮很是感激,福身行礼。 “既无法留住你们在朝为官,大婚之时送份礼总是要的,以表朕对你们的感谢。你们随太子东征西讨数寒暑,辛苦了,朕感谢你们!” “为国家出力、为社稷谋福是为人子民份内的事,皇上乃真龙再生一统天下,天下归一是百姓的福气。”我不想说的太冠冕堂皇,适合可止。 皇上笑点首,未再多说什么,从他眼中的满意我晓得自己说对了话,既按受了他的道谢、又抬升了他的地位与面子。 看过我3人,皇上离去,我3人坐下,静待吉时。 天亮,辰时至。门启,3名宫女走入,手里捧着托盘,盘内置一棵苹果与一顶红盖头。手捧红苹果,盖头落下遮挡住视线,宫女搀扶着我们走出待嫁喜房。 随一声高唱,宫女将我的手交付给一只温暖的手掌,这手掌再熟悉不过,心止不住狂跳、狂跳、再狂跳! 视线低垂,雪花飘飘降落进入眼角视野。大红地毯上洒落着点点莹白,那双色相衬,雪更白,毯更艳!空气中弥漫着怡人花香,花瓣缤纷,缠住雪花翩然起舞。 烈明野牵着我坐进八抬大轿,依照长幼顺序起轿离开皇城。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我坐在花轿内抚着苹果,嘴角高翘,心儿飞了,无限雀跃! 行走一日,傍晚时分抵达“怡和府”。轿方落便闻鞭炮“噼里啪啦”爆响,烈明野牵着我迈过火盆直奔前厅。 厅堂主座上坐着一人,盖头遮挡瞧不见是谁,只可见一双靴子与一小块洁白衣袍。 “一拜天地!”管家高喝,我等转身面朝厅口跪拜。 “二拜高堂!”此言一出我顿时一愣,我等均无父母,哪儿来的高堂?正疑惑着,烈明野附唇至我耳边低声说道,“草湖的师傅便是咱们的高堂。” 闻言,我心大喜,老人家回来了! 我明白了,老人家所说的5年后白雪纷飞时节便是今日,他那时眼中掠过的精光早已算到草湖今日会与阿伊奈成亲,故尔才选在这一日重逢! 这次,所有人的都聚集了,真真正正的一个不少! 拜过高堂,老人家苍劲有力的笑声回荡于厅内,连说3个“好”字。 “夫妻交拜!” “送入洞房!” 拜过天地,我与阿伊奈、穆柳絮在丫头的搀扶下离开前厅直奔后院,所过之处均可闻喜悦的笑声与交谈。 坐在床上,听着外头的欢声笑语笑的合不拢嘴,手儿欢快的绞着喜服,伴随如鼓心跳等待着烈明野的到来…… 外头的吵杂令我心狂跳,房门开启,闻烈明野嬉笑着将欲闹洞房的众人支走。门阖、插闩,我紧张的绷紧身子,听着脚步声一点点靠近。两只软靴停于跟前,喜秤进入视野,红盖头一点点被挑开,视野大亮,红烛光晕充满视野。缓慢抬首,目光扫过烈明野的小腹、胸膛、颈子,到达脸面。 “啪”他执在手里的喜秤掉在地上,惊艳,醉眼中闪跃着不可思议的美妙光芒。 被他看得脸儿臊红,我弯腰捡起喜秤,用秤戳戳他的小腹,娇羞轻斥,“讨厌,别这样直勾勾的盯着我。” 他挑起我的下巴、仰起我的脸,望着我如花似玉的面容喃喃低赞,“美……真美……” 他赤裸露骨的目光令我不晓得该如何是好,躲不是、迎不是,视线飘来飘去定不下来。 “来,吃点东西。”为缓解我紧张的心情,他松开我的下巴牵起我的手,嗓音沙哑轻沉。 面对而坐,一日未进食,本是很饿,但现下吃一点就饱,饿过劲儿了。 含情脉脉的凝望着彼此饮下交杯酒,烈明野一个使劲将我拽进怀里,抚着我红润的脸颊动情说道,“叶儿,我终于娶到你了,这一日我等的好辛苦!” 我湿了眼眶,用脸颊磨蹭他的掌心,“我终于成为了你的新娘,咱们现下是真真正正的一对夫妻!” “叶儿……” “相公……” 我们拥着彼此欲亲吻,房外的暴吼抢先一步,“草湖,难道没人教你如何洞房吗?!”此声太暴,吓得我二人打着机灵未能吻成,均竖耳聆听。 “你打算穿着衣裳与我洞房吗?!” “把衣裳脱了,动作快!” “草湖!我叫你脱衣裳——” 阿伊奈的吼声由愤怒奔赴抓狂,“嘶啦”一声惊天动地的撕裂声响,之后是草湖唯一的回答,“哎哟,我的喜服——” 听至这里,我与烈明野面面相觑,我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们没教草湖如何洞房?” “这还用教吗?是男人都会。”烈明野奇怪的瞅着我,好似我问了很傻瓜的问题。 “……”我无语,将中指与食指并在一起按揉太阳穴。他说的不错,但草湖不是一般的男人,他太纯了,若不教如何洞房? 从阿伊奈与草湖之间得到启发,只见烈明野松开了我,将食指咬在齿间清纯无比的望着我,孩童似的问道,“叶儿,我不懂如何洞房,你教我。” 闻言,我立即停止按揉太阳穴,似见了怪物般瞠圆双目,瞧他那双洁净无比的眼睛,瞧他那比草湖还纯洁的模样,我想吐血,装的可真像啊! “叶儿,教我洞房,我要学洞房。”他拉着我手摇来晃去,像个讨不到糖吃的孩子。 我甩开他的手气得头顶冒青烟,怒道,“你就是匹色狼,再怎么学也没人家草湖纯洁,省省吧!”说完,一面脱去喜服、一面走向床榻。 身后一股大力将我扑倒,烈明野一口咬住我耳垂儿低哑笑道,“叶儿,你希望我今夜狂野一点?还是温柔一点?” “你给我正常一点!”我侧回首瞪视,他再这样下去我会继阿伊奈之后抓狂! “你说的!”3字吐毕,他像换了个人似的将我翻身与他正面相贴,那双幽深的双瞳染上一层红色。 “你这……唔……”话未说完,剩下的几字被封在口内咽回腹中。 他邪笑着吸吮我的唇瓣,挑逗我身体的敏感地带,衣裳离体飞出幔帐,赤裸相对、肌肤相亲,引发彼此颤栗! “啊……相公……啊……”我似名落水者般慌乱的攀着他的肩膀,双腿夹紧他的腰,眼神迷离,气息紊乱。卷起脚趾,我的世界疯狂摇摆,情欲的旋涡正在将我吞没,我必须紧紧的抓住他,否则定被淹覆! “啊……啊……” “呼……呼……” 一夜纵情激烈交战,破晓时分方才满足的疲惫睡去。温暖的阳光透过门缝、窗缝斜射入房,将有些清冷的房间滋生出丝丝暖意。 我嘤咛着张开眼睛,动一动身子,又酸又软。 “娘子……”头顶传来沙哑轻唤,成亲后很正常的称呼令我心儿狂跳,脸儿发烧,闷着头不敢抬起。 “娘子……”烈明野磨蹭我额头,唤的比方才还要羞人。捧起我的脸,望进我躲闪羞涩的眼里,一连唤了6声“娘子”。 我轻捶他胸膛,张口咬住他侧颈,含含糊糊的说道,“讨厌,不许叫了!” 他翻身将我压住,堵住我抗议的嘴。温柔的吻,如风、如羽,饱含无限浓情眷恋。我醉了,飘飘然,忘乎所矣。 在床上打情骂俏、温存了好一会儿才起床着衣。身上的吻痕清晰醒目,我不得不快些穿上衣服免得脸颊温度过高。 洗漱完毕,手牵着手迈出房门。同望房门上的大红“喜”字感动轻叹,经历了那么多风雨,我们终于结为连理! 坐在花园的秋千上轻轻轻荡,时光仿佛又回到了我第一次为烈明野唱《阳光总在风雨后》的时候,现下我才明白,原来他在那时已将我认定为今后走完一生的伴侣! 烈明野跳下秋千走至我正前方定立,张开双臂含笑的望着我。我一怔,随后明白他意,当秋干荡起来时松开铁链顺着惯性扑向他。他用强健的手臂牢牢将我接住,抱着我快乐的旋转,我们的笑声回荡在“怡和府”久久不消。 转够了、笑够了,烈明野抱着我,我窝在他怀里阖起眼睛,待晕眩过去才手牵着手走出花园。另两对新人也起了,牵手走出,我6人对望,均笑出了声音,甜甜的、蜜蜜的~~~ 午时已过,将早膳、午膳、晚膳并在一起享用。坐在膳厅等候开膳,我用手肘撞撞阿伊奈,附在她耳边暧昧坏笑,问道,“昨夜洞房花烛如何?” 闻言,她笑容顿时僵在唇边,随即俏脸沉下,瞪一眼与烈明野、聂光笑谈的草湖,咬牙切齿说道,“他笨死了,什么也不懂,弄的我好痛!” “噗——”我掩嘴喷笑,回想一下昨夜听到了,噗——笑死人了。 笑完她,转首看向穆柳絮,尚未问出口,她已不打自招的涨红美颜垂下头去,手指绞在一起羞喜交加。这幅模样已不用问,洞房花烛必定美妙绝伦! 脚步声临近,白影现,老人家捋着胡须笑眯眯走进。我等起身,将主位让给他。 膳食一道道摆上,我们都到齐了,唯独不见小苍炽,我不禁纳闷问道,“苍炽呢?还没起吗?” “回三夫人,小少爷一早便被瞳儿小姐叫走了,瞳儿小姐说晚膳时再放他回来。”丫头为我解答,解罢端着托盘退下。 放他回来……此4字令我嘴角抽动,呵……樊静瞳又一次胜利了…… “苍炽一生犯桃花。”老人家一面捋须、一面摇头晃脑,闻言,我等注意力皆被吸引,我更是脱口而出,“一生犯桃花?!”不、不是吧? “不错,女子围绕绵绵不断。”他点点头,低低的笑声引发银须微微颤抖。 我与烈明野两两对望,均从彼此眼中看见一抹恐慌。一种不祥之感窜遍全身,令我二人冷颤连打。一个樊静瞳已够难缠,再多来几个女娃插足,那这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老前辈,可有化解之法?!”我二人同时看向老人家,迫问。 老人家伸出食指轻轻摇晃,阖起眼睛气定神闲的说道,“无法化解,既来之、则安之。” 闻言,我左眼眼皮登时跳动一下,不祥!不祥!大大的不祥!“来人,来人,快来人——”腾然站起,朝厅口急唤。 丫头闻声而至,我一面拍桌、一面气急败坏的说道,“快去找苍炽回来,别让任何女娃儿靠近他!” “晚矣,晚矣,该来的不会走,不该来的也不会来。”未等丫头做出回应,老人家一句话将我拍回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彻底傻眼。 “三夫人,还、还找小少爷吗?”丫头不晓得发生何事,试探地询问。 “没事了,忙你的去吧……”烈明野木然地摆了摆手,摆罢手挥下,砸在大腿上没了力气。 老人家瞅着我二人呵呵直笑,执筷用膳,不再多说什么,草湖、阿伊奈、聂光、穆柳絮均向我二人投来同情目光。 桌上的膳食一点点少去,我与烈明野却没心思食用,老人家的话无情回荡耳畔,‘女子围绕绵绵不断’…… 左眼皮,抽跳……抽跳……抽跳…… —全文完— 后记: 1年后,阿伊奈诞下1女; 累计2年后,穆柳絮诞下1子; 累计4年后,阿伊奈诞下1子; 累计10年后,皇帝驾崩,伊斯卡登基称帝,帝号“永熙”。伊斯卡极力发展务农、经商及海外贸易,使得国运昌盛,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同年,19岁的烈苍炽全面接手“同福”遍布全国的绸庄、珠宝及医馆营生,江叶舟、烈明野、聂光、穆柳絮、草湖、阿伊奈退居二线享受生活。 累计12年后,7名女子对烈苍炽展开了激烈的角逐争夺!其结果……大大地超乎想象! “康盛”统治长886年,成为架空历史上统治时间最长、国力最强壮、国库最充足、百姓最丰衣足食的强大国家…… / ________完结__________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Www.bookben.cn78<-- -------------------------------------------------------------- 书籍名称:相公十四 作者:孟琴 本书籍由网友“沁心”上传 日期:2010/1/2 8:44:26 书本网 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TXT电子书免费分享平台 Web2.0小说网站,和好友一起上传、下载、分享TXT全本小说。 所有小说仅供试阅,请于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阅读全本请购买实体书。 -------------------------------------------------------------- --> " 小说下载尽在书本网 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